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妃子有毒-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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媛湘的心一沉,多少有些儿不高兴。房间是她的,书也是她的,就算夏茉级阶比她高一些,凭什么擅自动她的东西呢?
心中又暗暗庆幸幸而自己把杜锦程的纸条撕了,否则让夏茉知道她私相传递,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样的麻烦。脸上不动声色地走进屋子,夏茉听到声音,放下书站起来:“回来了。刚见你门虚掩着,桌上放着这本书,便拿起来看了。你不会介意吧?”
“怎么会。”看都看了,再问这些岂不显得虚伪?媛湘不动声色地把书合上,“夏茉姐姐喜欢这本书么?”
“才子佳人,喜结良缘。这些个白话小说,总是一个套路,看着并不觉得新奇,总是一个套路的,原先我在家中时看了不少,现今只觉得它荒诞可笑,再不爱看。你涉世未深,少看些倒无妨,看多了,怕迷了心性呢。”
“多谢教诲。”媛湘心里有些疑惑。夏茉会不会知道了杜锦程来她房间的事?所以说这些话来警醒她?
细想想其实并非不可能,心中对夏茉便多了一分好感。没有直白地说出来令她难堪,已足见她做事的圆滑。
“姐姐是来找我的吗?”媛湘问道。
“听萍依说,屈公公派人找你了?”
“是。”媛湘方将刚才屈公公和她说的那席话复述了一遍。
夏茉沉思了会儿,点点头:“那也是你的造化。好好服侍着吧。”
“嗯。”
夏茉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思索了片刻始终没说,而是走出了她的房间。

第17章 依托(3)
媛湘接着看书,可是思绪难以集中,一会儿想到舒沁,一会儿想到杜锦程。这两个人轮流在她脑海里翻滚,让她难受其扰。
这两个毫无关联的人,她也不知为什么会同时想起他们来?想舒沁便罢了,她对舒沁是有过真情实意的,倘若舒沁有意娶她,她真的愿意把仇恨都忘记,嫁给他。
她与杜锦程却只认识了不过几天,见过几次面而已!他凭什么和舒沁相提并论?
媛湘心想,应当是他太不羁,和她所认识的男子太大相庭径吧?不论怎么样,这个人要出宫了,出宫之后他们永远都不会再有交集!
天气闷热,她脱了外裳准备就穿着肚兜睡觉,谁知衣服才解开,一片信笺便飘落下来,落在媛湘脚边。那是一张淡蓝色的笺,媛湘几乎一瞬间就猜到了是谁往她衣服里塞的信笺,不禁有些恼怒。
杜锦程当真太过份!他怎么能每次都那么鬼祟?闯进她房间,藏书在她衣襟……他们似乎只是在她刚刚进屋那一瞬间有过肢体接触吧,莫非是那个时候他把信给她的?
有话,为什么不当面说呢?
怀着几分生气,厌恶交杂的情绪,媛湘打开了折成正方形的信笺。上面非常漂亮的小楷,与之前看到的他所写的字都完全不同。
“知你不肯久待,这些话也未能岂口。再有五天我便要出宫,如你愿意,我替你将她入土为安。如无此意,就当未曾见过此笺。”
短短几句话,狠狠地击中了媛湘的胸口。她不可置信,更掺杂着几分疑惑。他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心思?他们……他们不熟,他为什么能替她想到这一层……
他并不知道那一夜,她去意鸣宫跪拜的是谁,是吧?可他为什么……
媛湘又换上衣服,披星斩月地,避人耳目地去了欢颜宫的后屋。幸而天色晚了,她避过巡逻队,没有人看见她的行踪。
当她站在杜锦程面前,杜锦程露出了然的神情,“看信笺了?”
“杜锦程,你是何意思?”
“冰雪聪明的你,不会看不懂信中的意思。”他让开身,“先进屋,若让别人看见了恐怕不好。”
媛湘也知道这一层,由他把门关了。屋子里很暗,只点了一盏煤油灯,此时他的房间看起来,倒有了一丝监牢的感觉。
“你为什么……”媛湘直直地望着他。
“因为我看到你的心里有此愿望。”
媛湘稍微有点激动,“你知道她是谁吗?”
“如果我没猜错,应该是至亲吧。”他望着她的眼睛,“那天晚上虽然你什么也没说,但我可以看得出来。”
他真的有一双慧眼,可以将她一眼望穿?媛湘绞着手。
是的,她想让娘入土为安!四年了,她只能孤零零地被放置在意鸣宫里,任灰尘将它淹没。现下她在宫中,她无法达成所望,虽然程泽雪、舒沁偶会进宫探望,但显然让他们带出去更为不现实。哪怕是一盒没有生命的骨灰,对他们而言总是非常晦气的……她不敢开口,更知道就算开口,也会被拒绝。
但是杜锦程竟然主动提了出来。
“我很感谢你。但,天下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你帮我,是想得到什么?”
“你倒是很像商人,”他失笑,“从前我也觉得没有不求回报的付出,但这一次,我竟然没有想过想从你身上索取什么。如果你愿意相信我,或者真的需要我帮忙,我便帮你办了这件事。”
媛湘慢慢地红了眼眶,“你不怕晦气吗?”
“晦气二字怎么写,我从来不知道。”
媛湘咬了咬唇,低下眉眼。是的,她想让杜锦程帮忙将娘的骨灰带出去,让她入土为安。可,他是否值得信任?她知道自己太过小人之心,他主动提出替她办这件事,她不该质疑的,可是……
从苏府出事之后,她已经完全不能像从前那样对人推心置腹。
杜锦程像是看穿了她的心事,“你不必担心我会办坏了事。杜某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
媛湘的心一颤,他是否会读心术?她想什么,他全然知晓。“对不起,”她诚挚地望着他的眼,“我相信你。你帮我将她带出去,寻一个好地方安葬,然后再托人到相府找舒沁,让他传话给我,可以么?一应费用,皆由我来出。”
她从怀里掏出一迭银票和锦囊递给杜锦程,“这是我现在仅有的银两,都给你。请你务必帮我。”
“原来你还是愿意相信我的。”否则也不会将金银细软也带了来。
“是。”她望着他的眼睛,“我相信你。”
事实上,除了他之外,媛湘也别无他法。打从当上女官开始,她就没有打算能活着出宫。她没有别的人选可以托付——如果宋禄有办法,他应当早就把娘带出去了;守城门的士兵对于出宫的宫女太监查探甚严,他想带东西出去相当困难。
但,杜锦程身份特殊,或许他能有办法。
“如此甚好。”杜锦程将银票接过,锦囊还给她,“你可有什么要交待?”
媛湘说:“你知道玉饶山吗?。”
“城郊的玉饶山?嗯,我知道。”
“那边有个香山寺。你能将我娘安葬到那边吗?”
杜锦程虽然猜到必是媛湘的至亲,但没有想到会是她亲娘。“可以。”
“多谢你。”媛湘沉默了会儿,“你出宫时,城守将检查你的行囊,你怎么解释……”
“我自会找颜欢公主做掩护,你放心吧。”
媛湘抬头,视线与他撞在一起。两人默默地的,良久无语。
过了好半晌,媛湘才喃喃地道:“如果真的能替我办成,我……真的很感激你。大恩无以为报,唯有……”
“唯有以身相许?”他的眼里露出笑意。
媛湘涨红了脸,瞪他一眼,“你想太多了。唯有多给你些经办费用。这个锦囊里面是我的珠钗,金镯之类,还请收下。”
“不必。你在宫中也需要打点上下关系,还是留着自己用吧。”杜锦程说,“既然如此说定了,我出宫前两晚将令堂骨灰移至此处,出宫时再带走。”
媛湘望着他,万语千言,唯有化成两个字:“多谢。”
“你已经谢过很多次了。”杜锦程微笑。
媛湘点点头,喉咙忽然痒痒的,她轻轻咳嗽了几声,杜锦程默不吭声倒了杯水递给她,“据我所知,女官要在宫中待满五年方可出宫。但你是相国之养女,没想过提前出宫?”
媛湘摇摇头,“在宫中甚好。”
杜锦程如夜一般的眸子,微微眯了眯,“没有什么事情能让你想提前出宫么?”
“你为何问这些?”他的目光太炽热,让媛湘不敢直视。
杜锦程似开玩笑地道:“估摸一下,我与你还有缘分否?”
他的话说得隐晦,没有直白露骨的情与爱,媛湘却立即红了脸,她往后退了几步,顾盼左右而言他:“我很感谢你,待你将要出宫时,与我传句话。现在时间晚了,多留不便,我要回去了。”
杜锦程点了点头。“我先出去看看有没有人,免得叫人看见了。”他出去转了一圈,见确实无人,才让媛湘出去。
媛湘走得急促,到玉圆殿时,气息犹还喘息不止。又自觉太过大胆,她与杜锦程虽然无男女之情,却也逾矩了。
幸而他很快就要出宫了……
想到他能带母亲的骨灰出去安葬,媛湘的感情便澎湃起来。将即将熄灭的烛花拨了拨,蜡烛又亮起了几分。媛湘托着脸,怔怔地望着烛火,想起四年前那个黑夜,娘急促地将她赶出苏府,那时的烛光印着娘焦急的脸庞,纠结不舍的眼神,是她关于娘的最后记忆……
她的眼底浮现泪花。
四年前年幼,得知父母去逝,伤心伤心也就罢了。直至前两年被带舒沁带领参加一个族人的葬礼,才有了“入土为安”这个认知!时隔两年,她的父亲早已不知魂归何方,她哀求舒沁也莫可奈何。这是媛湘心头最大的痛楚!
现在既然找到娘的骨灰,她定是要想方设法地将她葬回族墓里去……但愿杜锦程、真的能让她达成所愿。
这一夜,媛湘睡得不安稳。
她一直做梦。
梦里她年纪尚小,在天蓝海阔的海边,父亲驼着她奔跑,她一边兴奋地笑一边害怕尖叫,母亲则在后面追着放纸鸢。
一转眼,父亲栽倒在地,披头散发血肉模糊,母亲忽然被纸鸢拉到天上,惊喊着湘儿,湘儿。
媛湘慌乱地叫着父母亲,然而父亲再不能应答,母亲越飞越远,只留下小小的媛湘在原地号啕大哭。
一双手抱起了她,擦干她的眼泪让她不要哭泣。恍忽似乎,那是舒沁的眉眼。仔细看着,却又不是,在她眼前逐渐清晰的是杜锦程的脸。云淡风清的笑容,深遂坚定的眼神。那双手结实有力,将她带离恐惧,走向温暖明媚,山花灿烂的地方。
媛湘蓦然惊醒。
心跳得稍微剧烈,她有好半晌都不能从梦境里清醒过来。前一半的忧伤,后一段的温暖,都转瞬而逝。她甚至怀念梦里的那一丝平静幸福,这是她奢求却又得不到的幸福。
让她又羞又疑惑的是,为什么梦见给她安定,幸福的竟然是杜锦程?
她为自己的这个梦感到羞耻,在心底深处,又感觉自己背叛了舒沁。认真直视自己的内心,她是不是有点儿被杜锦程的美貌盅惑?
思索了好久,她艰难承认对杜锦程的感觉有那么一丝不同。媛湘分不清那是什么感觉,显然和对舒沁的感觉是完全不同的。也许是因为感激?感激他能看穿她的想法。感激他肯替她完成愿望。

第18章 御前(1)
她早早用过早膳,就去了御茶坊。负责御茶坊的女官唤聂兰,是个气质温柔,长相温婉的女子。媛湘过来时,她正在御书房服侍,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她端着托盘从御书房退出来。
两人的目光碰在一起,聂兰微笑道:“来得很早,可曾用过早膳了?”
“用过了。”
她点点头,压低声音:“皇上正与大臣商议国事,暂时没咱们什么事儿,去耳房坐坐吧。”
媛湘跟在她身边,在回廊走到耳房。耳房就在御书房右手边,离御茶室一房之隔。
耳房中有两个宫女正在煮水,见聂兰进来,忙忙地奉上茶。聂兰说道:“这是今日刚刚调至我们御茶坊的舒司仪,名叫媛湘。一样的茶泡一杯与她,再拿两牒果脯来。”
她们应了是,聂兰带她到大厅小圆桌坐下,媛湘坐下才发现,这是个棋盘,上面两个苹果模样的棋盒,甚是可爱。聂兰笑问媛湘:“会下棋么?下一局如何?”
媛湘谨慎道:“可以么?现在不是当差的时间么……”
“别太拘谨,现在没有人在跟前,”聂兰当她默认,自顾自拿了白棋开始铺子,“在皇上前服侍的时候要谨言慎行,现下都是自己人,也没什么事,不必太担心。离开皇上的视线,我们可要好好放松放松,否则一直紧绷着情绪,怎么受得了?”
她的一番话道尽了服侍君王的不易。伴君如伴虎,在皇帝面前必定是战战兢兢的了。那两个宫女送了茶和果脯来,媛湘他们一边下棋,一边品茶。
“皇上最喜欢用龙首雪山的雪水煮的六安茶。第二道茶的味道最合他的胃口。”聂兰执着棋子,忽然说道。
媛湘一一记下,聂兰笑着说:“千万不要以为在皇上面前侍奉就是件苦差事,要知道,平时我们在皇上跟前的时间毕竟不多。皇上高兴了,赏赐下来的东西的比别人要丰厚得多,所以御前的人啊,常常是个肥差,事不多又有厚奖,多少人想着能在御前补空缺,却没的填补。像我这样要出宫的,毕竟是少。”
“姐姐要出宫了?”媛湘怔了怔,问道。
“是啊,”聂兰脸上露出灿烂神采,“在宫中已经待满五年,终于可以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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