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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之两世长宁-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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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显出十二分的笑容,语气更是温柔可人:“辛苦冯先生了。”
李正煜给柳长宁准备的房间,是月湖西面的一座跨院。院子不大,却是新近这才修葺过的。院内有假山池塘,院墙之外还有一片樱花林。此时是七月流火的天气,连最后的晚樱都已凋零,不然,还真是一道绚烂的风景。
柳长宁抬头看向院墙上的匾额,“秋桐院”三个大字笔走龙蛇、遒劲有力,竟是李正煜亲笔所书。这“秋桐”二字,索然萧索,但配着眼前的景致,也有几分清冷别致的意味。
她的起居之所在正中的房间,前头是会客室,后头则是书房和卧室。两侧的厢房是贴身侍女的住处,另外还有一幢独栋的小屋用作储藏室。
柳长宁心念微动,便已经猜到这些都是李正煜精心安排的。既能够符合自己这个御赐女官正的身份,又不至于太过铺张逾矩。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曾经救过吴王一命,被皇帝青眼有加的缘故吧?
用过了午饭,冯海便又风风火火地赶了过来。柳长宁初见他时未曾细看,心想着不过是个寻常的王府管家。到了这时才发现,这冯海长得宽额广颐、身材高大,行走生风显然武功不弱。上一世,自己头回进王府却已是三年之后了,这管家也换成了李正煜的心腹太监刘得远。柳长宁笑意盈盈地瞧着他,心里却道,对不住了,你已经是我局里的一枚棋子。
冯海被柳长宁的一对美眸瞧着,又见她笑得温婉,可心里却有些毛毛的。他暗暗摇摇头,似乎是要把不好的预感从头脑里挥去。他抱拳而道:“柳姑姑,王爷想见见您。请随奴才过去。”
柳长宁道:“先生就叫我长宁吧,大家都是伺候王爷的人,何必见外。”
冯海一愣,却只道:“好。”
柳长宁脸上波澜不惊,脚下的步伐也走得纹丝不乱。这座王府、这个庭院,即使闭着眼睛她都能从头走到尾。心仿佛被狠狠地击中,她下意识向胸口按去,自己虽然重生,可是那种绝望和心痛的感觉却不曾忘记。那个人……那个人的出现,活活在她的心口剜出一个永不愈合的伤口。
李正煜此时却是在书房沉思。楚王府的暗探是自己赵家部曲中精挑细选的矫健少年,从小又是在自己的身边长大,无论是身手还是能力都是出类拔萃的,对于他们自己自然是深信不疑。
宫灯前刚刚烧掉的那张纸,记录着所能调查到的关于柳长宁的一切。镇国公府的孙小姐,五岁时即以一首五律《故人关》成为名动全城的女才子,又因出身将门,使得一手好剑。镇国公府获罪,这位娇滴滴的小姐就被没入长坊。再然后,就是击鞠赛上一战成名,被皇帝钦点为楚王府的掌事姑姑。白字黑字、清清白白,派出去的两个暗探得到的都是同样的结果。与朱贵妃无关、与城阳公主无关、与太子也没有半点关系。甚至连埋伏在皇帝身边的暗探得到的也是同样的结果,皇帝从未召见过这位柳女官。
那么,为什么自己会如此心神不宁?为什么总觉得在哪里见到过这个女子?
拐过碑林,柳长宁的脚落在虚掩的门外。门上挂着的“静思”匾额提醒着她,李正煜的书房到了。
冯海轻轻扣门:“王爷,柳女官到了。”
“请她进来吧”。
柳长宁重生以来第一次听到李正煜的声音,一样温柔舒缓,好似编磬,带着缕缕回音。只是现时这个声音是属于十七岁的少年,比起那时又是少了一点深沉,多了一份少年人特有的清越。
李正煜背对着她,只留下一个长身玉立的背影。这背影被窗口射入的光线照了,拖出一道长长的影子。柳长宁有些恍惚,为什么这背影会让她觉得无比落寞?
她深深拜倒:“官正柳氏参见王爷。”
李正煜并不回头,声音里也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柳氏何名?”
“贱名长宁。”
李正煜终于转过头来,一双狭长的凤眼直入两鬓,两道挺立的剑眉显出浓浓的英气:“那我便唤你长宁可好?”
柳长宁身形微动,未几才道:“婢子谢恩。”
李正煜心中惊异,自己方才听到的明显是一声叹息,深沉幽怨,与眼前笑颜明媚的少女毫不相干。
柳长宁见李正煜兀自出神,脸上神情变幻不定。开口道:“王爷找奴婢不知所为何事?”
李正煜转念,神情已是恢复如常。他目光炯炯地盯着柳长宁的眼睛,口气却是十分温和:“孤想知道,你究竟堪不堪重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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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今夕何夕

柳长宁眼中神色一暗,眼前这个少年,即使未及弱冠,已然可以做到泰山崩于眼前而面色不改。他这话,说的漫不经心,听者却像是被压上了一副重担。她微微抬眼,向李正煜望去,那眸子却是清澈平静,并不能叫她瞧出些什么来。
今皇的这些儿子,实在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若是放在别的朝代,每一个都会是不错的君王,创业有成,守业有功,也能让百姓过上安稳的日子。只可惜生为兄弟,难免就有了比较。燕王嚣张、太子谨慎、荆王阴狠、吴王仁懦,李正煜的温润如玉、风度翩翩就更显得难能可贵。她想到荆王死时那不甘的哀叹“既生瑜,何生亮”,李正煜这一生固然受到无数人的崇敬仰望,到底也引来许多怨恨辛酸。
柳长宁神色淡淡,声音里不含一丝情绪起伏:“王爷仁爱,乃后商朝廷之柱、百姓之福,属下自会竭力相佐。”
一语完毕,却不见李正煜有任何的表示,只用一双桃花眼玩味地瞧着她。
柳长宁一咬牙,又说道:“王爷既然要听属下的实话,属下也不敢隐瞒。属下进得楚王府,实在也有自己的几分私心。当年若不是朱氏构陷,群臣诽谤,柳氏满门决不会落到今日的下场。属下的祖父、父亲以及两位叔父为国征战数十年,战功累累、功勋无数,最后……最后经落得个里通外国的罪名,身首异处。属下的祖母、母亲、两位嫂嫂和三位姐姐都是名门闺秀,竟被下令充作营妓,属下心中实有不忿。然她们皆是节烈女子,自是不堪凌辱,便在狱中自缢而亡。王爷可能想象这样的情形?属下醒来之时,只看到……只看到她们身穿白衣,吊死在大狱的横梁之上。那日,也是这般七月如火的日子。可是那么多的尸体把屋内所有的光线都给遮挡住了,狱中竟是暗无天日。叔父身后本有两位哥哥,刚只有十五六岁的年纪,也被判了斩立决。行刑的那天属下已被送入长坊为奴,没能送他们最后一程。但听闻宫里的姑姑说,八月的天气竟下起了鹅毛大雪、落地成冰、三日不化。王爷,若换做是您,您心中可服?”她情绪本来平静,但说到家人的遭遇,却是一腔愁绪倾泻而出,到了最后竟是字字泣血、声声含泪。
柳长宁红了眼眶却极力隐忍的样子落在李正煜的眼里,他的心竟是微微一滞。方才那句诘问显然是僭越了,可他却为那惨烈的灭门之灾而生出隐痛。
李正煜定下心神,语气已然恢复如常:“看来,你是想报仇?”
话音刚落,柳长宁低着的头赫然抬了起来,眼里愤恨的神情早已隐没不见,取而代之的则是无边的平静:“祖父与父亲得知皇上降罪,并无愤怒,而是了然。王爷想必是清楚的。镇国公府获罪之后,并无一人逃出,而是在家中坐等宣旨者上门。属下当时既惊又惧,大声哭问为什么他们不带属下逃亡。祖父却说,奸臣当道,逃到哪里都逃不过皇土,逃了一家却逃不了所有无端获罪的家庭。即使到了这样的关头,他们想的仍旧是为皇上分忧,不使朝堂动荡。祖父说,他希望柳家幸存之人能像他一样殚精竭虑、效忠后商。祖父还说,十年之内,便会有贤者能人让柳家乃至通敌一案中所有获罪者沉冤昭雪。属下才疏学浅,惟愿为王爷效命,以一己之力,为天下万民谋福祉。”
柳长宁一语说完,心中一空,竟是支撑不住,坐倒在了地上。这一席话中十有**都是真话,只是最后那句沉冤昭雪却是她擅自加上的。她在赌,赔上了自己身家性命的惊天豪赌。今日的“李家玉郎”,他日的“三贤王”,究竟敢不敢放手一搏,拔出萝卜带出泥,将牵涉朝廷命脉的朱氏一族连根拔起!
李正煜眼中神色复杂,他缓缓地背过身去,放在背后的拳头攥得极紧,关节处翻出一片青白的色彩。
过了良久,他才缓缓开口,清亮的声音里竟带了几分粗葛沙哑:“好一个柳家女儿,有胆色、有见识,若为男儿,定能为后商立下赫赫功勋。孤允你,也当信你无疑。”
柳长宁心中盘算,以李正煜的作风和为人,他应允了的事,便一定会做到。他既然如此开口,也就是默认了自己的话,而自己也顺理成章地参与到了他的整盘局中。可是……她总有些疑虑,李正煜这样审慎小心的人,又怎会因为一番虚实难辨的话就轻易相信了她?又怎么会毫无顾忌地与权倾天下朱家为敌?
柳长宁想要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因为紧张,而咬破了嘴唇,口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她说:“通敌一案已是尘埃落定,柳家也只剩下属下一人。报仇之事并不急于一时,属下却希望王爷能为那些有志而不能抒的有才之士做些实事。”
李正煜定定地瞧着她,不过转眼的时间,眼中的情感几经转变。过了许久,他终于说到:“孤要做的事,孤独而艰辛,希望你能一直站在孤的身边,为孤分担稍许。”
当下柳长宁并不说话,只是俯下身去,额头触地,重重地行了一个大礼。
七月流火,此时又正值午后,屋外阳光极是明媚。因为遍值各色植物,难耐的暑意却被挡去了大半。空气里还流动着似有若无的花果香气,时而能听见断断续续的蝉鸣。这样清净,仿佛已经出尘。李正煜看着柳长宁脸上的神色,忽然开口道:“长宁,你是第一天来王府,便随孤去看看园内的风景如何?”
柳长宁从地上起身,那姿态仿佛演练过了千百遍,精准优雅,举手投足间皆是难掩的贵气:“那就有劳王爷了。”
李正煜乍见她的姿态,仿佛并不在意,眼里却仍旧流露出一丝尚未藏好的惊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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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谍影重重

柳长宁随李正煜步入月湖旁的凉亭。此时正值七月,湖中的莲与荷开得正盛,婷婷袅袅的花朵,粉的艳如朝霞,白的素如百练,又衬着一抹碧绿,更是相映成趣。
冯海听得李正煜要游园,早已在亭内四角置了大瓷缸,里头放着上一年冬天窖藏的寒冰。四个执扇的婢女饶有节奏的扇着风。刚刚走入亭内,就能感受到缕缕凉风吹过。冯海轻轻拍手,十数名穿着鹅黄色襦裙的少女鱼贯而入,奉上各色的瓜果点心。因为刚刚在冰水里湃过,瓜果看上去都好像是刚刚摘下的样子,新鲜欲滴。
李正煜坐下,信手掂起一枚葡萄放入口中,又招呼站在他身后一步之遥的柳长宁:“你也来吃吃这胡人的果子,八百里加急送来的,我也只得了两串。”神色之间竟带着几分少年人的欣喜。
早已有婢女剥了一枚递与柳长宁,她随手接了放入口中,真甜真凉,真真是朱门酒肉臭呵。
冯海又道:“听说卞姑娘这些天日夜练习,又排了一出新舞,名唤锦绣山河,王爷可有兴趣一见?”
李正煜微微一笑:“卞姑娘好心思,可你又得了什么好处,这样替她说话?”
冯海微垂着双眼,脸色却是从容:“奴才不敢,只是见王爷操劳,想为王爷分忧解难罢了。”
李正煜的眼里仿佛也带了三分笑:“你的这片心意孤怎能不领?且让她上来吧。”
穿着长袖舞裙的盛装女子走到亭前,盈盈拜倒:“奴婢卞氏参见王爷。”
李正煜一抬手,她便从容起身,身形袅娜。
柳长宁见她纤腰不盈一握,大有弱柳扶风之态,身长却在六尺八寸以上,比亭下的侍卫都要高出几分。细腻的肌肤在阳光下闪着隐隐柔光,后商人也是以白为美,却是如钧瓷般温润的白,卞氏的白却是像山顶上终年不化的积雪,晶莹透明,仿佛能透出底下细小的血丝。眼睛是圆润的杏眼,眼珠却是雨过天青的颜色。再配上高而挺的秀鼻和赭色的头发,浓郁的异族气息叫人移不开眼。
乐声起,却不是寻常听惯的朝堂雅乐。琵琶弦上流淌出如泣如诉、低沉呜咽之声。卞云娘纤腰扭转,素手轻舞,缓缓回眸,神情中也似带着三分落寞。节奏忽而由缓转急,声音也转向高昂,仿佛有金石之声从虚空传来,马蹄隆隆、擂鼓阵阵。但见卞云娘一脚点地,旋转不绝。周身的璎珞飘带也随着她的动作摇曳飘荡,仿佛有凌云之态。乐声再变,却是一派富贵繁华的景象,仿佛上京高楼林立、车马络绎的图景在眼前铺陈而来。卞云娘换上了后商宫廷的舞蹈,长袖微动,缥缈如云,双脚却是在作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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