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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还不简单?果然是当局者迷。
那千金难得的治伤良药“雪凝露”老头一偷便即得手,还能躲过风陵川布下的层层守卫,混进军奴房去看人。老头得意起来,当然要把风陵川贬得一钱不值了。
依宋清平看来,风陵川的的确确是头大蠢驴。好人都让给别人做了,自己甘心做坏人。
风陵川起身,推开窗户,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延绵的群山在滚滚热浪中起伏不定,“军师,想必齐军也应该抵达边关了,可是他们迟迟不肯现身,到底是何用意?”
“这一点宋某也百思不得其解,当初,宋某在齐国的金殿之上,与齐皇共同立下了联晋抗燕的合约,齐国没有理由袖手旁观。”
“利益驱使之下,合约也能变成一纸空文。任何时候,依靠自己才是正理。风某只盼齐国不要临时倒戈去助燕国,这便足够了。”
午膳过后,风陵川信步走到军奴房外,悄悄透过窗棂往里看。
霁儿亲自处理了哥哥身上还未完全好转的伤口,现在,正拿着一把竹编的小扇子,给哥哥扇风,而他自己,早已热得满脸潮红,汗如雨下。
风陵川看着这一幕,心中百感交集。不由地想起了多年以前,那个乖巧可爱的小弟,像只跟屁虫一般,紧紧跟在身边。他练武热了,小家伙伸出胖嘟嘟的小手,为他擦汗。他被父亲揍了,小家伙一边抹着金豆子,一边给他喂水喝。
如果没有战乱,如果他们能跟那些普通人家一样,过着平凡而安定的生活,是不是便不会发生那样的惨剧,应该也会父慈子孝,兄友弟恭。
他风陵川何时方能实现此生所愿,还天下百姓一个太平盛世?
在肚子里轻叹了一口气,怅然地转身离开。
那天逛完集市回来,鸿儿就发烧了,他一个人不声不响地忍耐。直到第二天一早,霁儿去看望哥哥,才发现他已经烧地不省人事。
虽然那老头一点不带心疼地将整瓶“雪凝露”尽数给鸿儿涂在了伤处,外伤好得很快,可是一些深入肌理的内伤,尚需一些时间来休养,才能完全好转。最重要的是,鬼方巫术一使,又使得他元气大伤。
鸿儿现在,完全是在强撑。
鸿儿半梦半醒,不太能确定自己的状态,可是,他总希望自己是清醒的。
那天晚上,他看到娘亲了,娘亲跟以前一样。轻轻坐在他的身旁,帮他理顺了紧紧贴在额角脸庞,被汗水浸湿的发丝。
手掌滑过眉心,试了试他额头的温度。
鸿儿努力移动身子,往母亲身边靠过去,却听到娘亲对他说,“鸿儿,你是娘的儿子,可是娘却不能爱你。”
这是什么意思,娘为什么要这样说?鸿儿努力睁开双眼,模糊中,看到母亲泪光涟涟,他很心疼,伸出手去,想要擦去母亲脸上的泪珠。
可是母亲侧过脸庞,避了开去,旋即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娘,娘……”大声而急迫地呼喊,可是干哑的喉咙到底有没有发出声音,他不得而知。伸手去抓扯母亲的衣袖,冰凉的丝绸迅速滑过手心,到底有没有留下一丝温度?
是不是鸿儿做错了什么,所以娘亲不想要他了。娘亲,你告诉鸿儿,鸿儿一定改过,一定好好孝顺娘亲……
再次睁开眼来,屋子里哪里还有半个人影?脸蛋靠着的草垛子处,一片潮湿。是哭过了吗?怎么可以这样软弱,元帅早就教训过他,男儿有泪不轻弹。
三日之后的午时,有齐国使臣求见风陵川。
见礼之后,齐国使臣开门见山,“大将军,我们王爷其实早就到达边关了,但是那一日,正好看到元师的风家军中,有人使出了鬼方巫术。我们多方打探询问,才知道那使巫术之人,是元帅的公子。十二年前,鬼方族忽然侵入王爷的封地,夺了傩州,杀了王爷尚在襁褓中的世子。傩州地处山地边缘,崇山峻岭围绕,王爷带兵围剿了几次,都被狡猾的鬼方人深入山野密林逃脱,无功而返。王爷早就立下毒誓,此生必报此仇。王爷让小臣转告大将军,若是大将军能大公无私,献出贵公子血刑祭旗,我们王爷还是会依照誓约,联晋抗燕。若是大将军不肯,那就休怪我们王爷翻脸无情,协助燕国,合攻晋国。如今,王爷与大将军定下一日之期,十二个时辰之后,我们要看到您将贵公子挂到旗杆上去。”
淡笑着送走使臣,风陵川紧握椅背,手上青筋突起。
鬼方族,怎么会跟齐国皇室结下了这么深的梁子。独孤蓝作为鬼方巫术的传人,她在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她将鸿儿也搅进这个混局里,到底有何目的?鬼方族人在这种时候,混进他的风家军中,又有何用意?
抛开这些谜团不说,鸿儿此次使用巫术,是为了减少风家军的伤亡,难道真要用鸿儿来血刑祭旗?让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骨肉血脉受尽折磨,死在眼前吗?
如果不让鸿儿祭旗,齐国在这危急存亡的关头,倒戈助燕,两面夹击风家军,恶战之下,风家军又会有多少将士无辜牺牲?
风陵川来到军奴房,鸿儿的高烧已经退了。
他好像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见到风陵川只是温和地微笑,不像往常那般孤傲倔强,浑身是刺。
见风陵川端起小桌上的鸡汤喂给他喝,便乖乖张开嘴来。
一口下去,孩子紧紧了皱了皱眉,苦着一张脸,“烫!你都不会吹凉了再喂我。”
呀,他怎么忘了,小时候奶娘教过他,鸡汤不冒气,喝的时候,可得仔细着,别烫了嘴。现在怎么能把孩子给烫了呢?
孩子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好像又回到了五六岁时的光景。
捧了茶杯过来,恭恭敬敬地奉上,就这样一直盯着他看,满心期待爹爹能看他一眼,夸他一句。
风陵川一时心酸,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两滴热泪滑落脸颊。
作者有话要说:
☆、鸿飞西洲
看到父亲落泪,鸿儿瞬间清醒过来,待他回想起自己刚才都做了些什么,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
忙滚下草垛子,跪倒在地上,“属下该死,怎敢劳主上伺候。”
风陵川的心一僵,为什么鸿儿清醒的时候,总是这般别扭?
刚才,他心潮澎湃,多想紧紧地抱抱孩子,也许是最后一次拥抱了。可是鸿儿很及时地一盆冷水浇了过来。整个人一凉,父子之间,好像又隔开了一条小河。
低头看了跪伏于地的鸿儿一眼,纵是千言万语,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风陵川离开后不久,风梓霁提着一个包裹,闪身进屋,“哥,快离开这里,齐国有使臣来访,说你是害死裕王世子的鬼方族人,善使妖术,挑唆爹爹将你挂上旗杆去祭旗。我怕……”风梓霁咬住细白的牙齿,说不下去了。
独孤鸿先是一呆,继而微微一笑,见弟弟满眼焦急,忙举袖帮他擦去额上的汗珠,“对不起,按理说,我是你的死士,该好好保护你才是,可我不但没有照顾好你,还总是要你为我担心。”
“哥哥,别说对不起,你为我承担了许多,我一直都知道。”
独孤鸿低头不语,他不愿意离开,从小他就懂得男子汉应有的担当。任何事情,都会选择面对。更何况,他从来没有害过人,问心无愧,更是没有理由逃避。
“哥,我知道你胸怀坦荡,不怕那些流言蜚语。可是齐国使臣来势汹汹,不问缘由,一心要杀你报仇。你先离开这里,避避风头,等爹爹应付好了齐国人,你再回来!”风梓霁急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外面层层守卫,我怎么出得去?就算出去了,城门紧闭,我又怎能出得了城?”
风梓霁从袖中翻出一块风字令牌,“给你,有了这个,晋国境内,你便能够畅通无阻。”
“你偷了元帅的令牌?若是让元帅知道了,定会重罚你!”
“不会的,爹爹一直都心疼我,他最多打我一顿,不会重罚我的。”
“霁儿,我……”
“哥哥,拿着吧,求你了,求你了!”风梓霁的眼中,满是期待。
独孤鸿接过那块被弟弟捂得发烫的令牌,弟弟一直待他诚心实意,他不忍心总是拒绝。
风陵川回到房中。
很意外,又似乎是在意料之中,他看到了独孤蓝。
是时候了,如果这个时候,独孤蓝还不现身,那他真得好好想想,自己对独孤蓝的判断是不是有误。
独孤蓝跪坐在蒲团上,自顾自地饮茶,见风陵川进来,仰起下巴,嘴角勾起一丝冷傲的笑容。
鸿儿提着霁儿为他准备的包裹出门。夕阳在他的身上,洒上了淡淡地一抹金黄。
微微侧过俊美的脸庞,嘴里默念着:“忆郎郎不至,仰首望飞鸿。鸿飞满西洲,望郎上青楼。楼高望不见,尽日栏杆头。”
娘亲说,这是他名字的由来。
一直都以为,和娘亲一起,盼来了爹爹,鸿儿就能有一个温暖的家。家里有娘亲,有爹爹;有欢声,有笑语。
可是现在,他却要离开父亲,从此浪迹天涯,孑然一身。不知道此生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爹娘。
不知不觉来到了父亲居住的小院外,鸿儿闭上双眼,集中念力,他想再听听父亲的声音,仿佛这样,便能感受到来自父亲的温度。
天色渐渐暗沉下来,鸿儿默默地听着,一行清泪滑落脸颊,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痛恨过自己超凡的听力。
如果没有听到那些话语,如果糊里糊涂地活下去,是不是便不会像现在这般痛彻心扉?
可惜,这世上本没有那么多的如果。万籁俱寂之中,鸿儿听到了父亲的声音,竟然还听到了母亲的声音。
独孤蓝:“以你的才干,仅仅为人的臣子,甚是屈才。我们会助你一举灭掉齐国,自立为帝。”
风陵川:“如此说来,风某到要感激你们对我的拥护了。可是风某誓死效忠我皇陛下,打仗也只是为了天下百姓能过上安宁的日子,耐何?”
“即使为此搭上鸿儿的一条命,也在所不惜?”
“拿鸿儿的命做赌注,你敢说你没有私心?”
“私心?当然有,齐军逼得鬼方族人日夜不得安宁,我们只是想求得一方乐土。”
“即便如此,你也不该把鸿儿牵扯进来,惹了是非上身。我曾数次劝你带鸿儿远走高飞,可你却一门心思将鸿儿送到我的身边。为此,甚至不惜搬出老爷子来压我。”
“鸿儿,从出生那天起,他的命运就注定不由自己掌控。鬼方族长命我着力培养你们父子之间的感情,以便在关键时刻用他来牵制你,为鬼方族争取到一个强大的后援。”
“拿鸿儿来牵制我,真是痴心妄想。”
“好个痴心妄想,差点忘了,你本是个铁石心肠,这么多年来,鸿儿一直小心翼翼地讨你欢心,你却从未给过他一个好脸色。”
“别忘了,他也是你的儿子。”
“他是我的儿子,可我没有办法爱他,他长得太像你了,每次看到他,都会想起你对我的弃之如敝履。鬼方神女,被男人看去了真容,从此只有两条路可走,要么被处以火刑,要么嫁给这个男人,可你当年,无论如何也不肯娶我为妻。”
“当时情况特殊,风某只是为了救你,并非对你有什么非分之想。你明知我们之间没有可能,非得……”
“若不是我想方设法让自己怀上了你的孩子。哪里还有命活到现在?后来有一次,你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为了躲开追兵,我带你逃进了从来不许外人进入的鬼方总坛。可你还是不愿娶我,鬼方为此被迫整族迁徙。如果不是因为这样,我们也不会为了争夺地盘,跟齐国结下梁子。这一切,难道不该由你来偿还吗?”
“这是关系天下苍生的大事,并非你我之间的私人恩怨。”
“总之,此次鸿儿是死是活,全在你的一念之间。”
“你似乎很有把握,你我之间的这场较量,认输之人,必定是我风陵川。”
“不错,因为……”
原来,他的出生并非爹娘所愿。
所谓的家,也只是一个笑话,一场梦。
不过是个爹不亲娘不爱的祸害,连自己的命运都无法掌控。既然如此,那便用他的血,为这一切画上休止符吧!
木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暮色下,俊雅清逸的少年默然挺立于门外。
风陵川和独孤蓝对视一眼,不知道鸿儿是不是听到他们的对话了。
鸿儿的一双眼睛幽深得荡不起一丝涟漪,散落下来的发丝在风中轻舞,轻抿着薄唇,嘴角微微上扬,看不出来此刻他在想些什么。
两个人张了张口,均没有发出声音。
鸿儿跨进门来,朗声说道,“鸿儿不愿风家军被齐燕两国两面夹击,陷入苦战,更不想看到元帅转而攻打齐国,放任晋国被燕国侵占,百姓生灵涂炭。让鸿儿去祭旗吧,将这一身血和肉还给爹娘,十六年来的养育之恩,来世再报。只求父母大人留这几两傲骨给鸿儿,完成这次祭旗,鸿儿虽死无憾!”
说完这翻话,鸿儿跪下来,给父母叩了三个头,起身退去。
作者有话要说:
☆、血刑祭旗
看着鸿儿渐渐隐没在黑暗中的单薄身影,独孤蓝冷冷地说道,“风陵川,我告诉你,为什么我赌定你会输。你是唯一进了我们鬼方总坛,没有娶神女为妻,却还能活着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