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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纳兰笙不明白,帽儿笑着低声,“小姐说了,让五少爷过一个时辰再来。”
纳兰笙只好走了。
在行宫转了一大圈后,看着时辰差不多了,他才又回来。
明思正好在沐浴,帽儿沏了茶,看着外面阳光好,纳兰笙让宫人在院中置了案几,让帽儿把茶端出去,自个儿在躺椅上阖眼翘着腿晒太阳,很是悠哉。
明思换了衣裳出来,便是见到纳兰笙这副悠闲得意的模样。
抿唇一笑,明思没有坐躺椅,在茶案边的一张圈椅上落了座,“五哥哥,今儿个心情倒好。”
纳兰笙睁开眼,偏首“嘿嘿”一笑,“六妹妹不是说过么?这人啊,高兴也是过,难过也得过。我想着也是这个理儿。再说了,这风和日丽,花红柳绿的,怎么也得配个好心情才衬得起吧!”
明思莞尔,端起茶盏抿了一口,“帽儿说你方才来过,怎不去寻太子殿下?”
纳兰笙从躺椅上坐起,懒懒道,“殿下去纯元观为太后诵经了,晌午后才能回呢。”
明思一怔,她还以为建熙帝的圣旨只是让太子暂避风头的托辞呢。
“太后真病了?”明思问。
纳兰笙颔首,“太后是真带了恙。自去年那场病后,身子好像就不大利索了。最近朝中又多事,前几日被那杜老夫人那一闹,这几日便有些起不得了。殿下便打算这七日内斋戒,为太后娘娘祈福。今日才第一日呢!”
明思轻轻地颔了颔首,道,“太子殿下倒是孝道。”
心里却想,那岂非心情是心情更加不好!
纳兰笙叹气,又左右看了看,压低了些声音,“我看殿下也真是可怜。昨夜咱们喝了两个多时辰,就没露过张笑脸,话也少得紧。”
这些年三人在一块儿喝酒次数也有数十次,就没一回比昨夜更让纳兰笙难受的。
太子同秋池两人都不怎说话,就他一人唱了两个时辰的独角戏。有心说早散吧,太子殿下也没开口,他自个儿呢,也开不了那口,真真难受得紧。
明思垂了垂眸,沉吟片刻,“其实这事儿也不是没有办法——”
纳兰笙呆了呆,眨了眨眼,有些不确定明思的言中之意,“六妹妹,你是说朝中这档子事儿?”
明思左右看了看,宫人都在廊下守着,应该听不见他们说话,遂轻轻颔首,“嗯。”
纳兰笙一愣,有些不敢置信,愣了片刻,语声惊异无比,左右一看后紧盯着明思,双目放光,“六妹妹你可说真的?”
看他惊喜不置信的模样,明思有些失笑,前几日听纳兰笙说了之后,她心里便有了些看法。
倒不是她有多能耐,只是如今这朝中局面对她而言并非陌生,在她所知的历史中,也曾出现过多次。
从商鞅变法到王安石变法,再到光绪变法,都是君主支持的变法,最后却都以失败告终……
以史为鉴,除了自己的认知,还有那么多专家学者的论文可以借鉴,自然能总结出些经验。
当然也不可能同纳兰笙详说,微微一笑后,明思道,“你先把如今的情形同我详细说说。”
得了明思肯定的回复,纳兰笙顿时大喜,对于明思的性子他是熟悉的,若没有七八分的把握,断然不会信口开河。
强按捺下心中激动,他将这连日来朝中的情形,各方的动态,连着司马陵原本的措施计划,统统详尽的同明思说了一遍。
“直接取消举荐制?”明思皱了皱眉。
纳兰笙点头,“殿下说这是吏治弊病之根源。”
明思摇首,“若皇上真下了这道旨意,只怕情形就不好控制了。”
现在都有三分之一的朝臣称病,若真个下来旨意,只怕勋贵世家和其他朝中重臣都会联手起来抵制,到那时,即便尊贵如天子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粥。
纳兰笙也颔首,又有些无奈道,“殿下自一年前便下了决心整顿吏治,如今是断不肯退让的。那些个人也太胆大妄为了!北七郡这一冬就减免了一万五千人口,却只报上来数百人。还有那景县,一共人口才不过五千人,这一冬饿死的,动乱的,去了西胡做流民的,竟然有两千四百多人,足足占了一半!若不是殿下早早派了人去查,皇上哪里能知道!”
纳兰笙也有些恼怒。
明思听得也一愣,忽地又想起路十三的经历,叹了口气,也是默然。
半晌后,低低叹了口气,摇首轻声,“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语声虽低,纳兰笙却听得分明,吓了一大跳,余光左右再看了看,这才放了心,“六妹妹,这话可说不得。”
明思自然是看着无人才说的。
看纳兰笙这般紧张,她淡淡一笑,也不过多评述,只端了茶来喝。
纳兰笙却叹了口气,“还好咱们生在这样的人家。”
这个明思倒是同意。
上天待她还是不薄的,若不是投到了这个身体里,换做穷苦百姓家的女儿,那她纵然有上辈子那些学问本事,日子想必也是不好过的,说不定,连长大的机会都没有。
“六妹妹,你可有法子?”感概了半晌,纳兰笙想起正事,目光希翼地望着明思。
明思沉吟片刻,“容我好生想想,明日给你答复。”
纳兰笙大喜过望,“当真?”
明思颔首笑了笑。
翌日一早,纳兰笙便过来候着了。
明思照例关着殿门在练舞,等练完了舞,沐浴换衣出来,纳兰笙已经在廊上转了无数个圈子。
见到明思出来,立时便迎了上去,“六妹妹?”目光祈盼。
明思笑了笑,带他到内殿,递了一张纸给他。
纳兰笙低头一看,上面只有三条,每一条下面都有详细的注解。
几目扫过,纳兰笙顿时神情几变。
先是一愣,紧接着眸光大亮,眉头几松几皱后,纳兰笙不置信的抬首,“六妹妹,你,你……你如何能想出这些?”
明思心下一紧,垂了垂眸,复抬起,噙笑道,“自我三岁起,爹便读史书给我听。爹书房里的书我全都看过,间中也会胡思乱想些。”
纳兰笙听后也就释然,但心中也明白并非每个人都能从书中得悟,这跟人的悟性聪慧是分不开的。
看着明思面上的浅浅笑意,纳兰笙还是摇首感慨,“六妹妹若为男子,直堪将相之才!”
明思笑了笑,“我可没兴趣。”
第两百四十六章捅破真相
(二更)
让帽儿在外守着,两兄妹坐下来细细说了半晌。不多时,便到了午膳时分。
用过午膳后,纳兰笙便满身劲头的兴冲冲走了。
将明思写的纸朝怀里一塞,直奔东华宫。
东华宫中,司马陵刚刚归来。因在斋戒当中,过午不食,每日也只能用早上一膳,故而回来换衣之后,司马陵便在书房练字。
王栓安静地守在一边伺候笔墨。
玉兰则伺候茶水。
门口宫人禀告后,纳兰笙大步走近书房,见案前已经堆了厚厚一叠写过的宣纸,遂一笑,“殿下这性子倒跟我六妹妹一样,心里一有事就喜欢写字儿!”
司马陵执笔的手霎时一顿,那一横便歪了些,垂了垂眼睑,将紫毫笔朝王栓一扔,抬眸看了纳兰笙一眼,提步从书案边行了出来,瞥了纳兰笙一眼,语声淡淡,“何事高兴成这样儿?”
纳兰笙正是满心兴奋,同明思聊过之后,心中更是有底,闻言“嘿嘿”一笑,“回殿下,臣还真是高兴。”
司马陵“哦”了一声,心中有些生奇。
纳兰笙向来有眼色,明知他心绪不佳,定不会无缘无故这般说话。
纳兰笙看了看左右,司马陵看他一眼,抬手挥了挥,玉兰同王栓便会意,各自行了一礼,无声退了下去。
“可以说了吧。”司马陵瞟了眼他。
纳兰笙吞了吞口水,定定神,“殿下,臣有了几个主意,您看可行否?”
司马陵一怔,随即领会纳兰笙的意思,顿时眼底光芒一闪,“说!”
纳兰笙整理了下思绪,“举荐制不可废!”
司马陵霎时皱眉,脸色顿沉,纳兰笙赶紧道,“不可明废,但可行釜底抽薪之策!”
釜底抽薪?
眸光几闪后,司马陵走到书案前落座,又朝房中茶座一指,“坐下说!”
纳兰笙落座后,“如今咱们朝中官吏两分,一为举荐,二为科举。被举荐者皆为举荐者门生,而科举得仕者也多会拜入门下求得出身——”
这些司马陵自然清楚。
正因为如此,所以朝中官员在入仕之时便划分了党派,才导致不受皇帝辖制,也正是如今吏治混乱的源头。
司马陵没有多言,纳兰笙继续道,“如今咱们也不必废这举荐制,只加两条。其一,无论举荐的官员还是科举得仕的官员,统统都金銮殿授职,统一拜入皇上门下,称‘天子门生’即可!”
司马陵眸光霎时惊亮,心中大动,定定地看着纳兰笙,“继续说!”
“这其二,举荐制不废,但可加一条——若要述职,五品以上,同一职位,科举得仕者优先。若举荐者不服,则可面圣殿试,由陛下定夺。”纳兰笙看着司马陵。
司马陵只觉自己的心有些失跳,几不可查的深吸了一口气,“还有么?”
纳兰笙颔首,再吞了吞口水,“国之安,吏治虽紧要,却只是那地面楼宇大厦,若真要稳,还得要地基牢靠。如今这吏治要整顿,但还有一件更紧要的——”抬眼看了司马陵一眼,“便是这土地。”
司马陵蹙眉沉思片刻,未得其解,抬眸,“此言何解?”
“吏为器,民为本。”纳兰笙望了一眼司马陵,有些胆怯,却还是鼓起勇气低声道,“大汉子民万千,为官者不过万分之一。可如今这万分之一却占了大汉八九成的土地。在分封地眼下都是各郡税赋自定,少者五税二,多者五税三,还有四税三者。若是丰年,百姓还可得个半饥饱,但凡遇上不好的年头,便只能砸锅卖铁,卖儿卖女,长此以往,难保不生乱。故而,眼下这土地太过集中,绝非良兆!”
司马陵一直半垂着眼睑,听纳兰笙说完,沉默了少顷,手放在书案上轻轻叩了几下,“可有良策?”
见司马陵没有动怒的倾向,纳兰笙心中稍安,“臣估摸着,如今这土地一半在世家勋贵手中,还有一半应在各地官员和富户手中。殿下可请陛下拟一道旨意,按捐地数量不同给予嘉奖。若是普通富户,可御赐名目不同的御笔匾额,若是普通官员可考评加分不等,倘若是世家勋贵,则可进爵不等。”顿了顿,“不过这究竟该如何嘉奖,还得将这各地土地状况,包括数量总数,还有这集中分布的情况都了解详尽了,才好定下这嘉奖的具体。届时,只要有几个领头的,这局面想必就能打开了。”
书房博古架上更漏缓泻,南面打开的窗扇外,花木清香轻柔的沁入窗内。
屋内却是针落可闻。
纳兰笙紧张地望着太子,虽然同明思商讨了许久,他心里也深以为然,但面对太子,还是有些敬畏心虚的。
司马陵静静端坐,眸光垂落在书案上方才歪斜的那一横上,手指已经停止了轻叩。半晌后,他习惯性的抬眸朝对面墙上望去,却见一副前朝大家所绘的《富贵牡丹图》。
顿时蓦然回神,心中似涨似喜,说不出是喜悦还是其他。
这些连父皇和他都想不出的,也想不到,却不得不让人惊赞、惊异,甚至是惊叹的主意和主张,断断无可能是纳兰笙想出来的。
只能是她!
早知她聪慧,却不曾想她竟然聪慧至此!今日不听纳兰笙说这番,他更不知她有这等见识!
乍喜还忧,又是失落,又是怅然,一时间,百味陈杂。
当初若娶的是她,那此生还有何憾!
此刻,脑海中忽地浮现起前日宫门前的那一幕,顿时心中一刺!
纳兰笙心里有些七上八下,一直望着司马陵,可那精致绝美的面容上却看不出半分情绪。
迟疑片刻,纳兰笙嗫嗫开口,“殿下……”
司马陵抬眸,唇角微微勾起,“这些主意可是你所想?”
纳兰笙心中一跳,噎了噎,“这……”
司马陵长身而起,缓缓度步到他身前,突地伸手在他襟前一扯,只听“哗啦”一声轻响,明思所写的那张纸便到了司马陵手中!
瞥了面色呆愣的纳兰笙一眼,用纤长秀美的手打开折好的纸,垂目一扫,只片刻,抬首便眸似冷电,冷笑道,“纳兰笙,孤怎不知你何时会写这簪花小楷了?”
纳兰笙顿时面色一白,身子一颤,遂起身拜倒,唇动了动,却说不出话来。
太子早许了他和秋池私下你我相称,也几乎从未在他面前以“孤”自称——这般严厉的语气,两人熟识以来,还是头一回!
如今这纸被发现,明思先前教的话说了也是不管用,纳兰笙只觉心“砰砰”直跳,急得额前冒汗,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说辞。
半晌后,才听见太子清冷的声音,“只给你这一回机会,你愿说就现在说,不愿说,就即刻给孤离开!”
纳兰笙闭了闭眼,默然片刻,“殿下不是已经猜到了么?”
他并非蠢人,到了如是地步,倘若二人易地而处,他也能猜到,何况是原本就比他聪明数倍的太子。
司马陵垂着视线,静静地看着他匍匐不起的脊背,眼底慢慢浮起一抹伤感,语声低沉,“这本是天大的功劳,我断不会为难于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