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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南立刻雀跃。
及至出了门,她才发现下雪了。她先是咦了一声,接着十分欢喜的大叫,想也没想,就蹲□去团雪球。
地上雪还薄,她拢了一把,只团了小小的一个。看我已经上了步撵,她又立刻跟了上来。“皇上,今年洛京的第一场雪!”她举着那个小雪球,高高兴兴地说。
我把阿南放在两仪殿的夹墙里,让人给了她的张椅子。这是我第一次这么做,以前我对冯嫣儿也从来没有这样做过。
阿南手上团着她的小雪球,乐呵呵的坐在那里。她对我上朝倒是不怎么兴奋好奇,大概因为她见过她父亲临朝的缘故。但她一定明白了我给她的回答,我打算放过李婉宁,或者说是放过李家。
我夺了阿南手中的小雪球,捧在手里把玩着,上了龙椅坐下。阿南的眼中有了好奇。
我俯视那些朝臣乱纷纷的进来,各就其位。这一回,前面没了李济那老东西。那老东西在家里装病,便宜他了。
我看着官员们抖落身上的雪花,一切行礼如仪之后,冯骥阴着脸,跨上一步,“臣得报,建章营将军曹定……”
“朕知道了,”我打断他。“诏书已下,冯公想来已经看到,我已下令去追了。”
“建章营不能一日无主……”
“不会,建章营暂归朕亲自统领,不日就会有新人过去替朕协领。冯卿不必担心。”我干净利落,不给冯骥幻想。
“那个郭兴安,臣有了些消息。”冯骥从眼眶上面看我。他的脸却发阴沉了,大概是对她女儿的枕旁风没了信心。
“朕已经下旨各郡刺使,见了他就格杀勿论。”我笑嘻嘻地,“尤以代郡为重点。既然他要为老九卖命,我便成全他好了。”
下面那些朝臣一片片嗡嗡之声。“臣交给皇上那包东西皇上可曾察看?”冯骥不依不饶。
“看了,”我还是笑,“不过是小太监贪财,偷了东西出宫去卖,淑妃早前就处罚过了。有人存心收集宫中之物,这可是不赦之罪。多亏冯大人有心,又找了回来。”我把线索从李家引开。
下面那些朝臣又是一片的嗡嗡之声。
我眼睛一瞪,手上的雪球投了出去,在他们中间开了花。“有什么话,大声的说出来!”我的声音里有些了冷意。这帮贪生怕死不中用的东西!
终于有人站了出来,是户部尚书蒋捷,他难得站的笔直,“谢皇上赐雪。”他大声的谢我,“这头场雪散出的雪粒竟有幽兰之香。是天兆详瑞啊!这也是臣的详瑞。臣知道,来年臣必能升官发财。”
下面有了一片笑声。我不笑,等着看他怎么搞怪。
他抽动着鼻子,“臣昨天夜观天相,就知道今天会有喜事,果然!皇上终于又亲领建章营了。想当年,皇上提茅跨马随先帝征战……”蒋捷开始回忆我当年率兵的事迹,他那喋喋不休的嘴吐出了许多我自己都快要忘记的故事。我闭上了眼睛,无聊的听他越扯越远。我的确也算能战,虽比不上二哥骁勇,可我的战绩很是荣耀,那时冯骥不过是个小小的把总,他何德何能与我抗衡?蒋捷的回忆,让我对自己有了更多的信心。
只不过如今我是皇帝,高高的龙椅消磨了我的战斗力。
“所以,”蒋捷终于要总结陈词了,“一国之军,本就该为国之护卫,为君之驱策。”他说,“就如这雪球,散则为臣民之福泽,聚则为击敌之重器。得看握在何人手中……,聚散之道,不可借助外力。”
我听到旁边夹墙里,有椅子动了一下的声音。很轻微。
好在下面那一地的朝臣都没有听到,他们的目光此时全落在冯骥身上,一个个看起来都是面色凝重。蒋捷这些话,全对冯骥不利。
蒋捷这是摆明了要我集权,重新全面统领大肇的军队。
我笑了,哈哈的放声大笑。不去看那冯骥要吃人般阴鸷的目光,“蒋爱卿的三寸不烂之舌啊!”我抚掌,“只有那鸭子能与你媲美,肉都煮烂了,那鸭子嘴还硬!来人啊,赐蒋爱卿鸭舌二斤。”
我起身退朝,边笑边走。
丢下那一地面面相觑的大臣。蒋捷是个聪明的家伙,重新集权是大势所趋。就算我现在不能公然施行,但至少我心中确有此想。他说了,说得比别人早,我是不会忘记他的。
回宫的路上,我放弃了步撵,拉着阿南在宫中慢慢走。
“阿南对今天的朝议有什么看法?”我问阿南。我记得她在夹墙里那不安的小小挪动。阿南想要的是怎样的一个大肇,怎样的一个我呢?也许,她的内心,比现在的我更矛盾。
阿南与我牵着手,若有所思的样子,小小的眉头结在一起。
我让她自己好好想想,并不催她给我一个态度。也许她还有那么一点留恋她的南楚。但以后,我恐怕会让她连想想的机会也没有。我已经多次被人背叛,我不会让这种事再次发生。我放过了李家,并不意味着我原谅了李婉宁。
终于,阿南小心的开了口,“皇上刚才在朝堂上说那话,是不是想让芸哥儿协领建章营?”
我不语,还是笑。
“他是南人,又是新人,虽然该为皇上驱策,可毕竟如今的建章营几乎像是在刀尖火油上一般。芸哥年纪不大,又是邓家少子。他自己倒还在其次,我怕他会有负皇上所托。请皇上三思。”阿南的目光只盯着自己的脚面。不知道是不敢看我,还是怕打滑摔跤。
她的心事我明白。
此时地上的积雪厚了许多,脚踩上去软绵绵的。阿南在南方大约不常遇到下这么厚的雪,她脚下有些不稳,走起来摇摇晃晃的。全凭攀着我的手保持平衡。
我笑着,有意放了手,阿南立刻张大眼睛紧张的看着我,站在那里不敢动了。
我俯身在地上团起一大捧雪,团出一个很大的雪球来。阿南的眼里有了欣喜。她想来夺,被我避过了。假装没看到她的失望。我又推着这雪球围着阿南滚圈圈,滚了一圈又一圈。等我把雪球重新推到阿南面前时,这个雪球已经是个径有半人高的大家伙了。
我微喘着,看着阿南那又是喜爱、又是惊讶的眼神。“送给你。”我说,“我的就是你的,团得再大,也有你一份。”
52宫
阿南的长信宫门边;有了一个一人高的大雪人。这是我和阿南手下的太监宫女们,把我推出来的那个大雪球推到长信宫后改造而成的。因为它又滚了一路;所以到了长信宫就成了一个巨人大汉的规模,比我还高出一头。阿南给它戴上了帽子;安了两个柿饼的当大眼。又用芜菁装成了鼻子,一只排刷则成了它长胡子的大嘴。猛看一眼;倒有些威风凛凛的意思。
有了这么大一个雪人;让阿南开心了许久。她好像一时顾不上宫里那些纷扰了。
雪;其实是天下最苍白的花朵;可是阿南却很喜欢。
说纷扰,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也就是冯嫣儿又趾高气昂的出来管事;领着一干宫人为边将做冬衣。几天之内;又是赏又是罚的,弄得宫中鸡飞狗跳。因为我下令关闭着鸣鸾殿,她也看出了我的意图,又找了鸣鸾殿几次晦气。
没人为李婉宁说话,宫中人都明白,李婉宁这回犯的是死罪,我没给她一卷白绫已经是格外的宽容了。
但,有一点,我想宫中所人都感受到了。李婉宁此事一出,宫宛的宫禁越发严了。直通外界的侧门嘉豫门被我彻底封掉。以后她们再想与家人通消息递东西,都得经通向前朝的那几个大门。我把一切都放在我的眼皮底下。
这消息放出来后,连母后都摇头,“便是囚犯,也得让家人送碗饭进来吃呢。你这是何必!把她们关的像防贼似的。”
我唯有苦笑而已。自从阿南叫我制怒以后,我就天天给人个笑脸。
李婉宁的事母后是知道的,对这事,我没问过母后的意见,母后也便不说。但我看得出,她对阿南的处置有些不以为然。“后宫里同情与好意,换不来友情的。”母后说,“更何况李济虽然留用,但你却如此对待李婉宁,只会让他家更是战战兢兢。你把他家这么尴尬的吊在半空中,对你也是不利。”
对此,我也仍然只是笑。
我就是要让这些外戚战战兢兢,这样我才能把他们握在手心里。
对我的宫禁令最无动于衷的,是阿南。
也许她真的感受到了我对她的不同,或者说,她渐渐有些看穿了我,现在她对自己在宫中的处境很能安之若素。更何况,我自己也知道,我再严密的关起我的后宫,对阿南来说,也不过是个形式而已。我根本不可能真正的关住阿南,更不可能关住阿南的心。
我和阿南的结合,从一开始就事关政治,至少父皇是这么认为的,阿南是这么认为的,天下人都是这么认为的。李婉宁的倒台,让阿南看清了她自己的分量。她不再为邓芸求情,接受了我对她的好意。我觉得她终于准备好了,迎接她新的角色。
我把这次建章营的事当成一次机会,暗地里准备了几日,又暗暗下了几道旨。算算时间,知道得动一动了。
这一日,我终于有时间踏了雪去看阿南。
阿南在自己的小院房檐下支了个案子,正对着院子中的雪景,挥毫泼墨。因为天冷,我看她的小鼻头都冻得有些红了。
见了我进来,阿南放下了手中的笔。“皇上,我发现雪景很不易画。”她笑嘻嘻的说。也许因为那个雪人,她终于不再假门假式的一见我就问安,与我随便了一点。
我凑上去,看她的画纸,看了之后,也不免噗哧一声。雪是白的,画纸也是白的。阿南的画纸上根本就没画几笔,连景物的轮廓都没表现出来。
而她的脚边已经团掉好几张画纸了。
“以前妾跟着老师学画山、画水、画草木、画人物。就是没学过画雪!”阿南气鼓鼓的抱怨。冻红的小脸上有些沮丧的样子。
我从她身后览住了她,张开手掌包住了她握笔的小手。引着她去抓起笔来。
“画雪么,要点也就在个留白。”我把头支在她的肩膀上,一边嗅着阿南身上好闻的清幽兰香,一边告诉她。“要画的不是物体本身,而是物体投下的似有若无的影子。比如墙头瓦椽下的影子,”我捏着她的手,调动她手中的笔尖,只是轻点了几下,便点出断断续续的一条墙头的阴影。
“再如大柏树投在墙上的影子,和墙根的草迹。”我带着阿南的手,在笔洗里洗去的浓墨,只用笔尖和笔肚在纸上留下淡淡的水印,到了该画墙角的地方,故意把树影打个折。整面白墙便立了起来。“花畦里雪丘的影子,回廊下的廊柱弯曲的投影……”我一边说着,一边在阿南的惊叹声中,一笔笔将阿南的院子点缀完善。
待整个落满白雪的院子都在水墨之中立体起来。怀中的小东西也渐渐将身体贴到我的胸口来。
我松了开了她握笔的手,阿南放下了笔,她没有逃开,只任由我抱紧了她。“真好看!”她说。
当然好看,我是个全才,什么都会一点来着。骗骗不会的人,总是够的。
我嗅着她发间的香气,“这几天太忙,”我说,“也没空与你……”
“昨天晚上我送去的羊杂汤味道如何?是我用小碳炉煮的。”
“你怎么也那么晚不睡?”我的脸悄悄贴上了阿南的面颊,舒舒服服地靠着她。这两天,我天天弄到半夜,到了饿的时候就派如意来长信宫要吃的。拖得阿南也不能早睡,却还很不讲理的问她为何不睡。
这是我与阿南玩笑,阿南自然明白。
阿南沉默了片刻,终于还是问:“皇上什么时候出发?”
我一下子咧开了嘴,“阿南怎知我要离开?”
又是好长一段沉默,“记得吗?我是妖女!我掐算出来的。”
我咬着她的耳垂,压低了声音,“别对别人说!若实在有人向你打听,你就隐隐约约的暗示她们,说我可能去了许州。”许州与二哥所在江州相望,听到我去许州,他们会以为我是冲着二哥去的。刚好此时九弟的事正闹的沸沸扬扬,某些人一定会对我去许州信以为真。
阿南侧过头来看了我一眼。
“我有东西送皇上。”她说,并且从我怀里挣脱出来,跑进了内室,不一会,她拿了用帕子包的一只小包递给我,微低了头,“做得不好,皇上不许笑我。”
她低头害羞的样子十分新鲜。以前就连她与我吵架时,也没见她这么不敢直视我的。
我有些好奇,阿南送我东西可真是头一回,她向来觉得我当皇帝什么都有,不用她操心。待我打开包裹看了一眼,心脏不由得跳得快了。包裹中竟是一付鹿皮的手套。冬天在北方骑马时手冷,正好用得着它。
我不由得抬头深看了阿南一眼。阿南不仅早知道我要出门,而且算准了我不是去许州。西北豳州驻扎着我大肇的另一支精锐——歧山营。我这回要去的正是西北,来个突击探营,以重新确定我对歧山营的掌控。阿南居然算到了这一点!她对全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