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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只一想也就猜到了这恐怕是老太君同三夫人母女共同商议的结果。
她也同情明雪,却无法改变什么,只能想着同纳兰笙说一下,看看日后能否照应一二。
望着院中梨树枝干上沧桑的痕迹,她轻轻一叹。
日子还是得一天天过,揣摩不出老太君的心意,她眼下也只能万事小心。
几个丫鬟听得她的嘱咐,心里也明白如今是紧要时候,都颔首应了。
蓝星眨了眨眼,又皱了皱眉,“小姐,这还有二十来日呢,咱们做什么啊?”
明思抬首微微一笑,眸光闪亮莫测,“我们啊——做豆腐!”
四个丫鬟有些呆愣,蓝灵于吃食一道最敏感,低头想了一下,忽地思索着抬首,“是不是上回小姐说过那臭豆腐?”
明思莞尔一笑,颔首,“豆腐不仅可以做臭豆腐,还有很多食法。豆腐、豆腐干、豆花、豆浆、毛豆腐、豆腐乳——就仅仅是豆腐一种便可以数十种菜式,珍珠豆腐、蟹黄豆腐、泥鳅钻豆腐、豆花鱼、一品豆腐、家常豆腐、豆腐酿……”
一溜儿的菜名让蓝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又偏头好奇,“小姐,你怎知道这么多菜式啊?我们怎么都没听过?”
怎么知道?
明思一怔,是啊,自己怎么知道的?
脑子里忽地闪过一个有些模糊的片段——
自己好像在一个农家小院中,面前有个磨盘,自己在推磨,白白的浆汁从磨盘边缘缓缓沁出,一双男人的手搭在自己手上。
自己在笑,“原来豆腐就这样做出来的啊,还挺有意思的……”
男人的声音带笑在耳侧,“有意思吧——我跟你说,我以后就要开个酒楼,招牌就是豆腐宴。”
……
片段忽地断掉。
明思呆了呆,这男人是谁,声音好像有些熟……
自己怎么从不记得有这样的场景?
她蹙眉仔细回忆,可是愈想却愈是觉得没印象。
忽地,脑中传来一阵针刺感,眼前一黑,她身体晃了晃,按住了自己的头。
“小姐,你怎么了?”
“小姐……”
几个丫鬟吓了一跳,赶忙上前扶住她。
针刺感只一瞬就消失,明思坐了片刻便恢复过来,方才的异状消失得无影无踪。
明思抬首笑了笑,“我没事。”
几个丫鬟对视一眼,心里皆叹气。
小姐面上虽说不在意,可心里也定然是难受的。
哪个女儿家不在意自己的名声呢?
这般一想,看着明思的眼神便又多了几分怜惜心疼。
明思却未注意丫鬟们的心事,可是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个究竟,叹了一口气,只得放弃。
管它什么事,也是上辈子了,既然想不起,又何必执着呢?
这般一想,也就释然。
起身看着四个心腹丫鬟,开始分派工作。
~~~~~~~~~~~~~~~~~~~~~~~~~我是分割线~~~~~~~~~~~~~~~~~~~~~~~~~~~~~~~~~大汉皇宫,仁和宫,太子书房内。
司马陵正在浏览建熙帝昨日交给他的奏折。
秋日清晨金色的阳光透过打开的槛窗,从纱屉中泻入,映出一室光亮明媚。
屋角高架三腿鹤膝棹上的白地黑花龙纹大瓶中,数支新插的樱花疏影横斜,散出幽香阵阵。
一旁侍立的小太监偷偷瞄了一眼太子面上的肃然,又怕被太子发现,飞快地又将目光收回。
只见太子看到一处,眉头忽地蹙起,“富贵,研墨!”
小太监低着头赶紧上前一步,将玉瓶中的水倒了些在青龙砚中,轻手轻脚的拿着墨条开始研墨。
司马陵抬眼一看,眸色微微一暗,垂了垂眸,“你多大了?”
小太监不妨太子突然出声,虽稍有一颤,但毕竟训练有素,很快恭声道,“奴才王拴,已经满了十四了。”
还知道自报家门——太子淡淡一笑,将奏折丢到桌案上,长身而起朝外行去。
小太监看着太子走出书房,又低头看着手中研了一半的墨,顿了顿,低头继续。
司马陵走到廊下,只见园中一人一兽正在缓步而行。
他停住脚步。
玉兰抬首见是太子,赶紧福身行礼,“奴婢见过太子。”
她身侧的惊雷见太子出现,眸中现出些讨好的惊喜,迈着它那已经不矫健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小跑过来。
到太子脚边趴下,轻轻地蹭了一下太子,又似有些畏惧,抬眼望了一眼,见太子并无生气的模样,这又才欢喜地偎在了太子脚侧。
金钱豹的寿限也不过十年左右。
已经九岁多的惊雷已经垂垂老矣,原本鲜亮顺滑的金色毛发已经开始褪去丝缎般的光泽,显得有些暗淡无光。
随着年岁见长,司马陵养宠物的兴趣也慢慢淡去。
看着惊雷这幅模样,他心中生出一种莫名的怅然情绪。
他也记不起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只幼时爱宠了。
没想到不知不觉地,惊雷竟然也这么老了。
玉兰看了一眼太子,轻声道,“奴婢看它天天关在豹房中,精神也不大好,所以便带它出来走走。”
司马陵垂首看着一派亲热依偎的惊雷,“平日没人照看么?为何不带它出来?”
玉兰稍稍一滞,顿了顿,低声道,“以前,以前富贵在时,每日都会带它出来散散。”
言毕,带着微微心惊,小心朝太子面上觑看,只见太子垂目望着惊雷,神情淡淡,却是看不出有何变化。
停了片刻,玉兰忽地想起一事,从袖中掏出一个木管双手奉给太子,“这是昨夜收到的飞鸽传书,从寿山郡来的。”
司马陵抬首起来,神情顿时一整。
算下时日,也该是收到消息的时候了。微微颔首,接过将纸卷取出展开,小小的纸卷上只有数行字,“方世玉其人,年十五,细眉瘦目,高七尺有余。经查,此人年内并不曾有离寿山。”
玉兰见太子看完纸卷后,脸色霎时阴沉,心下顿时疑惑。
两月前,太子专程派人去寿山郡请那方氏少东家——难不成,这也能出什么岔子?
而此刻,司马陵的心中正是怒极。
想不到这个方世玉也是假的!
慢慢抑制住胸中情绪,将纸条递给玉兰,一字一顿道,“派人好好的给我盯着天衣坊和云绣斋,还有方府!便是一只鸟飞进去了——也要给我禀报回来!”
玉兰低头一看,心中霎时一惊,赶紧领命,“是。”
缓缓将心中郁气舒出,司马陵垂眸思量片刻,低沉道,“庆华宫那边可有动静?”
玉兰回道,“并无动静。”
司马陵颔了颔首,眸中若有所思,“继续给我盯着,不可松懈。”
玉兰躬身领命。
低头又看了一下匍匐在脚边的惊雷,司马陵唇边现出一抹淡淡笑意,“惊雷,本太子今日带你出去走走。”
惊雷猛地抬首,见主子眸色柔和,立时欢喜地爬起,讨好地晃了晃脑袋,长长的豹尾也愉悦地在空中甩了甩。
太子领着惊雷和玉兰一路行到了坤宁宫。
让玉兰带着惊雷在园内候着,太子走进了皇后宫中。
皇后正在同常妃坐着叙话,见太子进来,两人面上均是笑容和蔼。
太子向皇后行了礼后,又转向上官常妃,“见过姨娘。”
常妃含笑起身,“既是太子来了,那也用不着我陪皇后了。我还是回庆华宫去伺弄我那些花草吧。”
皇后微微一笑,并无多言。
太子笑道,“姨娘客气了,倒是我来得不巧,扰了母后同姨娘的谈性。”又看了桌上的一盆紫色的九瓣奇花一眼,“这可是姨娘送来的?”
常妃笑而颔首,“此花名为千岁莲,三年才一开花,极是难得。只元国落霞山才有。我也是前几日得了这一盆,最最难得还是起了朵的。我本就想着今日给皇后送来,谁知这般赶巧,昨夜它就开了。其他的也就罢了,只这名字怪讨喜的,”望着太子笑了笑,“也就送来给皇后讨个喜气罢了。”
皇后也跟着望了太子一眼,笑道,“你若说把这就抵了贺礼,我可是不依的。”
……
姐妹俩又笑说了几句,常妃莞尔离去。
抬眼看了一眼上官常妃的背影,太子唇角微勾,复垂眸淡笑。
“皇儿,站着作甚,过来坐。”皇后看着儿子,眸光温润。
太子敛住笑意,在桌边落座。
“皇儿,可是还为那两个不知好歹的奴才生气?”望了一眼司马陵面上的神情,皇后开口道。
皇后只知路十三协助富贵私逃,却并不知富贵留下的书信内容。
历年来,宫中逃奴虽少,也不是没有的。
但升到太子近侍这般地位而私逃出宫的,却是鲜有。
第一百二十二章“解”字之解
(二更)
也难怪儿子心里不痛快,上官皇后暗暗叹了口气,“皇儿你也太过心软了些。那奴才虽是元国人,可进了宫就是宫里奴才,背主私逃便是死罪。放一个奴才事小,但此风不可长。日后断不可如此处事了。”
司马陵微微蹙了蹙眉尖,端起宫女奉上的茶,摇了摇首,“儿臣并非是为那两个奴才。”
不是为那两个奴才?
皇后稍觉惊异,顿了片刻,轻轻挥了挥手,殿内的太监侍女便都躬身退了下去。
殿内只剩母子二人。
皇后望着太子,“不是为那两个奴才,那——”停了停,唇角含笑,“可是为了大婚之事?”
司马陵一怔,忽地思及方才常妃的打趣,心中便蓦地添了几分膈应。
大婚?
虽不全是,却也是有几分的。
想着两月后的大婚,他心中一丝喜意都无。
不提还好,一提起总会有那么几分莫名的烦躁。
自圣旨下了,他连纳兰笙也未召见过。
知子莫若母,皇后见他这般神色,心里也明了了七八分。
端起茶盏缓缓饮了一口,放回桌上,长长的嵌宝翠玉葵花金护指在釉下彩的薄胎白瓷的映衬下,显得愈是华贵非凡。
已经过了花信年华十年的上官皇后,风采姿色丝毫不减当年,却是更加雍容大气。
司马陵抬首静静看着自己的母亲,眸色数闪,腹中之言在心中犹豫了数遍,还是未能开口。
皇后对儿子的目光恍若未觉,淡笑敛目看着茶盏,仪态端方。
良久之后,司马陵道,“母后,你为何选中纳兰五小姐?”
终于开口了。
皇后垂了垂眸,抬眼望着自己的儿子轻轻一笑,反问道,“皇儿不喜纳兰五小姐么?”
司马陵没有出声。
皇后又笑,“那皇儿可是看中了三小姐?”
司马陵依旧沉默。
近几年,随着年岁渐长,太子已经很少在皇后面前露出这样的情绪了。
看着儿子如今的高大俊美,忽又想起出生时的瘦弱娇小。
一晃匆匆便是十八年……
皇后心中顿时一软,放柔了语声,“陵儿,你告诉母后,纳兰府的小姐——你可是都不喜欢?”
司马陵犹豫片刻,“母后,若你当年不喜欢父皇,可还会入宫?”
还是孩子气啊!
皇后心中摇了摇首,面上却含笑,“你父皇英明神武,天下女子何人能不喜?”
司马陵也笑了笑。
父皇母后自幼青梅竹马,情投意合,自个儿怎会突然想起问出这般傻气的话来?
只听皇后又笑问,“皇儿可是看中了别家的女子?”
司马陵摇首,“没有。儿臣只是不想太早大婚——”顿了顿,皱了皱眉,“纳兰五小姐有些聒噪。”
皇后顿时哑然失笑。
果真是个没开窍的孩子啊。
司马陵俊面霎时一红,想起了自己的来意,决意停住这个话头。
终究是要娶一个,那娶谁也无甚分别。
若是实在不喜,大不了少理会便是。
虽是这般想,可是心底却似有一处慢慢地生出一丝空落落的感觉来。
好似缺了什么,却又说不出,道不明。
无端端有些憋闷。
见太子的面上红了又白,皇后只以为他被自己笑得不好意思,心里虽忍笑,面上却将笑意收了些。
这孩子从小便极好面子,自个儿若再笑,只怕真的会恼。
遂正容看向太子,“皇儿今日来寻母后可是有事?”
司马陵正欲开口,此刻闻言便颔首正色,“儿臣今日确有一事——”顿住,“四年前,母后说宫中丢了紧要之物,儿臣宫中之人也全换了。儿臣想问,当年果真是丢了东西,还是有别的缘由?”
皇后微微一怔,沉吟了片刻后,“此事确有缘由。当年我同你父皇未曾告知你,只因担心你年幼。如今你既是问到了。母后告诉你也无妨。”说着,神情冷峭的微微一笑,“你现在也大了,这些鬼魅的伎俩手段也到了该知道的时候了。”
听着皇后之言,司马陵顿时明了自己的猜测没错——当年那番撤换果真是因那下了药的金玉果脯!
没有接口,他静静地等候皇后的下文。
如今嫌疑人他几乎已经锁定,但却找不到丝毫证据。
好似自富贵逃脱之后,那人就歇了手脚。
不过也属正常,富贵信中也道,自当年仁和宫换人之后,那人便足足沉寂了数年。
可见是个有耐性的。
见太子尚能沉住气不追问,皇后满意地一笑,这才开口,却是一问,“陵儿,方才问母后为何选中纳兰五小姐——”
司马陵一滞——母后怎又说回了这个话头?
却听皇后若有深意的缓声道,“你是母后唯一的孩子,太子妃一位非同小可。母后岂有不思量的?你身为太子,这太子妃便注定是纳兰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