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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形。如今也不好说,不过按理应是无事的。夫人身子本就寒重,此番气候虽暖,那荷池水下也是阴寒,想必是入了寒湿之气。如今不好断论,只等醒来再看看。”
秋池沉着脸点了点头,到床畔坐下。
这一坐便是天亮。
除了帽儿断续的抽泣声,房中一片低沉的沉寂,连烛花儿的爆裂声都显得十分刺耳。
青丝已被几个丫鬟擦干,此际,流云似的铺在枕侧,烛火中如带了油光般乌墨幽幽。
一宿过去,明思连睫毛都未颤动一下。
若非是看着那宝蓝缎地的芙蓉花绣锦被一直在微微起伏着,大家只怕早已抑不住心房中的一颗心。
帽儿和如玉此刻眼里心里都只在床上的明思身上。
蓝彩在忧心之余,却是心忧还惊。
丹红死了。
在水中的时候,就已经落胎。落下来的,是一个几乎成型的男胎。
丹红是服下了落胎药才落胎的,分量下得极重,加上呛水,她没有能挺得过去。
明思同她落水的时间也差不多,但是明思是有意识的闭气,她却是落水之际就已经痛得神智迷糊。入了水,自然失去了清醒的自保之力。
方管家禀报给秋池时,秋池连表情都没有变化一丝,只是一霎不霎,目光沉沉地看着床上的明思。
方管家只好无语退下。
蓝彩只是心惊。
这药究竟是谁下的?
想着丹红字条上的话,她莫名觉得此事不是她所能想到的那般简单。
明思赴约之前的神情很奇怪,惊愣怔然之后是一种毅然决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肯定了什么……
这府中人口简单,对丹红下手的人会是谁?
蓝彩想不出来。
明思和秋池显然是不会的,唯一她所认知的反派人物是秋老夫人。
可丹红腹中的可是她嫡亲的血脉,她怎么可能会去下手?
如果不是她,又会有谁对丹红这样一个无名无分的女子下手呢?
蓝彩的心沉甸甸的。
她此刻不仅是担心明思的身体,还要担心明思醒来之后,可能出现的狂风暴雨。
方管家说,秋老夫人听到消息后,在秋棠院摔了茶盏,气得差点晕厥。
这样一个机会。秋老夫人定然不会放过明思!
蓝彩深深肯定。
大宅院中,主母处置怀孕妾侍偏房的不在少数,可是谁都不会做到明面儿上来。
可这次,偏是明思过去之后发生的事儿。
而且,当时只有明思和丹红在房中。
如何自圆其说?
明思是定然要走的,可蓝彩清楚明思的性格,她断断不能忍受带着这样的罪名离开。
因为,这样的名声不仅一盆扑向她的污水。甚至对四老爷四夫人,还有整个纳兰侯府的名声,都是有碍的。
何况,如今明思需要的是悄无声息的离开。
北将军府外,还有一个心思难测的太子殿下。
天色发了白,蓝彩挪了挪有些发麻的腿,抬眸朝床边的秋池看去。
整整一个晚上,他宛若雕塑,几乎同床上的明思定格成了一个画面。
蓝彩默然无言。
这两个人,终究是没有缘分的。
天色发了白。很快便拉开了帷幕。
窗外传来鸟儿的鸣唱,却是欢快。
蓝彩轻轻走到窗边。将隔扇窗支开一条缝隙,清新的气息霎时无声息的涌入房中,将房间中的郁滞之气冲淡了些。
如玉拉了拉帽儿,帽儿不肯动,蓝彩朝她安抚低声,“放心,小姐呼吸已经平顺了。定当会吉人天相。你先下去备膳,小姐醒了也好用些。”
帽儿这才咬唇看了看床那边,退下去同如玉一道准备早膳。
待帽儿两人下去。秋池声音轻轻淡淡响起,似询问,又似陈述,“她几时会醒?”
蓝彩垂了垂眸,“我不知,可我知道小姐定然会无事的。”
秋池不再出声。
蓝彩走到一侧,取了铜尺将烛台上的烛火一一灭了。
室内顿时清幽,只片刻,便被清晨的幽蓝气息弥漫包围。
不多时,天色敞亮。
帽儿和如玉端了早膳过过来,蓝彩走到屏风口,“将军守了一夜了,先用些膳吧。”
秋池淡淡道,“不用。”
蓝彩叹气,“将军还是用些吧,也不耽误什么。”
她虽气秋池是非不分,可这一夜下来,心里还是有些软化。
想着明思已经下了决心,断了心思,再看着此刻秋池的满腔痴情,不免惋叹无奈。
虽是扼腕叹息,却只能无言。
她宁愿秋池心思能淡些,可是不由她做主。人的心,连身为主人的自己往往都不能自主自知,何论旁人?
秋池没有理会她。
她心中无奈一叹,让帽儿和如玉将早膳撤到了外间。
两个丫鬟刚刚端着托盘走出去,蓝彩便听见院门“吱呀”一响,紧接着,响起了隐隐细碎的脚步声。
帽儿神色一怔,端着托盘就走到门口,包不同早已看见,低声道,“老夫人来了。”
帽儿滞了滞,将托盘朝桌上一放,转身便朝内走。
蓝彩闻声而出,已经听见了包不同的话,垂了垂眸,便走到内间屏风口,“将军,老夫人来了。”
秋池似一愣,缓缓转身过来,垂了眼睑片刻,丢了一句,站起身子朝外走,“你看着。”
蓝彩颔首,秋池已经走出了内间。
蓝彩走到床头,俯身摸了摸明思的额头,又探了探鼻息,无热,顺畅,霎时安心不少。
这一夜秋池都霸道在床前,除了她们给明思换衣时,他避到了屏风外,其余时间,谁都不敢上前一步。
她也是一直留心着明思的呼吸起伏,才能得些判断。
第三百零一章忠心耿耿
(一更)
秋池到了外间正房,秋老夫人正好在田妈**搀扶下走到门槛前,瞥了一眼秋池下颌新冒出的青青胡子茬儿,脸色更加阴郁。
秋池看着她,脸上也没有笑容,只道,“娘,你怎来了?”
秋老夫人满面乌云之色,让人只觉压抑,问得秋池之言,并不作答,目光朝屋中人淡淡扫了一圈,“出了这么大事儿,我还能不来么?”
秋池沉默片刻,“娘的身子不好,这里有儿子看着就是。”
秋老夫人不理会他,一步迈了进来,“今日并非休沐,你不去上朝?”
秋池语声带了些倦意,“儿子已经遣了人去告假,明思一直还未醒,儿子不放心。”
“一直没醒?”秋老夫人抬起头,似惊异,“昨日到现在一直未醒?大夫如何说?”
秋池疲惫道,“大夫说应无大碍,也扎了几针,但还是未醒。”
秋老夫人“哦”了一声,垂了垂眼睑,提步朝内,“我去看看。”
见秋老夫人动作,帽儿心下一惊,攥了攥手心,抢在秋池头前,跟了上去。
这个画皮老太婆,她可不放心!
秋老夫人走到屏风口,蓝彩站在床前挡着,秋老夫人一笑,“你让开,我看看儿媳。”
秋池慢了一步,这时也跟了过来。
蓝彩垂了垂眸,让开一步,站到床头靠后的位置。
田妈妈扶着秋老夫人走过去,秋老夫人的目光在明思宛若沉睡的面孔上停了停,心里冷哼!
未醒?
只怕是故意不醒的吧!
偏头看向秋池,“大夫可有说别的话,为何这许久还未醒?”
秋池摇首,“只说心肺两脉未曾有碍,等醒来再看。”
秋老夫人点了点头,暗暗捏了捏田妈**手,叹了一口气,“我们秋家这是造了什么孽?好好一个孙子没了,如今儿媳又这般?”顿住抬首望向秋池,“此事须要严查!秋家祖辈虽不算显赫,却都是清清白白的人家。谁害了我的孙子,害得儿媳这般,绝不能放过!”
秋池脸色寒了寒,硬声冷冷,“儿子明白!”
秋老夫人怅然摇了摇首,在明思床边坐下,伸手摸了摸明思的额头,“没有发热——”又伸到锦被中将明思是手拿出来握着,“这孩子怎还不醒呢?”
田妈妈身子挪了挪,弯腰挡住她的动作,“老夫人您给少夫人把把脉,听说脉象若是平稳,这人就应是无事。”
秋老夫人点点头,伸手捏住了明思的脉门,宽大的袖子一摆正好罩住,她心中冷冷一笑,用指甲重重掐了下去——我看你怎么装?
她的心里已经是认定明思为了躲避,故而装着未醒,是以,这一下掐得极重!
帽儿一直提着心,眼睛更是一霎不霎地紧紧盯着她的动作,此刻虽看不到她手的动作,可秋老夫人眼底的那抹狠戾之光却没有逃过帽儿的眼睛,又再一看她手臂似骤然收紧——帽儿原先在纳兰侯府没有少被那些老嬷嬷掐过,此际,一见,本能的就反应过来!
“你放开我家小姐!”帽儿猛虎下山一般冲了上去,双手猛然一把推开秋老夫人,然后站定,犹如护犊子的母猫一般伸开双手挡在床前!
帽儿昨日就受了惊吓,在她心里天下所有人加起来都及不过明思宝贵,这时被秋老夫人一刺激,更是将全身的憨力都使了出来——秋老夫人完全是措不及防,被这一推,趔趄几步,连田妈妈一起撞到了屏风上!
“哗啦啦”一声,木质的屏风倒了下去,连带着倒下去的还有秋老夫人和田妈妈!
方管家和包不同听得巨响,也顾不得礼数,急急走到了门前,在门外一步处站定,看到里面的景象顿时惊愣!
秋老夫人和田妈妈倒在屏风上,按着腰“哎呦呦”地直叫唤!
秋池先是一呆,然后一惊,冲了上去,扶着秋老夫人,“娘,怎么样了?腰可有事?”
年纪大的人,腰骨脆弱,故而,他此刻见秋老夫人按着腰,心里便是一慌。
“扶我起来!”秋老夫人吸了一口气,眸光阴鸷狠戾地盯着帽儿,一字一顿从牙缝中挤出四字。
秋池忙小心翼翼地将她扶起,田妈妈左右看了看,没人有意图扶她,只好“唉哟唉哟”地叫了两声,爬了起来,却还是按住腰不放。
“给我把这个以下犯上的贱婢拖下去打!”秋老夫人抬手一指,指尖颤颤,显是气急,“给我打死为止!”
秋池一僵!
没有人动作,田妈妈看了看四周,“哼”了一声,腰也不疼了,放下手,就上去拖帽儿。
蓝彩倏地站前一步挡住她,“慢着,此事还未弄清楚,如何就能处置?”
秋老夫人见秋池未说话已经是不满,此刻见蓝彩出来,更是气得浑身发抖,指尖连点,“反了!反了!你们一个个的都想反了不成!”蓦地转身看向方管家,“你这个奴才,怎么办事的?昨日我就说了,凡是相干人等,皆要押到柴房看管起来,以待后审!这个贱婢昨日就该关起来,为何如今还在这儿?”
方管家垂着眼睑道,“奴才去的时候,是帽儿托住少夫人才赢了些救人的时间。帽儿救主有功……”
“住口!”秋老夫人大怒,“你几时成衙门老爷了?救主有功?我问你,那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是谁害的?”
方管家垂了首,身形不动,也不言语。
这个问题,他也的确是疑窦重重。
有动机的那个,他绝不相信她会对丹红下手,何况,她差点连自己都赔上了!
他猜疑的这眼前一个,又绝不可能能去下手,那可是她自个儿的孙子啊!
还有丹红腰带里的那包药——怎么可能是打胎药?难道说她自个儿也不想要这个孩子?
蓝彩看着盛怒的秋老夫人,眸光沉了沉,转过身,“帽儿你说,怎么回事?”
帽儿的唇抿得紧紧地,只不说话,目光恨恨地盯着秋老夫人——这个老画皮,竟然敢偷偷地掐小姐!
可是,她还记得,小姐说过目前暂时不能同秋老夫人闹翻。否则,小姐便会进退两难。
只是一根筋的她,除了想着要护住明思,只死死地记住了这一点。
蓝彩见帽儿此刻神情便知,除非这时明思问话,否则以帽儿的性子,是绝不会开口的。
这丫头倔起来的时候,连四老爷四夫人的帐都是不卖的!
“你这个贱婢……”秋老夫人转过身,忽地一弯腰,按住后腰,“还不给我拖下去打!”
秋池上前一步,扶着秋老夫人,“还不给我传大夫!”
包不同眉头皱得死紧,闻言看了一眼蓝彩,眼神示意她不要冒失,道,“属下去。”
他看着眼下这情形,帽儿只怕是逃不掉责罚了,方管家留在这里至少待会儿可以照应一二。
秋老夫人一把捉住秋池的胳膊,秀美白皙的面孔上一片铁青,“这贱婢是想要我的命啊——这样的奴才,你给我执行家法!”
秋池此刻已经是五内俱焚,心乱如麻,心里也恨帽儿添乱,闻言稍僵了僵,遂抬首冷声,“管家,带下去——以下犯上冲撞老夫人,给我打二十大板!”
终究还是顾及了几分。
一言既出,蓝彩和秋老夫人都身形一震,露出惊异不置信!
秋老夫人盯了秋池一眼,帽儿一昂首,“不用你们带,我自己走!”说着,还不放心地看向蓝彩,“蓝彩姐姐,你守着小姐。”
蓝彩忧虑地看着她,帽儿咬了咬唇,大步朝方管家行去。
方管家暗暗叹了口气,带着帽儿朝外走。心道,只能在打板子的时候,做些手脚了!
秋老夫人冷冷一笑,“她是这个院子里的奴才,就在这院子里打——管家你去把板子拿过来,我要亲自看着!”
帽儿顿住脚步,方管家身形一愣,点头走了。
待方管家带了一个婆子拿着板子过来,帽儿便一声不吭的走到院中,趴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