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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她十七岁,只愿许一生一世一双人。
第20章 第二十章
这天,入冬的第一场雪在外面徐徐飘扬。
门外的枯枝末叶上都覆上了一层雪花,衬的铅灰色的天空与洁白湿润的地面相得益彰。清明扭过头看向身边的晴瑶,笑道:“我想起一句诗,可否说与你听?”
“你且说说看,若不应景,就罚你抄二十首唐诗。”晴瑶扬扬唇,伸出手接过空中飘落的雪花。
“白雪却嫌春色晚,故穿庭树作飞花。”清明字字认真道。
晴瑶回过头撇了眼清明,而后握紧手心里冰凉的雪花,戏虐道“我以为,你会说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
“原是想到那一句,但后来觉得,故穿庭树作飞花。似乎更应眼前景象。”清明缩缩手,哈出温热的白气,目光不经意见间,瞄到远处一方身影正瞧着她,便向晴瑶告知一声,径直朝那个方向走去。
“你也出来赏雪?”清明笑道。其实心里最想说的一句话是“好久不见”,可觉得,处在同一所书院里说出这翻话,不知是有些讽刺还是有些娇情。
阿瑾拢了拢袖子,语气平淡道:“入目之处尽是颓败之景,又哪有这等闲情。”
他话里孤涩之意,一听便知。清明抿了抿唇,一下子,竟不知道该接些什么话,方才她还道此景美若“故穿庭树作飞花”,转眼便要被阿瑾的“颓败之景”带过去。
后来,俩人便都一言不发的踱着步子围着着书院花园逛了大半圈。直至最后,他才神色复杂的开口道:“宋清明,不知你可否有兴趣,听我讲两件事。”
清明点点头,道了一声“洗耳恭听。”
阿瑾果然是阿瑾,说话一针见血,简要明骇,清明还以为他需要半盏茶的功夫娓娓道来,却不想,他短短几字就将两件事全部概括了,也便是这两句压在心底的话让他一路默不作声。
他说“第一件,良卓爱慕白颜;第二件,白颜拒绝了良卓。”
也便是这么两句话惊的清明耳朵突然听不见其他的了,茫然一片,只是在脑海中不停地叨念着,他喜欢她……他喜欢她……眼晴便在这冰天雪地里渐渐模糊了,有雪花落在睫毛上,冷的生痛。
“清明,你没事吧?”阿瑾诧异的看着清明。被他这一唤,清明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泪水已经逃出了眼眶。
她用指腹抹干净脸上的泪水,轻笑道,“没事,风太大了,雪花吹到眼睛里,好不舒服。”
他见着她突然回转的反应,一愣,缓缓道:“我曾以为你喜欢的人是童宵,却不曾料到……”阿瑾的话还未说完就被清明急急的打断,有事些,木未成舟,还是不要说出来的好。她说:“想来,我便是也明白了两件事,第一件,你也爱慕白颜;第二件,白颜心有所属。”她说这句话的时候,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看阿瑾一路的反应,不像是为好友担忧,更像是自己为情所困;
书院第一才子沈良卓都能被人拒绝,想来佳人也是心有所属。
他喜欢她,她却不喜欢他。
清明紧了紧身上的衣袍,不停的搓着手,却还是觉得冷的有些不知所措。
听罢她的话,阿瑾神色暗淡的低下头,几次犹豫着却还是道出了那句话:“白颜心仪之人叫李逸辰。”
这是第三次听到这个名字了,清明并不陌生。自那日才艺比赛之后,他的名声也是在书院轰动一时,几乎快赶的上良卓及其它东甲才子。
清明对他的印象并不深,只隐约记得他有一双好看的桃花眼,但听闻,此人心高气傲目中无人,说话常常咄咄逼人。
竟想不到,白颜会为了他舍弃如沈良卓这般优秀的少年。
清明慢慢扯出一抹笑容,那笑容慢慢拖长,慢慢上扬,最后,竟可怕的狰狞着。沈良卓在她心里,一直占据着很重要的位置,重要到可以轻易牵扯她的喜怒哀乐,而就是那么一个她愿意捧在手心里的人,却被别人冷冷地拒于千里之外。
她转过身,看向发上、肩上被覆了一层薄薄雪花的阿瑾,突然展颜欢笑道,“世间傻瓜那么多,而我们中间,居然一下子出现四个,想来,也是那天宫月老糊涂,将我们这四根线,乱牵一通。”
阿瑾怔怔地望着她,一时间,心里五味陈杂,却似怎么也笑不出来。
清明故作安然的摆摆手,“好了,不逗你了,外面着实冷了些,快些回学堂吧。”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那天晚上的雪下的很大。
清明站在雪地里发了很久很久的呆,直到身子冻的僵硬了,才恍过神来。
次日,便微微有些低烧。
“我大约是真的病了,情绪一下子变的好失落,什么都提不起劲来,书不想看了,针制不想绣了,甚至是躺在床上,都觉得体弱乏虚。在某一个时刻,当我睁开眼睛发现我不念书不写字不做针绣,身边就好像空了一大片,什么都没有了。”清明躺在床上,一双眼眸失了神彩的看着头顶上方,身边,是燕姐姐陪在一旁。
“原来,这便是我生活的主导,也便是这些陪我度过了多少寂莫的时光。如果有一天,我失去了这些,我该怎么办?”她继续低语着,仿似述说遗言的老者。
她很难过。
不是病了难过,而是心底一方很重要的位置在塌陷。
她只能看着它塌陷,她无能为力。
娘亲为她煮了一碗被祛寒的姜汤放在床边,上面早已经没有热气了。无论修燕怎么劝说,她也不愿意喝。姜汤再有效果也祛不除心底的凉意。
“怎的又这般闹性子了?”修燕担忧的看着她。
“我没事。”清明缓缓闭上双眼,便有一行热泪顺着眼角滑进鬓角发间。最害怕言不由衷,最害怕难过了还要自欺欺人。
“你这般,怎的像是没事。”
“燕姐姐,我只是病了,等病好了就没事了,生老病死,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事情,你且先回去吧,很晚了,外面雪大路滑,路上小心。”这翻话,她也是闭着眼睛说的,声音有些吵哑,明明很温润的言辞,说出口的音调却格外难听。
清明在心里默念着“我只是病了,别无其它。病好以后,一切如常。”
修燕离开前,又嘱咐她别忘了将姜汤温热了喝下去,清明闭着眼睛,微微的点点头。直到听到她自房间离开的脚步声,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神情呆滞地看着窗台外的茫茫夜色。
满心悲凉。
是有很多很多的话无处述说,张开口,却又欲说还休。最后忍不住,便用棉被捂着脸嘤嘤地小声哭泣着。
她想起过往的很多次,他朝她走来,视线却总越过她的肩头对另一个轻笑,那笑容,清浅干净。那时候,即使知道他看的人不是自己,却依然对着他嘴角的浅笑移不开眼。
他唤“白颜”的时候,声音轻轻的,眉眼里总有一丝莫名欢喜的情绪。但他回过头唤她“宋清明”的时候,声音是寻常的疏离口吻,眉眼间也瞧不出半丝情绪。那时候总在想,人怎生的那般奇怪,喜怒哀乐,稍纵即变。
现在才终于懂得了,原来,这便是喜欢与不喜欢。
可是,等明白过来的时候,心却疼的紧。
夜色很晚的时候,看爹娘房间的灯盏已经熄了,清明却是怎么也睡不着,随便披着一件外衣打开房门朝屋外走去。
外面的风雪依然很大,冻的她瑟瑟发抖。厚厚的积雪淹没了路边的杂草,踩在上面咯吱咯吱的响,脚印也是深一个浅一个。
不知不觉间,便走到一大片的竹林前,绕过那片竹林,便是沈良卓的家了。竹林里大片大片的雾色,看不分明后面的景物,也无法知晓,此时,他窗前可还有一盏未灭的油灯?
站在竹林前,厚厚的雪花把周围照出半个通明,清明抱着自己,不时的哈出白气,感觉脸被冻的又冰又冷的时候,不自觉的,便笑出了声。
“大晚上的不回家睡觉,一个人站在这里发笑,知不知道很诡异?”一道声音自不远处响起。
清明定了定神,才发现那里竟坐着一个人。衬着雪地上的微光,她看见,他在笑,对她浅浅的笑,那笑容,美的有些不真实……很久以后回想起来,都令她有一种被晃花了眼的错觉。
他站起身,朝她慢慢走来,“宋清明。”他唤她。
“嗯?”她略略有些紧张的撰紧衣襟,抬起头,对上他平静的视线。
“这么晚了,站在我家门口干嘛?”
脑海里闪过很多他会说出口话,却唯独没想过是这句,一时之间,她错愕的只剩下呆呆的朝他眨着眼睫。总不能告诉他,她确实为寻他而来,却是根本不期望能与他不期而遇。
最后遇上他,是生生的意外。
就是这般矛盾到令自己都无法解释的言论,既荒唐,又局促。
若是他听到,只会笑她笨的像个木头吧!
第22章 第二十二章
那天晚上,两个人便站在林子前说了许多许多的话,仿佛要把这三年认识的没说完的话全部说完一般。
清明从未想过,沈良卓也会有喋喋不休的一面,以往的他,便是觉得多闲聊一句也是在浪费时间,对清明与其搭讪而说的话的评论,最多也是“净是废话,净是废话。”那时候还觉得沮丧,为什么自己不可以像阿瑾一样博学多识,可以跟沈良卓畅通无阻的谈词论赋。后来发现,那些复杂难懂的东西,白颜也不会,心时登时便平横了许多。
沈良卓在说的时候,清明便静静的看着他,时间不声不响的走着,两人身上都覆了厚厚的一层雪花,到后面,清明觉得头脑发热有些神情恍惚,沈良卓再说些什么,她就听不进去了。当时的她,只顾着看着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贪婪的想要把他的面容刻在心底。
后来,她便在他面前一头栽到了雪地了,刺骨的雪花触着滚荡的脸颊也毫无感觉,迷迷糊糊中,听到他一边急切的唤她“清明”,一边将她从雪地里捞起来拦腰抱起。
她冲他笑,尽管昏迷着,脸上的温柔却依然炫目。他看到她因为难过而眉头轻蹙,伏下身听她口里喃喃着的竟是自己名字。
有那么一瞬间,他惊的愣在原地不知所措,怀抱里柔弱的身子徒然间沉的让他喘不过气。
清明醒来以后,是躺在自家床上的,脑袋晕眩的历害,昨夜发生的事情只变成一个模糊的印象,她只知道,她陪良卓说了很多很多话,后来,自己便昏倒了。现在回想起来,竟一句都想不起她跟良卓的谈话内容。
什么都不记得了,好像,只是自己病后躺在床上的一个梦,梦醒以后,就记不得梦里发生的事情。
可偏偏,又觉得好真实。
“错觉吗?”清明这样问自己。答案自然无从知晓。脑海里闪过一个荒唐的念头,如果,就那样躺在他怀里长睡不醒,那该多好啊。
房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娘亲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药进来,看到她已经醒了,便放下心来坐到她旁边,语重心肠道:“你这一病啊,就睡了一天一夜,中间一直烧着不退,可没把我们二老吓死。”
清明接过娘亲递过来的药碗,上面还冒着袅袅白气,她用调羹在碗里转了一圈,吹了几口冷气,就放在嘴边慢慢喝下去,“娘,好苦。”她喝了几口,还剩一半便不愿再喝了。
“傻孩子,良药苦口利于病,快点喝完吧,娘去给你盛点粥。”娘亲说着,便督促着看到她喝完,替她掖了掖被角就拿着药碗出去了。
清明虽不是宋氏夫妇亲生的,却也一直被他们视如已出。清明也曾想着,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二老。
但细想起来,有这般志向自然是好的,但她终究是一介女流之辈,又有何能奈去挣得出头之地?虽然先生常说,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可她偏偏对着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轻把时光抛。
论家室,论资质,论容貌,她样样不如人,真真一废材。
那之后,良卓开始对她无端的疏离起来,清明自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每每看到他躲避的神色,心里隐隐觉得压抑。甚至有一次,两人沿同一条道道赶去书院,中途下起了大雨,沈良卓撑着伞,犹豫半晌却还是一声不吭的从清明身边走过。那天,到了书院后,她身上衣服被淋的没有一块干的地方,长长的秀发也是湿嗒嗒的贴在脸上、身上。事后,也因此受凉咳嗽不止。
这些,他都视若无睹。
生生的,就像变了个人一样,陌生的令人心底一片凉意,凉的发疼、难受。
甚至好几次,他们迎面走来,他也会偏过头不去看她,抑或者刻意绕道而行。哪怕,哪怕她真的鼓起勇气将他拦下,试图问个究竟,他也会故意说一些生涩难懂的话,让她知难而退。
她不是阿瑾,理解不透那些字里行间的意思;她也不是白颜,可以得到他宽厚的包容。
他那些借口喻今的典故啊,她真真一个都听不懂,但却清晰的知道,他是在用这种方法划开他与她的距离。
他又变成了那个孤芳自赏、不惹尘埃的少年。而她,则变成一个在白纸上一遍一遍不厌其烦写下他名字卑微如尘埃的少女。回不去的当初,只剩她一人站在彼岸张望。
那个心如止水干净纯粹的宋清明,被丢在了某一年某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