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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世静了许久,忽地一手拍在了桌上:“剥皮不见血,不留痕迹,这对你而言有什麽难处?怕只怕,你目的从来不在於此,却是从头到尾都要我不快活!”
长华抬起了头,对父亲微微一笑:“父亲这是在做什麽?既是知道了真相,又何必动怒?她痴心妄想要嫁你,我要她死。你要娶她,我自然也要让你不快活。”
纵然在心里已想过千万遍,甚至已经完全确定,可真的亲耳听到他这样说,沈世仍旧觉得心如刀绞。不是信任被辜负,也不是被背叛,而是血淋淋的残酷。他的设想竟是正确的,他的儿子……
沈世道:“容娘死後,刘凯曾找过我,告诉我容娘的後脑勺中有一颗血洞,不是上吊而亡,而是被人吸尽了脑髓。你只知道刘凯来找过我,却不知道,我後来背著你去了一趟刘凯那边,看了容娘最後一眼。她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我从你身上闻到过。”
那种味道,非常的奇特,人闻过一次後,便会不能忘记。
沈家书房里,有一本千年前那道士记载下来的书文,上面有一则异谈,说的是一种极阴毒的炼鬼之术,要在极喜庆的日子里,杀死命格纯阴穿大红衣的女人,吸食脑髓,炼化阴魂,修炼前後,皆需点红萝佛香沐浴净身。红萝佛香需要红萝花调配尸油与佛手香,红萝花非常稀有,恰恰好,沈家园子里种的那些红檀,正是书中记载的阴煞红萝。同理,刘凯死前的一天来找过沈世,沈世当时在他身上嗅到了这熟悉的香味,却并没有想太多,以为只是巧合。却没想过,隔日刘凯便被人分尸於河中。
再之後,死的人越来越多。
小翠,阿采,万佛山的主持。凡是与沈世有过接触的,大多都会死。
而真正的银环,却早在小翠死的那天,被吞噬而尽了。
沈世低声说:“我那段时间,基本已能确定,这些事都是你做的了。我害怕的,不是银环,而是躺在身边的你,不知是人是鬼的你。亦或是银环的附身。”
说完这句话,他心头一阵刺痛,脸上现出几分灰败来,眼神平静却又凄楚地望著面前人,等待著他的回答。
长华是沈默的,依旧低垂著眼帘慢慢饮著酒,待到月行中天,杯中酒尽之时,他这才放下酒杯。
他对沈世笑了。
斯文和气的笑容,像是春天里最柔软的风,他说:“父亲可愿听儿子讲一个故事?”
这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二十多年前。
那时,沈世还年轻,是沈家最受宠爱的宝贝小少爷,俊美,轻狂,满心都要去外面的世界闯一闯。沈父护子心切,也从没有对他们说过沈家诅咒之事。沈父本身就是沈家最後一代祭品──最後一个双性人。到了沈世这一代,沈家已经没了祭品供奉。
沈父并不会天真的认为银环已经放弃了报复。他每年仍然要去祠堂祭祀一次,祭祀的过程非常不堪,赤身裸体躺在黑暗的空间中,任由银环那厉鬼慢慢吸取精血。
终究是凡人,敌不过这样汲取精血。不到四十,沈父便同沈家前几代继承人一样,走到了末路。生命垂危之际,沈父将四个儿子唤到身边来,道出真相。
沈父离去後,沈家四兄弟,除了沈世没有惧意之外,其他人整日惶惶不安。
在阴谋还没有成型前,沈世与家中侍女阿萝喜结连理,虽没正式拜堂成亲,却也有了夫妻之实。很快,阿萝有了沈世的孩子,十月怀胎之际,沈父西去。紧接著,沈世被害。
一个月後,消失了的沈世忽然出现在阿萝面前。
阿萝几乎已认不出他的面目来。
若说原来的沈世是俊美漂亮,现在则是豔丽。眉心不知如何多了一颗朱砂痣,红颜欲滴,一袭月白色的丝缎袍子裹著削瘦风流的身子,阴柔豔丽极煞,
原本的轻狂阳光也被阴冷所替代。
阿萝并不知他消失的这一个月里发生了什麽事,见到他,只呆呆抚著大腹,喃喃:“孩子……孩子就要出生了……你快当爹爹了。”
沈世伸出细长白净的手,摸了摸她的腹部,而後,表情淡淡地说:“走吧。离开这里。”
阿萝瞪大双眼,不可置信:“少爷,你在说什麽?”
沈世转身,瞧不见他的表情:“罪孽没必要继续下去,别问那麽多,不想我们孩子以後受苦,就走的远远的。永远不要再回来。”
“不!”阿萝虽然笨,却也不傻,看到沈世的样子也知道这其中必有蹊跷。她哭了起来,说:“我不走,少爷我不走。”
“走!”沈世几乎是厉斥了,“为人父母心,你不想我们孩子日後受苦,就听我的,走的远远的!”
“少爷!”
“阿萝。”沈世垂下头,声音压的低低的,夹杂著细不可闻的颤音,“我已经不是你的少爷了。走吧,算我求你。”
阿萝连夜离开鲤鱼镇。
离去前,沈世给了她一大笔钱,并将孩子的名字写在了纸上,交代她永远不要回来。
但是他没想到的是,阿萝并没有走远,而是在鲤鱼镇外三十里地的地方,偷偷住了下来。
孩子生下来了。
是个男孩子,非常健康。
阿萝将沈世写给他的字条打开,取名,沈长华。
这一切,沈世并不知晓。
沈世也不知道的是,在阿萝离去的那天晚上,阿萝本想亲口与他告别,却在他窗下,无意间听到了沈家四兄弟的谈话。
仇恨的种子便是那一刻种下。
长华到七岁的记忆,几乎全是母亲在他耳边念的一个名字“沈世”,以及母亲的殴打。
母亲过的并不好,脑袋也不太中用,时常莫名其妙的发脾气,或者怨毒的诅咒。诅咒完了,便将长华拉到怀里,对他说:“你知道吗?你的父亲是世上最好的男人。他是完美的,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比的过他。”
念多了,小小的长华脑中便只有父亲。
爱情的萌芽或许也就是在此时隐隐成形。
他与母亲住在山中一间木屋里,爬到後面的山头上,便能瞧见远方的鲤鱼镇,镇子像一条鲤鱼形,死气沈沈的被群上围住,密不透风。长华问,父亲是不是在那里。
母亲说,是的,你父亲就在那边。
长华又问:父亲是什麽样子的?
母亲说:你父亲,非常好,非常好,非常漂亮的男人,非常非常温柔。
长华心生向往。
一日趁母亲睡著了,偷偷溜进了镇中。按著本能,寻到了沈宅。
那一夜,月如清辉。
小小的长华偷偷溜进沈宅,在园子里,看见了他的父亲。
不要问为什麽他能认出来,总之,当他第一眼看见那个人,就知道,这世上不会再有第二个这样的人。
那人静静地坐在园子里,月亮下,银辉散落在他肩头,他就坐在那里,周身有淡淡月华照耀,欲言又止的眼角眉梢,细长拖延,眉心朱砂如血。
他似乎听见了声响,回头一看,却见一个陌生的小男孩子,呆呆的站在自己身後,望著自己。
他就笑了,说:“你是哪家的小孩子,晚上乱跑不怕被狼吃掉?快回家。”
就是那一瞬,孽根之种,在沈长华心中,破土而出了。
解密(二)
好吧,还是决定把结局贴上来。
反正这次个人志的销量已经够差了,贴上来应该也不会再差一点了。
《囚徒》算是我的转型作吧,毕竟写肉文不能走的更远,剧情流才是正路。没想到转型还是失败了的说,大家似乎不是很喜欢。
但是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 那就这样吧。
於是,还是要说一句,网络版贴结局,出书版里的番外不会贴。
实体版的番外中有肉番,以及延续起来的HE结局。
繁体版的预购还有15天结束,感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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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密(二)
月光下,父亲暖暖的笑容,成了沈长华唯一的救赎。
他开始瞒著相依为命的母亲,偷偷来往於鲤鱼镇与山中。除了第一次被沈世发现外,剩下的他都藏的很好,躲在角落里,深深凝望著父亲。他知道父亲喜欢喝一点酒,但是喝不了太多,知他喜欢素净的衣裳,知他喜欢书法,每日下午必在书坊中练字。偶有明月的夜晚,会来园中散步。他更知,父亲每一年都要进祠堂好几天,出来後,削瘦病弱,像是受了极大苦楚。
但父亲偏偏又不肯表露出来,只是每年那几日,眼眉间会多出几分不易察觉的肃杀之意,视线随意一掠,都叫人心头寒凉。
沈长华愈发沈默。
到了七岁,母亲开始教他习字。
母亲说:“你父亲写得一手极好的银钩,你是他儿子,也需学得他的本领。”
长华学的很认真,写出来的第一幅字,婉若银钩,飘若惊鸾,却是心头念了许久的两个字:沈世。
母亲很满意,手摩挲著那幅字,喃喃道:“少爷,我们的儿子长大了。”
沈长华听在耳朵里,觉得有些不适,到底是哪里不适,却也想不明白,只觉得母亲突然变得有些碍眼。
数月後,母亲性情变得更加狂躁,时常焦虑的在家走来走去,或是癫笑,或是抽泣,偶尔一动不动地坐在角落里,死死地盯著沈长华看。
偶有一日,家中来了一名陌生男人。
他与母亲躲在房内,悄声攀谈著什麽。长华凑到窗台下,听见了几个字:“他活不久了。”
他们没有提名字,但是长华就是知道,他们说的人是父亲。
父亲活不久了。
沈长华的心,突然就像著了一大片火,烧的他不知所措,等到反应过来,人已经跑到了鲤鱼镇。
从老地方钻进沈宅,果不其然,宅子一片惨淡,下人皆一脸愁容,悄声议论著的话尽数传到他耳中──
“老爷果然活不久了。”
“到底是沾了什麽脏东西,怎会说倒就倒。”
有那麽两个下人,叫小翠与阿采。他们躲在祠堂後面,低声争吵著。小翠说:“老爷都可以活到四十岁,为什麽少爷还这麽年轻就活不了了!”
阿采道:“入了穴,进了祠堂,就都看命。明显少爷命不好,扛不住那东西的折腾。”
小翠哭了:“为什麽!为什麽会这样!”
阿采忙捂住她的嘴,生怕被人发现似地左右看了几遍,压低声音道:“叫这麽大声不怕被人发现麽?当年那件事,我俩可也是洗脱不了关系。若没有你我帮忙施术,少爷也不会被他们动了手脚。现在想活命,就老老实实的,管好自己的嘴巴。”
小翠脸色铁青。
长华躲在花丛中,手指慢慢地在空中描绘著,静静记下了两人的相貌。
他又钻到父亲的寝室门口。
门口没有下人,似乎是父亲怕吵,让他们下去了,只有偶尔几个侍女端药送水,很快又退下。沈长华偷偷溜进去,来到他床边。
屋里一片漆黑,只听见父亲微弱的呼吸声,借著屋外的月光,他看见父亲那张妖丽的脸透著一股不正常的嫣红,却是极不祥。
长华犹豫了片刻,将手伸了过去,摸到了他的脸。只觉得父亲脸上火一般灼热,烫的他连忙缩回手,心里愈发慌了,端来侍女留下来的水盆,拧干毛巾细细为他擦脸和手脚。
沈世似乎已病的恍惚,却感觉到有人在为自己擦身子,便喃喃问道:“是爹爹麽?”
沈长华没做声。
沈世又道:“我忘了,爹爹已经死了。那是大哥?二哥?还是三哥?”
沈长华将毛巾重新浸入水中,拧干,重擦。沈世虚弱地摇著头,似乎有些抗拒:“你们为何要害我?哥哥们。为何要害我……”一颗透明、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悄然滑落。
沈长华停下动作,终於入了魔障。
从沈宅出来时,已经入夜。
天上下起了瓢盆大雨。
闪电雷鸣,将崎岖的山路劈成白昼。
他湿淋淋的跑回了家,走到家门口,发现母亲坐在门口的木槛上静静等著他。
母亲问:“他还好麽?”
长华点点头。
母亲又道:“你也知道他快要死了吧?”
长华颔首。
母亲望著他,眼神有些古怪:“那你可知道,沈家的秘密,以及你父亲是被谁害的?”
长华摇头,又点头。
母亲便在大雨声中,将她所知的内情,娓娓道来。
雷声那麽大,闪电一道道劈著,山中的荒木被劈中,轰然倒下。
脚下的泥土被雨水冲成了泥浆,缠裹著沈长华的脚。他在雨中听见母亲说:“想要救你父亲,只有一个法子,那就是取他至亲的人心头一抹血。”
至亲的,有血缘关系的人,心脏上的血。
沈长华抬头看向母亲。
母亲淡淡道:“他身边没有至亲的人了,只有你,你是他的血亲,是他的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