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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顿时明白,司马陵大约是听见了她说要起身,怕她不自在故而避开到外面去了。
见明思出来,他转身温和一笑,“怎不多歇息会儿?你脸色不好。”
明思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些窘然,“昨夜倒是累了你了。”
司马陵摇了摇首,笑而不语。
明思放下手诚挚的看着他,“无论如何还是要谢谢你,昨夜喝得失礼——”顿住一笑,“不过如今我倒觉着舒服多了。你一夜未睡,先去歇息吧。”
司马陵却看着她,“我有话同你说。”
明思一怔。
颚敏见状悄悄退了出去。
司马陵看了一眼开着是房门,“去里面坐坐吧。”
两人进房,在内间圆桌相对入座。
明思看向司马陵。
司马陵垂了垂眸复抬起,凤眸清亮静静,“我让文公公安排刺杀,你随我回元国。”
明思呆了呆。
司马陵沉了一口气,“我明白你的打算,若在以前,我兴许还觉得这般是不可多得的好时机。荣氏若大乱,无论结局如何,也算能解心头之恨,甚至我还可趁机做些动作,让这天下大乱。可如今,我已看淡这些。纵然荣氏失了这天下,过去的一切也不可改变。何况——”淡淡一笑,“你说的无错,荣安的确是一个有资格主这天下的皇帝。就算天下大乱,最终受苦的还是百姓。你当时曾这般劝我,如今你若真那般做了,你日后可会真的开心?”
司马陵说的语声极缓,明思每一字都听明白了。
她垂下眸光。心里也有些纷乱,“我没想过要天下大乱,我也没想过要连累无辜,我”
“宫闱之变非同其他,他若有此打算,那定有所持。但眼下形势来看,他最大倚仗便是左柱国温多尔那十几万兵力。”司马陵凝视她,“他想成事,最大可能便是想办法开城门,强兵逼宫——你真想如此么?”
明思怔忪!
这段时日。许多的念头都在她脑中纷乱交替,但却都不明晰。
很多时候,她只有一个模糊的念头。可自己有时也没搞清楚自己究竟想如何?
早前的疑惑如今虽是确定了大半,但还有一件她并未全然确定。
这个人虽有太多的相似巧合,但她还是想不明白,若真是他,前一世那样的他。如今对她的态度怎会忽然转变至此?
所以,即便是有那样多的巧合处,她却独独想不通这一点而不敢百分百的断定。
可是,他是真正幕后凶手一事却毋庸置疑。
一想到这一点,她便觉心都在颤抖。
这样一个事实,如他不是他。对荣烈来说也足够残忍。可是,如果他真是他,那她还有资格去想荣烈…
想到温娜儿的那句“天煞孤星”。明思放在膝盖上的手轻颤起来。
“我要报仇,我不能让他白白”明思咬住唇。
司马陵凝望她,眸光深深,“那让我来,你的手不该沾上这些。文公公可以安排一切。你先随我回元国。你不是一直看遍天下么?这里——”他环顾四周,语声轻轻。“虽是奢华却亦是牢笼,不适合你。如今他也不在,日后只怕也不会长久清静,离开吧。青山绿水,鸟飞鱼跃,天大地大,那才是属于你的天地。在这里,你只会日日苍白消瘦,纳兰府有纳兰笙还有你那些叔伯兄弟,他们能自己照顾自己。”
明思静默了许久,抬眸轻轻,“你若真想帮我,就让文公公帮我查两件事——”
司马陵一怔。
明思语声缓吐,“我想知道京兆尹柯查究竟是谁的人?还有十年前的一桩命案。死者是柯查如今夫人的前夫,死于王庭东郊。我怀疑他的死同柯查有关。”
司马陵蹙了蹙眉,“柯查不是荣安的直系么?”
明思淡淡一笑,轻声坚决吐出四字,“肯定不是!”
司马陵微异。
明思垂下眸光,“在得知真相那一刻,我的确生了报复的心思。我也起了心想误导于他…他也的确透露了那意思。可我觉得他并非是在那一刻才起的心。我能感觉到,他似乎很有把握很自信。若真如你所言,那他定然不止只有温多尔这一个倚仗。”抬首起来,“我怀疑柯查同他应是有些干系。”
明思的话让司马陵也大为意外,“你说他早已起了心思?”
由不得他意外,在早前,他也是查过这位太子的,但最后还是选择了荣烈做为最后目标。
除了有明思的关系外,其中关键的一点也是文公公说过,这位太子并无野心。
这才作罢。
可如今不过相隔不到一载,怎就变化这般大?
若说他是为了明思,如今荣烈已不在,他大可徐徐图之,何必冒如此大的风险。
荣安这个皇帝可算是西胡历朝历代最有能耐的一位…
见明思点头,他蹙眉思忖片刻,看向明思,“若柯查真是他的人,你如何打算?”
明思看着他,清眸湛亮晶莹,“不想累及无辜,唯一可行之策便是要让他相信有比强兵逼宫更好的一条路!”
此际,窗外天已大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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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百三十七章 似幻似真(三更——沈小妮童鞋升任舵主+)
从云澈院出来,明思回到主院。
写了一封信让颚敏遣人送到宫中给荣眉后,她关门独坐。
静静坐在荣烈的书房中,坐在他坐过的圈椅上。
隔扇门拉开,晨光中,珠帘晶莹剔透,颗颗柔光圆润。
珠帘的那一边,是一间布局一模一样却格局相向的书房。
明思的手轻轻从光洁的紫檀书案上抚过,木香幽幽。
一室静谧,她的眼神温柔而专注,似在抚摸自己最心爱之物,缱绻难舍。
良久之后,她在心中低声轻轻,“再美的风景,没了你,我又如何会觉得美”
说完,她缓缓俯身,双臂交叠而睡,闭上眼低声若自语,“荣烈,我要做个坏女人了,你可会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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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下午起,明思就病了。
且病得不轻,只半日功夫高热昏蹶下不了床。
睿亲王府一团忙乱,连着进宫请了两位德高望重的御医前来都素手无策。
睿亲王妃病卧在床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荣俊耳中。
他匆匆而来,提出要亲自探望。
大管事面有难色的看向颚敏如玉二人。
两个丫鬟也踌躇难决。
荣俊看一眼三人,语声冷厉,“论辈分,十七婶是长辈,皇祖母父皇不方便探望,我不过是替他们探望一二。病得这般,总要看过才好放心。这有何好忌讳的,还不带路!”
颚敏朝他行了一礼,嗫嗫道,“并非奴婢有意阻拦,而是王妃她…她如今高热的厉害,还在说胡话。奴婢是怕惊扰了殿下。”
“高热到说胡话?”荣俊蓦地面色一寒,“御医是干什么吃的,不是说进宫请了御医么?怎还不退热?赶紧带路!”
颚敏一噤,遂不敢多言,“殿下这边请。”
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浓浓的药味儿。荣俊迈进房门就皱起了眉头。
颚敏忙道。“两位御医都开了药,可王妃未醒也喝不进,故而御医让奴婢们用药水替王妃擦拭降温。”
“别…别烧我…不是妖女”
就在此际,屏风内忽地传来了明思的喃喃低语。略略的沙哑中。断断续续似极痛苦惊怕。
荣俊听得心房一紧!
还未走到跟前。又听得明思似低泣一般的声音,“不…不要血…不要杀人…我什么都不要了…荣烈你不要怪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一个人真的好孤单”
颚敏局促不安的看向荣俊。
荣俊垂了垂眸光,“都出去。”
他听得出。在屏风内还有一个丫鬟的声息。
果然,颚敏行到屏风口朝里面点了点头,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圆脸小丫头捧着一个装着药汁的小铜盆行了出来。
两人朝荣俊行了一礼后,退了出去。
荣俊缓步走到屏风内,只见明思只露出一张下颌尖尖的小脸在锦被外。
青丝散落枕间,平素那瓷玉般脸此际高热之下却是红彤彤的一片。
呼吸急促间,口中还是呢喃着那些话,眉尖蹙得紧紧,似内心正承受着巨大的压力和痛苦。
“别怪我…别怪我…我真的好孤单…我不是存心喜欢上他的…你别怪我…别怪我”明思的眉头愈蹙愈紧,翻来覆去说得最多便是这极其自责般的“别怪我”三字。
荣俊听得心都拧成了一团,却又有一种无可遏制的巨大喜悦从心底升起。
他两个大步就走到床边坐下,伸出手在明思额头一碰,只觉火烫惊人。
眼底瞬间便透出一丝怒气,转眼又隐去,紧接着浮上的却是浓浓的怜惜无奈。
心病还需心药医!
她这是自己过不了自己那一关啊!
“明思,明思”他低声唤她,继而低低爱怜一叹,“真是傻啊”
说着,伸手在明思面颊上用指尖轻轻碰触。
方才滑过一寸,明思忽地停住了呢喃,下一瞬,双眸缓缓睁开。
往昔那一双清眸此际却有些迷离濛濛,似乎很费力才凝聚出焦点看清楚眼前的人,“是你”
荣俊手一转,替她将额前散乱的一缕发丝顺到而后,“嗯,是我。”
明思轻轻垂下眸光,不看他。
荣俊唇畔笑意温柔脉脉,语声更是轻柔,“是不是很难受?想喝水么?”
明思抬起眼帘看他,轻轻“嗯”了一声。
荣俊伸手去扶她,她摇首强撑着起来,“我自己可以”
身体却止不住的发软摇晃。
“你啊,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逞强——”荣俊伸手扶起她,倒也未逾礼,扶她坐起后就松手,走到屏风外倒了一杯水过来。
在他温润却坚决的目光下,明思就着他的手喝了半杯水便摇首。
荣俊放回茶杯,回来依旧在床畔原位坐下,行止自然。
明思看了一眼他坐的位置,垂下了羽睫。
荣俊看着她嫣红的脸颊,“不舒服就躺着说话吧,也不是外人,不必拘礼那许多。烧得这般烫,头应该会痛吧?”
明思垂帘不说话。
见明思这般,荣俊幽幽叹息一声,“你何必自苦至此?天大的事儿也有我担着,我不是同你说让你什么都莫去多想么?喜欢一人哪里能算是错?他若在,也定时希望能有人护着你,让你快快活活的,哪里会怪你?答应我,莫要在胡思乱想了,好么?”
明思轻轻抬起眼帘,看着荣俊须臾,闭了眼,“你误会了。我如今只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其他的…我什么都不想”
荣俊凝视她良久,明思说完这句后,阖眼只不看他。
良久后,荣俊缓声道,“我知道眼下说什么你都不会将心结打开,可我会等。我会让你看到的!你不喜有人因你而流血,那我应承你,我会尽力将损伤将到最少。你也不要将我视为那冷血无情之人,我不会对父皇如何的。若然事成,我会让父皇荣养。你不必愧疚更无需自责。这本是男人间的事。这样的事,在我们荣氏一族也并不鲜见。”
明思睁开双眼,神情虚弱,说话也有些费劲。“为何…要这般做?你明明。明明本无此打算。”
荣俊垂了垂眸。就在明思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却开口了,“温多尔患了脑痈之症。时日无多。父皇今日能容我,他日却未必。我也…是为自保。”
也是为自保?
明思静静看着他,“也——那其他呢?”
这一次,荣俊看着她不说话了。
明思怔了一瞬,垂下了眸光。
荣俊眼中泛起笑意,温润柔声,“你刚醒也该服药了,我明日再来看你。”
明思抬首,“别来——”
荣俊不解。
明思看他一眼,垂帘咬了咬唇,“你身份不同,若是来得多,旁人见了也不好。”
原来。??不好意思。
荣俊轻轻笑了,“我不用太子府的车不就成了。我今日也没用太子府的车,你放心,我明白的。我来此,只有康全知晓。只要你府中的人不说,外人不会知晓。”
见明思不说话了,知她面浅,荣俊不再多说,再嘱咐了一句让她好生休息莫乱想外,提步走了。
就在荣俊出发朝睿亲王府之际,荣眉在宫中正百无聊赖。
今日是休沐,平素这时她都会去朝学走走,今日也没地方去了。
一个侍女快步而入,递上一张帖子,“公主,夏沥太子说请公主出城骑马。”
青黛一听便看向荣眉。
果然,荣眉眉头一皱,不耐道,“告诉他,我没空。”
侍女面色露出难色。
这话公主能说,她哪里敢传?
青黛忙上前一步,低声劝道,“公主若不喜寻个藉口推了也好,毕竟是贵客,这般太过失礼,皇上那边只怕也不好交代。”
在宫里呆了这许久,如何还会看不出门道。
若无荣安的默许,这夏沥太子的帖子哪里能这般顺当的就送到荣眉手中?
更别说,人还隔三差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