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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云盖雪战马奔驰在广袤无垠的大地上，耳边的风呼啸而过，刮的脸生疼。人走了，牵挂却留在了阴尧，留在了沉睡之人身边。
过了这片平原，就进入丘陵地带了，看着身后整齐的军队，突然一阵心酸。武沛周围都是山，城门前的空地很窄，狭路相逢勇者胜，这注定是一场硬战，到时候不知道还有多少人能活着回来。
突然想到那个喜欢大红颜色的风无云，还是习惯叫他死人妖，没有鄙视的意思，只是觉得他美的妖艳，美的精灵。那么隐忍，只为一朝龙啸九天，那么年轻，却能在朝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我该怎么和他斗，该怎么守住这大好河山！
068：陷入僵局
季叔牙一直谨遵敌动，我不动，敌攻，我守的战略，一座城守的是滴水不漏。但毕竟都是血肉之躯，面对风国一波强似一波的攻势，武沛的伤兵越来越多。
带着歉疚与无奈，我苦涩得笑了笑，下马，登楼。
武沛的天气果然要暖和的多，只有山顶上泛着点点雪白，在阳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七彩斑斓。如若不是战场，这也不失为怡情佳处，怎奈春风不解风情，如今却只能做了陪衬。
“季将军，辛苦了，”我看着眼前一声戎马的战将，突然喉咙一紧，声音竟有一丝哽咽。“麻烦您查点士兵，家中独子的，十五以下的，五十以上的全部遣返回乡，”我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就说，这是上令，违者军法处置！”
我知道，一定有人不肯走，爱国的热情，将士的荣耀，无价的忠心，随便哪一个都可以让这些士兵们不顾自身安危拼命杀敌。
突然，感觉到战场上一道炽热的目光向我看来，风无云仍旧一身大红，玉冠束发，越发显得邪魅英俊。在一片墨色铠甲中，红的妖冶，红的张狂，红的潇洒。
虽然距离很远，但我能想象得出，他一定是嘴角轻扬，似笑非笑，轻挑眉梢，慵懒魅惑。突然有种错觉，自己不是身在飞沙走石的战场，而是游走于富丽堂皇的风王宫，那个美的不像样的死人妖聒噪地跟在我后面，“小野猫儿，小野猫儿”地叫。
回神间，心头的生死凝重竟一点，一点地淡了下去，平静地望着天地间那一抹艳红，有时候不得不相信命运这种事，不经意间，我早已从不起眼的棋子变成了如今的对弈之人。
既然不能改变历史的轨迹，就顺着它走下去，看一看彼岸是不是开着我想要的花。
不知谁说过心小了，小事就大了；心大了，大事都小了。
“全军出击！”我吐出了最后一道命令，随即飞身下楼，准备一马当先。风无云的实力，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只盼着自己还能够分他的心，战场不是一对一的决斗，而是双方阵营的较量。
谁想，刚一抬脚却被一旁的季叔牙阻了下来，“雪主，请让老臣挂帅吧，雪主就是这武沛的主心骨，雪域的脊梁，担不起任何闪失！”
我笑了笑，顿觉背上有千斤重。卿本佳人，奈何身披戎装？
“那便有劳将军了，刀剑无眼，万事小心！”目送着季叔牙跃上战马，带着一干将士直奔阵前而去，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如果可以选，我不愿与风无云为敌，因为深知他的可怕。
两军交战，电光火石间，墨色与银色混到了一起，但一瞬间就被血的鲜红所取代。冲杀声，哀嚎声，呻yin声，马蹄声，一下下敲击在我的心上。每一次变换队形，每一次冲击突围都让我心悬一线。
风无云淡定地指挥着两翼的军队，隐隐呈现包夹之势，这一切我在城楼之上看的分外清晰。传令官用旗语把信息传递给前方的季将军，这就是登高的好处，也是我们唯一的先机。
季叔牙不愧是沙场上的老将，从容地应对着风国潮水般的进攻，指挥将领们井然有序地绞杀敌军。银墨两色交织在一起，都要把对方吞噬，最终却只落得两败俱伤。
风无云突然仰首望向城楼，墨色的瞳孔散发出王者与生俱来的霸气，摄人心魄。我调息着体内的气息，以增强目力，想看清他邪魅伪装下真实的容颜，却在看到他变幻的嘴型时，生生怔住。
“小野猫儿，你是我的！”
我捂着胸口踉跄着后退一步，那志在必得的表情让我不寒而栗，再抬头，却已不见了那抹红色身影。
而此时，风国军队一改先前的进攻策略，左右翼迅速撤出，汇合成一线，中军突袭，像一把利剑直插心脏，冲散了本来聚在一起的银色大军。片刻之后隐隐呈现倒钩之势，如两弯新月，映在人间。突然，那一道墨色又急速转变成两股锁链，紧紧扣住中心的雪国士兵，退不得，进不得。
“不好！”我心下大惊，风国的士兵像一条墨黑色的大蛇紧紧勒住雪国玄兵的咽喉。眼看着将士们疲惫地挣扎着突围着，胸口有一股窒息的感觉蔓延全身。
走到战鼓前，一把夺过鼓槌，呼吸，提气，重重地打在牛皮鼓面上，“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力拔山兮气盖世，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灵活的身影，娇柔的姿态，却迸发出地动山摇的气势。一头银丝随风摆动，腰间白绫迎风飞舞，喧嚣的战场瞬间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屏息聆听着，遥想着远方的家乡。
我一遍，一遍地吟唱着这首歌，直到没有力气，直到嗓音嘶哑。
以最快的速度奔下城墙，此一役，定当全力以赴，没有后路。骑在乌云盖雪战马之上，突然有种英雄惺惺相惜之感，当初项羽那句“虞兮虞兮奈若何”中饱含了多少辛酸与无奈。
我的出现打破了战场上的僵局，却把双方陷入了死局，风国士兵怔愣间不知是谁喊道，“是王后！不，是雪主！”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雪国士兵仿佛重生一般奋起反击，很快找到了缺口，我不想杀人，更不想杀爱戴我的人。
当初风无云利用四大辅政提高我的声名，现在反而成为我的负担，扣下面甲，隔住的是以往的情分。战场上除了同伴就是敌人，没有故人！
他们想不明白王后怎么会成为雪主，王后怎么会倒戈相向，世上想不明白的事千千万万，但只有一样，在战场上，求生者死，求死者生！
所以不管是墨色还是银色，都在尽力厮杀着，活着，就是最好的战利品。
突然，一声尖利的长啸划破长空，马嘶声伴随着烟尘滚滚而来，让人看不清真相。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玄色铁甲军已经如草原苍狼般席卷整个战场，速度之快，手段之狠，无情之甚，令人咋舌！
待众人反应过来，战场上的局势已瞬间逆转，再度陷入僵局。
“是玄甲军！是玄甲军！”
看着众人不知是兴奋、恐惧、疑惑还是震惊的表情，我嘴边泛起一丝苦笑，刚刚在城楼上所唱之歌，正是玄甲军的暗号。
只是世人不知，所谓以一敌十的三万玄甲军其实只有三千，而掀起腥风血雨的玄焰令也不过是女人头上的一根白玉簪。
小隐隐于世，大隐隐于朝，萧文儿每天都把它戴在头上，反倒瞒过了众人的眼。
而且只有雨国皇族的血与玄焰令同时出山，才能召唤出隐于暗处的势力。
众人以讹传讹，说得玄焰令者得天下，现在想想，倒是讽刺得紧。
雨枭然什么都知道，皇族之血早已说明一切，否则我手里的便永永远远只能是一根簪子。
069：穿肠毒药
风无云显然也意外于玄甲军的出现，迅速指挥军队变换阵形，但武沛地形狭窄，玄甲军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架势，一时间战场上瞬息万变。
银玄两色融为一体，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共同吞噬着墨色长龙。
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双方尽力厮杀着，最后这场战争已经不是在拼战术与计谋，而是耐力与意志，谁坚持到最后，谁就是胜者！
看着一波波倒下去的雪国士兵们，我心如刀绞，他们的父母亲人正在家乡巴望着他们的归来，但又有多少人能真正活过这场战争，历史的长河在吟唱，多少忠骨埋他乡。
我蓦地收紧龙翼，对旁边的传令官说到，“鸣金收兵！”
“雪主，现在乃胜败关键时刻，此时收兵，必败无疑啊！”我又怎么会不知道战场上的兄弟们全靠着一口志气坚持着，一旦收到撤退的命令，便会如一盘散沙，再无招架之力。
看着他不解的眼神，我淡淡地说道，“胜了又怎样？你是想看到活生生的人，还是冰冷的死尸？”
随着收兵的信号响起，银玄两色如潮水般退去，意外的墨色军队竟没有追上来。
我抬头，看到对方阵营中那一抹了然的红色，原来不是不懂，只是从未认真想过。风无云点了点头，算是赞成了我的做法，不然这武沛就真的成了名副其实的修罗场，人间地狱。
待到双方重新休整之时，我驱马上前，示意身后的护卫不用跟着来。乌云盖雪稳健地跑在满是尸身残骸的战场上，马蹄声在静谧的大地上更显突兀，强忍住胃里的翻滚，我勒住马缰，只身等待着墨色中那一点张扬的红色。
风无云向身后交待了什么，便赶来与我汇合。
再一次如此近距离相处，未免觉得有些别扭，倒是他一脸云淡风清的样子。曾经如此接近的两人，如今却成了战场上的死敌，不得不感叹上天真的是会开玩笑。
如果那天枭然不出现，我就是他的妻了，计谋终究斗不过爱情！
轻轻抚了抚马鬃，止住乌云盖雪的暴躁之气，“风无云，上次打赌输给你了，差点赔上了雨枭然的命，侥幸逃过，却还是害死了雪郁欢，不知风王可有兴趣与我再赌一局？”
风无云轻勾嘴角，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赌什么？”
“赌命！”我直直地说道，眼里没有分毫戏谑之色。“与其让将士们送死，不若你我二人各安天命，看活下来的会是谁？”
“怎么赌？”丝毫没有惊讶之意，他只是淡淡地问了句怎么赌。
“按惯例，两杯酒，其一以鸩毒之，生死在天！”我的心里却在盘算如果两国的王都死了，这场战争就会马上停止，风惜烟仍关在京畿大牢中，雪国算是暂时没有危险了。
而我早已与萧逸痕协商过，倘若风雪两败俱伤，他这个渔翁要在五年之后方可兴兵，到时候就看继位者的造化了。
“这酒由雪国准备，不知风王可有担心之处？”我面色平静地问道，这时候不能有丝毫的慌乱，高手过招，全在滴水不漏。
“黄泉碧落，有文儿生死相随，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风无云眉眼间扫过一丝促狭，我不由地心里一惊，攥住马缰的手微微收紧，他竟然猜到我会选择与他同归于尽。
不管心里有多少惊讶，表面上还是波澜不惊，“风王说笑了，怕是我们没有这个缘分。”
他也不与我争执，早已有人把我事先准备好的鸩酒端了上来，百玉盘龙杯更显得酒水晶莹剔透，如若不考虑双方敌对的状态，现在的情形倒更像是两国会盟，只是再浓的酒也吹不散空气中的血腥味儿，再深的情也化不开战场上的恩怨情仇。
“风王请吧！”我扬手示意风无云先选，彰显公正。
他看都没看那酒杯，只是紧紧盯着我的双眼，在他墨色的瞳孔中，我看不到对世人的留恋，却意外感受到了浓浓的深情。
小木几底下的手缓缓交织在一起，攥得指节生疼，我突然在想这样做，到底对不对？为什么会有人明知道前方是死路却还是义无反顾地往前走，他也许只是在等我的退缩。
他缓缓拿起酒杯，放在唇边，一饮而尽，一瞬间，眼角倾泻出万千风华，死亡是最美丽的乐章。
我也不犹豫，便要拿起另外一杯酒，因为没有差别，所以也分外潇洒，选不选择，都是死，从来都是！
突然间，手上一空，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听见风无云懒懒地说，“怎么办？我不舍得你死呢……咳咳……”一口黑血喷溅而出，他却丝毫没有慌乱，慢慢地，一点一点地把另外一杯酒灌入腹中，再回首，满眼是笑，正如风王宫中邪媚妖艳，顷刻间颠覆天下的男子。
“为什么？”我喃喃地说道，不敢看他清澈的眼眸。“你拿错杯子了，你忘记你已经喝过了……”心一阵阵地撕扯着，彻骨地疼，我不想再欠谁的了，亏欠，好累。
“文儿，后悔与你最初的相逢，如果没有那么多算计，该有多好。我错的不是这杯酒……”风无云嘴角不断有黑血涌出，脸色越来越苍白，他却仍淡淡地笑着，“我错的是没有看清自己的心！我一直以为这天下就是我要的，到头来才发现，这天下抵不过一个你！”
“你以前说我幼稚，我还觉得你是在羞辱我，现在我才明白，我其实就像个顽皮的小孩子一样，拼命跟在你后面，给你制造麻烦，这一切其实不过是希望你多看我一眼！”他的眼睛越来越迷离，不知在看相何方，心不知游走何处。
“你不爱我，那我就让你恨我！因为恨我总比忘了我要好，我可以忍受你每次对我冷嘲热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