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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说,你没有软弱的权力,
父亲说,男儿流血不流泪。
苦,必须坚强;痛,也得硬挺。
☆、谁之牵绊
挨军棍,没有想象中那么羞耻,因为将士们早就习以为常。
去衣也不过是走走程序,就像只是掀开一个破布口袋那般麻木。
独孤鸿甚至来不及因为忽然袒露在光天化日下的臀部而害羞脸红,第一棍已然落下,印下一道白痕,棍子刚从臀上抽离,肌肤迅速肿了起来。
这样沉重的击打,让他除了集中精力来忍痛,再也顾不上其他。
不到十棍,臀上便已黑紫肿胀得不成样子。
棍伤交叠的地方,开始破皮流血。
深入骨髓的疼痛,让他的眼神散乱无光,汗水穿透发丝,一滴滴落在地上。
这种施棍手法,是不会让人昏过去的,哪怕就要昏迷,下一棍,立刻又能让人着着实实疼醒过来。
独孤鸿趴在长凳之上,默默承受,一声声压抑的闷哼在喉间流转,却只是用手死死地抓住凳腿,始终没有乱动过。
风陵川站在门口,右手紧紧抓住门框,抓得指关节发白。
看着那一棍又一棍,沉稳狠辣,耳边好像听到轻微骨裂的声音。
受棍之人脸色惨白,汗撒满地。
魏明阳再也无法忍耐,上前一步,跪在风陵川的面前,俯下身来。
“主上,您为什么要吩咐施棍之人下重手?是不是鸿少爷不哭不闹,所以您认为他不怕疼?”
“主上,鸿少爷虽然违抗命令,但是罪不致死,他只是担心您的安危。这些日子,他受了不少罪,可是从不言苦,他是真心实意地孝敬您!”
“主上,您说过相信鸿少爷,是您将他从水牢里抱出来的啊!”
“主上,您不心疼吗?”
……
谁说不心疼?心早就疼到缩成一团。
那顺着臀腿蜿蜒而下的鲜血,太过灼热刺目。那具正在炼狱中煎熬的躯体,是他的骨肉血脉啊!可是风陵川身系风家军万千将士的身家性命,怎敢因为一时心疼而疏忽大意。
独孤蓝你果真已经心如冰石,到了现在,居然还能沉得住气不现身!
四十军棍挨完,被人抬到了军奴房内。
独孤鸿趴在草跺子上,干枯的草料透过单薄的衣物,扎得浑身又麻又痒。而身后,更是疼痛难忍。
没有伤药疗伤,只能集中精力闭目养神。
晋军的大部队未能赶到边境之前,被断了粮草补给的燕军必会抓紧时间反扑过来。这样的危急情况之下,他没有太多时间喘息疗养。
军奴房另一旁的草垛子抖了抖。那个人掀开枯草,钻了出来。
“娘的,风陵川这个黑心贼,怎么舍得把你打成这个样子!居然还派了那么多人在外把守。若非事先藏身在这里,怕是根本就无法混进来探视你。”
看到独孤鸿身后的衣衫血迹斑斑,忙上前去,想要帮他把裤子褪下来,给他上药。
独孤鸿一动不动地发呆,却在他伸手的一瞬间,忽然抓住了他的手。
“隗爷爷,我有话想问您。”
“你可以问,但我不会回答!”
“我娘到底是不是鬼方族的神女?”这个问题盘恒在心中很久了,现在更是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隗爷爷低头不答话,也不去看这孩子充满期待、清透干净的眼神。真怕有一天,在他的眼里,除了漠然,再也找不到其他的神情。
有些事情,情非得已,可是身处其中,难得糊涂,不明真像,反而是种保护。
孩子,这是你此生无法逃脱的命运。你娘和你爹,谁先对你付出真心,谁便有了牵绊,从此沦为输家。
别怪你娘心狠,现在的我们输不起。认输之人,必定,一定,只能是他风陵川。
燕皇在得到平州被占领的消息之后,立刻带了十万大军气势汹汹,杀了过来。
丰州之围暂时得解,平州迅即陷入了混战。
燕国因为接连几年春季苦寒,存粮本就不多。
现在,离燕军最近的粮道被截,为了避免今后饿肚子,燕军一个个杀红了眼。
十万大军排开阵势,发起了一波又一波攻城之势。
一天之内,进行了二十来次强攻。
一时之间,尸骨如山,血流成河。
平州虽然易守难攻,可是城池不大,怎经得起燕军这样强势的攻击?
风陵川站上城墙,看得真切,燕军阵型的最末端,有一面大旗迎风招展,那便是燕军阵形的指挥旗。燕军在它的指挥之下,有条不紊地进攻。
两军兵力悬殊很大,而风家军的主力得再有六七天的时间,才可抵达丰州。两军都在争取时间,照燕军这个不要命的势头,不出两三日,必能破城。
风陵川和刘承业乘燕军攻势稍停,亲自带领六千精骑兵迅速杀出城去,迎头冲入燕军阵中,奋力拼杀。只为冲透敌阵,杀了那指挥官,在燕军的营盘上,插上风字大旗。
独孤鸿听见城外震天响的兵刃撞击声,呐喊哀号声,嗅着空气中浓浓的血腥味,心急如焚。
冲出军奴房,拖着肿痛的臀腿,双手扣着城墙借力,不顾一切爬上城门楼。
他看到了燕军阵后那面晃动的大旗,听到了那若有若无的陶埙声。
独孤一脉,每一代,总会有一个孩子视觉、听觉、嗅觉灵敏异常,绝非常人能比。
独孤鸿知道,那埙声是燕军用以指挥阵型变换的特殊号角。
只要能灭了那个指挥官,燕军阵型必乱,风家军那五千以一敌百的铁血战将,定能冲破燕军阵营,杀退燕军。
独孤鸿凝神看了看,那面大旗离得实在太远,目标难以瞄准,更何况是躲在旗下的人了。而且再好的弓箭也难有那么远的射程。
鬼方巫术中,有一则“聚气术”,能够使人瞬间提升数倍功力,虽然时效不长,但已足够他应对现在的局面。
独孤鸿集中念力,运气于丹田,一时之间,劲透双臂。
一支长羽箭呼啸着划破长空,疾驰而去。
两军将士都愣住了,齐齐抬头,看向那如流星般划过头顶的长箭。
只是电光火石之间,箭头,已经稳稳地没入燕军指挥官的心口。
杀得两袖血红的风陵川迎着午后刺目的阳光,回望端立在城门楼上的儿子,虽然只是一个单薄的剪影,却仍然难掩潇洒飘逸。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燕军惊慌失措,阵形大乱。
这一箭的准度和射程,哪里是一介凡夫俗子能够做得到的,晋军果然如有神助。
风家军纵观局势,趁机杀进阵中。
艳阳之下,杀声震耳,血光冲天,汗水、血水,汇流成河。
燕军溃散开来,且战且退,在五十里外,扎营休养。
平州城外的山头上,齐国的一万先行军,已然悄悄抵达。
军师宋清平一早就凭借三寸不烂之舌,说动齐国联晋抗燕。
齐军的领军元帅正是齐皇的亲弟弟,裕王姜佑。
如今,他骑在枣红色的流云马上,居高临下眺望平州之战。
亲眼目睹了那支力拔山河的长羽箭,如何射进燕军阵营。
“鬼方巫术!”姜佑握着缰绳的双手微微一颤,脸色灰白一片。
作者有话要说:
☆、冰糖葫芦
风陵川帅军回到平州,翻身跳下马背,将缰绳丢给身边的小卒。
三步并作两步跨上城门楼。
鸿儿仍然身着蓝色棉布短上衫,正迎着风,默默挺立。
刚才那一箭耗费了他太多的精气神,额头上,布着一层密密的薄汗,轻抿着干裂的薄唇。长裤上,透着斑斑血迹。
风陵川几步上前,抬手便是一记重重的耳光。
独孤鸿侧过头来,微微一笑,拖着肿痛烧灼的臀腿,跪在了风陵川的面前。
“我以前说没说过,不准你再使用鬼方巫术?”
独孤鸿俯下身去,“请主上依言打断属下的双腿。”
不是父亲,而是主上。没有顶撞与解释,到是透着一丝淡然。
风陵川的心中难免失落,同时,却又有着一丝轻松,这样也好……
其实当时的情况,大家心知肚明。
两军皆为背水一战,风陵川一惯杀伐狠绝,燕军亦是杀红了双眼。
如若不能尽早灭了燕军的阵型指挥,风家军虽有信心取胜,但更多弟兄将会在这惨烈的肉搏中丧生。
没有理由责罚。只不过风陵川越来越强地感受到,局面,将会变得难以控制。
七日之后,晋军抵达丰州。
宋清平命众将士安营扎寨,自己带着一队人马,护着风梓霁到了平州。
风陵川一把拽过默默站在几位将领身后的儿子,上下打量。
“黑了。”边说边瞪了宋清平一眼。
宋清平白眼一翻。
“瘦了。”再瞪宋清平一眼。
宋清平头大如麻。
“你是怎么照管霁儿的?”
照管?说得好听,照是可以,可是你这个犟成一根筋的心肝宝贝,我敢管,又管得了吗?有马车不坐,非得和将士们一样,在马背上日夜颠簸,不晒黑不饿瘦才怪。得,现在给你送过来,你自己领回去照管方为上策。
风梓霁见父亲抓着他这点小事儿,无端责怪宋军师,心中很是过意不去。
悄悄将手臂从父亲手中往外扯,就快要扯出来的时候,父亲忽然转过脸来斥道:“挣什么挣?爹爹还能吃了你不成?”
风梓霁的精力本来完全集中在这手臂之上,忽然被父亲一吼,吓得一呆。
风陵川见宋清平一副烫山芋终于脱手了的表情,心里憋闷得慌,百般不是滋味,抬手就给了儿子屁股几巴掌,“霁儿,你不听军师的话?”
这一下,真地是所有人都看着他挨打了,风梓霁红着脸跪了下来,“爹,霁儿没有不听话。”
“是啊,元帅的两个儿子都懂事得很。”
“霁少爷医术高明,又能吃苦耐劳。”
“嗯,鸿少爷武功高强,聪明能干。”
……
那些将领们急忙打圆场。
“听见没有,孩子很懂事!”风陵川有些小得意。
孩子懂事,那就是他不懂事了,护犊子护成这个样子,宋清平早有领教。只是不奚落他两句,心中实在不太舒服,“元帅此次带了两只随时会爆的火炮出来打仗,在下只劝你要么赶紧拔掉引线,让两只火炮变哑了。要么干脆在你还能控制的时候,早点引爆,免得赚来了一肚子气不说,还不免心惊胆战,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忽然就爆了,炸得大元帅尾巴没毛。”
众人悄声无息地退了出去,风陵川叫住了鸿儿,厅内只剩下父子三人。
才被宋清平炸了毛,风陵川阴沉着脸不说话,两个孩子大气都不敢出。
良久,风梓霁试探着问,“爹爹,可要用膳?”
“不用。”
“可要处理公文?”
“不处理。”
风梓霁不作声了,那就三个人一起罚站吧。
“去逛集市吧!”风陵川突然说道。
两个孩子张大了嘴巴,元帅这是哪根筋搭错了?他的脑子里除了行军打仗,就是兵法政要。何曾想过带孩子去逛集市?就连除夕夜都从来没有带着孩子去放过鞭炮,更何况还是在这兵荒马乱的时节。
可是两个孩子,自然拧不过老爹的一时兴起。
平州,因其地势环境,适合屯粮,虽地处边塞,却并没有因为战乱,受到多大的创伤。
而且刘承业治理有方,恶战之后,百姓们照常自食其力,起居生活,这是他们在乱世之中,谋求生存的基本法则。
集市上卖的,不过是些最为简单寻常的生活用品。
父子三人信步而行。
很难得,居然看到有个老大爷在卖糖葫芦。
风陵川掏钱买了两串。
风梓霁:“爹,我们不是小孩子了。”
风陵川笑着揉了揉他的乌发,“就是孩子。”
将糖葫芦递给鸿儿的时候,明显看见他的身子轻轻颤了颤。
极其不自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弟弟一眼,终于说道,“谢谢父亲。”伸手接了过去。
是不想驳他的面子,不想让弟弟多心,才接过去的,其实心中并不想要吧!
风陵川没有猜错,鸿儿不但不想要糖葫芦,还对它有种畏惧。
小时候,隗爷爷曾经买过一串糖葫芦给他,他刚拿着添了一口,便被娘亲一把夺过来扔在地上。
眼睁睁地看着地上那串沾满了泥土的糖葫芦,觉得很是可惜。小手被竹尺子打得肿了一圈高,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始终没有流下来。
娘亲边打边教训说不准他吃糖,怕他尝到了甜头,从此便不愿再吃苦。
糖是不能吃的,可是,如果只有一块肉,娘亲一定会让给他吃。
娘亲是期盼着他能早日成长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吧!
娘,你在哪里?如果你离开了京城,为什么不来找鸿儿?你是不是真地有什么事情瞒着鸿儿?
☆、艰难抉择
正午时分,赤阳高照,烈日烤灼着大地。
“主上。”魏明阳推门进入官邸正厅,顾不得擦一把头上的汗,便恭恭敬敬地单膝跪地,“属下派人日夜监视,除了那个怪老头外,并未看到任何人跟鸿少爷接触。”
“嗯,你且退下。”
风陵川望着魏明阳渐行渐远的背影发呆。
宋清平忍不住呵呵一笑,“敬之,你可知那老头在背后是怎么骂你的?他嘀嘀咕咕直骂你是黑心鬼,大蠢驴。”
风陵川脸一沉,此生,也不知道有多少人骂他冷血无情,心狠手辣,他早已习惯了,怎耐这大蠢驴——这又是怎么得出的结论?
这还不简单?果然是当局者迷。
那千金难得的治伤良药“雪凝露”老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