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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阳光照射进来,直射在眼前让向幼蓝眼睛都刺痛起来,可她依旧这么贪婪的看着眼前的男人,好似许久没有见面。
事实上,就在前日晚上,两人还相拥而眠,可这丁点都不会让她觉得眼前的人看了厌烦,反而不敢错开眼睛,生怕他会瞬间消失。
最终,打破沉寂的是老婆婆的声音。
「文副帮主,谢谢您送我儿子回来,要不是您紧急包着送他回来,指不定还要多流多少血呢。」老婆婆从最初的慌乱中醒过神来,忙不迭的开口感谢,却发现被感谢的那人一点动静都没有,好奇的看过去,意外的发现了那对视的男女。
老人家眼利,不过几个对视的目光已经看出端倪,却不点破,只是呵呵笑着端了茶碗来。
「文副帮主,这位是向家大小姐,咱们卞城府顶好的善人,听说老婆子四处求人写信,特意来帮忙写家书。」
眼底精光一闪,文少然不动声色笑着点了点头,权当是打了招呼。
看着手里破旧的粗瓷碗,有些难以下咽,却看向幼蓝毫不犹豫端起她面前的粗瓷碗喝了一口水,姿态优雅,放下时对着自己挑衅地笑。
这丫头……文少然失笑,也跟着猛喝一口水咽下去,这盛放的东西虽粗糙,水却甘甜可口,文少然颇为意外的把剩下的水喝尽,不动声色笑睨向幼蓝一眼,放下了那碗。
笑嗔他一眼,向幼蓝垂下眼眸,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写信,手指轻微的颤栗却泄露了她的心思,感觉那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满脑袋浆糊,竟连该怎么写下去都不知道了。
深吸口气稳住思绪,向幼蓝强迫自己不去感受那目光,可文少然好像与她作对,偏偏走到她身边一侧,俯下身看她写的东西,感觉那熟悉的味道就在身边,彼此间混乱的呼吸都能清晰可见,向幼蓝压抑着激切的情绪慢慢写字。
第一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靠得这么近,而毫无顾忌的看着对方也是第一次,她觉得得到这个男人的爱是多么难得的一件事,即便他并不能给自己未来,可这样拥有过,就足够了。
「向姑娘写得一手好字。」文少然清浅的声音响在耳畔,彼此靠得太近,倒多了几分耳鬓厮磨的意味。
不过,他称呼自己向姑娘,那她也不必客气喽!
好似对这赞美受用无穷,向幼蓝猛地仰起头,故装出一脸喜形于色,「公子果然好眼力,我的字在闺阁中都算得上数一数二的……呀,我看公子眼熟,咱们是不是见过,哦,是城东的周大公子吧,还是苏家二爷?」
笑得灿烂无比,声音也温婉动听,只是向幼蓝目光中分明写着挑衅,她直视文少然的眼睛,满意的看到他的目光先是惊诧,然后是无奈,最后才变成了一丝恼怒。
看她装出的一脸懵懂,受伤的少年腼腆笑笑,忍不住开口解释:「大小姐,他是我们青帮副帮主文少然。」
报以感激的微笑,她装出敬仰的目光上下打量眼前的男人,动作夸张得好笑。
如果是在安静的地方,向幼蓝知道自己的下场一定不会太好,这个男人表面装得多文雅,私底下就有多邪恶,到时候肯定有千万个主意折腾自己,不过,谁让现在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呢,她可不怕。
既然都惹了他,那还不如火上浇油惹个痛快!
这样恶意想着,向幼蓝怪声怪气说道:「这位副帮主,您脸色瞧着可不太好,是不是身体欠佳?您瞧瞧,这怎么更难看了,不会是被谁气到了吧?」说着眼神还毫不怯场的瞪回去,看着文少然双唇翕动几下,好似忍不住要爆发。
「哎呦,我的娘哎!」幸好,还不等文少然多说什么,受伤的少年突然哀嚎一声,看着自家娘亲的表情那叫一个精彩,「我的娘哎,您手下留点情,这是妳儿子的胳膊,不是卤猪蹄,这么大劲儿待会儿也就废了。」
「噗哧」一声,向幼蓝忍俊不禁笑出来,再看看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又觉得有些尴尬,脸颊一片绯红。
看着眼前向幼蓝娇嫩嫩的模样,那发自内心的一个笑脸,文少然心中纵使有再大的怒火也被熄灭,看她巧兮倩兮的笑脸,一颗心简直要融化。
明显感觉到文少然看自己的目光越发炽热,向幼蓝有些坐不住,干脆就闪身起来,走到老婆婆身边,「婆婆,我来替他上药吧,您歇歇。」
老婆婆的眼睛明显不太好使,有时候勒住伤口上面,有时候勒住伤口下面,时不时疼得亲生儿子倒抽冷气。
向幼蓝看这半大少年强忍着的模样,抿着唇笑了,「我来帮你上药吧。」
那一个笑,浅浅淡淡的,好似一阵春风吹拂过所有人的心,温暖的不忍移开目光。
受伤少年愣愣看着眼前似仙女一般美丽的姑娘,听她轻声细语对自己讲话,一时间都忘了疼,直到向幼蓝蹲下身子,专心致志拿起药瓶撒药,轻柔的手不经意拂过自己臂膀,一张脸才瞬间胀得通红,低下头再不敢多看,脑海中却一直回放着那笑脸,一遍一遍……
眼看药粉撒好,向幼蓝拿起一边的布条刚要缠住伤口,却冷不防手中的东西被人抢去,一个冷漠生硬的声音响起来,带着些赌气的意味:「我来。」
「少……文副帮主?」向幼蓝被迫挤开,只能一脸无奈的,看着刚刚还满脸笑容的男人一下子成了冰块,别说是笑,就连咧嘴的表情都没一个。
只见文少然手里捏着布条,毫不温柔的缠上少年的手臂,虽然看起来缠得很好、很标准,可只要看看少年疼得龇牙咧嘴还不敢抱怨的哀怨表情,向幼蓝就忍不住笑出声。
这个男人,他是在吃醋吗?
向幼蓝有些难以置信,相识几年,从来没见他在人前失控的模样,可现在瞧见了,倒觉得很是有趣,当然,这个想法并不是她一个人有,再看他带在身后的几个帮众,一个个也都是目瞪口呆,回不过神来的模样。
他们堂堂青帮的二当家竟然……竟然帮一个毛头小子治伤?好吧,只是缠伤口,不过这也够吃惊的了。
副帮主平日里看起来是比较和蔼可亲,可在他身边待久了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外表热情,内心却疏离得很,他会对你客气的笑,会为你安排一些事儿,却不会为一个不值得的人多付出一丁点耐心。
可就在今天,他不但喝下了别人随意端上来的水,还热情主动的帮忙缠伤口,当然更夸张的是,他没笑,他竟然没笑!被对手称为最会笑里藏刀的青帮副帮主文少然,竟然难得一见的没笑,而是绷着一张脸,好像谁欠了他八百吊钱一样。
这一天,他们已经受了太多的惊吓,实在有些摸不着头脑。
一脸悲悯的看着那孩子被折腾得两眼冒泪花,向幼蓝很有自知之明的知道,自己确实惹到文大爷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还是先逃跑比较好。
「婆婆,家书已经写好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向幼蓝微微一笑,满脸期待的看着老婆婆,恨不得立刻溜得远远地。
可惜,婆婆还没说什么,某个男人已经阴沉沉的开口。
「向姑娘请留步,我想起来了,妳是向老爷家的大女儿吧。」文少然蓦地一笑,那笑容却惊得向幼蓝一身冷汗。
「嗯。」低低的应一声,向幼蓝满脸讨好,使用哀兵政策。
「是这样,贵府与我青帮生意往来密切,前些日子谈成了一桩生意,听说他老人家近来不在卞城,我手里还有一些东西需要仔细查看,能不能麻烦大小姐走一趟?」文少然丝毫不为所动,脸上笑容越发灿烂,很像捉到老鼠却不肯一口吃下去,折腾别人玩的猫。
她……可以说不吗?
很显然,她不能开口拒绝,如果继续拒绝下去,结果应该会……很严重!何况,也没人给她开口的机会。
「我看向姑娘很清闲,有时间帮忙写书信,这种大事儿不会罔顾不管吧?」文大爷笑得很像狡诈的狐狸,丝毫不给别人反驳的机会,「向家是卞城最大的儒商,大小姐又识文断字,定然是被向老爷从小培养,对做生意擅长得很,既如此,还请不吝赐教。」
向幼蓝面无表情,内心却暗流涌动,她不过使点小计谋气气某人,怎么这么快就风水轮流转,换成她被人折磨。
她会不会做生意,外人不知道,他文少然难道还不清楚?真是个小气的男人!
话说回来,怎么从前没见他这么斤斤计较的时候,要是早早见到,其实还蛮有趣的。
艰难地跟着他的步伐,向幼蓝步步紧随在文少然身后进了院子里的书房,心里做好最糟糕的准备,眼看身后所有侍从都退下,这才犹犹豫豫看着前面走着的那个高大身影,低声下气的开口求饶:「今天的事儿,我是玩笑的。」
话音一落,前面疾走的男人顿一下脚步,然后又头也不回的往前走,前进的步伐却缓慢了下来,不再那么急促。
看他这样不言不语,一颗心简直吊在了喉咙口,向幼蓝艰难地吸口气,快步走上前拦住了文少然,「你在生气?」
不复刚刚的笑容,面前的男人一脸冷漠,看她半晌,突然一笑,「向小姐,我知道妳是很忙的,帐簿就在那边,帮我看出来问题就可以走了。」
这样的他,就连说话都阴阳怪气的,让人听着不舒服,不就是开个玩笑,做什么这样如此气极?看他得理不饶人的模样,向幼蓝也是无奈,低着头站在那里,像个犯了错的孩子等待惩罚。
「嗯,还需要我帮妳把帐簿搬过来吗?」咳咳两声,文少然的声音温柔了些。
「不劳尊驾。」百般求饶都不肯高抬贵手,她又何必委屈自己,既然要自己看帐簿那就看帐簿好了,又不是刀山火海,有什么可怕的。
气恼的走到书桌前,果然上面乱七八糟的摆放很多东西,帐簿,谁知道是哪个?随意挑出一本顺眼的,向幼蓝百无聊赖的翻看着,眼睛余光扫过对面某个男人,他依旧冷着一张脸,却坐到了外房的圆桌前,径直翻看着手里的书册,还不时停下来写点什么。
他在忙什么,这么认真?向幼蓝往外移动下木椅,仗着眼前有垂下来的纱帘做遮挡,肆无忌惮的托腮凝视眼前的男人。
从认识他到现在,她当真没几次见到他忙碌的时候,说来他是青帮的二当家,而自己是向家的大小姐,虽然生意上互有往来,可更多的还是竞争,如果两人靠得太近,自己倒没什么顾忌,对他的前程就有些不利了。
所以相识的这些日子,她很少主动出现在青帮的范围之内,平日里见面也都是相约在溪边或者是他干脆潜进府里,那时的他都是全心全意陪自己玩闹说笑,倒真是很少有机会看他这样认真的模样。
手指在半空中比划着那轮廓,英挺的眉、挺直的鼻、抿着的唇,还有忙碌时皱着的眉,即便隔着帘幕重重,他的一切却好像都刻在了自己心里,不用费心思就能描画出来,清清楚楚。
真是个好看的男人啊!尤其他认真起来的模样,没了平日里的温和,平添几分肃穆,就连紧皱的眉都好看得紧,怎么能不让人沉醉呢?
就这样盯着他瞧,手上的什么乱七八糟的帐簿早被抛到九霄云外,向幼蓝托腮看着,心里忍不住就愉悦起来,再描绘一遍眉梢眼角,还有那唇……
不到半个时辰,书桌前的女子就已经困倦的趴在桌子昏睡起来,即便在睡梦中,也许是想到了什么,嘴角都带着柔和的笑意。
放轻脚步走到书桌前,看着她毫无戒心趴在自己的书桌上酣睡,文少然扬唇一笑,眼底的温柔简直要溺死人,拿过自己的披风,文少然轻手轻脚给她盖上,就这样愣愣看着她许久,嘴角的笑容越发掩饰不住。
真好,即便是这样静静地坐在一起,他的心情都能欢快得不能自抑,一直以为自己爱的还不够多,起码没有向幼蓝付出的多,还曾懊恼自己的冷漠,可今日才发现,也许自己送给她的远比想象中更多,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已经把所有都送到她的手上,倾尽所有。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这样幼稚,看她帮人包扎伤口,手指在别的男人手臂上流连,自己就忍不住冒酸气,连一个孩子的醋也吃,但明明被她气得不行,可瞧一眼她装出怯生生的求饶目光,心底的怒气便就瞬间消散,明知不是真的,却还相信的甘之如饴。
嫉妒,这原本该是一个和他无关的词,可现在,他嫉妒向幼蓝帮别人绑伤口时的温和笑容,嫉妒她对别的男人的一个眼神,即便那只是不经意的,自己心底的嫉妒也会疯狂的成长,让原本镇定自若的文少然变成一个呆子,变成一个傻子,一个为情所困的笨蛋男人。
可这一切,不都是自己的内心授意的吗,又怪得了谁?呵,想来这世上大多为情所困的男人都是傻子,傻得心甘情愿,傻得甘之如饴。
看看眼前这娇憨的睡颜,文少然长长地叹气。
如果有一天他能有机会带着她远走高飞,抛开那些烦恼责任,抛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