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拿袖子抹去手上渗出的血珠,我继续不停地翻找着。
左边的青玉花樽里尽是些古董字画,并没有景华亲绘的画像,也没有他的任何题字。我扔下脚边凌乱的画轴,向右边青玉花樽奔去。一幅幅打开,又扔下……没有,都没有……所有画卷都横七竖八躺在地上,花樽底部似乎还藏着什么东西。我拼命将手伸进去,却仍是够不着。试了几次,索性将花樽推倒,砸到地上,也不管瓷片破碎的声响会将宫中的护卫吸引过来。
零落的碎片底部,果然有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用红绸裹着,包得分外严实。将红绸打开,是枚泛着光泽的青白玉石,方正的底座上盘踞着一条昂首蛟龙,底下是八个凸起的篆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
我艰难地在脑海中搜寻,这大概便是记载大樊先祖宝藏之秘、引得各诸侯国都趋之若鹜的传国玉玺和氏璧。
若是几天前,我肯定会为找着和氏璧而欣喜万分,只是如今,我却高兴不起来,我要这枚硬邦邦、冷冰冰的石头又有何用?
我苦笑地凝视着手中手中透着沁凉的石头,上天是不是也为命运对我的捉弄而过意不去,是而才将这枚人人都求而不得的宝物来弥补。如果能将这枚玉玺换来景华的真心实意,只要景华亲口告诉我,他是真心地喜欢我,他对我的好与什么熙和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我宁愿自己永远也找不到和氏璧。
今晚沉闷得一丝风也无,门口的树影却在黑暗中无声晃动,几乎同个瞬间,山水屏风上划过一道颀长身影。
我猛然惊醒,转过身来,没有大批浩浩荡荡的带刀护卫,身后立的只有一人。大概因为深夜散步的缘故,他穿的略显随意,平日朝堂上常不离身的冕冠也卸下。上次我从窗外偷看,虽也是深夜,他却仍穿得一丝不苟端坐着批改奏折。此刻他一身穿着虽然和此前见到的相差甚远,却也一眼便能认出,他便是蓟君晏琛。
我下意识地朝他身后看了看,又往门外望了望,只是他独自一人前来,并没有护卫随身跟着,看来他果然是深夜无聊,临时起意才散步至此。
房中经过我方才那番搜寻,已是一片狼藉。此情此景,即便用脚趾头想想,也该知道我是个刺客,何况我此刻还用黑巾严严实实将脸蒙上。可晏琛却只是静静和我对视着,既没亲自动手,也没将巡逻的护卫喊来。
他眼中神色复杂,看着我的眼光中似乎满是疑惑。我的大半张脸都隐在黑巾后,难道仅凭这双眼睛,他也能认出我和熙和公主其实长着同一张脸。我伸手摸了摸裹脸的黑巾,心里有一瞬间的动摇,要不要试着赌一赌,赌这张同熙和公主有十成相像的面孔,以及他们的兄妹情深,他会不会轻易将我放了。
停留在耳后的两根手指随即变得僵硬,景华之所以喜欢我,是因为这张面孔,如今我还要继续依靠它,来博取晏琛的怜悯?难道我这一生,永远都要活在熙和公主的阴影笼罩之下?
绝对不能!即便今晚真的不幸被抓住,我也决不会凭借这张脸换得一丝同情。
手指僵硬地垂了下来,转而用力握住携在腰间的佩剑。
晏琛的眼光也随之转移到我手上,眼中神色蓦然冷淡下来,只冷冷地盯着我手中的和氏璧:“这是你从哪里找到的?”
我将握着和氏璧的手紧了紧,答之以飕飕剑响,手中利剑顷刻出鞘,朝着晏琛的方向刺去。
我原以为,身为高高在上的君王,平日里有那么多身手不凡的护卫贴身保护着,即便不是手无缚鸡之力,功夫也不会好到哪里去,何况他们日日都是那么忙,忙着批阅奏折、面见大臣,也实在没有那么多闲工夫去习武。
却不料,晏琛躲开我剑锋的身形竟是那般迅捷,只是一个俯身,我的剑锋便斜斜刺了个偏。
提剑的瞬间,我恍惚想起,功夫已臻登峰造极之境的景华,他的身份也是一国之君。
晏琛的功夫虽然在我之上,但却很快落于下风。
一来他手无寸铁,而我手中持有长剑;二来我深知一旦相持不下,将宫中的护卫引来,到时要脱身更是难上加难,因此几乎是不管不顾地奋起攻击,相比之下,晏琛的防守显得有些漫不经心,他不是手捂腹部,蹙着眉头,似是在努力忍住疼痛。看样子,他应该有伤在身。
有脚步声遥遥传来,渐靠渐近。
我心下一惊,若是再不能将他摆脱,恐怕只能束手就擒。情急之下,将方才一直紧握于手中的和氏璧远远抛了出去,晏琛见状,果然探身向前。
我握紧手中长剑,疾速向着和氏璧飞出的方向刺去。
剑锋突然一滞,紧接着传来衣料划破的声响,以及剑锋穿透血肉的声音,顷刻有温热的液体飞溅在手背上。
回过神来,匡宁郡主苍白的面容近在咫尺。
我手中的利剑,有三分之一没入她胸口。而晏琛,则怔怔地站在她身后。
、第三十八章
匡宁郡主斜斜立着,半个身子挡在晏琛身前,半个身子义无反顾迎向我手中长剑。她明明单薄得很,看着似乎弱不禁风,此刻却将晏琛严严实实地挡在身后,一只手横伸着,做出庇护的姿势,另一只手停滞在虚空中,似是要握住急速飞来的剑尖,却是徒劳,寒光冽冽的剑锋此刻已经深嵌在她心口上。
垂下的宽大衣袖拂在剑上,拂在我紧握住剑柄的手上。我这才如梦初醒,猛然将手松开。
我有片刻的恍惚,明明是对准晏琛的方向刺去,为什么刺中的会是匡宁郡主?
她身前的衣服顷刻被染红,血却没有止住的趋势,反而越淌越快,几成喷薄之势。伤口上的鲜血越流越多,她的生命仿佛也在快速逝去。她原是直直站立着,终是支持不住,身子堪堪向后倒去。
晏琛这才从怔忡中醒转过来,颤着伸手去扶,匡宁郡主身子绵绵软在他怀中,将头斜斜倚在他肩膀上。
她脸上肤色本就白皙,此刻更是苍白得毫无一丝血色。因为疼得厉害,牙齿不自禁紧紧咬着下唇,很快将唇咬破,渗出血来。鲜红的血,更是衬得她脸白如纸。原本锁住鬓发的白玉细簪在方才的疾驰中脱落下来,鬓角的碎发散乱开来,贴在她脸上。
晏琛的手僵硬地停留在虚空中,半晌,抑住颤抖将她零散贴在脸上的碎发轻轻拨好,别在耳后,
匡宁郡主嘴唇微微动了动,却虚弱得发不出一点声音。晏琛细长手指从她脸上划过,紧紧贴在她的唇上,做出噤声的手势,嗓音低哑:“什么都别说,我带你去找太医,你不会有事的。”
她努力将手抬起,一寸寸,动作极其缓慢,终于够到他贴在她唇上的手指,却是再无力移动半分,立即就要向下垂去。他手上猛然一动,反手将她虚举的手握在掌中。
她果然听话的没有再说什么,或许是因为太过虚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唇角却微微扬起,泛起一丝苦涩笑意。
她心里也清楚得很,自己怕是活不了了,他却还在自欺欺人。
三尺长剑,三分之一没入胸口,足够将任何一具血肉之躯洞穿。何况伤的不是其他地方,而是不偏不倚正中心口。若是伤的不是要害,或许还有挽救的余地,可正中心脏的一剑,却将身子洞穿,即便华佗再世,恐怕也是回天乏术。
我原本只打算随便将晏琛刺伤,好让他放弃对我的追捕,并不是真的想要他的命。因此只将剑锋对准他腹部非要害之处,即便刺中,也不会伤及重要脏器,更不会有性命之危。而且,手上刺出的力度也已做了调整,以确保不会因太过大力而将他的身体刺穿。
一切都在计划当中,匡宁郡主的突然出现,却将计划彻底打乱。
我做梦也想不到,从自己手中挥出的长剑,会不偏不倚刺在她心口上。因她突然而至挺身挡在晏琛身前,计划中只够令他受点轻伤的力度,却直直将她心口洞穿。
虽然我从没亲手杀过人,也不知怎样的伤势才足以致命,却也清楚地知道,匡宁郡主只怕是活不成了,因她脚下,泊泊的血水已经汇成一道艳红的小河。
匡宁郡主似乎也感觉到了,她嘴角微睁,居然能发出声音,虽然那声音听着断断续、微弱不堪:“我是不是……流了很多血?太医……恐怕也无能……为力罢……”
晏琛闻言将手捂在她伤口上,似乎将伤口堵住,鲜血便不会再流了,却只是徒然,整个手掌都被染红了,鲜血仍是泊泊不停淌出。
他眼神惊慌地扫过她身前大片染红的衣裳,故作镇定地看着她:“不会的,只是、只是流了一点点血而已。”他显然也知道这样的话怕是骗不过她,于是改口道:“不怕的,我让太医将我一半的血过给你,我身上的血很多,你一定可以活下来。我马上就带你去找太医,马上!”
他说着,凌空将她抱起,手向上举着,宽大的袖袍顺势滑了下来,我看到他手臂上,一道褐色的陈年伤疤,明显的烫伤痕迹。
瞬间什么都明白过来。
我讶异地抬头想要再看一眼晏琛的长相,他却已背对着我,抱着匡宁郡主匆匆向外奔去。
层层叠叠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我脑子空空的,只知道要赶紧离开这个地方,在大批护卫赶到之前,我快速从旁边敞开的窗户跳了出去。掠过树梢之时,我听到身后有声音焦急地喊着:“太医!叫太医!管什么刺客!你们统统都去将太医找来!”紧接着,又是一阵混乱,原本朝我追来的脚步声也停了下来,向着相反的方向跑去,所有护卫都手忙脚乱奔向太医院。
因为这场混乱,我才得以从蓟宫中逃脱。
夜深人静,梧川城中寂无人声,我几近疯狂地奔跑在漆黑的道路上。今天晚上,我承受的打击已经太大。
元宵夜里,璀璨烟火下替匡宁郡主挡住落下的焰火,从此令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原来便是晏琛。五年来,她一直打探他的消息,却始终音讯全无。就在她决定放弃所有希望,心灰意冷嫁入蓟宫时,却发现,自己朝思暮想思念了五年的那个人,竟然是自己的夫君。 看到晏琛的那一刻,她心中该是多么欣喜!
她的好日子才刚开始,原该和自己心爱之人执手到白头,恩爱到老,我长剑一挥,却将她所有美好的梦想悉数击碎。
我伸出双手,怔怔地端详着,便是这双手,断送了本该属于她的幸福。
忍不住双手掩面,即便已经亲眼看见,我仍是不大相信,我竟然,亲手杀了她。
脸埋在掌中,手上的寒意一点点渗在脸上,脑中似混乱而又清醒,顿时想到了很多。
在潜入蓟宫之前,我心里还存着几分侥幸,即便景华是祁国国君,曾经同熙和公主有过婚约,那又怎样,也许我和熙和公主长得并不相像,也许他对我是真心喜欢。但蓟宫中的所见却让我瞬间凉了心,景华亲手绘就的画像、亲题的情诗,一笔笔、一字字,都将我心里所有的幻想撕碎。这些日子以来的相处,他表现出种种无微不至的关心和体贴,竟都是因为旁人。
我想象着景华站在面前,云淡风轻地同我说道:“阿玖,我喜欢你,但却与你无关。”
从前在隐叠谷,三师兄曾心心念念喜欢一个姑娘,但那个姑娘对他的心意却是无动于衷。其实三师兄对她的爱慕之意再明显不过,他每个月都会从隐叠谷出发,走几十里路,翻过三座山,淌过四条河,到那个幽远的村庄,风雨不改、雷打不动,就为了能见她一面。他学弹指清音,很大程度也是因为那个姑娘的缘故。她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听人弹奏琵琶,三师兄便夜以继日地苦练,整整弹坏了十五把上好冰蚕丝做成的五弦琵琶,只为了能将最好的曲声弹给她听。后来那个姑娘无声无息搬了家,三师兄苦练了多年的琵琶便没有机会在她面前弹出。那是,三师兄弹奏琵琶的技术已是炉火纯青,为了不辜负他这八年来的潜心苦练,师父在听过他弹奏一曲之后,决定将弹指清音传授给他。这是后话。
据说那个姑娘在决定搬家的前一年,曾经同三师兄摊牌,表明自己已心有所属,即便三师兄对她再好,她也不可能会改变心意喜欢他,并请求他以后不要再给她送东西,也不要再去看她。
三师兄回来之后,不发一言,我们试探地问他,那以后还会不会再去找她。
三师兄抬头仰视着天空,淡淡说道:“我早知道她不会喜欢我,我做这些并不是想让她感动,继而改变心意。只是因为,我喜欢她,总想将最好的东西留给她,想看到她开心欢笑的模样。若是她不想我以后再送她东西,那我便不送,但我还是会去看她,不过却不会再让她知道,我会悄悄躲着不让她发现。”
我很是不解:“既然不让她看见,那你去见了又有什么意义呢,她压根就不会知道。”
当时三师兄说了一句我琢磨了好久也没琢磨明白的话,他长叹口气说道:“阿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