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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由有些失笑。
“难道不行么?”明思斜睨他一眼,哼哼道,“若我有武功——那两回,有些人只怕还要多吃我些苦头……”
荣烈噎了噎,轻咳一声,“我记得,好像有人说过,旧事不提的。”
明思一滞,眨了眨眼,却是狡辩道,“此提非彼提,我如今可是当笑话说的,并未有记仇和算账的意思。这个不算。”
“强词夺理。”荣烈低低轻笑。
明思脸上微微一烫,即便还能继续“强词夺理”下去,也不好意思再说了。
脸颊红晕浅浅,只垂下羽睫,轻颤无语。
这时,只觉车身轻轻一晃,旋即静止。
帽儿噌噌地拿着踏脚凳到车门处,拉开车门,“小姐,到了。”
这么快?
明思微微一怔,欣然下车。
回到院中,不由站定,只见氤氲的花木幽香中,庭中落满了一层淡淡银辉,若笼轻纱。
明思抬首一望,只见一轮几近满月的银盘半悬天际。
月华正皎皎。
这才想起,今日已是十一,近望月自圆。
“时日尚早,若是无事,不如在亭中赏月小酌一番?”荣烈的声音忽地响起。
明思转首一望,却见荣烈身形秀雅的站在一步外,唇畔浅浅含笑,目光却朝西南角的六角小亭示意。
一身黑缎长袍沐浴在银色的月华中,丝质独有的光泽在这银辉的涂抹下,隐隐流转光华。那一双琥珀带金的眸子,通透似琥珀,亮若星辰。完美的五官无半分瑕疵处,无一不是上天最为精心完美的杰作。可这种完美打造出来的俊美绝伦,却总让明思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并非觉得不好看,而是觉得此人同司马陵俊美,秋池的俊朗,同样的外形气质出众的男子,他却同那两人有些不同。
从来,明思就知道这个男人的皮相是绝对的上品。
但一直她都说不出,究竟是哪里让她觉得奇怪。
在这一刻,明思忽然明白了。
这个男人似乎更适合夜晚。同样的五官形貌,在夜晚,却是比白昼时,多了几分别样的诱惑。
就这般看着他,在他唇畔浅浅笑开之时,因夜色的关系,他的一双眸子,眸色会更加明显。甚至,明思离他一步远,以她的目力,也能看见那一双琥珀眸子中,似闪烁明灭的点点金芒。
俊美深邃的五官,特异夺目的眸色,细腻的浅象牙色肤色,一身黑袍子丝质光华隐隐,宽大的袖口露出的银色刺绣……这个男人在黑夜中会有一种妖异的邪魅。
那浅浅的笑意,衬着那流金般的双瞳,如暗生花。
“怎不说话?”见明思不语,他轻笑挑眉,“可是不愿?”
明思蓦地回神过来,心底微有赧然,面上却不露。
心下略一思量,抬眸一笑,却是干脆,“好!”
帽儿一直吊在三步之后,此际听得明思应允,随即见机,“小姐,我去备酒菜。”
说着便转身,荣烈却叫住她,“酒就不必了,去寻二管事,他知晓拿什么酒。寻他就是。”
帽儿应了,快步去寻莲花如玉,几人分头准备。
不多时,一应事务便准备齐全了。
黑漆雕花的长形案几设在小亭当中,几样下酒小菜,数量虽不算多,却是精致。如玉从二管事那里拿回了三支长颈琉璃瓶装的葡萄酒。
明思的目光落在那酒杯之上时,却是难掩讶色,“夜光杯?”
两人身前案上,各有一个薄如纸壁,平滑似镜的玉杯。月光洒落,杯身色泽斑斓,碧光粼粼,似一触欲滴。
“白玉之精,光明夜照。”荣烈噙笑点头。
“太美了!”明思忍不住拿起,对着月光细细端详,“质地光洁,瑕疵全无,纹理天然,工艺精湛。”
前世也曾挖掘出几个夜光杯,但沧海桑田,暗无天日,即便的最上等的美玉也经不起岁月的蹉跎。纵然是精美华贵依旧,也不免留下残缺,镀上岁月的痕迹。
而此刻眼前的这个,却是上品中的上品。完美得寻不到半点缺憾。
“太美了!”
明思由衷赞美,丝毫未觉自己的已经重复了一遍。
也由不得她控制不住,对着月光,这夜光杯越发的斑斓通透,翠色若掬。里面天然的纹路似会游动一般,只觉美不胜收。
荣烈却是怔了怔,不由失笑,“你这话倒似那鉴宝商人一般。”
荣烈这一说,明思才反应过来,自己这是犯了职业病了。只怪她来此虽十数年,也见过不少珍品。但这夜光杯,还真的头回得见。
眨了眨眼,明思一笑,眉眼间略带了几丝豪气,“葡萄美酒夜光杯——真正是绝配。”
虽是故作了些豪爽大气,但毕竟她容貌柔弱,语声又偏轻柔。这样一说来,非但无有豪气之感,反倒是稚女穿大衣,只觉几许娇憨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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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五十一章 深藏不露
“绝配与否,还要尝过方知。此时定论,不怕为时过早?”荣烈轻声一笑,取过一支琉璃瓶。先从明思手中将那夜光杯接过,透明的酒液倒得半满,放回明思案前。然后又替自己斟得半满。
“尝尝?”举起自己的夜光杯朝明思一迎,荣烈噙笑抬了抬眉梢。
碧杯清波漾,晶莹澄碧。握杯在手,熠熠碧色沁润了素手。
明思微微一笑,习惯性的摇了摇杯,轻嗅一下,只觉酒香醇美悠远。再一笑,轻轻饮了一口,“很好喝。”
虽能大致分辨出这干白年份约莫能有十年往上,且质地极犹,明思却只道了这三字。
看到明思熟稔自如的动作,荣烈眼底异色微起。
他向来观察入微,即便明思什么都未说,但明思的品酒之态,却是俨然自若,自然流露。
笑了笑,他也未言,只端着杯,慢慢饮着。
夜色中,空气中流动的淡淡花香,在月华下,四周似有轻纱般的烟气,若有若无的飘荡浮动。
自两人相识以来,从未有过这般平和静谧的气氛。
品过一盏,荣烈又取瓶注酒。看着他的动作,明思身形未动,神情也是宁静。
“你同司马陵识得?”放回琉璃酒瓶,荣烈似无意般问。
终于问到了!
明思垂眸心底轻轻一笑。今日见了郑国公和郑老夫人后,她就知,以此人心思,定不会像那两人那般,听之信之。定然是会深思几分的。
想来也自然,阿刁同司马陵之间定不会有私人来往的交情。这郑书远一事,蹊跷众多,他定然是要疑心的。
“这样喝酒也无趣,”明思抬首,唇角浅笑微微,清眸似水微漾,“既然想聊天,不若玩个有趣的。”
“哦,”荣烈露出几分兴致模样,“如何有趣?”
明思一笑,朝廊下的帽儿点了点头。
等帽儿过来了,明思低声吩咐了几句。
荣烈自是听得清清楚楚,面上欣然好奇。
不多时,帽儿同莲花拿了几样物事过来。一架小小的桌屏,置于桌案中央,正好一分为二。一个做“传词”戏所用的签筒。明思虽从未玩过这种很是风雅的闺阁游戏,但作为一个大家贵女,这种东西却是必配的。
然后,是一张素纸,同笔墨兼裁刀。另外却是两个小小的玉碗,碗中各装了两颗明珠。
明思接过素纸,先取出一根签条看了看大小,接着就忙开了。
不多时,六根签条底部就细细妥帖的沾上一层白纸。
荣烈不做声,只看着明思有条不紊的动作,唇畔笑意一抹,却是似有似无。
明思满意地看了看,将其余的签条取出放在莲花的托盘上,转首看向荣烈,将三根封了白纸的签条放在荣烈面前,“这是你的。”
荣烈挑眉,不问,只等明思继续分说。
明思却一笑,取过细羊毫,在自己面前的三根签条上,各写下几个小字。
因隔着尺高的玲珑桌屏,荣烈纵是目光如炬,也只能看到明思的肘部以上,不能穿透,看见明思所写之文字。
明思写好后,并未拿起给荣烈看,而是将砚台一推,羊毫递到荣烈眼前,“你也写。每根签条上写一件事,什么事都可以。只要不是杀人放火就行。待会儿,咱们谁抽中,谁就照着做。”
这是明思想起大婚那日的情形,又想起原先同同事们玩过的真心话大冒险,两者结合而成的。
荣烈笑看她一眼,接过羊毫,也未停顿思索,便“唰唰”挥毫落笔。
帽儿如今也是识得不少字的,悄悄探头看了看荣烈写的,又再看明思已经写好的——目光一转过,面上就是一噎,嘴角抽了抽。
荣烈写完后,将三根签筒递给明思,挑眉轻笑,“交换看看?”
明思点了点头,将自己是写的三根递过。
“歌、舞、曲……”
“学猫叫、学狗跳、讲笑话……”
两人同时低低念着,同时抬首,荣烈挑了挑眉,满脸兴味,“你就这么想听猫叫?”
对自己相比于荣烈,而显出的恶俗,明思毫无自觉,很是神态自若地颔首,“这也是门技术,不是谁学都能学得像的!能做武林高手,未必就能将这门技术学到炉火纯青。”说着,抿唇轻声一笑,“当然,我必须承认,我对你学出来的猫叫,确是兴致颇大。”
荣烈呵呵低笑,眼中光华霎时流转生辉,将签条朝帽儿手中的签筒随手一扔。
只听“唰”地一声,帽儿还未反应过来,三根签条已经齐整整插在的签筒里。
帽儿和莲花不禁睁大了眼,眼底皆是佩服惊异。
明思自然不能如他这般拉风,老老实实的将签筒拿了下来,将三根签条放入,将签筒置于桌屏侧。
又将一只玉碗放在荣烈面前,“还是猜单双,不过要猜两个碗里加起来的,才作数。一人一局轮流,猜错了的人,先喝半盏酒。然后回答对方的一个问题。若是不想回答,便抽签,抽中什么,罚什么。不许耍赖。”
帽儿眼睛“骨碌碌”转,听得正入神。
荣烈淡淡一瞥过来,莲花先回神,赶紧偷偷一拽帽儿一角,两人遂匆匆退下。
“好!”荣烈勾唇一笑,“不许耍赖——谁先来?”
明思很是大度,“游戏是我想出来的,公平起见,我也不爱占人便宜,就我先来吧。”
荣烈噙笑颔首,“好。”
两人遂将手放进自己的玉碗中,开始动作。
须臾,便同时抬首,荣烈看着明思一笑挑眉。
明思偏首想了想,“我猜单!”
说完,就站起身,目光一跃过桌屏,便抿唇,扬起自己手中的一颗明珠,“我猜对了!”
荣烈的碗中两颗明珠,分毫未动。
荣烈轻笑,“继续。”
两人又开始在自己面前的玉碗中动作,荣烈一边将右手放在玉碗之上,一面竖耳凝神朝对面听去。
虽听出些声息,但却不是想象中的,入耳后,完全分辨不出明思的动作。
细听片刻后,他不觉眼底微有异色。
明思用余光一扫,蓦地轻声一笑,“你还是省点力气吧——靠耳力欺人,非君子所为!不过,我早知你算不得君子,”说着,将手中玉碗举起,眼底笑意得意,“所以——早有所备!”
看着明思在玉碗上垫的那方锦帕,荣烈脸色一滞,旋即眼中笑意四溅。一笑后,挑眉似低叹,“那便只能比运道了。”
明思笑而颔首,将玉碗放下,片刻,抬首看向荣烈。
荣烈似蹙眉沉吟,“双!”
明思唇角笑意缓缓绽放。她早就有种直觉,荣烈会猜双——现在只看荣烈碗中是单是双了。
荣烈微微探头一看,下一刻,噙笑优雅,“我输了。”
说着,拿起面前的夜光杯,缓缓饮了一半。
明思笑了笑,抬眸望住他,“你同你母后是怎么回事?”
荣烈持杯的手微微一顿,旋即自然,垂眸一笑,“抽签。”
明思也不多言,神情平静地拿起桌屏旁的签筒,浅笑着轻轻晃了晃,放回。
原本是没想着第一个问这个问题的,不过方才脑中一下子浮现出太后那日说话的神情,心底蓦地被触动,便脱口而出了。
而荣烈,也果然拒绝了回答……
荣烈噙笑随手抽了一支,也不看,便递给明思,“你看。”
明思一怔,接过一看,却是荣烈自己写的那个“舞“字。
明思将写字的一面亮开,眨了眨眼,“你会跳舞么?“荣烈抬首看向廊下的三个丫鬟,朗声道,“将我书房墙上的剑取来。”
三个丫鬟一愣,互相推搡了两下,最后还是如玉领命而去,将剑取来。
荣烈立定庭中,手中青峰似碧水一道,寒光凛冽,将黑袍前襟朝腰带中一扎。气定神闲般的凝神片刻,便游龙惊凤的舞开。身形先是稍缓,渐渐便施展开。腾挪跳纵,身若蛟龙入海,又似飞龙在天。一道寒光始终不离左右,随着愈来愈快的动作,剑的影子已经看不见了,只剩一道道光影滞留而形成的各型各状白光图案,或是一道绕在身前的光圈,又或是半空中留下的一个若古朴字符般的残影。
明思看得目瞪口呆。
在太后大寿时,她也是见识过二皇子的剑舞的。当时,已经觉得谓之惊叹。为这种当代几乎已经消失的艺术有些叹息。舞蹈同武术的结合,韵律同阳刚的融合,是那样的富有单一艺术所没有的特殊美感。
的确,让她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