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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上月
作者:朱离
你说人生一世不过“无奈”二字,你说你不在乎别人的眼光,也看不到旁人的伤痛,只要相依相守,我们便可走完一生,可是为什么一切终究抗不过命运的z弄?
阿嫂说一生孤独不是真寂寞,最可怖的尝尽了世间的甜头却最终被打入了无底深渊
是不是在说你我呢?
我们如何出离命运,最终找回自己呢?
魏晋时期的年华丽影、风情世俗、家族兴衰,王、谢、郗、桓的红尘旧事
1、 桃叶歌 。。。
桃叶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是在刺史府的家宴上,隔着水晶帘,她为众宾弹奏琵琶,雕花的银质义甲随着手指的飞舞,只看到白晃晃团花似的一片,快得让人眼晕。弦上一阵急促嘈切过后,她轻徐地用指尖在弦上拨弄,奏出最后的乐音,然后平静地停下来,等待着众人的反应
半倾,席上爆发出此起彼伏的叫好声和掌声,她轻轻抿唇一笑。
水晶帘被轻轻拉起,一众宾客见识到了她的花容月貌,脸上都泛出丝丝怔忪。
她在心里满意的笑了,面上却只是一副羞怯生涩的样子,微微低着头含着胸,施施然行了一个礼,眼睛却悄悄梭视席上的男人,在看到坐在席正中的那个人的时候,她觉得呼吸一滞,心口似被磐石压住一般,生生的疼。
真的是好看的人啊,刚才姐妹们告诉她,她还不信,却原来比好看还要多一层意思,竟真的有这样神佛一样俊逸的人,一身白色大袖衫半披半曳,皮肤白皙得犹如透明,面容像是被佛祖仔细精心雕琢,只有那沧桑的目光和鬓边微霜显出他已不再年轻。
他噙笑看着她,轻轻抚掌。刺史大人陪坐在一边,见他很有兴趣的样子,轻轻伏在他耳边耳语了一番,他玩味一笑,对着她问道:“除了琵琶,你还精通些什么?”
桃叶浅笑:“奴婢不敢说精通,只是还会些排箫。”
他似乎微不可见的震颤了一下,随即颔首:“吹来听听。”
她将琵琶交与身后小婢,任由她们为她褪下手上义甲,然后小心的从怀中摸出心爱的排箫,凑到嘴边,细细吹来
这是一曲婉转的小歌,她以为他这样深谙乐理身份高贵的人早已听够那些阳春白雪,她希望这首小调可以打动他。
她眼风轻扫他,他一直低头饮着青瓷杯中的酒,看不到表情。
难道他不喜欢?她心中惴惴,却见他猛然抬起双眸,目若含水。她看不懂他复杂的目光,心里却还是翻江倒海,犹如小鹿乱撞一般,不小心竟吹错了一个音
回到坐满家伎的偏厅,妹妹桃根小心询问她为何出错,原是不应该的啊,她的排箫吹得那样妙。
她颇有些懊丧,低头不说话,心想以后怕是再也见不到他了。差一点没听到管教阿嬷走过来向他们两姐妹道喜,阿嬷眉飞色舞地说——刺史大人已把他们姐妹俩送与了中书大人。
她不晓得中书大人是谁,但还是认命的和妹妹收拾行装,穿上斗篷,抱着各自的乐器向新的命运走去,他们早已习惯像物件一样被送来送去了。
待要上车的时候,侍从告诉她,中书大人邀她同乘,她心下明白了七八分,这位大人定是看上的她的美色。于是将琵琶交给妹妹,一手执纨扇一手提着罗裙随着侍者向最前面的马车走去。
她完美地演绎自己礼物的角色,小心地用纨扇障着面,柔弱娇羞的上了马车,鼻息中瞬时塞满了龙脑香的味道。
慵懒沙哑的声音传来:“坐到我身边来。”她觉得自己的心好像灌了水一样沉了一沉,竟然是他?中书令大人竟是他?
迷迷糊糊的走过去,还没靠近,就被他一扯,整个儿的跌在他的怀里,娇喘连连。他用指头扳下她脸前的团扇,勾住她的下颌,一双眼睛在黑夜中闪着星星一样的光,嘴里含糊道:“你看,我们还是在一起了。”说着就含住她的嘴唇,温柔辗转。
桃叶觉得一切来得太快,她几乎不能接受,却有一种茫然无措的幸福感,像是在云尖上躺着一般。他温柔至极的吻着她,手伸向了她的衣襟,用力抚摸,却碰到了一个硬物,她含糊道:“唔大人,是我的排箫。”
他的手向内探去,取出了排箫,慢慢起身,微微拉开了和她的距离,一阵冷风向桃叶怀中灌去,让她觉得分外虚空,小手轻轻抓了抓他的衣襟。他见她舍不得自己,嗤一声笑了,对着窗外的月色仔细的看那排箫,在月华的清辉下,排箫泛着柔和的光,他轻轻吹出了两个音,却像是在呜咽。
桃叶轻轻睁开双眼,细细瞅着与她缠绵一夜的人,熟睡的他看起来既没白日的冷清也无黑夜的邪魅,那样柔和、孩子气。
她在想,这是梦吧。转眼和他生活了两个月,她喜欢什么只消扫一眼就会送到她的怀中,他为她写《桃花歌》:
桃叶映红花,无风自婀娜。春花映何限,感郎独采我。
桃叶复桃叶,桃树连桃根。相怜两乐事,独使我殷勤。
桃叶复桃叶,渡江不明楫。但渡无所苦,我自来迎接。
她不记得他何时为她等过渡,但是心里还是满足的,用琵琶弹奏着他为她谱的曲,时时吟唱。
他为她作画,但是画中的她总是要瘦弱一些。她想他一定喜欢清减些的女子。
他给了她身份——他的妾,她不可以奢求太多,因为他的妻是当朝公主。
说到公主,在乌衣巷王府,她时常可以碰到她,她早已年过三十,却保养的十分得宜,美得娇花照水,看似二十出头。
她本来害怕公主会虐待她和妹妹,却也没有,除了每次见到时一脸的鄙视。
一家人吃饭时,公主时时劝解他切莫纵欲伤身,他只是淡淡听着,脸上麻木没有表情,一杯一杯的喝着酒,让刚刚吃下的五石散的药劲儿渐渐发散。
她知道公主是极爱他的,可是他们夫妻间的情况委实奇怪,他们成婚十几载,只有一个一岁多的女儿神爱,他对公主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对孩子却更是不理不睬。
但有时却不一样,一次,她正陪着他在庭中习字,神爱由乳保搀扶,一摇一摆的向他走来,露出嘴中新长的两颗雪白小牙:“阿爹。嘻,阿爹。”他从笔墨中抬起头来,看着女儿一笑,竟出人意表的伸手去抱她,熟练地轻轻摇晃:“噢玉润爹的宝贝”神爱冲他咯咯笑,他脸上却出现了深深的哀伤,几乎要落下泪来,将孩子塞到乳保手中,独自离去,那背影看上去似乎还有些仓惶。
桃叶独自逗着神爱,觉得分外有趣,心想着什么时候给他也生个儿子,不由泛起一阵甜蜜,想到他最近食散剂量甚大,房事愈发频繁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无法成孕。
为了逗引神爱,桃叶掏出怀中的排箫,轻轻吹了几个清脆的音,小宝宝似乎很喜欢,伸出嫩藕一样的手来抓排箫,桃叶不住躲闪,不时吹上一两声,逗着她玩,宝宝双手在空中乱抓,似乎也十分开心。
突然一阵脚步声传来,竟是公主。她一掌将桃叶手上排箫打掉,抱着孩子气冲冲地走了,桃叶莫名其妙,他的二嫂谢氏冲她叹了口气道:“唉,你不要介意,她不是生你的气。”说着随着公主去了。
桃叶心里很是敬佩谢氏,她是名满天下的才女,人又通达和气,对她也不错,时时还能说上两句话,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里却总是泛着悲悯之光,桃叶讷讷自忖:“难道我看上去很可怜吗?”
一日桃叶看池中芙蕖开得正好,便想去叫上大人一同赏花,兴冲冲地来到书斋,却发现他正与他异地归来的五哥在议事,他的表情很悲怆,似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她不由好奇,躲在门边偷听。
“你这是何苦呢?写了这么多信都被郗家退回来了。自她伯父死后,便再也没人见过她了,许是去了北边吧,你也知道的,那堂几个兄弟也是不容她的,他们郗家快要完了”
他喃喃自语:“她是去了哪里呢去了哪”整个人颤抖起来,她知道他刚刚食了散,正是激动的时候,不可以被刺激,果不其然,他竟猛地向前一扑,嘴里的鲜血喷在了面前的信笺上
她不知道他们口中的“他(她)”究竟是谁,心里百思不得其解,却顾不得那么多,冲了进去,嘴里喊着:“大人,大人没事吧”
他五哥一看到她好像见了鬼一般,嘴里含含糊糊道:“阿茂?不,太艳丽了,这不是她,不是她”
桃叶开始细细探听谁是阿茂,从一个老侍嘴里掏出了话,阿茂是他的表姐,他前一个妻子。
她缓缓展开手上攥得紧紧的纸团,看着上面的字,嘴边泛着苦笑:
虽奉对积年,可以为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类之畅,方欲与姊极当年之足,以之偕老,岂谓乖别至此,诸怀屒塞实深,当复何由日夕见姊邪?俯仰悲咽,实无己无已,惟当绝气
方欲与姊极当年之足,以之偕老
俯仰悲咽,实无己无已,惟当绝气
她耳边回响起那惊慌的声音:“阿茂?不,太艳丽了,这不是她,不是她”
怪不得公主只是瞧不起却没有为难自己。
怪不得谢氏用那种怜悯的目光看着自己。
怪不得他偶尔会唤她:“阿姊。”她只当是为了区别她和桃根。
怪不得他为自己画的像都不甚像自己。
怪不得
呵,原来他眼中的她从来就是另一个人。
他爱的根本不是她啊桃叶心中钝痛,几乎回不过神来,伏在石桌之上,哀哀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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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月后
一阵风袭来,桌上的油灯闪了一闪,王献之疲沓的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恸哭的人们,他目光在室中梭巡一遍,在桃叶的身上顿了一顿,随即又仰面躺着,闭上眼睛。
道师在一旁做法,问道:“大人既登仙,还有什么须交代的话么?”
他目光已开始慢慢涣散,慢慢道:“不记得别的什么了,只记得后悔和我阿姊离婚”
劲风吹来,桌上油灯恹恹欲熄。
作者有话要说:大家好~
新文是历史小说
虽奉对积年,可以为尽日之欢,常苦不尽触类之畅,方欲与姊极当年之足,以之偕老,岂谓乖别至此,诸怀屒塞实深,当复何由日夕见姊邪?俯仰悲咽,实无己无已,惟当绝气
这段出自王献之的《别郗氏妻书》,大致上说虽然天天和你在一起很多年,我也觉得很快乐,即使额头贴着额头,我都觉得还不够亲密然后很想和姐姐在一起,时时难过悲戚,恐怕只有死的那一天才可与你重逢吧
所以,这位书圣是个痴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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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南昌县公 。。。
四月末尾的京口整个的被烟雨覆盖,天色将暗未暗,空气中弥漫着水汽和青草的味道。到处都蒙着雾气,让人觉得湿漉漉的一片,心中勾起些许闲愁。
七岁的阿茂似乎也有一点点莫名的忧伤,兀自捧着脸坐在屋檐前,看着瓦楞上的雨水“淅淅沥沥”地落下,砸在石阶前日积月累天然而成的沟里,发出“叮叮当当”音乐一样的响声,被那沟渠中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吸引,她忍不住就要俯身下去戏耍一番,身子还没有勾下去,就被身后的保乳刘氏给呵斥住了:“女君,莫要玩水。这样天气,衣裳湿了不好干的。”
阿茂本就不是温顺可人的性子,此时只是微一撇嘴,坐直了身子,将宽大的衣袖向后撸了撸,露出了胖胖的胳膊。展开两个肉巴巴的巴掌,正要用力往水里一拍,突然身子悬在半空不动了。
“咦?”
她不由好奇,匪夷所思的扭头回视,身子却被整个儿的凌空提起。
阿茂吓得尖啸,双手捂脸:“哎呀,哪个婢生的贼子,快些放我下来”
话还没有说完,就听到身后的刘氏倒吸一口气的声音。随后,阿茂就被平稳的放在席垫之上。她害怕地依然用双手捂着脸,指缝里还漏着点点泪,嘴里哭哭嚷嚷:“你这个死蛮奴,我和伯父说去”小小的她一心以为是家里的北奴阿勒又来捉弄他。
这阿勒是伯父几年前在人市上买来的鲜卑族俘虏,生的十分彪悍,还识得文字会算账,深得伯父的喜欢,平时也只有他才会这样用蛮力捉弄阿茂。
“你看我是谁。”耳边传来的确是好听的少年声音,说的一口字正腔圆的建康话。
听到这声音,阿茂不由大喜,放下捂面的手,两个眼睛瞪得大大的,大喊:“阿兄!”说着就上前抱住了少年膝盖。
郗超好笑的看着阿茂那因为换齿而变得漏风的门牙,眉头微蹙:“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