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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初夏一边坐在门槛上嚼蜜饯,一边笑眯眯地看着母亲。林君偶尔回头,看见那张笑脸,不由得愣了愣,接着弯眉一笑,问道:“好吃吗?”
“嗯。很甜!”
颜初夏仔细回想着这年的夏天都发生了什么。她十分确信老天让她回到这段日子就是为了修正她那歪掉的命运轨迹。在她的记忆里,这是一个很模糊却又很糟糕的夏天,甚至是充满噩梦的日子。可是日子久了,麻痹的记忆竟然自动将有些少儿不宜的东西封锁了。
直到那个晚上……
第三章 浴火重生
天气一天比一天闷,在颜初夏有限的记忆里,这个夏天的炎热干旱是空前绝后的,京城干了近半年,直到初冬甘露才降下来。但老百姓的粮食都干成了柴火,她对饥饿的记忆也是从这一年开始的。
旱灾第三个月时,朝廷命令所有五品及以上的官员开仓救济京畿灾民,作为太子太傅的颜韫文率先响应,整个颜府开支减半,包括作为罪人的她们的口粮。
蚊子嗡嗡地在耳边叫着,仿佛饿极的野兽,疯狂地扑咬着她的血肉。
“娘……”颜初夏半梦半醒,烦恼地去摸旁边睡着的林君。可是手下一空——母亲根本不在床上。
颜初夏借着月光摸出门,院落本就不大,一眼便可看清楚。四下并无半个人影。颜初夏心脏不自觉地躁动起来,某些遗忘的记忆就像洪水一样试图冲毁她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双脚不自觉地朝着右边的柴房走去。
“莫管家,请你自尊!”母亲的怒斥带着喘息混杂在柴草被人身体碾压的声音里。
“你如果从了我,我就可以早点帮你们出去!”
“啪!”一个响亮的耳光。颜初夏背脊一寒,愣在当场。
她终于想起来了。
她不是病了,而是某个恶魔一般的男人捏着她的脖子,逼她母亲就犯。要不是她母亲以死相逼,她的脖子应该早就被拧断了。这场噩梦让她高烧了一周……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里。如果她还是那个庶出小姐,这个男人根本不敢拿她来威胁自己的母亲,而现在,她们就是摆着人家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而今天,也是噩梦彻底开始的一天。
那个颜府的管家从今天开始便折磨着自己的母亲,无论是肉体还是灵魂。可是为了她,母亲坚强而屈辱地活着。再为了她,一步一步走上无法挽回的道路。
十年前的今天,她闯破了j□j,也闯入了莫常的手心,差点被他砸死。母亲抱起血淋淋的她,终于放下了自己的尊严,冲破了道德的底线。
而今天,她又该怎么做?
颜初夏使劲让自己冷静,甚至用指甲掐进了肥嘟嘟的手臂。锥心的刺痛让她额头流下冷汗,但神思却慢慢清明下来。
她已经不是十年前那个不懂事的孩子了,她能够办到。
颜初夏的心不规律地跳着,她不能辜负老天给她的这次机会。大脑迅速转动,这个才八岁,从来不去思考问题的神经系统,就这样被她唤醒,开始喀嚓地运转起来。
从这里去叫人,显然是来不及的。即便来得及,让人撞见她母亲与别人厮混在一起,反而坐实了她勾引男人的罪名。以莫常的精明,他一定会将此事全完栽赃嫁祸到母亲身上,说是母亲为了重新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勾引他。
这样的说辞太普通不过,但在这种宅院里却也十分实用。
可自己一个八岁的娃娃,怎么可能打得过这个男人!
要如何才能将母亲从这个人的魔爪下拯救出来?
风撩起凌乱的长发,月光下,小初夏脸色沉毅,她誓将这错位的齿轮扭转回来。
不一会儿,卧房里燃起了大火。
颜初夏放声大哭,将仍在疼痛的嗓子扯出了最大的声响,生怕柴房里的人听不见。
凶猛的火势在夏日的微风里烧得哔啵作响,浓烟翻滚起来……
“娘!娘!着火了!你在哪里?”撕心裂肺的喊声异常响亮。
柴房里的莫常终于恨恨地放开林君,在大火引来下人之前迅速离开。而林君匆忙拽起衣服,冲进了卧室。结果看见颜初夏正站在大门的阴影里,对着她的方向扯破嗓子高喊,眼睛却看着那个迅速溜出院门的无耻男人。
火光在她身后几米处燎原,已经烧毁了床幔……
“初夏……”一滴眼泪划过脸庞,林君抱起那个娇小的身子嘤嘤哭泣。
“娘,”颜初夏捡掉林君头发上的杂草,“着火了,我们救火吧……”
“乖孩子……”林君收住眼泪,将初夏抱到空荡的院落里,刚端起一盆水泼进大火里,雷声就在此刻在她们头顶炸开……
三个月未曾落下的雨滴,就在这时毫不吝啬地哗啦啦砸了下来。洗干净了母女脸上的污垢,也洗净了这个院落的腐败记忆。
当下人们拿着锅碗瓢盆赶到时,只看瓢泼大雨将那看起来很大的火慢慢冲灭,连个火星都没留给他们来灭。
“这都干了三个月了,京畿百姓都快断水了。早知道就该早点烧了那间破屋。”这就是颜韫文的第一感慨。
颜夫人万俟蕙兰不得不细问火势的起因。在得知是颜初夏起夜点灯不慎烧着了蚊帐引起的大火之后,她仁慈地没有追究。
但颜初夏与母亲依然是待罪之身,此刻她们一起跪在高高在上的将军之女面前,看着她雍容华贵,而她们却衣衫褴褛,蓬头垢面,比街边的乞丐还要不堪。
以前的颜初夏就是从这上面明白了身份差别,而现在的她,却明白了她此刻应该争取的是什么。
“夫人,我想见一下老爷。”
“老爷”,那是颜初夏对自己亲爹的称呼。
在被人诬陷为孽种之后,她不再是颜家三小姐,而是一直被抛弃在角落里的野种,早就不该留在世间。
“初夏……”林君搂着自己的女儿,今天小家伙太反常了,她怎么能够要求去见老爷呢?那个人应该还在气头上吧。
万俟蕙兰俯视着跪在地上那个小东西,只是两个多月不见,小家伙比之前瘦了一点,让原本只剩一条缝的眼睛突然变大了,此刻那双澄清的大眼睛就这样望着自己,有祈求,也有倔强。倒让她一下子觉得这孩子其实还不错。
“你见老爷想说什么?我可以帮你转告。”家里的事情颜韫文全权交给她来处理,这话自然没半点不合理。
“我娘是被人冤枉的!我要老爷还我娘清白!”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当初是莫常帮她们洗脱罪名的。她绝不能给莫常再次要挟她娘的机会。
万俟蕙兰不觉失笑:“孩子,你怎么知道你娘是被冤枉的?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是无法推翻先前的定论的!”
“即便此刻还没有证据证明我娘的清白,但至少可以先证明我是老爷的血脉。”至少这样那个恶魔男人就不能再利用她来要挟她娘。他只是一个管家,即便自己是庶出,那也是主子!
颜韫文对颜初夏的身份根本没有做任何证明,应该说根本就是无作为,便认定她非他亲生,这种完全不念骨肉亲情的做法一再地刺痛了颜初夏幼小的心灵。
颜初夏对这个父亲从小就没有感情。现在,她反而能十分冷静地看待这个人。
“那你想怎么做呢?”万俟蕙兰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孩子。
“曾经我听人讲过滴血认亲的故事。我想只要老爷的一滴血……”
“初夏!”林君根本不敢相信自己的女儿能如此大胆。老爷的血是说要就能要的吗?如果他真有心,又岂会等到现在。这种态度本就摆明了要让她们母女自生自灭,现在这样冒然犯上,她真怕会有什么可怕的事情降临到初夏头上……
“娘,与其忍辱偷生,不如清清白白死个痛快!我们不能让那些陷害你的人逍遥法外……”
“逍遥法外?”万俟蕙兰已经蹙起眉头,这个词怎么也不该从一个八岁小女孩嘴里吐出来。她的视线不经意地游走在林君脸上,直看得林君背脊阵阵发凉。
颜初夏也意识到自己失言,嘟起嘴,继续说道:“说书先生都这么说的!坏人就应该得到惩罚!我娘是好人,就应该还她清白!”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却饱含孩子气。
万俟蕙兰再次展眉。
“你这孩子平素虽懒散,竟然也学了一点道理。好,你们母女先回西苑住下,明日我们就来滴血验亲。”
第四章 我心昭昭比明月
母女俩回到西苑时,东方渐明。一夜的折腾早令她们身心疲惫。
雨方停歇,雨水还挂在窗户上,不停地滴打着芭蕉叶儿。颜初夏瞪着眼睛无法入睡。旁边的母亲有一下没一下地给她打着扇子,眼睛红红的,尽是血丝,却同样没法合眼。
母女俩没有说话,就这样看着久违的红纱帐,直到艳阳高照。
未时一刻,颜韫文从宫里回来。颜初夏在母亲的陪同下跪到了颜氏祖宗牌位面前。
颜父三十有三,风华正盛,穿着家装便服站在厅堂之上,俯视着下面跪着的两人,眼中神色一如既往地冷漠。
“昨夜大火,幸好及时扑灭,没酿成大祸……”
开口丝毫没有关心她母女死活的意思。万俟蕙兰站在侧下,主持了整个滴血验亲仪式。
一大段的说辞,颜初夏几乎没听进去一字,只是看着他那个名义上的父亲。父亲确实长得很英俊,又是才子称号,举手投足间带着儒雅之气,可对着她们的脸总是太过冷清,仿佛冬日暖阳下照着的一块冰雕,寒气就这样一丝丝地浸入她的骨髓。
“验血的结果,如果你不是我的女儿,你可知道后果。”颜韫文终于说起了人话。
颜初夏的小脸在今天洗得特别干净,冷清的眸子甚至没有一点波纹,或许这个后果八岁的她确实不知道,但是十八岁的她又怎会不知。但是她没有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这个血缘上的父亲到底能对她冷酷到什么程度。
显然,她这种不合时宜的倔强和任性就像一盆冰水一样浇注在颜韫文的头顶。他的眼神暗了暗,心道:这个孩子太冷漠了,根本不像另两个孩子。
“如果你不是,你跟你的母亲都活不了!”
说此话时,颜父的眼里甚至冒出了叫做愤怒的火焰,十分难得地打破了那层冰霜,仿佛不知好歹不知死活的是颜初夏:我给了你们一条活路,你们非得来寻死一般。
“老爷,”颜初夏淡淡开口,“你不相信我娘?”
颜父扫了一眼地上跪着的曾经青楼的花魁,朴素无华,却依然挡不住那绝代风华,我见尤怜之感让他心动,更让他恼怒。他只知道,这样一个女人无论扔在哪里,总会引来不少蜂蜂蝶蝶,所以他宁愿将她们关在那个谁人不会去的破落院,永世不见天日,而现在,她竟然又跪在了自己面前,来挑战他的底线……
“但是我相信!”不是因为有曾经的记忆,而是她一直知道自己的母亲对这位称之为父亲的人是多么敬重与爱慕。如果不是因为真爱,心高气傲的林君,是不会耍那些花招进入颜府的,至少这十年她一直如此坚信,并同时一次一次否定这个男人价值。
在颜初夏最后的评价里,这个男人除了长得好看点,毫无可取之处。但与此同时,自己却步上母亲的后尘,爱上那个英俊无匹,对她冷淡万分的太子……
“林君,你同意吗?”颜韫文终于对着那个妾室说了句话。
林君握着初夏的手,用她特有的温婉语气说道:“老爷,就像初夏说的,如果我们母女不能洗清冤屈,不如死在颜家祖宗牌位前!”
母亲是坚定的,虽然柔弱,从来她只为自己的女儿屈服过。那一年的日子,到底是有多么残酷能将这样一位母亲磨成一条人尽可夫的毒蛇。
颜初夏突然觉得,自己的选择是对的。她要捡回自己丢掉的一切,再活一次,好好地活一次。
当万俟蕙兰看见颜初夏嘴角的笑意时,心里莫名地有股异样升起。
验血仪式顺利进行了。只需要一人一滴血,一切就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要做手脚当然容易,因为一切都在她掌握之中,但是此刻的万俟蕙兰肯定不屑于此。
看着两滴血慢慢融合,颜韫文脸上依然平静,仿佛丝毫没有为此有任何的高兴。而万俟蕙兰只是微微露出一点惊讶。倒是林君,激动地哭泣起来,紧紧抱着初夏,重重吸了几下鼻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林君放开初夏,对颜韫文和万俟蕙兰伏地叩首。
“老爷、夫人,初夏的身份既已证实,希望她能像过去一样作为颜府三小姐留在两位身边。”
“娘……”为什么证实了,反而母亲像是要诀别一样呢?这让颜初夏有些惊惶,死死抓住林君的手。
“初夏,你一定要听老爷、夫人的话。知道吗?”
林君的速度果然快捷,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她已经一头撞上了正面的大香炉。
“喀!”只是一声,大香炉晃了晃,并未倒地,而林君的身子缓缓滑下,香炉上一个血印,一条血迹划破炉上云纹……
初夏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