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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转向那通传的小吏,「我知道了,劳烦你了,我这就过去。」
郑悠舜不可能一直被动捱打,御史台挑下李绛攸和红黎深,固然是葵皇毅出手够准,也是郑悠舜自有打算。真正瞒天过海的人,是他。我垂下眼帘,拢了一下袖。不愧是他,布局精采绝伦。
我向众人告辞,慢慢地随着小吏走到尚书省。我谢过带路的小吏后,敲门,葵皇毅的声音传出,让进。我推门而入,门后……是凄美地倒在葵皇毅怀中的悠舜。
我抿了一下唇,马上反手关上门不让外面的人发现,然后急步上前,蹲在悠舜的身边。他浑身冒着冷汗,脸色更是青白得像是已死之人,我抬头望着皇毅,他摇摇头。
「用过药了。」
那就是不用叫太医,悠舜还要撑着的意思了。我紧皱着眉,给他擦了一下汗,低声道:「悠舜,是我,泽兰。要让凛过来吗?」
悠舜勉强地睁开眼睛,「不,虽然我是想见凛没错,哈哈。泽兰小姐,关于红家罢市和罢朝……」
我叹一口气,「你睡醒以后再说。」去你他娘的,大局已定,亦不急在一时。
红家换了当主,红绍可认下罢市之罪,还带领红家归顺紫刘辉,御史台的降罪反而是将红家推向王的一边。不惜让黎深下台然后收服红家,就是悠舜的最终目的。至于为什么要封闭我的耳目,却又要对我坦白……明摆着是对我有甚么算计。这就等他睡醒以后再说好了,我他奶奶的不想现在听。这个大烂人。
悠舜明明是一副快要死的样子,却还是云淡风轻地笑着说:「好,那一切,就等我睡醒以后再好好跟你解释。」端的是打定主意不放过我了
麻烦的家伙。
这个蠢材。
我帮着皇毅将他扶上隔间里的床后,我回转出来,撇开了脸,望着窗外。他的身体不好我是知道的,但在茶州时还三不五时的能够弃用拐杖而行,精神头也挺不错,但是在王都不过一年,病情却是恶化到如此地步。悠舜,你就真的如此忠于紫刘辉这个还算不上是王才的年轻人?让你不惜性命都要去争取的,既不是王,那到底是甚么?看了这个人这么久,我还是看不明白。
皇毅也走了出来,我们对视一眼,各自转身开始帮着悠舜处理公文。我们就这样一直做到午时左右,除了公务,没有多余的对话。
「叩!叩!」这使唤人的丫又用笔杆子敲了敲墨砚。
我苦命地放下手中的校对文书,走过来拢起衣袖给他磨墨。
「结果还是搞进来,还不如一早嫁给我算了。」他忽然出声说话,吓得我被口水呛着,咳了几声。葵皇毅望着我,没表情,却分明是嘲笑的意思。
顺过气来了,我瞄了他两眼,复又低下头来接着磨墨。其实说开了也好,起码到最后,我们也算是坦率过了。
「皇毅,我希望由紫刘辉陛下为王。」无关风月,走到今日,仅仅是因为我们的理想不一样罢了。
葵皇毅用略快的语速道:「眼光太差了。」
「那叫奇货可居。」我是吕不伟,哈哈。我轻声续道:「那位大人,给不了我想要的彩云国。」
「小鬼就可以?」
「请你不要叫小鬼,人家比你小也不代表是小鬼啊。」
「小鬼就是小鬼,巧言令色也改变不了残酷的事实。真希望将这些个碍眼的小鬼都撕个破破烂烂的。」
变态。我咬了咬牙,葵皇毅冷瞪着我。对瞪了好久,我还是没有如以前一样上去扯他的脸。虽然被扯脸的他很可爱,但是,那不是我该做的了。
我放下墨碇,望着他,缓慢地道:「我知道说理想啊、梦想啊,很天真可笑,在位者无论是谁也好,也改变不了平民需衣需食、努力工作的普通现实,但是我在陛下的身上看见了一丝的可能性。仅仅是一个可能性,但我觉得也已经值了。」
「你还是这么天真。」
「这话说给你自己听,如何?」我只是市侩地按着自己的利来选择了紫刘辉,而从头到尾都跟随着旺季、经历战乱和灭门后依然一心为国的皇毅,才是那个有理想的热血家伙。
然后,我们又静了下来,只余下书写和翻纸的沙沙声。
没过多久,隔间就响起了悉悉率率的声音,我和皇毅对视一眼,起身走了进去。悠舜睡醒以后精神好很多了,我提议让柴凛过来,他说正好有事要让她去做,便答允了──不愧是将公干当成新婚旅行的烂人。他起床重新工作,我则是去了梳洗。一夜没睡,昨晚又喝了这么多酒,我得去醒醒脑袋才行。
回来的时候,我看见皇毅坐了在尚书令室外的廊下吃着包子。我向里望了望,窗边隐约有着女性的身影,应该是柴凛到了。我低头笑了笑,放轻脚步走到他的旁边。他给我递来包子,我不客气地接了过来。整天就是工作、工作、再工作,饿死姐了。
忽然,天空又飘下了丝丝细雨。
这真是个奇怪的秋天。
我转头笑望向皇毅,「没下毒?」
他勾起一边嘴角,「下了。」
「你杀人的格调真是不讲究。」
「我不是为了好看讲究而为官的。」他一本正经地说。
我有点郁闷地吃着包子,然后,摇头失笑。
又是忽然的,地上突然震动起来。是地震?我和皇毅走出廊下到空旷的地方,地面有着愈来愈剧烈的震动,皇毅伸手抱着我,免得我摔倒。
乒乒乓乓的,屋上的瓦片被震得掉了下来。
皇毅紧抱着我再往外走了走,避开败瓦。幸而地震不算激烈,晃动只维持了数息。
地震停下来时,我们相视一眼,皇毅的双眼微眯起来,眉间紧皱,神情相当严肃。撇开贵阳是彩八仙守护之城、绝不会有天灾的传说不提,单看纪录亦可知,贵阳从来没有发生过地震。没有应对经验的都城,也不知道会不会出大事了。
柴凛推门而出,望着我和皇毅,愣了一下,随即扬声道:「相公没事,三娘和葵大人有没有受伤?」
我向她摇摇头,柴凛便告辞而去,向其他官吏说明宰相没事的消息,安定人心。皇毅扶我站好后就松开手,检查过我没受伤便赶了回去御史台。我拢好袖,抬头望向这一年内气候都相当不对劲的天空,抿抿唇。
如果加上彩八仙这个我知道是真的传说,贵阳地震,大概是预示着彩云国将会发生一些很可怕的事。
我走回尚书令室,看见一脸冷汗地扶着背的悠舜。
「没让凛受伤,真是太好了。」他很高兴地笑道。
我苦笑着去给他拿药箱。都受伤了,还得意个甚么劲?
悠舜温和却又透露着某种冷酷气息的声音,在我转身时响起:「泽兰小姐,我们是时候说一下红家的事了,你说是吗?为此而被幽禁,作为始作俑者,我也该向你作一个交代呢。」
真是你做的。
我暗叹一口气,拿过药箱转回身来,对上他绿色的双眸,「等你上了药以后,那是当然的。」
我不是掩耳盗铃的类型。
就看看,你到底想让我做些甚么,我们再谈价钱。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七十章 冲出围城
待帮忙上药的兵士走了,我才走进内室,坐在悠舜床边的椅子上。郑悠舜靠坐着床头,微笑着看我,偏了一下头。
「泽兰小姐是甚么时候开始调查我的身世的?」
「在作为全商联黑州分会副会长到茶州谈经济特区的时候。」我并不喜欢调查朋友的背景,但作为交易的对象,我需要调查清楚对方的底细。
悠舜不以为忤,继续微笑着说:「我想我可以推想出,泽兰小姐甚么都查不到。」
我点点头。不是说查不到他有问题,而是甚么都没有。没错,是没有,郑悠舜这样杰出的人,有迹可寻的日子竟然只是从他参加州试开始。他的出身,莫说是全商联,连黄家、蓝家都查不到,我看就是红家,也是查不到的。
「作为泽兰小姐曾经对我坦白过一次的谢礼,」悠舜微笑着,「我可以告诉你,我真正的名字是姬凤麟。」他歪了一下头,「请你不要告诉其他人呢。嘛,黎深的话,大概回到红州以后就会发现的了。姬家的每一代当主都叫姬凤麟,我以前还是叫悠舜的,姬悠舜。」
我怔住。我只以为悠舜假扮姬凤麟来指示红一族罢市、罢朝……他作为红门的首席军师,为什么要引红家跪在王的脚下?平心而论,彩七家与王共坐天下的格局还是可以维持好长的一段时间,就是退让以保身,也没必要现在就跪下来。
「我的家族,早在先王时期就被灭了呢。」
被灭的贵族,多么耳熟能详的故事。我垂下眼帘,静默半晌,复又抬眼望着悠舜,「很震撼的消息,但是相比起我之前的底牌,悠舜不觉得这个答案不够吗?」我牵了牵嘴角,「三个问题,一,你是帮旺季大人还是陛下?二,你到底想我做甚么?三,你有认为过我是你的朋友吗?」
「一,还没决定;二,瞒你耳目和将你幽禁,是怕你帮着白合夫人减轻红家罢市的影响,降低了打击红家的力度,至于后事,再说;三,泽兰小姐认为是的,那就是。」
我抬手捂了捂额。他根本就没给出一个实在的答案啊。我忍了又忍,还是忍不住,拢着袖,一巴掌拍了在悠舜的后脑勺上。悠舜瞬间就被我拍傻了眼,摸着后脑勺呆楞楞地望着我,样子刹是可萌。我噗一声笑出来,他眨眨眼睛,回过神来后也揉着后脑勺笑了。
「哎呀,又惹泽兰小姐生气了。」
「我不知道你和红家之间出了甚么事,我……」
悠舜抬手止住我的话,绿色的双眸一如既往地温和,「你不必感到为难。嘛,黎深的确是和姬家灭门有关系,但是。」他笑了笑,没再说下去,「倒是先王真的是一个很讨厌的人渣呢,竟然能够有陛下这样可爱的儿子,实在是太令人意外了。」无论是何等温和的人,大概都有爆脏话的时候?
他们之间的事,我想我没资格插手。我想说甚么,却又说不出,于是抬起手,又轻拍了他的后脑勺一下,「我真的不明白现在的人。明明不喜欢当杀手,却要说自己就是那样的人;明明渴望着梦想,却总要说些难听到要命的话;明明是值得破口大骂、大哭一场的事,」我望着悠舜,「却为什么要笑?」被灭门,一个无论如何都应该是难以云淡风轻地说出的事情,我却多次听着别人用这种语调说出。
不仅仅是伪装,而是好像真的就不在乎了,恍惚是一个早就被刺成千疮百孔人偶,待回过神来,却是已经适应了这个不完整的自己,觉着被世界改变了的自己就真的是自己了,从此失去了思考完整的能力。
我撇开脸,莫名的眼前一片模糊。
家人死了就哭,有梦想就去追,当杀手是不对的,这到底是哪一处不对了?该哭就哭,该笑则笑,偏偏不对。
「大概是我本来就哪根筋不对?说起来,晏树也好像觉得将对自己好的人灭掉门庭没甚么所谓呢,」他轻声道:「嘛,虽然还是保留了凌姓。」他语带不清地只说这一句,又转回话题,「比较正常一点的,应该只有皇毅了。唔,稍为扭曲的嘴巴也是没办法的,我认识他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不过似乎飞燕小姐在的时候还好上一点点,但是后来,也就这样了。」
……他说甚么?我瞪大了眼睛,然后再次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下去,直将悠舜打到一头盖在床上。是了,既然他亦该是旺季收留的落难贵族子弟,早就认识凌晏树和葵皇毅也是自然的。可、可也太早了,竟然是发小吗!
我摸摸鼻子,讪讪地伸手扶起流鼻血的悠舜,「对不起。」我也不明白为何当我意识到他们三人早就认识时会有打人的冲动。好的,我承认其实我有暴力倾向……
「不,」悠舜捂着鼻子,摆摆手,「被打才是正常的。」
我老实地点下头。去你他娘的,郑悠舜瞒着的事多到太过分了,这已经不是个人隐私的限度,而是□□裸的欺骗啊。
「但是我向泽兰小姐推销皇毅的时候真的是出自真心的哦,句句当真。」他笑着道,「那是我一生中难得正直的时候呢。」
「哈?」他在说甚么?
「不,还是当我没说比较好。」他转身从床头拿出一份文件,「你先看看。」
我接过来一看,手下一紧。上面是,地方上发现蝗虫的报告。我低着头,问:「会发展成蝗灾?」彩云国历史上的蝗灾,每次死的人何止千万。
「很不幸,」郑悠舜依旧笑着,天大的事也难以撼动他的淡定,「似乎是的。」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合上文件,语气平静地再问。
「我再问一次,泽兰小姐,你愿意为了这个国家、这位陛下,做到那一步?在我可能会变成敌人的前提下。」
宠着陛下,效忠时则可以自由度极高地鞠躬尽瘁;反叛时,让陛下众叛亲离,孤立无援。
我笑了笑,「为了我自己,我选择的,是陛下。」我喜欢那个会主动容纳我奇形怪状提案的紫刘辉。
悠舜没有一丝意外之色。
我失笑着说:「有时候你的算无遗策还真是讨厌。」这才叫智商啊,连黎深的下台都利用得了。
「泽兰小姐,想哭的话我会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