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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看了看那些字,「你的字不似你的人。」
我一楞,这是赞誉还是嘲笑?我笑了出声,「葵大人的棋也不似您的人。」也不知道他师从何人,布局严谨而采取正面进攻,像是个端方君子一样。
葵皇毅行事可算不上甚么君子。
他偏头望向我,挑起眉头,「你的棋也不似你。」
我也回敬一句:「葵大人的字也不似您。」
忽然,我们对视一眼。
他问:「你会琴?」
我点点头,然后让人将琴拿来。
「失礼了。」其他人都退下后,我向葵皇毅一福。
他没多说甚么,只是从怀中取出一枝造型和普通笛子不同的短笛。
没记错的话,这好像是叫……龙笛?是葵家的家艺。
葵皇毅轻吸一口气,吹起了笛子。笛声的音色古朴,曲调缓慢而余韵延绵。我侧耳听了一会儿,皱起了眉。比起技巧甚难的快曲,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这首慢调的简单曲子更难相和。我又再听了一阵才伸手抚琴。头两句,和到刺耳之极。好在我们都慢慢捉到对方的拍子和风格,一点一点的将琴声和笛声融和起来。
亭外的雨声渐渐停歇,我们也各自停下手,乐声也消失。
我站起来向葵皇毅一福身,「葵大人慢走。」
他收起笛子就转身大步往外走去,溅起了地上的水花,他也混不在意。
葵皇毅的笛声中正平和,也不似他本人。有机会的话我得看看他的画作,那就知道葵皇毅的琴、棋、书、画是不是都跟他自己完全不同。
我笑着走回房中。
他这个人,比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浮生一刻
侍女燕甜在车外问道:「小姐,您要喝水吗?」
「不用了。」我将手上的书放下,揉了揉额头,「你自去歇一下。」
「是。」
我闭上眼睛,向后靠在椅背上。坐马车出门真是一种折磨,偏生隆清县本就地处偏远,黑州的经济又不发达,这县城间的路非常不好走,我坐在铺满被褥的马车里也被颠到骨头散架。
轰隆一声,马匹在嘶呜。我掀帘一看,是燕甜和其他侍女坐的马车出意外,车辕断了。章家浩浩荡荡的车队,一时间全部都停在了狭小不平的路上。我苦笑着让她们先上我的车坐着,叫家丁们去修车。
莫不是连上天都预示着我此行不会太轻松?
我倚在车窗边看那被颠簸折腾到真的散架了的马车,觉着这段路事实上真的是不轻松。我再次苦笑,轻轻放下窗帘。
我是得去州都一趟的,就算会被算计也没办法。自从早些天葵皇毅提出让我去远游城,我就反复思量这事的来由。经过和父亲的一夜长谈后,我决定应下。一来,葵皇毅让我去远游城的明面理由是推荐我进全商联,我不好不去;二来,章家在黑州全境都有生意,父亲既有意让我全盘接手,那州都比起偏僻的隆清县会更方便我接触章家的产业。至于第三个理由,就是知府萧家的逼婚让我烦不胜烦,我正好出去避一避风头。
连父亲都出去远游,萧家就奈我不何,只是要小心葵皇毅别让他利用得太过了。于是过了中秋,我便收拾行装前往黑州州都远游城。
「小姐,」家丁王大力在车外叫道,「我们堵住了后面的车驾。」他的一双大眼睛精灵地转来转去,「我看对方的车马样式,是官府的人。」
官府的人?这临近九月的秋收时节,哪来的县官会闲到出门?我直起身,压着裙角,在燕甜的扶持下下了马车。
「燕甜和大力跟着我,我去看一看情况,其他人留在原地,不得乱走。」我低头整理了一下衣饰,便走向车队的后方。
到底会是谁?
我转念一想,差点溢出笑声。
我这下大概是遇上熟人了。
我站定,让燕甜上前通报一声,对方一掀车帘,下来了一个中年人。
「原来是章家小姐的车驾。」他和气地说。
「晚辈正是章家泽兰。因为马车出了点意外,所以才会碍住了路,还望大人别介意。」我装着从未见过对方的样子,问道:「是了,未知大人是……?」
他脸上的笑容仍旧和气,说话的声调不紧不慢,还真有点官威,「我是胡冬年。」
这位看上去人模人样的中年人,就是先前我和葵皇毅在青楼探听过的那个州官,素有能吏之名的州主簿胡冬年,官位七品下,比八品下的监察御史要高。
我微笑着跟胡冬年寒暄,不动声息,只当没看见一身贴身小厮打扮的葵皇毅。好家伙,这人本色出场还骗到胡冬年团团转,真将他收成贴身侍从了。要知道这位卑言重的御史大人,最终目标可是胡冬年的上司的上司,说他胆大包天也不为过。
我们闲聊了一下,待前方的马车收拾好了,我便向胡冬年告辞,并要章府的车队让开,等胡冬年过了才再次起行。我拭着汗回到马车上,继续被颠来倒去的路程。秋天快要到来,这股秋热闷到我无法再呆在车厢的被褥上,索性去了车外车夫边上的位子坐,结果吃了一脸的灰尘……
走了一天路,车队停在驿站休整一夜,胡冬年一行也停在这里。我向他又打了声招呼才进到房里,燕甜也给我拿来一盘水梳洗。我看着燕甜土色的小脸,又看见水面上倒映着自己灰头土脸的样子,哈哈大笑。
「小姐!」一个侍候我的小丫头嗔道,「都这样了您还笑!」
「就是,」另一个丫头小声嘟嚷着,「好好的在府中,偏生让知府公子闹到连小姐都要出行了。」
「说够了。」燕甜斥了她们一声。
「好了,下去吧。」我笑着让她们退下,由得燕甜管教那些小丫头。
说笑可以,但有些事不宜挂在嘴上,免得惹祸。
我将湿毛巾搭在脸上,舒出一口气。
「叩叩!」门上响起了几下轻轻的的敲门声,在我反应过来前一个身影就闪身进了来,反手关上门。
我将毛巾放在水盘边,没好气地瞪了不请自来的葵皇毅一眼,「大人,我的闺誉怎生是好?」招呼都没打一声就进来。
他扫了我一眼,伸身从衣襟中拿了一些纸出来,放在桌上,「想亲自从商,你还想要闺誉?有时间哀悼你那个本来就没有的闺誉,还不如快点收拾好一身的狼狈。」
我恍如胸口中箭般眼睛睁大……好狠。
「其实您不是御史,您是当朝密探?」看你这鬼祟的德性。
葵皇毅轻哼了一声,「御史本就是朝廷的耳目。」
「……辛苦您了。」御史原来是很伟大的职业。
葵皇毅瞥了我一眼,「说给你自己听吧。」
他又想使唤我了?听说,我派去给葵皇毅用的人都在哭喊着,说他使唤起人来简直像是地狱里的鬼王。
我顺着葵皇毅的手势在桌边坐下,听他开始说萧知府一案的进展。刚才他一进门就放在桌上的,是他从胡冬年那边拿到的暗帐,专门用来记录他和萧知府来往的账目。换句话说,是贪渎的重要证据。我望了他一眼,在他的示意下翻了翻这些暗帐,「您看不通?」
「他的记账方法太复杂,我看的话要花太多的时间。」
我停住了手,抬眼默默地盯着他。有我这个商家的人在,你就索性不用白不用,捉壮丁了?
「你不会?」
不会你个头。我放下东西,「葵大人,不用这些我也相信可以将萧知府搞定的。」将贪渎案向上面扯,是我不愿碰的事。
葵皇毅将双手放在桌上,十指交叉,「你以后进了全商联,不怕生意做大的同时被他们这种贪官处处索贿吗?」
我笑了笑,「我说过,天下乌鸦一样黑。与其再来一个不知品性的新官,还不如就他。而且单从商人的角度来说,贪的官比不贪的要好。」那就便于行贿了。要真遇到一个眼里揉不下沙子的才叫麻烦。
我们对视了好一阵子,烛火发出轻微的劈啪声。
我偏过头避开他的目光。
葵皇毅伸手就要拿回暗帐,我扬手止住,「我会看的。」看他不解,我续道:「我对葵大人还是很期待的。」葵皇毅将来官拜御史大夫,那在一定程度内跟他交好也是好事,我也不想合作了这次,反而让他对章家的推托有太大的不满。只是看看账簿而已,在表明底线后我不介意做。
对这个人,我得一次又一次地警告。
他又盯着我看了好一阵子,这才将手收回,「时间?」
我起身去剪了一下烛花,「赶时间吗?赶的话,我明早就可以将它译出来。」这种外行人私下的暗帐,对我来说不难。
他不客气地点下了头,「麻烦你了。」
房里又静了下来。我剪好烛花,将剪刀放了在一边。看他打量我放在桌上的首饰,我笑了起来,说:「这次是真的。」这里的首饰不多,但都是货真价实的名贵珠宝。我将茶壶拿到桌边打算沏茶,他却顺手接了过去,我也乐得如此,安坐在桌边看他沏茶,说:「戴着满头的金钗子是闹着玩儿的,但真金子会戴到脖子酸,若是将自己也累到反为不美。」所以有时候我才偷懒地戴了假货,反正外人不拿上手也分不出来。
「胡闹。」他轻斥一声,同时给我递来一杯热茶。
我喝了一口,抿抿唇。他用得着泡得这么浓吗?
葵皇毅不管,只将暗帐推到我的前面。
我轻哈了一声,会意,失笑。好的好的,我知道我今天晚上要彻夜给你当苦工,会打起精神来的。葵皇毅坐到一旁,看着我处理账目,有时会问上一些问题,显然是在学着更多处理账目的手法。看来御史不只是蜘蛛侠,还是万用匙,甚么谜底的门都要学会打开。
喝着浓茶,第二天的清早我就将账目都理好了。葵皇毅又再翻看了一下,就将东西寄放在我那儿。很好,我也跟来远游城的第二个用处就是给他当移动仓库用的,哈。
就是不知道他怎么会不避讳让我知道,他的目标不仅是在黑州。我自己去查是一件事,他会大大方方地让我参与进去,又是另一回事。
「小姐。」燕甜在葵皇毅走后,木着脸抬着梳洗用具进来。
我抬手揉着脑门。一夜没睡,娇生惯养的我不太受得了。
「丫头们起来了?」
「都起了。」
「你最早起的?」
「一向都是我最早起的。小姐,您想找个跟您一样睡不饱的人来同病相怜,那就自去找去,别找我来逗趣。」
「生气了?」
「没,没敢。」她用平板的声线道。
我掩嘴失笑。
「小姐,」燕甜帮我挽着发髻,「我忽然发现如果哪一天您不要我了,我也可以去卖笑。看,您笑得多开心。」
「……燕甜,」我转过身握住燕甜的手,很认真地道,「小姐会笑是因为小姐有笑的天份,你还是乖乖的留在章府好了,相信我,你真的一点搞笑的天份都没有。还有,卖笑不是这样解释的。」
燕甜伸手将我的头摆正,继续梳,「您别动。请您别企图增加我的工作量。」
「我才没有这么坏心眼。」
经过十天劳累的旅程,我终于来到黑州州都远游城。在城门口,我下车跟同路了一程的州主簿胡冬年客气地辞行,方令车驾转向章家在城内的物业。章家在这边的掌柜已经预先打理好事情,我一进城就被领去府第中休息。
进得宅内,只见处处都被布置得很妥当,此地的侍从都对我相当恭敬。这位掌柜做事真是滴水不漏,是个人才,章家得好好笼络住他。当然,这也代表了想全盘接掌生意的我有一场硬仗要打。
整天都在这些事中搞来混去的,我的精神也绷得有点累,所以有空时我也会带上燕甜和家丁王大力到街上去闲逛散心。难得来到州都,不到处看看也是亏了啊。
这天,我又带着人到了街上。坐在上房的隔间里,隔着屏风听那千篇一律的说书。唉,又是个才子佳人的故事,怎么就没一个才女美男的题材?啊,不对,《彩云国物语》就是才女美男的了。
呵呵。
我听着王大力说街上的趣闻,看燕甜无聊地吃着花生米,日子在繁嚣的集市中有着一丝的宁馨──我刚要这样想,就被楼下的闹事声打破了幻想。王大力在燕甜的示意下去了看看发生甚么事,他咚咚咚地跑下去,又咚咚咚地跑回来。
「小姐,是有人强抢民女。被抢的是这家酒楼的卖唱姑娘,抢人的是哪家的贵族公子。」王大力口齿伶俐地说了一通,末了还撇撇嘴,「我看不过又是个天仙局。」
天仙局?我皱了一下眉,还是站起身来走下楼。如果真的有姑娘被抢,我总要想一想办法,不能袖手旁观。不过如果是人家姑娘自己愿意「被抢」,那就另作别论。我站在楼梯上,远远地看着楼下的鸡飞狗跳。
贵族公子一副恶棍的样子,似乎觉得抢人非常有成功感,而那卖唱姑娘虽然哭哭啼啼的,眼神却不见有多凄惨,再看她的亲人「拦着」贵族公子时都不怎么用力,想来她是属于愿意「被抢」的一类。我拢了一下衣袖,侧了一下头。也是,大家婢的吃穿用度比小家碧玉还要好,何况她卖唱的生涯也一定不好受,她想过更好的生活也无可厚非,人各有志。我正要调头回到楼上,却见来搞局的。
「快放开那个姑娘!」一个下巴有点胡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