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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骨骼本就纤细,这样站着又和周成陵有些距离,这样尽量伸着手几乎要靠在周成陵身上,站了一晚上没想到有些脱力,不小心身体有些倾斜,她忙撑起身子手肘结结实实地抵在周成陵胸口,下颌也碰到了他的耳垂。
她是真的累了,一个女子能有多少力气,这样连着给人治病,腿不软才怪,他低头看到烛光下她眉眼如画,不禁向一旁侧过头去。
杨茉有些羞臊,不过这突如其来的碰撞,让周成陵脸色看起来也有几分的尴尬。
眼见着周成陵变了脸色,杨茉急着起身,“撞到你哪里了?”
周成陵目光略有些不自然,“你的重量还不会。”
“那是哪里不舒服?”
周成陵转回头定定地看着她,眼睛里仿佛有一小丛火苗在窜动,火烧火燎地散发着热气,就这样让她心乱如麻,“杨茉兰,”他忽然开口,视线也沉淀下来,如同一汪湖水,沉静又幽深,“是我误了你。”
杨茉正在仔细体会这话的意思。
周成陵忽然伸出手捧起她的脸,冰凉的嘴唇压在她的眉心上,他身上散发着木叶的清香,他的手还用不上很大的力气,却让她觉得喘不过气来,那是因为她的心脏不由自主地乱跳。
半晌周成陵才挪开嘴唇,杨茉睁开眼睛看到他灼灼的目光,“我的病一定要开刀才能治好?”
杨茉点点头,“是。”
周成陵是对自己很有信心的人,可是现在他的目光有些让人心疼,稍稍露出些迷茫,“但是我不能不求娶你,如果我死了没求娶你,我会一生遗憾,如果我没死却不求娶你,我每一日都觉得后悔。”
杨茉静静地听着。
第二百八十五章 答应
周成陵用很清楚的声音,“我虽然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但是我会努力地活着,我求你嫁给我,明年的二月初七就是吉时。”
如果想要从一个人身上得到很多东西那是索取,如果想要给一个人很多东西那就是爱。杨茉从来没想过要从周成陵身上索取些什么,她只想陪在他身边,她会努力医治他的病,他活着她会陪着他一起喜怒哀乐,他死了,她会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让他死在她怀里。
他们会在人生路上彼此陪伴,永远不会感觉到孤独。
杨茉想到这里眼前有些模糊,目光也朦胧,“每个人生下来都不是完整的,他会去寻找他的另一半,他总会找到那个人,他们并不一定会永远在一起,因为人生的路是曲折而漫长的,可是当他找到那个人时,他就已经完整了。”
“很多人并不知道什么是永远,他们将时间定为永远,其实永远是在心里,”杨茉微微笑着,“周成陵我要嫁给你,我一定会嫁给你,因为你是我的那个人,永远的那个人。”
周成陵拉起杨茉的手,两个人十指缓慢地交握。
……
人放松下来就会觉得困倦,杨茉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等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已经躺在床上。
她没回去杨家而是睡在了保合堂。
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杨大小姐在不在?闫老夫人还在外面等着呢。”
然后是梅香的声音,“老夫人,您先回去吧,我们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
没想到闫老夫人一直在外面等着,杨茉忙坐起来,她豁然想起来,她这是在周成陵养病的房里,要是让闫老夫人知晓了。那岂不是很糟糕,他们毕竟还没有成亲啊。
想到这里杨茉的睡衣顿时去了干干净净,她转头向屋子里看去,软榻上没有人,椅子上没有人,周成陵不在房里。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睡的那么死。
杨茉咳嗽一声,外面的秋桐听到了急忙走进来,“大小姐醒了。”
杨茉颌首,“十爷呢……我……怎么会在这里?”
秋桐低声道:“大小姐靠在床边睡着了。十爷让我们将大小姐扶上床,他回去旁边的药铺了。”
原来周成陵已经回去了,她真是睡的死死的。
杨茉看向秋桐,“快给我换件衣服,请闫老夫人进来吧!”
秋桐立即颌首。
杨茉简单梳洗了一番,忙出来见闫老夫人。
闫老夫人脸上满是歉意,“是老身打扰了小姐休息。”
杨茉笑道:“是我自己醒过来了,老夫人也该好好歇歇。”说到这个她不免有些心虚。
闫老夫人挽起杨茉的手,“老身知道。保合堂每次要治病的时候都要签个文书,过一会儿太医院恐怕要遣人来问情形,老身想将那文书签了,免得旁人说什么。”
原来闫老夫人等着签保合堂的文书。这是要维护她。
杨茉感激地看向闫老夫人,没想闫家会这样理解她。
两个人向前院走去,撩开帘子,杨茉就听到嘈杂的声音。有很多人挤在屋子里向闫阁老的诊室里张望。
杨茉看向江掌柜,“不能让这么多人聚在这里,闫阁老不能休息。”
江掌柜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我们劝说各位大人离开,大人们却无论如何也不肯,总不能撵人出去。”这些人都穿着官服,谁敢动手啊。
闫老夫人低声道:“诸位大人也是心里焦急。”
在闫家府上会有待客的地方,不过这里是保合堂,除了闫阁老还有别的病患在这里,都是危重的病患,需要静心养病,她不能让这些人挤在保合堂里面。
杨茉扶着闫老夫人坐下,现在是非常时期就不能像平常一样说话,杨茉看向屋子里交头接耳的大人们,扬声道:“各位大人请出去吧,闫阁老的情况尚未稳定,大人们在这里只会让闫阁老病的严重,我们的救治就白费了。”
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杨茉抬起眼睛,“大人们若是真的关切闫阁老,就请等到闫阁老请各位大人来见面。”
众人将目光落在杨茉的脸上,这就是杨氏吧,一个女子怎么能用这么大的声音说话。
见到这么多的男子,女眷们都会立即回避,杨氏却迎上来说这样听起来有点“无礼”的话。
“江掌柜,”杨茉接着道,“送各位大人出去。”
江掌柜带着人请大家出去,不知是哪位官员先挪动了脚步,接着大家都陆续走出保合堂,站在了雪地里,众人互相张望,保合堂外面还站着不少病患的家人。
大家互相看看晒然一笑。
这女子可算是有些魄力,“列位,既然杨氏这样说,我们大家就在外面等吧。”这不是什么规矩,闫阁老不屈叛党又活了下来,让所有人心里都升起了些许感概,为人就该这般,行得正走得直,最终会让人心甘情愿地敬服。
现在大家就该在这里等着闫阁老的好消息,不过渐渐话题有些改变。
“闫阁老抬过来的时候都已经没气息了,是杨氏治好的。”
不知是谁先说的这句话。
人群里的常亦宁看向保合堂的牌匾。
“这杨氏可真厉害,一个女子竟能做男子做不到的事。”
“女子要比男子更不容易,普天之下,没出过几个女医。”
“杨氏也是个执着的人,退掉了婚事重开保合堂,京里乱成一团,只有保合堂还开门行医,真是不简单,说句不好听的话,若是大周朝的官员都如此,何至于让冯党作乱。”
常亦宁看向周围,到处都是人影,每当大家提起杨茉兰,所有人都在倾听,脸上露出欣慰的神情,那种欣慰是信任更是难掩的希望。是啊,杨茉兰可真是厉害,她能做到人所不能及的,和闫阁老又有什么两样,所以她说的话诸位大人才肯听,大家才愿意从屋子里走出来站在雪地里。
相反的,他还不知道会如何,苟活保住了性命,将来却不免被人猜忌,他没有了前程,没有了……
他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
……
乔月婵在屋子里瑟瑟发抖。
外面传来母亲哭喊的声音,“是谁说的老爷死了?谁说的?”
管事妈妈嘴唇发紫,浑身颤抖,“是……是管事亲眼看到的,老爷才出了府门就被人……被人发现了。”
乔夫人几天没有睡觉,眼眶一片乌青,两腮深深地塌下去,没有了鼻子,就露出两个圆圆的孔洞,看起来就像才从土里爬出来一样,比鬼还要可怕。
尤其是现在,眼睛乌黑,阴恻恻地追问,“生要见人,死要见尸,管事没看到老爷的尸身就敢这样说,”喊到这里声音嘶哑,“去,快去出去找老爷。”
管事妈妈被吓得腿脚发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夫人,管事看见了,看见了。”
“看见什么?我问你看见了什么?”
管事妈妈不想说,可是被逼到现在她又不得不说,“看见了老爷的头被砍下来带走了,尸身……尸身还在门前。”
管事的看见了却不敢去收尸,没有头的人倒下来的时候还会跺脚,好像在说,我疼啊,我疼啊。
血喷的老高,离那么远都溅在人脸上,就像下了一场雨,是血雨。
乔月婵听得这话,惊惧地抬起头,这样突然抬头让她有一种头和脖子要分离的感觉,好像有人在她耳边吹冷气,前面的幔帐里仿佛也藏着一个人,是父亲。
乔月婵吓得冲出来,每次害怕她都会扑向母亲,可是这一次却看到母亲恐怖的脸,她生生地顿住,眼泪豁然淌出来。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本来一切都好好的,父亲先是被抓起来,现在却死了,母亲又是这个模样。
现在要怎么办?以后的日子要怎么过?
“夫人,”旁边的管事妈妈道,“您要早点决断,家里要怎么办?老爷的事朝廷要怎么断,会不会牵连家小。”
谋反之罪,怎么可能不牵连,乔夫人抬起眼睛,“我们完了,我们完了,老爷死了,我们也完了。”
乔月婵豁然想起杨家,难不成她也要和杨茉兰一样。
“母亲,想想办法,想想办法,”她不想那样,她不想无依无靠地生活,她不要变成她嘲笑的杨茉兰。
不,她会比杨茉兰更凄惨,杨秉正只是贪墨,父亲是谋反,谋反会怎么样?
“母亲,求求常家,”乔月婵豁然想起来,“就说我嫁去了常家,我已经嫁给了常亦宁。”
乔夫人看着女儿,不知怎么的豁然笑起来,觉得女儿很可笑,“你们不过有婚约,你怎么算嫁过去?”
“我愿意做妾室,”乔月婵顾不得脸上的鼻涕眼泪,“母亲啊,我不要死,我不要死。”
乔夫人摇头,“我们不会死,我们是家眷,会没收归官,可能会被发配教坊司。”
教坊司是什么地方,乔月婵茫然地看着乔夫人。
乔夫人有些癫狂,“是官妓,要被送去做官妓。”
乔月婵听得这话再也站不住顿时摇晃几下坐在地上,“母亲去求求常家吧,常老夫人说一定会照应我,我们让人去常家送信……常家定然会帮忙。”
第二百八十六章 惩罚乔家
乔月婵哭得喘不过气来,家里忽然之间安静下来,那样的静,所有人都低着脸不知道在想什么。
“夫人,”管事妈妈低声催促,“快有个决断吧,若是再没个章程,家里也要乱起来了。”
乔月婵这时候想起母亲身边的黄妈妈,这么长时间怎么不见黄妈妈,黄妈妈去哪里了。
父亲被人从大牢里救回来,立即吩咐她们收拾好细软,若是冯阁老不能一举成功,他们就要跟着一起逃出京城去,当时她以为最差的结果就是在路上颠沛流离,谁知道她这边才担忧路上劳苦,那边父亲却被杀了。
要怎么办,怎么办?现在就算逃都没有人带着她们逃了。
平日里伺候在她身边的下人,现在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下人的目光也开始变得奇怪起来,眼睛里透着打算,即便是在她们面前也是不加遮掩地盘算。
乔月婵握紧手指,“妈妈是什么意思?要我母亲算计什么?如果乔家败了,大家是一辱俱辱,什么时候轮到这些下人指手画脚,不论到了哪一步下人就是下人,不能让她们越过主子去。
管事妈妈豁然转过头来,脸上没有露出乔月婵熟悉的卑微、惶恐,而是带着一抹怪异的笑容,不再那么顺从,而是神情僵硬甚至带着几分嘲笑,“大小姐,到了这时候,您还能说出这种话,奴婢是乔家家生的,这时候才在这里伺候夫人,您不看看那些没有死契的奴婢都去了哪里,黄妈妈和几位管事都去了哪里。”
如同一盆冰水浇下来,乔月婵打了个冷战,还没说话,就听到外面婆子来禀告,“夫人。咱们的车马不见了。”
车马不见了?
乔夫人恍然坐在那里,好似什么消息都不会再让她惊慌。
乔月婵却慌张起来,“细软都放上去了吗?怎么会不见了?让人去追啊。”
婆子立即道:“前院已经有人去追了。”
乔月婵松了口气。
管事妈妈不禁笑起来,那笑容让乔月婵看得心惊,“你笑什么?”
管事妈妈道:“大小姐,这车马是追不回来了,上面有细软,还有咱们府里很多人的卖身契,您说,谁追上马车不会抢那些东西。”
现在乔家已经到了树倒猢狲散的时候。平日里老爷、夫人也没有好好笼络下人,到了这时候还指望谁会护着他们,尤其是大小姐心狠手辣,桂儿干娘倒是个老虔婆却也是受了大小姐指使才做出收买老鸨的腌臜事来,桂儿清清白白的孩子何其无辜,出了事大小姐让桂儿担了罪名,伢子将桂儿带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