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荆星南像只花蝴蝶,一会凑在这边看,一会凑在那边看,把小七的眼睛都晃花了。“难道你想被挑了去,接客?”
没事长那么帅干嘛?普通点,丑点,跟她差不多,她也不用这么费心费力,苦恼万分地为他遮掩了。
荆星南扁扁嘴,“就只会拿这个威胁我。”
小七气结,她为什么要这么慎重其事地化这么浓的妆……咳咳,是有点女为己悦者容,但也是为了他啊,希望他能多看她一眼,希望他能记住她……
“那我不化了,让你去接客好了。”
荆星南不说话了,背对着她,打起了长拳——每次他生气都会这样。
小七也不理他,继续化自己的妆。
她必须早点打扮好,客人说上门就上门,没个定数的。
然而,一上午静悄悄地过去了,没有人来,连阿旺也趁机偷懒,不知躲哪睡觉去了。
小七暗松一口气的同时,有点点失望,她好不容易化的妆,白费了。
午饭的时候,厨子开恩地多舀了半勺肉给小七。
小七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这样挺好看的。”
似一瓢冷水泼过来,小七本来温暖的心凉透了,原来人情凉薄还是与容貌有关。
丑陋的人注定一辈子得不到幸福?
她很快收敛了情绪,道了声“谢谢”。这里是最容不得感情和感动的。
把托盘搁到桌上,小七端起她那碗,坐到一边,因为男女有别。
可是,荆星南非要看她的饭碗。
里面除了小半碗米饭,没有肉,没有小菜,光光的。
这能吃下去吗?
荆星南拿过自己的碗,“一人一半,要不我不吃了。”
这种威胁是最让人心碎,最让人感动的。
小七“嗯”了声,轻轻咬了一口荆星南刚夹过来的肉块,落下了眼泪。
从来没有人把她当人看,即便是阿旺,她不过是倾听者,不像身边这人,发自真心地关怀,发自真心地愿与她“有福同享”。
她很快吃完了一碗饭。
这是她吃到的最香、最甜、最快活的一次,因为里面,有爱的味道。
院中的凤仙花随风摇摆,仿佛在为小七的心思伴舞一样。
小七不觉神往,不觉旖旎遐思,忘了自己身在妓院,忘了她没有明天……
“阿南,接客——”
突如其来的叫喊声似晴天霹雳震得绿阁的两人脸色发白,他们对看一眼,荆星南最先反应过来,“怎么办啊,小七?”
他叫她小七,而不是姐姐!
他终于明白她不只可以做他的姐姐?
、可怕,差点露馅【1】
小七突然胆气倍增,没有害怕,没有惶恐,“快,进去,躲chuang上。”
阿旺气哼哼地闯进来,“md,刚中午就来找晦气。”他眼睛一亮,“小七,今儿个挺漂亮啊。”
小七拿手绢扑他,假装娇嗔地啐了他一口,“没个正经的。”她舒展开袍袖,转了半个圈,“我这样去可好?”
阿旺收起了笑容,“不好,人家要新货,听说是未开苞的,愿出一两银子呢。”
“可是阿南……”
“有银子赚,楚妈妈才不管这些。快些,叫‘她’打扮了出来。”
躲在被单里的荆星南汗流浃背,只恨不能马上挖个洞,逃到外面去。
“一两银子?”小七妩媚地眨眨眼,“如果阿南身体方便,又像我这样打扮,是不是值更多?”
说的在理。阿旺不觉点下头。
“那我们一起去回楚妈妈吧。她知道你这样为她精打细算,会更看重你,那你的好日子岂不是到了?”
一句话说到阿旺的心窝里,他高兴地点头答应了。
楚妈妈见又是小七,心里很不快活,她买下荆星南可不是为了把他好生养在后院,她是为了赚钱,为了服务大众,大小通杀,所以她要眼睛没眼睛,要鼻子没鼻子,脸色很难看。
阿旺赶紧凑上去,这样那样说了一通。
楚妈妈的脸色好看多了。
她瞧眼小七,这丫头打扮起来,虽然还是难看,却比以前强多了,如果那个阿南也像她,有了竞争,也如此打扮自己,还真能赚更多……至少是二两银子,她的本钱不就回来了?
“好吧。”
小七并没有因为楚妈妈答应了而高兴起来,接下来,她所承受的,才是锥心刺骨,让她痛苦不堪的。
外面的男人听说涨价了,拉下张脸,但是楚妈妈拿眼一瞪,他不敢多说话了,加上楚妈妈答应送他半炉香,他立刻笑眉笑眼地去拉小七的手。
小七躲开了,她已经够脏,不需要这只脏手来让她觉得自己更肮脏。
当男人爬上她的身子,又亲又咬时,她的眼前忽然晃过荆星南的脸,那样阳光,那样天真,那样爽朗……她整颗心都飞起来,去热烈地拥抱那个让她爱恨两难的男人!
炉内的香燃烧到了尽头,最后一点变成粉末,碎在香炉里,只剩下光光的半截香杆飘着淡淡的青烟。
小七清醒了。
眼前不是荆星南,是那个猥琐得不能再猥琐的男人,而她的手,正死命地缠在他的身上。
她赶紧松开手,扭开脸。
“啪”她脸上挨了重重一记耳光。
男人兴奋得两眼放光,“啪啪”又是两耳光,小七的嘴角渗出淡淡的一缕血痕。
“原来有人比我更低贱!”
他扑上来,疯狂地蹂躏她,折磨她。
小七没有流泪。
她大大的眼睛看着天花板,心里想着荆星南那张阳光般的笑脸。
没有燃香的辅助,她已经不是那个活色生香的女人,只是一个不能反抗,任人摆布,空有躯壳的ji女!
“给大爷我,笑个!”
、可怕,差点露馅【2】
小七冷冷地瞅眼他,眼中的冰冷和不屑让男人很不爽,他扬起手,“啪”
这掌很重,打得小七的半边脸都肿了。
“阿旺。”
阿旺闯进来,这是他最拿手的,他像拎小鸡样地把男人掼到地上,“好大胆,敢打伤我们家姑娘。”
小七这时已经穿好衣裙,越过他们,朝外走去。
“姑娘,救我!”
男人的怯弱和害怕让小七有那么点点不忍心,她看眼阿旺,阿旺正一脚踩在那男人的胸口上,很用力地慢慢碾,“该怎么赔啊?”
小七只能叹气,男人赔得再多,那钱最终也不会花到她的身上,她开口求情,只会让她更痛恨自己!
回到绿阁,荆星南竟然睡着了。
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
小七摇摇头,给他扯了扯被单。
她一点都不后悔,这些都是她心甘情愿做的。
她取来针线包,把荆星南撑破后揉成一团,扔在地上的水红衫一针一线地缝起来。她并没有打算还给荆星南,也不觉得自己能有那样的巧手可以恢复到一模一样,她只是想缝,想保留这件留有荆星南体温的衣服,如此而已。
屋里还是那些简陋的家具,粗鄙的茶碗,但是从今往后不同了,有了这件衣服的陪伴,这里不再是冷清和寂寞,是温暖,透心窝的温暖和永恒的思念。
荆星南醒了,吓醒的——荆鹏飞一剑刺过来,说不要他了,不要他这个丟祖宗脸的儿子!
他一脚蹬开被单,撞飞了床板,掉到chuang下——因为梦中他要后退,躲开他爹刺来的剑。
“怎么了?”小七伸出手,马上想起这双手刚才还沾过肮脏的男人,她难过地垂下头,“做噩梦了吧?”
荆星南昏头昏脑地从地上爬起来——他的姿势很丑,屁股撅起,两手撑地,像只猴子。
小七便笑了,这点让她平衡了些。
“哎哟,你的床……对不起!”
荆星南红着脸挠挠后脑勺,那样子越发像猴子。
小七越发笑得厉害。
荆星南越发手足无措,“怎么办,小七姐姐,这床……”
总不能让床这么散架着,晚上可怎么睡啊?
“你把它修好不就成了?”
荆星南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他可是手不提四两,肩不挑几斤的二少爷,他修床?但是是他弄坏的,他得负起责任,“好,我去修。”他撸起衣袖,一副大干一场的架势,“怎么修?”
小七也没指望他能修好,“扑哧”一笑,“搁那吧。”
月月红有专门修床的师傅,只不过不知道什么时候有空到她这来罢了。
“哇,小七姐姐,你还会针线活!”荆星南抢过小七手中的水红衫,“为什么绣蜈蚣在上面?”
小七的脸红了,那哪是什么蜈蚣,是她缝补的针脚。“给我!”她嗔怪地白了他一眼。
“算了,等我出去,给你买新的。”荆星南把衣衫揉成一团,扔到地上。
出去?谈何容易!小七的心揪成了一团。
她去地上拾起水红衫,折好,放到衣柜里。“怎么出去?”
、可怕,差点露馅【3】
荆星南要知道怎样出去,早出去了,还会在这瞎折腾?“想办法出去。”
小七是白眼珠多,黑眼珠少,“什么办法?”
荆星南“嘿嘿”傻笑着去挠头,这么复杂而又麻烦的问题,当然交给别人去想最合适不过。“小七姐姐最聪明了。”
哎,明知道是这样的结果,还去问,小七觉得自己够笨的。
“想不出,你就一辈子呆在这吧。”
“不行!”荆星南蹦起来,脸红脖子粗的。
小七心里暗惊,一股凉飕飕的冷风从脚底刮到头顶,他果然还是不想呆在这里,她一直奢望什么?奢望他为了她的善良永远留在这里?太天真,太傻了……
“我答应带你去无名谷,找那个红果果的,呆在这怎么行?”荆星南激动地抓住小七的手。
事出突然,小七呆愣了半晌,才想起这手,那个猥琐的男人碰过,很脏!
她挣出自己的手,躲得远远的。
“别碰我,我这么脏……”小七的身子在颤抖,她转过头去,不让荆星南看到她眼中的痛苦和眼泪。“以后都不许碰我,离我远远的,否则,否则我就死给你看。”
如果不是这样的场合,如果不是这样的容貌,她一定不会说这样的话,一定会好好活着,好好地和他一起活着。
荆星南害怕了,他怕小七真去自杀,那就是他害的。
“好,我不过去。”他绞尽脑汁,想委婉而又不触怒小七地表达他的意思,但是他脑袋里装的文墨实在只有那么多,所以他权衡来,权衡去,最后还是决定直接问比较好。“那无名谷还去吗?我可以发誓,决不碰你一根头发,一根手指,一……根线。”
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小七气得吐血,气得想杀人,但是眼前没有血可以吐,那个人她杀不了,也舍不得杀,所以她眼睛红红地恨声道:“很好,非常好,记住你要说的话。”
荆星南一头雾水,“我要说的话?”似醍醐灌顶,他眉眼全开了,“对,还有一根汗毛,也绝对不碰。”他苦恼地抓抓头,“一根头发和一根汗毛是一个意思啊。”
小七想板着脸,但是是她气糊涂了,说错话在先,所以最终她忍不住笑了。“怎么会一个意思?我要你记住你说过的话,不要碰我。”她的脸红得厉害,即使是胭脂也遮掩不住。
“呀,呀呀,害羞了。”
小七别过头去,“没有。”
荆星南跳到她的侧面,小七转到另一侧,他赶紧跟到另一侧。
小七又气又恼,气的是自己一点都不生气,恼的是竟然被他看穿了。“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好吧,你说没有就没有,实际有,还是有。”
小七哑口无言,她转了转眼珠,突然压低声音,“楚妈妈来了——”
荆星南吓得魂飞魄散,抄起裙子,大步流星地蹿进房里,连鞋带脚一起缩进被单里。
“鞋,你没脱鞋!”小七急了,一把掀开荆星南身上的被单,扯下他的鞋。
、可怕,差点露馅【4】
荆星南焦急地抢回鞋子,“不可以,要是楚妈妈看见……”
“谁叫我啊?”
楚妈妈一把推开门,“刚才谁叫我?怪不得老娘一路打喷嚏,敢情是你们两个瘟神在背后骂我?”
小七急忙摇手——要死,她手上还拿着荆星南的一只鞋子。她赶忙塞到了背后。
楚妈妈是什么人?她一把从小七手里抢过鞋子,“好大的脚,我当为什么见不得人,这么大的脚,男人谁会喜欢?小七,去叫李爹过来,给他裹脚!”
小七惊得“啊”叫了声,“不可以……”
楚妈妈一耳刮子扇过去,“什么时候月月红轮到你当家作主了?不可以?我呸,这阿南是你亲戚?是你熟人?还是你祖宗?你干嘛一直护着他,替他接客不算,还敢对老娘说不可以……”
她的唾沫星溅得小七满脸都是,小七不敢擦,更不敢往后退——退到chuang边,掀开被单……那还不如现在死撑着。
荆星南躲在被单里,心里如打翻的酱油瓶,啥滋味都有。
小七为他做了那么多,他却什么也没有为她做过。
“我说你是不是最近生意少,秀逗了?阿南是女人,你对她再好,她难道会娶你?和你白头偕老?省省吧。”楚妈妈已经越过小七,走到chuang前。
她的五爪抓向荆星南头上的被单。
小七用力撞过去。
她那薄身子哪里能动得了楚妈妈半分?楚妈妈一把攮开她,“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阿,阿南身上来了,我怕脏了楚妈妈的手。”小七磨了磨牙,实在不行,只好扑上去,把自己变成羸弱的恶犬。
楚妈妈忽然笑起来,“哎哟,你好好的心啊,”她不屑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