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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才倒是不觉,一旦闲下,丑丫就觉得头晕脑胀的,心扑通扑通地快跳出了嗓子眼,耳朵也是嗡隆隆的,腿木木的,膝盖处火辣辣的疼,扒起裤腿,肿了一大片,青的,紫的,从屋檐那接了点雨水在伤口那冲了冲,冰冷地雨水有种穿透皮肤的锥刺感。
这不算什么,当年在街上游荡乞讨的时候随便哪次伤口都比这个要严重得多。
“吹吹,吹吹——”
一个小小热热的身影猛地出现在自己身旁,五儿眨着大眼睛侧头盯着丑丫,她蹲下伸长脑袋,鼓起腮帮对着丑丫的膝盖吹风,霎时膝盖感觉到丝丝凉意。
“吹吹,不疼了。”五儿奶声奶气地说道。
丑丫撇过脸不让小孩看到她那一半脸,轻轻地将孩子抱在怀里,她发现嗖嗖的凉风中,小孩在瑟瑟发抖,虽然五儿极力掩饰,但是颤抖的肩膀还是让丑丫察觉,其实孩子一直都很冷,丑丫摸摸孩子的衣料,手感上比她身上的好很多,想来小孩的爹娘在林府地位应该是不低的,可是为什么不给她多套件衣服呢。
想到这里丑丫不禁苦笑,她有什么资格去质疑小孩的爹娘,她的爹娘,根本就不要她。
丑丫不由自主摸上脸上长着青痣的地方,连爹娘都嫌弃的人呦——
想着丑丫将怀里的小孩紧了紧,大概这个世上,只有她是真心对自己的吧。
傍晚的时候,雨终于停了。
怀里的五儿已经睡着了,瘦瘦小小的孩子躺在丑丫的怀里,脸上还洋溢着甜甜的笑容。
丑丫低下头,用
自己没有瑕疵的脸轻轻蹭了蹭小孩光滑的小脸蛋。
她想将孩子叫醒,但是看到熟睡的孩子,她有些不忍心,和上一次相比,小孩更瘦了,她曾见过和五儿年纪相仿的孩子,每一个都是胖乎乎圆鼓鼓的,同样是林府家奴的孩子,是什么样的爹娘对孩子如此的苛刻?
心里隐隐地有些恨小孩的爹娘,也许因为她想起了自己的爹娘,也许只是因为女孩本身。
揉了揉自己的膝盖,丑丫轻轻抱起小孩。
她不知道小孩的爹娘是哪个,只能抱着她去自己住的地方。
其实丑丫也是个有私心的,她自私的希望,小孩的父母永远也不要来找小孩,这样小孩就可以永远陪着她了。
这一刻,她突然想起了七年前,梅嫂牵着她的手向破庙的老乞丐辞行的时候,老乞丐偏执的样子,事实上丑丫并不能带给他多少好处,基本上都是他讨饭养着丑丫的,他对丑丫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多上心,但是当梅嫂提出接丑丫离开的时候,老乞丐却拉着丑丫的手,掳起袖子就要打梅嫂,一副要拼命的样子,当时梅嫂对自己说,那是因为老乞丐舍不得自己。
现在想想,那不是舍不得,是寂寞了太久,想找个人来陪。
丑丫心里半是嘲讽半是苦涩,如今自己也有这种偏执了么?
白婶子看到丑丫床上的孩子时身体猛的一颤,瞪大眼睛,身体前倾,就像是随时准备吃人的老虎一般,丑丫一愣,身体不由自主挡在孩子面前。
白婶子满脸惊慌,在屋子里转来转去,见丑丫“护犊子”的举动,眼睛瞪得提溜圆,一把将丑丫拉到出门,压低声音,“你,你癔症了吗,你知道你床上的是谁?”
回头看看睡的香甜的女孩,床上的,不是五儿吗?丑丫有点疑惑了,不解地看着神经兮兮的白婶子嗓子突然有些发干,她知道白嫂子不会无缘无故将自己拉出来。
白婶子狠狠拧了一下丑丫的胳膊,下手一点也没有留情,“你床上的那可是五小姐,你这丫头,不想活了么……”
丑丫一下子懵了,五小姐吗?五儿怎么会突然变成府里的五小姐呢……
“……你看着办吧,这次我可帮不上你,说不定这会后院已经闹起来了,丢了个小姐,哼哼……”
白婶子眉飞色舞,唾液横飞,神色间没有一分一里对丑丫的关心,她说什么,丑丫已经听不到了,她还在沉浸在对五儿真实身份的震惊中,就那样呆呆地伫立在门外,过了一会儿,丑丫感到冷,身体一个激灵,瞬间清醒过来,这个时候身边的白嫂子已经不见。
丑丫还没想好怎么处理身份转换的五儿,不一会儿,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丑丫一愣,回头,一个身影已经闪在身前,还未等丑丫有所反应,一记耳光直接将她扇懵了,耳朵嗡嗡的,还不等丑丫有所反应,来人照着她的肚子又是狠狠一脚,丑丫捂着肚子跌倒在地上。
“小贱|人,主子也是你这种身份的人可以碰的?不要命的下|贱玩意,拖到院子里给我狠狠地打!”一个尖锐的女声响起,丑丫茫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擦着白粉挽着高髻的女人站在自己面前,女人有一双细长的凤目,冰冷又凌厉,丑丫认出她是林夫人身边的得力嬷嬷,二少爷、三小姐都是都是她奶大的,可是她为什么会在这里?只是因为她没有认出五小姐么?
还未待丑丫想明白,几个小厮已经将丑丫架到院子里押着她跪了下去,院子里围着一群交头接耳的下人,他们用或兴奋或期待的眼神盯着丑丫,毫不避讳地指指点点,仿佛在看戏楼的武戏。
丑丫一眼就看到躲藏的人群里的白婶子,她目光闪烁,仿佛在躲避什么,也许是注意到丑丫在看自己,白婶子侧过头避开了丑丫直勾勾盯视。
“打,狠狠地打……”女人的声音划破了湿漉漉的傍晚,好像地府的勾魂使,丑丫浑身冰冷,背后一下重击,将丑丫打到地上,前胸贴着冰冷潮湿地石子路,摔伤的膝盖又是一阵刺痛。
一下,两下,三下……
身体好像变得不是自己,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她好像听到骨头的闷哼声,眼前的景物从林府的一方小院渐渐变成七年前的自己住的那座破庙,那群孩子将自己打到在地对着自己扔石头……
直到那个站在石阶上的女人冷冷说了一声“好了”,这折磨才停止。
女人走到自己面前,鞋尖在丑丫的脸上碾了碾,“晦气的东西!”
“还不抱着五小姐离开!”
说着女人踩着石板路慢悠悠地离开了。
丑丫抬起头,望着自己住的黑漆漆的小屋子,一个穿蓝衫年轻女子将小孩抱在怀里,冲着白婶子点点头,不屑地扫了丑丫一眼,扭着腰头也不回地走掉了。
这么大的动静,竟然都没有吵醒屋里的孩子,是真睡着了么?
这林府果然是没一个简单的。
丑丫望着渐渐离去的人群,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脸就那样贴着地面,潮乎乎的。
又下雨了么?
接着是一片黑暗。
2、第 2 章
2、第 2 章 。。。
作者有话要说:修文,
丑丫是被后背冰火交加的抽痛感刺醒的。
矮小破旧的土房,反复清洗已经发白的被子,还有,目光贪婪算计的白婶子。
望着窗外朦胧的薄雾和初升暖阳撒在地面日光,丑丫觉得挺嘲讽的,目光所及的石板路昨日自己后背渗出的血迹已经冲洗的干干净净,丝毫看不出几个时辰前这里曾经发生过一场没有理由的虐打。
是的,没有理由。
想到昨天熟睡的孩子,丑丫很想笑。
她是真心真意地对那个孩子的,她曾经也以为那个孩子是真心真意地对自己,事实呢?
丑丫觉得自己很天真,想当年,三小姐四岁的时候就指使手下丫头们互相抽耳光供她取乐,她怎么会以为一脉相承的五小姐会是个善良纯真的孩子呢,在林府这样的环境下,一个四五岁的孩子,能在亲娘死后平安活着,这本身就需要一定的本事,五小姐,五小姐,那副傻傻的样子,也是装出来的么?
她不求那个时候她挡在自己面前,若是当时她睁开眼睛,站出来为自己说一句好话,大概也不会有那番境遇了吧,归根结底,还是自己不够资格,她是主子,她要自保,而自己,只是一个卑微的丫头,还是一个丑丫头。
丑丫心里涩涩的,其实她也知道,五小姐日子不好过,她还是个孩子,而且自身难保,在那种情况下,装睡是最好的选择……无论心里怎么为那个孩子开脱,终究是,过不去内心那道槛儿。
人,总是经不住“如果”,一旦提起这个词,就是一片怅然。
“昨个可是我给你上的药,啧啧,要不是我,你可就完了,哎,那可是上好的伤药,我自己都没舍得用……”白婶子腆着脸说道,在丑丫一眨不眨地凝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底气越来越不足,到最后连白婶子自己都说不下去,只能讪讪地结束。
然后又是一阵沉默。
丑丫心里冷笑,这个世上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婆娘,心里骤然升起一丝怨恨,她每个月的月钱都交给这个不知足的婆子,她拿着自己的钱吃香的喝辣的,四处挑三豁四,这个会背后插自己一刀的女人,真的照抚过自己吗?
此时丑丫的脑袋里各种念头百转千回,她甚至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偷偷将这个女人掐死,然后再悄悄地上吊,但是每每这样想,丑丫心里就是一阵酸涩,她还不想死,她还想活着。
白婶子不知道丑丫脑子里的想法,只是眼珠提溜提溜的转,丑丫将头埋在枕头里,也不说话,现在距下人们起床的时间还有时辰,而以往睡到自然醒的白婶子这么早起床肯定有别的原因,她一定有目的,但是丑丫一点也不想知道,脚趾头都知道,这个婆娘没安好心。
身上火辣辣的疼,稍微动一下,丑丫就能感觉到伤口结得痂再次撕裂,这就是白婶子处理的伤口?
丑丫再次在心里发出了一声冷笑。
“丑丫,那个,我问你件事……”随着衣服悉索地摩擦声,丑丫感觉到有热源靠近自己,心里麻麻的,她并不习惯别人靠近自己,白婶子不好洁,身上有股酸腐的脑油味,嘴里发出的腐臭味让丑丫几乎要吐出来,她灼热的呼吸喷在丑丫的耳朵处,丑丫感觉自己全身紧绷,身上的伤口再次裂开,一阵撕裂的疼痛,白婶子刻意压低声音,她似乎笃定丑丫一定在听她的话。
“……梅嫂去之前,留了些体己的东西,你知道在哪不?”
脑子里紧绷地弦一下子挣断了,轰的一下,所有的血往上涌,丑丫咬着牙,拳头紧握,指甲深深地刺进肉里,她转过头恨恨地盯着白婶子,一字一顿地问道:“你说什么?”
也许是丑丫平日不争过头了,让白婶子话一说出口便不住嘴了——
“梅嫂和我关系最好,简直好得跟一个人似的,当初她本要把那些东西交给我的,但是我怕人家说闲话也就这了,你看现在,你一个姑娘家,不耽事,你林叔也说要帮你看管着,要不,一会儿你就给我……”
白婶子喋喋不休地说着,面对丑丫一言不发的低沉丝毫没有愧疚,反而越说越流利,丑丫紧紧地攥着被角,浑身哆嗦,嘴里一股铁腥味。
那,那是她唯一的依仗,那是梅嫂留给她唯一的念想,怎么可以,这些人怎么有脸惦记自己仅有的那点子东西,难道他们都不会觉得不安么?
气到极点反而想笑,丑丫想抽白婶子,但是更想抽自己,她恨自己的没用,她更恨自己那能生不能养得爹娘,为什么在自己生下来不掐死自己,让自己白白在这世间走一遭,一辈子抬不起头!
见丑丫没有反应,白婶子脸色有些难看,垂着眼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丑丫一下一下揪着垫子下的稻草,心恨恨地,她想叫,但是嗓子却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
良久白婶子冷笑,“丑丫,你年龄大了,心也大了,我这样的老人都使不动你了,是不是?”
丑丫依然没有说话,闷着头,权当自己死了。
白婶子哼哼唧唧的,丑丫的胳膊被白婶子狠狠拧了一下,看丑丫没动静,愈发嚣张,连吓带骂地说道:“你当你自己是个人物,哼,小骚蹄子,下贱胚子,黄毛丫头,我在林府这么多年,看人无数,就没有……”
“那是梅嫂的。”丑丫闷闷地打断白婶子的话,就当自己没有听到白婶子那些难听的话,毕竟也不是第一次听了,她告诉自己,要习惯要习惯,尽管她想找个东西将白婶子那张唾沫横飞得嘴堵上,想像劈柴那样拿着斧头将白婶子劈成两半,但是她不敢,只要她在林府一天,这些人就永远压在自己头上。
她永远是个下等的婢子,做着连男人们都不愿意做的活儿。
可是,那又有什么法子?
白婶子又是一声怪腔,刚要开口说什么,却听到门外传来“踏踏”地脚步声,连忙住了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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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瓷片落地,抬眼望去,只是一只黑猫。
“作死啊——”丑丫听到白婶子嗓子里发出一种类似野兽悲鸣的怪叫声,她想笑,牵动了伤口,又是一阵撕裂的疼痛。
那是白婶子最喜欢的瓷碗,好像是三年前夫人赐的,据说上任知府夫人吃宴的时候用过,还是什么汝窑白瓷,挺值钱的物件,白婶子将它小心翼翼地供着,丑丫平日多看一眼都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