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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老婆的文,非常认真勤奋的作者,搞笑另类的文风。
63
63、郗氏 。。。
“操之少爷,代为领旨吧。”那内侍话音落地,满堂却是静寂。
操之一脸的不可置信,堂下褚妇也是面面相觑。
那内侍轻嗽一声,对着王操之,声音略略和缓了些:“这可是天大的恩典落到了你们王家身上,旁人求都求不到的啊!”
操之这才伸手去接,目不斜视:“谢主隆恩。”
那内侍嘴边含笑,似乎轻松了许多,从身侧的小内侍手中请出另一道圣旨,眼皮略掀了掀:“民妇郗氏接旨。”
阿茂声音低低的,整个人平静的像是一个偶人:“民妇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前东吴太守王献之之妻郗氏身体孱弱,十年无所出实乃妇行有亏,悯其性恭顺,特赏赐绢二十匹、金五百不日内遣回原籍京口”
内侍那尖利的嗓音像是一把剑直直插入了阿茂的心腔,一时间她疼得都有些麻木了,几乎来不及悲伤,几乎来不及想这是一件真实的事情,只是“遣回原籍”那四个字像是颗钉钉在了她的心上,火辣辣的疼着,汩汩的还淌着血。
这是怎样的奇耻大辱啊,她眼中模糊的是阿兄的希冀,姑母的期盼。她是世间最无用的郗家人,她让郗家蒙上了多大的羞耻啊。
可是瞬间她又有了一种轻松的感觉,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她不必再去敷衍别人了,她就是她,她可以回到京口,回到她的家,伴着她的父兄,如果玉润还在该多好,带着玉润回去,看看京口的山川,看看京口的雨。
她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父亲和玉润都已经不在了啊,只有阿兄了,只有阿兄了,可是为什么阿兄的面孔那样模糊呢,她低头捂面,满手都是滚烫的泪,呵呵,她居然哭了,在这种时候,她应该昂首挺胸才是。还不够羞耻吗?还要更让人看不起吗?
“郗氏,领旨吧!”
阿茂轻轻站起略有些摇晃的身子,伸出手轻轻捧过圣旨,淡淡的一声:“谢主隆恩。”不卑不亢。
内侍又道:“褚类赏赐本是不该有的,皆为新安公主府所出,愿夫人记得公主的恩典。”
阿茂木然的点点头:“民妇谢公主恩典。”
“那就好,时候不早了,老奴也该起驾回宫了。”内侍笑了笑,越过阿茂对谢氏道:“叨扰夫人了。老奴前几日才在宫中见到过谢太傅”
谢氏一壁笑着敷衍那内侍,一壁对侍女使眼色。
两个侍女十分伶俐的搀着阿茂:“七夫人,先去内堂休息吧!”
阿茂拂开她们的手:“不必了,我还有些东西落在后堂,我要去取。”
“不如奴婢帮夫人”那侍女话还没说完,阿茂已经快步离去。
阿茂在回廊中还没走上几步,就碰到了阿蔻:“夫人,七爷在家等您呢!”他早已不是十来岁的少年了,二十三四年纪,高大帅气,眼露精明,算得上王献之得力的助手。看他那样,分明就是一直在这里奉命等候。
阿茂淡淡扯嘴笑了笑:“好啊,我也正好有话同他讲。”就不紧不慢的随着阿蔻朝前走。
阿蔻岂会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情,此时也只得佩服阿茂的好涵养,忍不住还是插了句嘴:“夫人切莫伤心,七爷说说他心中自有盘算,他一定待您比以前还要好,嘱夫人您不要放在心上。”
“这是说的什么话?难道还能当做没事人一般吗?你让王子敬自己出来,这种话也能浑说的吗?”阿蔻话才说完,斜刺里就传来谢氏的声音,她一脸的忧心忡忡,将阿茂拉到一边:“你有什么打算,跟我说说。”
阿茂低头:“道蕴姐,谢谢你总是惦记着我,我好得很,能回京口,我很开心,自我幼年离开那里,就极少能回去了,这次也算是得偿夙愿”
谢氏看到她那张平静的脸,忍不住还是哭了出来:“傻妹妹,这一切原是怪不得你的,只怨你那阿兄得势的时候太过嚣张,得罪了太多的人,你切莫自责,你还这么年轻”她原是想说些安慰的话,可是郗家落了势,眼看着如今人人喊打,大家士族又有谁愿意娶阿茂呢,士庶原就不可通婚,阿茂若果真离去,真真前景悲凉。
阿茂拍拍谢氏的背:“道蕴姐切莫哭坏了身子,肚子里的孩子要紧。”
谢氏拽着她的手:“走,我带着你去找老七算账,这算是怎么回事?我就不信他原本什么都不知道,躲在书斋里让你去堂前受辱,算是什么男子汉”
阿茂轻轻按住谢氏的手:“道蕴姐,他又有什么法子呢?你记得玄之哥和孙家姑娘的事吗?算了吧,小时候在旁观看,如今不过是到了自己身上,也没甚大不了的,我原本就不怪他。再说了,这事情看来已成定局,也无甚好说的了,他肯定已经是想清楚了。”
谢道韫帕子掩着嘴,脸上泪水纵横,伏在阿茂肩上哀泣:“可是我舍不得你啊我知道你外表柔弱,内心却比谁都刚烈纵使献之不过是权宜之计,心里打着什么万全的主意,你也未必会从了他,我真是舍不得你啊只劝你千万放宽心”
阿茂本来淡淡的脸上,突然诡异的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知道,你原是怕我想不开,其实没什么的,我们郗家倒了台,遭此报应,我无话可说,不要说我们家,就是殷家庾家谁还不是暗自里内心惶惶,天下原本没有不散的宴席,明白人谁又会笑话我呢!世道本是如此罢了。我本就没什么想不开的,道蕴姐您也好自为之吧。”
谢道韫没想到阿茂此时竟然能说出这么一番话来,似乎不是她平日里见到柔顺可人的那个阿茂了,她心里有些慌张,抓住阿茂的手:“傻孩子,你”一时间也反驳不出什么话来。
阿茂笑笑,不再言语。跟着阿蔻一起往自家院子里面走。
阿蔻为她撑开内室门口的帘子,就看到献之斜倚在卧榻之上,随意披着一件碧色长衫,长发垂在雪白的塌上,好看得像是一幅画,他一脸担心的抬眼看她,站起身来:“阿姊,还好吗?让你受苦了。”
阿茂抬眼看着他,两行泪默然无声的润湿了脸。心想着再也没有比他更聪明的人了,他不去领旨不过是他早就知道圣旨的内容了,既不拒绝也不接受,让家人代领,如此模棱两可的态度既可以保全他名士的名节又可以给公主以暗示。
这一切原本就是他盘算好了的。
献之心疼不已的将阿茂抱在怀中:“对不起,让你受苦了,我原是想要亲自告诉你的,那天谢三叔告诉我可是我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没事的,我早就想好了,娶公主就娶公主,我在建康本就有好多处庄子,你不是喜欢那个葡萄园吗?我们就住在那里,我每日都来看你,好吗?每日”
阿茂挣脱开他,苦笑:“原来你打好了金屋藏娇的主意。”她双眼注视着献之,一脸的不舍与无奈。
献之亲亲她的眉眼:“司马道福自己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我自有她的把柄在手中,我们不惧她什么的。”
阿茂在这熟悉的怀抱中靠了靠,喃喃道:“那我算是你的什么?妾吗?见不得光的侍婢吗?”
献之低吟:“你是我的全部。”
阿茂冷笑一声:“若是我以后再有了孩子,他算是你的什么?你们王家的私生子?到时候公主的孩子是主子,我的孩子是奴才。”
献之心中产生一种强烈的不祥感:“你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你平日里并不是在乎这些的人啊,只要我们还在一起,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算得了什么?你知道我们那里骂人的话怎么说来着:‘你这个婢生的贱种’呵呵,王子敬啊王子敬,你抬眼看看清楚,我究竟是谁?”
阿茂笑了起来,脸上泛着异样的红润。
献之忍不住慌张:“阿姊,你是我的阿茂姊啊,你是我的我的”他渐渐哽咽,无以为继,话语里饱含的深情,让一旁站立的阿蔻都为之动容。
阿茂推开他道:“你错了,我是郗道茂,我们郗家世代忠良,我的祖父我的父亲我的阿兄,还有我,我们都是郗家人。”阿茂口中念念有词:“我们高平郗氏,能文善武,我们高平郗氏”说着说着,也呜呜哭了起来。半晌却平静下来,一字一句道:
“我郗道茂不会承受你以妻易婢的奇耻大辱,我郗道茂不用再承受你们王家人的怜惜,我自愿回到京口,我自愿与你王献之决绝。”
王献之几乎不能相信阿茂口中的这些话:“你疯了吧,你回去将一无所有,郗家已经大不如前,你不再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了,你”
阿茂看着他笑了起来,自顾自取下了头上的金凤抢珠簪,耳畔的明月珠,脱下了脚下的描金鞋。
“这些原本就不属于我,若是我自己,对这些不过可有可无,我不是你,我穿戴这些原本不过是取悦你罢了,我花了十年取悦你,我已经累了,我想留下点时间取悦我自己。”
王献之拉住阿茂的衣袖:“你你说什么?”
阿茂看着眼前自己最深爱的男人,无比决断的说道:“我们本就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献之,放手吧!”
献之像是没听清楚,又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知道这么大的打击,会让你犯糊涂,我已经命人准备好了,我们去别庄上住一段日子,那里比会稽还要美,冬天有你最喜欢看的梅花,我命人去取了给你插瓶,我”
阿茂苦笑起来:“你这又是何苦呢?如果被查出来你私藏了我在身边,这对你原是极其危险的事情啊。”
献之颓然看着她,冷冷一笑:“有什么关系,大不了一死,让他们把我们和玉润埋在一起,也是好的。”
64
64、排箫 。。。
王珣醒来的时候,听到门外有马嘶声,还有搬运吆喝的声音。
他知道这是早上了。
头还因为宿醉,疼得厉害,他翻个身,刚好踢到了脚边的屏风。
侍女在外轻轻询问:“大人可是醒了?”
“外间缘何这般吵闹?”
“大人忘了吗?今日是十八,是太傅府遣人来接夫人回去的日子。”
王珣感觉心内某处沉了一沉,随即却是长久的麻木,沉默良久,才说道:“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我再睡会子,你们出去,不要吵闹。”
“是。”
侍女轻轻关门的声音让王珣起身坐起来,赤着脚踩着华丽的地毯来到窗前。
清晨的阳光耀得他睁眼都有些困难。
侧着身子从窗缝看出去,正看到那个女人抱着女儿哭得伤心。
一旁站着的清隽少年亭亭如园中玉树,似是谢安的小儿子谢琰,他似乎不忍看到这一幕母女相别,出言催促:“阿英姊,时辰不早了,阿爹阿娘在家等着你呢。”
阿英捂面大哭几声,才让保乳将女儿抱走,小孩子扯住她衣袖不放,放声啼哭。阿英伸手将孩童五指一一掰开,才跟着谢琰上了那华丽牛车,上车之前还是忍不住回身往一处窗前投去目光。
那眼神愤恨,凄凉,复杂得让窗后的王珣有些许的不知所措。但是他并不想躲闪,只是冷冷的回视。
阿英转过脸去,上了车,最后留给王珣一个背影。
王珣在窗边站了很久才觉得有些冷,想想初春天气,到底是有些寒凉的。
这才拍拍掌,扬声道:“更衣。”
门外响起吱呀开门声,美貌窈窕的侍女鱼贯而入。
王珣吃过朝食就去了衙门,忙得昏天黑地,一转眼发现堂中烛火都已经点燃。他放下笔,以手抹面:“什么时辰了?”
一旁的计吏低声道:“戌时三刻了。”
王珣低声喃喃:“这么晚了,备车吧,回府。”
计吏小心翼翼道:“有一位客人,等了大人您一个时辰了。”
王珣颇有些诧异:“那人在哪里?”
王珣一踏进后厢的门就看到了那瘦长的身影,正背对着他赏着墙上的字画。
他遣退了身侧人,缓缓走过去:“嘉宾兄,身子大好了吗?”
那人瘦的都有些嶙峋了,皮肤泛着一种青玉色,嘴唇却红得有些妖异。他看向王珣的目光似乎有些恍惚,漂亮的脸上透着淡淡的笑容:“元琳。”
王珣忍不住碰了一下他的手背,果然是滚烫的,他正在发热。
王珣连忙要扶他坐下,郗超却只是轻轻一摆手:“不必了,我来是有一事相求,望元琳兄务必帮忙。”
王珣讶异,自桓温去世后,郗超深为桓家人所厌,加上重疾在身,一直在家养病,深居简出,他此时来求他,究竟所为何事呢?
郗超看到他疑惑的样子,笑了笑:“王子敬的事情,你知道了吗?”
王珣轻轻一哂,面色微讽:“岂会不知,自开春来京,风头一时无二,俨然让我以为回到了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