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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超一笑:“连你也知道了。”
靖安笑:“如今各处都在议论呢,老奴也不过是捡了个耳朵听到了。”
郗超目光犹停留在信上,似乎在思索着什么,顿了顿:“这些事便先不要管了吧,你且安排下去,明日就去把阿茂给我接回来,就说老爷回来了。”
靖安想起那一对情深款款的小儿女,叹气:“这事怕是有些为难。”
郗超笑了,将信随意置于案牍之上:“为难吗?那你明儿给我备上车,我自去便是。”
一家人正吃着晚膳,郗老爷一壁责备儿媳浪费,说自己在家平日不过食些韭根豆粥,一壁满足的吸溜着面前的乌龟灵芝羹。
郗超见他很是开心,便提议让郗愔多住几日。郗愔虚虚应了,看了看旁边,见没几个人,小小声对郗超道:“儿啊,听说大司马要回京了,可有此事?”
郗超点头:“爹爹倒是关心得紧。”
郗愔一笑,越发谨慎的凑到郗超耳边:“听说桓大司马对咱们京口的部曲很是喜欢啊。说咱们京口兵可用可有此事?”
郗超回头:“父亲说这是何用意?”
郗愔嘿然而笑,拍着郗超肩膀道:“阿爹虽老,也不糊涂,你知道,你阿爷留下的那些部曲还在我手中攥着,嘿嘿,如今大司马又意欲北伐,呵呵,不如我们和大司马合作,到时功成,尚可以分一杯羹。”
郗超不由倒抽一口气,父亲分明是没有理会桓大司马的真正意图,大司马那个人,霸道的很,卧榻之前岂能容他人酣睡,关乎利益之事,斩杀朝臣无数,这些,他郗超是最清楚不过来。且不说分一杯羹,他当初赞京口兵强马壮那句话的意思分明就是觊觎他们郗家的兵权,阿爹想要和他合作北伐,恐怕不但不能得到他的赏识,怕是还要惹祸上身。
这等与虎谋皮的事情还是不要做的好。
更何况,那北伐真的可以胜利吗?
如今燕国皇帝骁勇善战的慕容恪去世,太子慕容暐也不过垂髫总角,大司马一定觉得此乃时不我待的好时机,可是燕国却还有吴王慕容垂坐镇,加上一旁的秦国君主也非昏聩之士,若是对燕国施以援手,恐怕,前途堪忧
郗超将手中酒盏轻轻置于桌上,淡淡道:“父亲若是愿意听孩儿一句,便好好在京口养老便是。”
郗愔本来在家已为这事酝酿许久,此次来便是要和儿子商议此事,顺便探探他的口风,毕竟郗超在桓温身边呆了十余年,应当比自己对这位权倾朝野的大司马更加了解,只是没想到,郗超竟想都未想便一口回绝了他苦思良久的提议,煞是气人。
郗愔心里虽然有几分恼,面上却是干笑:“嘿嘿,老夫只是随口说说,嘉宾不必放在心上”说着,心事重重的举起了面前的羊酪,却并未饮上一口。
郗超吃过朝食,便乘了牛车去接阿茂,车未行多久,他觉得车内颇有些气闷,掀起车帘子透透气,却看到一个熟悉的人骑着一匹马正往前边狂奔。将将擦过他的牛车。
他心中有些生疑,喝了一声:“赵三。”
那赵三竟真的转了头过来。
靖安连忙将牛车停下,那赵三也乖觉的牵了马过来,恭敬的叫了一声少爷。
郗超点点头:“你这是去干什么?”
赵三抓抓头:“这个老爷昨儿个晚上写了一封信,让我今儿个一大早,给大司马府送去。”原来那郗愔昨日见儿子不同意,心想着儿子毕竟年轻,不能看清形势,自己左思右想,决定还是给桓温去上一封信,终是搏一搏才好。
郗超冷着脸,伸过手:“把那信给我看看。”
那赵三其实是郗愔在京口的家仆,此次才跟了郗愔上京,正紧的主子并不是这个久居建康的大少爷。
而且因着郗愔特特嘱咐过他这信得等大少爷出门后再送去,他大略也知道老爷是有心瞒着郗超的,但是他也不是个糊涂人,心里明白整个郗家,其实真正掌权便是在这位心机深沉的大少爷,得罪谁都能不能得罪这位主,于是乖乖的把信呈给了郗超。
郗超也不说话,拆了信,看得一身冷汗。幸亏是截住了这封信,父亲果然没有听自己的,自作主张要去相助大司马北伐,嘴里喃喃念着信末那句:“方欲共奖王室,修复园陵好,妙极妙极”三下两下将那信撕成粉碎。
略略思索,新铺了生宣,摊平在牛车中的案牍上,自取了一支笔仿着郗愔的笔迹新写了一封信,信中描述如今年纪大了,病痛缠身,不堪人间,想要求得闲散的封地静养,希望大司马可以接收京口的兵权云云。
写毕,郗超落款郗愔,将信晾了晾,复又装入原先的信封,递给赵三:“拿去送到大司马府,一个字都不可以向老爷透露。”
“是。”赵三素来知道大少爷做事的手段,不敢有半分怠慢,将信装入怀中,复又上马,疾驰而去。
作者有话要说: 如约日更
其实俺们超超哥哥不是个吃素的主
相当的厉害的
大家等着看吧
马上就夫妻生活了
鄙人还真没写过呢
汗
42
42、美人阿兄 。。。
黄昏永远让人觉得恍惚美好,还带着一点点莫名的忧伤,阿茂一如既往的跟在献之身后,二人沿着山间小路默默走着。
献之那双描金木屐在雪白的袍摆下若隐若现,黄昏的风似乎也带着橘子那柔润清新的颜色,肆意拍打着献之那悠长广阔的双袖,让它犹若鸟翼一般扬起,复又落下。
阿茂记得他们总是喜欢这样默默走着,走过瀑布山上的小路、会稽山的幽径,清凉山的仄道。他本就是个话不多的人,可是有的时候,甜言蜜语也是极会说的,不似外人揣度的那般沉闷。
即使看不到献之的脸,她也能想象此时他的样子,洁白透明的脸上没有表情,只是一双眉微微蹙着,他一定在想问题,想很多很多问题。不知什么时候起,她就知道男人和女人是不一样的。女人终其一生守着自己的男人、孩子和家园就很开心,好似阿嫂、好似伯母。还有一些女人也许不一样,心里有着更广阔的天地,但是在他们心目中最重要的依然是自己所依靠的男人是否知道值得依靠,就好像道韫姐。
她知道自己也是一样的。她对人生没有别的妄想,只求这样循规蹈矩的过一生便满足了。
她偷偷拿眼去瞄献之。他长长的睫毛眨了眨,她知道此刻献之想的问题一定和自己无关,也许是书法、也许的仕途抑或家族。
那又怎么样呢?他是那样爱着自己,想起来心跳似乎都快了些。
阿茂想:也许这便是我的一生吧。从垂髫少女一直走到垂垂老妪,她的献之,在前方领路的这个人,也会青丝变作白发,她突然莫名的笑了,笑得极甜。她想她是满意的,极其满意的。
二人才从山路上下来,看到来路上不知何时多了一辆精致的牛车。牛车的一侧亦站着一个男人,这样热的天,他穿着厚重的玄色衫子,露出雪白中单的领子,清冷的脸上让人印象深刻的是那墨黑的双目,他没有着冠,长发随意束着,飘飞的长发也染着星星的白,却平添了一种异色的美。
阿茂看着他那些白发,不由有些心酸,阿兄不过才三十岁而已呵。
献之颇有些讶然,心里又有些说不出的郁闷,清冷的施了个礼:“兄长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郗超淡淡笑:“子敬不必客气,我本是来接阿茂回去而已。”
献之看这阵势,知道他一定已经去过庄子上了,不然也不会知道他们在这里。
一时沉默,郗超极随意的对着阿茂招招手,语气不自然的就添了些宠溺:“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过来?”
阿茂对着献之点了点头,便走到了郗超身后。
郗超对着献之叹气:“我这个妹妹不通礼数的很,让子敬见笑了,如今暂且别过,劳烦你对家中诸位带上我一声好。”回过身子伸出一只手扶着阿茂上了牛车,然后一挥袍摆,也跟着上了车。再不看献之一眼。
靖安对着献之行了个礼,赶着车离去。车窗中透出一双明媚的眼睛,看得献之心中又酸又疼。
献之素来知道郗超清高之极;现时却只是厌恶他那深入骨髓的阴阳怪气。怔怔立在原地好一会儿,心里尚有些顺不过气来,转念一想,没多久阿茂便要嫁给他了,这不过是咫尺之间的事罢了,心上便又有些开心,转身正准备离去,却被站在身后那个人唬了一跳:“五五哥?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徽之穿着一身宽大的袍子,也未束发,漆黑的长发散在身后,眼神带着些混沌,一只手执着纨扇,悠悠道:“我不过是照例行散,见你傻瓜一样杵在这里。咦?那个白痴呢?”
献之淡淡道:“被郗参军接走了。”
徽之笑道:“也是,还未过门就整日赖在咱家,到底是让他们郗家人看不过眼了,回去管教一下也是好的。”
献之不理他,兀自往回走。
徽之扯住他的袖子:“别走啊,我一个人也闷得慌,你且陪着我再往前走走吧,你马上也要出仕了,作为兄长,为兄还有很多话要交代与你呢,以免你到任上得罪了人还不自知。”
联系着徽之平常行事风格,献之听到这话,不由笑了:“饶是这样,我还不如去请教二哥。”
徽之“哼”一声:“凝之那个榆木疙瘩,被家里那只母夜叉管得死死的,你从他那里又能知道些什么?”
献之听到徽之竟称呼二嫂为夜叉,不由无奈摇头。
夏日的黄昏,还颇有些炎热,闷在牛车里才过了一会儿,阿茂就密密出了一层汗。忍不住便悄悄掀开车窗帘一角,一阵微微的风扑面,还有女孩子的嬉笑一并扑了进来。
她回头看了一眼正在阖目休息的郗超,大着胆子将帘幕拉开了些,原来前方竟是一处广袤荷塘,正是莲蓬丰收时节,荷花大多都半残了,支愣在苍绿的莲叶中,乡间姑娘撑着小船,正在采莲蓬。
她们大半都穿着粗麻做的大袖儒裙,为了方便干活,宽大的袖子被从脖子上吊下来的鲜艳布带缠在身后,露出半截莲藕般的白臂,长裙前襟别在腰里,下面露出套在木屐里白嫩嫩的双脚。
阿茂虽在南方长大,但却是地地道道的北地姑娘,渡江而来的北方人虽移风易俗,和南人一般穿着木屐,吃着莼菜羹,糟蟹,可是到底还是很多地方是不一样的,像这样大胆的不袜而屐。作为姑娘家,阿茂到底是不敢的。
“想吃莲蓬了吗?让靖安下去给你买吧。”
身后的郗超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淡淡的说道。
阿茂回头冲着他笑:“还好,只是觉得他们很美,这里很美。”
郗超一双眼睛越过阿茂向帘外望了望,不过是个荷塘,他并不觉得有什么什么,或许只有阿茂这样心思真正单纯的人才会看山是山看水是水,心中不带杂念,觉得哪里都是美好的。
而他自己,一颗星早就被太多的野心、仇恨,痛苦所纠缠,这些所谓的美景早已无法撼动他那颗苍老生硬的心了。
阿茂看着郗超怔怔发呆,会错了意,笑着说:“阿兄也觉得极美吧?我们下去走走吧。”
郗超迟疑了下,还是轻笑着说了一声好。
下了车,郗超只觉得河风吹来,甚是寒凉,身后阿茂取了一件披风挂在郗超肩上。郗超回头对她笑了笑。
二人相伴着走在河畔,道路潮湿,长着苔藓绿衣,并不好走,郗超伸出一只手拉着阿茂以防她跌倒。
阿茂想起小时候,在京口的乡间,阿兄也是这般待她的。
初初到京口时,小哥哥们都欺负她,笑话她没有娘,只有阿兄对她最好。她小时候胖胖的,又很迟钝,走路总是动不动跌倒,摔得膝盖上头上都是包,为了防止她跌倒,阿兄总是牵着她的手将就着她笨拙的步伐走路。
看龙舟的时候怕她看不到,还把她抱在怀里。她就憨憨的用胖胖的手臂圈着阿兄的脖子,然后恬不知耻的凑上去亲一口美人阿兄的脸。
这时,阿兄总是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回忆是一种奇妙的东西,很多时候你以为你早已忘却,可是一件小小的事情就犹如一只小小的蠹虫轻轻咬上一口,就会将你的心墙上咬出一个洞,回忆由淅淅沥沥的细流一下子变作汹涌的波涛,让你的心墙坍塌,将你整个人包裹。
风吹乱阿茂的鬓发,丝丝缕缕擦在脸上有些痒,回过神来发现郗超已远远的走到一条船前,停了下来,笑着和船上的姑娘说着什么,那船上一共坐着三个姑娘,船头堆满碧色的莲蓬,一个姑娘挑了几只青绿的莲蓬递到郗超手中,却并不肯接郗超手上的银钱。只是局促的红着脸。
郗超笑了笑,将钱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