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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昭仪连连日看顾林美人,辛苦了。”我说。
“不敢,妾愿尽心。”钱宝宝恭谨,“其实那日的事也是奇怪。我每日都会去叫林美人一起出来散步。天冷以后,这散步时间就放在晌午。我怕出意外,每日还安排了人前面探路,后面护卫。生怕宫中有那不长眼的奴才不小心冲撞到了林美人。”钱宝宝说话绝不绕圈,想来是怕耽搁我时间。
“那天也是一样,我们从林美人的紫榴宫出来,直接向御花园的方向走去。一路上经过的除了母后的坤宁宫,就只有冯淑妃的摘星阁。经过摘星阁时,我们还远远看到冯淑妃的大宫女绿翘在骂一个小太监。
“这些本都是平常,怪事发生在快到御花园的地方,那地方有一条叉路通向鸣鸾殿的方向。那天不知怎的,我们经过时,看到两只小兔就停在那岔路边的雪中。那两只兔子一黑一白,倒是生的肥胖,冬天里又发了长毛。林美人看了就喜欢得紧。我看那两只兔子见了人也不逃,知道是宫中圈所里养的,就让手下去抓来给林美人玩儿。这样我们不免多走了几步,走入了那岔道里。
“那岔道里没有人,青天白日的,本来该是没什么事的。谁想,就在那时我们听到了岔道尽头有人唱歌。”
我禁不住有些激动,“唱的是什么?”
“正是这歌唱得不好,才让林美人哭了起来。我也说不上她唱的那叫什么调,有气无力的,好像谁要掐死她了似的,没几个字听得清的,只听得什么洛水汤汤,什么宫城琅琅,什么皇孙死,美人殇的。听到这个,林美人就开始哭。”钱宝宝看上去也有些郁闷。
“你有没有去看是什么人在唱?”我忙问。
“去了!”钱宝宝此时,居然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皇上也知道,这后宫中,妾不比她们,妾长便长成这样,脾气也没她们和顺。所以……”
我能够想像,钱宝宝虽然平日看起来还好,但她既然长成这样,粗暴起来怕是也有些脾气。想到这一点,我不由得肚里好笑起来。
“我冲过去猛拍鸣鸾殿的大门。”钱宝宝说,“当时只想着这岔道里只有她一家,不是她是谁。皇上,我没做错什么吧?我可不是见了李修仪生病便欺负她。”
我点头,“你没错。”李婉宁的事,大家全都心知肚明。钱宝宝肯定也知道。不过,这不算欺负李婉宁,要是我遇到当时的情况,我也会这么干。
“我敲了很久的门,鸣鸾殿才出来个老嬷嬷开了门。”钱宝宝有些想不通的样子,“可她说,李修仪并没有唱歌。还说,鸣鸾殿只有她和李修仪两个人住着。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唱歌。”
我沉吟了,我现在留给李婉宁的,是个宫中年老的嬷嬷,原不是鸣鸾殿的,按理不应该撒谎。
“而且她还同时失口否认她听到人唱歌。”看样子钱宝宝有些不相信那老嬷嬷的话,“我们这么多人在离鸣鸾殿不足百步的地方全都听到有人唱歌,怎么她就听不到呢?”
“所以你觉得还是李修仪在唱歌?”我问。
钱宝宝点头。
“李修仪怎么说?”
钱宝宝摇头,“不知道。李修仪任凭我怎么叫,始终不出来。妾只是个昭仪,宫中轮不到妾来管事,妾不能僭越。这事后来妾告诉了太后。太后让冯淑妃处理了。”
我又沉吟了片刻,“你听那声音……”
“听不出来,”钱宝宝摇头,“李修仪原就不爱说话,妾更是没听过她唱歌。也想不出宫中谁唱歌会是像这样好似被人掐断了脖子般的难听。”
脖子!这样说来,只有李婉宁了,她没能吊死自己,可她脖子却实实在在的受了伤的。
况且什么皇孙死,美人殇的,听起来也像是李婉宁的口吻。开始时,她倒也未必是在诅咒我的儿子,只怕是她想到的还是老九和她自己。及至看到林美人哭了,才又想起唱给我听。才有昨夜那故意弄鬼的事情。这样一想,一切都是顺理成章了。
自古以来,宫廷之中是最怕有这些鬼传言的。因为有了传言,常常就会有宫变。说白了,就是有人要借鬼杀人。母后虔诚信佛,每每罚人,都是喜欢让人抄经。据我所知,母后和我,罚宫人抄出来的经文都已经有数百套了。都被母后虔诚的供在永宁寺里。母后对我说,她这样做即是希望菩萨保佑,也是希望宫城中众人皆一心向佛,别生出坏心来,这样才能鬼魅不生。母后也说,宫中的乱,常是人祸。
我真得好好想想怎么处罚李婉宁了。
我看看钱宝宝,她似乎还有话说。
“钱昭仪,”我说,“朕既然把林美人交给你照顾,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只要与林美人和孩子有关,朕都给你便宜行事的权利,你不用说什么‘僭越’二字。”
钱宝宝眼睛一亮,“那……若是事关淑妃、贤妃,我也可以便宜行事吗?”
57阙
钱宝宝眼睛一亮;“那……若是事关淑妃、贤妃,我也可以便宜行事吗?”
钱宝宝的眼睛不美,无论亮与不亮。
更何况她还亮的不是时候。我本来还觉得钱宝宝这人不错;可听到她这一句;我的心便是一沉。且不说阿南,单说是冯嫣儿;我知道钱宝宝这几年里与冯嫣儿暗暗斗着,互相间不对付。也知道她想占冯嫣儿的尖,不是一天两天了。我刚才让她便宜行事就是这个意思;给她点权利让她能和两妃一样;管点宫中的事情;也好让宫中其它人看高她一眼。
但我并没有让她直接去管冯嫣儿或阿南事的意思。毕竟位次放在那里,尊卑上下是乱不得的。我若连这都答应她,难不成,以后事关母后时,她也可以僭越不成?宫廷中的勾心斗角我是看得多了,从我还是个孩子起,就深谙此道。
但我脸上一时还没表现出来,只问:“淑妃贤妃怎么了?”
钱宝宝好像并没觉察我的不快,“淑妃近日行事可是有些古怪。”她说,“妾也不敢妄断她就是有意。但昨天早上的事,着实让妾惊出一身冷汗。我刚才已对皇上说了,我每天与林美人出门前,都要派人先行探路。昨天早上我派出去探路的人发现,在摘星阁边的那段路上,竟然不知是谁撒了好多雪粒冰珠。按理说,那路早就扫干净了,昨日又没有新下的雪。路是林美人每天要走的,我看雪分明是有人故意洒上的。”钱宝宝并不急,她对我说这事的态度很是笃定。钱宝宝的态度让我起了疑心。
“昨天早上吗?”我突然想起阿南对我说的另一件事来。
“对,我本想自己找人去把那雪扫掉,可摘星阁的人又匆匆忙忙跑出来说他们会扫的,死活不让我们动。可见这雪本来就是他们抛洒的。淑妃久掌宫中之事,难免有对自己粗疏的时候。”
钱宝宝在观察我。显然她更关心我对此事的看法。
我想她肯定是听说了阿南所告诉我的同一件事。可不是嘛,雪是为了掩盖路上的血迹才抛洒的。钱宝宝说不定也知道。
我干咳了一声,“淑妃最近是不是和平常不太一样。”
“一样不一样,妾可不敢说。妾与淑妃本就不算亲近。最近觉得淑妃古怪的也不止妾一个人。她的宫中近日严密得很,都不让人去拜访了,就是原本与她要好的几个,她也不接待。”
我再看一眼钱宝宝。她果然很留心这些。不过,听她这样一说,冯嫣儿还真是古怪,她原本很愿意笼络那些威胁不到她的嫔妃的。
“淑妃让李修仪去尚设司,你觉得可满意?”
钱宝宝居然还考虑了一下,“此事,妾不便说满意不满意。妾只觉得,李修仪既然病着,还是该让她好好歇着,让她满园子的扫地,似也不妥。”
我点头,这倒是,若唱歌的真是李修婉宁,就该更严密的把她关起来才对。怎么反倒让她出来乱走。李婉宁的事,我在朝堂上已经当众否认她与外人有私,处理起来就不能张扬。我到现在还没想好到底怎么处理她。现在看来此事也不能拖了。这事我也许可以和阿南商量一下。其中内情阿南是清楚的。
“贤妃呢?楚贤妃又有什么不好?”我问钱宝宝。阿南可没那么喜欢参与宫中的事,她为何对阿南也不满了呢?
“楚贤妃那人,”钱宝宝笑了一下,“倒是另一回事,楚贤妃她是太躲事了。林美人吓哭那一回,太后和淑妃不去说了。只楚贤妃一人,说了句‘林美人还是少出门吧,这冰天雪地的出来总不太好。’”
这话阿南也对我说过,这正是阿南的性子。在后宫,她有些躲事。
“这一回为扫雪的事,我宫里的与摘星阁又吵了几句。楚贤妃又是说:‘扫了就算了,我早说这冰天雪地的少出门为好。’”
听钱宝宝这样一说,我也忍不住笑了。阿南就是阿南。她以前自己在宫中受了委屈就是不爱争辩,现在自然也是劝人这样。她其实不是不能管事,她是确确实实的不愿管事。不知为什么,最近我总觉得阿南有些轻视我的后宫。以前我还以为她不争是无奈,最近我才渐渐觉得,她不争是不屑。
“好了,”我说,“钱昭仪的意思朕明白,林美人有你看护我也很放心。如今林美人也快临盆,有什么事,你好好劝她一点,别为旁的事伤感。要什么东西,要什么安排你都大胆开口,太后那里,朕这里,淑妃贤妃那边,都是一样。”
我这样说,明显的是有些敷衍。
钱宝宝倒能见风使舵,她立刻也笑了,“有皇上这句话也就足够了。”说完站了起来,“妾不打扰皇上了,妾告退。”
她走得很痛快,让我疑心她本来就不为林美人讨情而来。她是专为告诉我宫中的情况而来,顺便还想试试我对她的态度。
钱宝宝这人,看着粗糙,其实倒还挺有脑子的。只是她的心思……今天这一接触,我便有些失望。她其实和其实女人也没什么不同吧。我没有觉得她有错,只是觉得她与阿南比,还是少了些什么。
到底少了什么,我说不上来,因为我连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也突然变得迷茫起来。我的心便在这迷茫中沉静,好像极力想从这中间抓住些什么。
阿南到我这里的时候已经接近晌午了。
我正站在案边挥毫。
她裹着一件大红猩猩毡的斗篷,哈着白气跳进我的书房来,一进门就使劲儿的跺跺脚,把沾在小皮靴的雪全跺到我的地毯上,弄得我书房地毯湿了一大片。
“外面雪下的可大了,皇上怎么不出去看看?”
我不作声,现在的我,最不愿看到下雪,除非有她阿南在身边。
“你应该乘撵的,这样的雪天你又走不稳。”我笑。同时注意到,同样是用大红,阿南便是像是映日的琢玉,莹润而娇艳。在她面前,冬日里的寒冷与萧索也得退避三舍。钱宝宝是比都不能比的。
这世上的事果然不公平,连老天也是偏心的。
“我愿意走,喜欢听脚踩在雪上,雪花□的声音,”阿南促狭地说,又问我,“今天一上午,皇上派了人来长信宫看过好几回了,找我有事吗?”边说边变戏法似的,从她的斗篷里擎出一枝梅花来。梅枝上骨朵饱绽,只是还没开。
“没事想看你而已。”我说。
“皇上找我不可能没事。”阿南武断的说。
这让我一时无语。
等她的宫女替她脱了斗篷,她就大大方方擎了梅花送到我鼻子前面,“皇上闻闻,有清香气。”
我很配合的深吸了一口气,“你连菊花的残枝都不舍得剪,今天怎么就折了梅花的新枝呢?”不知为什么,阿南的事情我倒是总能记得很清楚。
阿南眸子里的笑意乍现即逝,“反正不折也再不会有人看它。这是从鸣鸾殿折来的。”
我一下抬了头。细细看她。
“我刚经过鸣鸾殿时正好看到李修仪,就跟着她去采了一枝梅花。”
阿南又在哄我,她到我这里来,并不需要经过鸣鸾殿。
“我本想问问她身体好些没有,若是在司设局扫地辛苦,我可以去对冯淑妃求个情。”阿南在我书房里打转转,终于挑出一个梅瓶来,将它手上的梅花插了进去。“可她那人,真是个闷嘴葫芦啊,我对她说了那么多话,她只回了我一句:‘想出家’。”
我一下子愣住了。李婉宁竟然想出家。她这是什么意思?难道竟是嫌我做得错了?她想的倒美!躲到庙里便可以不用承担罪责了吗?又或者是更方便她装神弄鬼有吓唬人吗?
“啊,对了!李婉宁还说了她不会唱歌。我让她唱两句观音心咒她都开不了口。”阿南好你只是随便想到说起似的。
我不相信。李婉宁平日看着恭顺,可事实呢?她心里不是向着老九吗?知人知面不知心,更何况还是阿南当面问的。阿南怕是善良,被李婉宁骗过了。不过,我还是委高兴听阿南去找过李婉宁。阿南终于还是在帮我了,她为我找了一个安顿李婉宁的办法。她知道我在为李婉宁的事头疼,她这个想躲事的人还是主动帮了我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