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
小沙弥眼中发亮,正想凭三寸不烂之舌再忽悠忽悠别的东西,不妨一扫眼,正看到连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竟是一幅看透他想干什么的模样,硬生生把想要忽悠芳姐买那一两银子一把的高香的念头掐了,暗道:“细水长流,细水长流,总不能一下子把人宰怕了!罢了罢了,先等这母子拜了佛再说!”
芳姐哪里知道这其中关窍,待要想说这斋菜太贵还是不要了,又觉得在佛祖面前说这样的话实在不虔诚。可怜她活了三十多年,虽然没受过太多的苦,却也不从不是什么奢靡浪费的人,尽管知道儿子现在赚钱很多,却从不愿乱花一分。转念一想,儿子已经把钱花了,自己若再做出不情愿的模样,多伤儿子的心?想到此处便不再纠结,只管冲着那佛殿走过去。
寺庙这种地方,便是规模差异再大,功能上也不会有什么太离奇的区别,比如芳姐走进来的这座大殿,除了屋舍更巍峨些,佛像更精致些,剩下的也无非就是跪坐的蒲团是缎面的,一旁的老和尚看着比其他的寺庙的更有佛爷像而已。
连瑜对这种封建迷信活动实在没什么兴趣,跟着过来无非就是为了让芳姐散心,于他本人而言,欣赏一下这些雕梁画柱倒是比拜佛更重要。不过他向来是个有分寸的人,虽然完全不信,但也还是随着芳姐冲着那佛像跪拜了一番,他在芳姐身边跪下,隐隐听她嘴里悼念着老爷太太还有自己的名字,一脸的肃穆,便也收拾起心中的杂念,老老实实地跟着跪拜了一番。
到这种地方,不被忽悠着花钱基本是不可能的,连瑜见芳姐听那殿里的老和尚介绍了几种规格的长明灯之后眼中异彩涟涟便知道她动了心,果然芳姐扭过头来对连瑜道:“一年二十两银子,给老爷太太各点上一盏如何?”说着又赶紧补充道:“你给我的零花钱我都没动呢,够点好几年的!”
连瑜哭笑不得:“那钱是给你花的,你攒什么攒?喜欢什么就买什么去嘛!”说着对那和尚道:“大师,给我们点上两盏吧,我回头名字写好递过来。”
那和尚的眼睛笑眯成了一条线,连连说好,芳姐闻言也十分开心,给老爷夫人花多少钱,她都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心想这可比那斋菜花的五两银子有意思多了!
连瑜见她的表情,哪里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又好气又好笑,心说自己当日虽然奢侈,可是从来没在这方面掏过钱,郝氏小学倒是捐建了好几座。想不到来到古代,正经慈善事业没干过呢,倒干起了为封建迷信活动添砖加瓦的勾当,罢了罢了,穿越这种事儿都能发生呢?谁敢说连家二老就看不到呢?该做的做了,芳姐开心就好。
拜佛之后,连瑜把长明灯的银子交了,陪着芳姐去了灯堂,眼见着两盏明灯点起,芳姐垂下泪来,连瑜的心情却放松了一点:他现在已经是状元了,仕途的第一步,他迈的无比的稳。他答应过那个孩子要做的事儿已经做了大半儿,日后娶妻生子,等到品级够了给连曾与连夫人讨个封号,就彻底圆满了。
过来拜佛的行程听起来简单,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轻松的:大相国寺占地几百亩,他们在离大门还有半里地的地方就下了车,走进寺院里,几个院落见往返走上一趟,时间便耗去了不少,从灯堂里出来,便也到了午饭的时候,那个收了斋饭钱的小沙弥匆匆赶过来,引了主仆几个去吃饭。
一边走,那沙弥一边解释:“前几天下雨来着,许多人向来却没来成,所以今日开寺,来的人格外的多,小僧好不容易才抢了一间静室出来!”
连瑜笑道:“有劳小师傅了!”那沙弥心中得意,忍不住显派道:“为着这个房间,我还特地地与我一位小师兄争执了一番,我这边才定下来,他却跑来说有位御史大人的家眷也要房间,死活要与我抢。嗨,我险些就把那房间丢了呢,幸好那位御史大人很讲道理,听说我这边已经收了钱先定了房间,便主动退了一步,改要了隔壁的耳房去。”
连瑜听到此处皱皱眉,他马上就是要为官的人,虽然说御史不过七品,他身为状元,起步价都不只七品呢,可同样在朝为官,自己一个新人表现的目中无人总是不大好:更别说从这沙弥言语之间,也听得出那位御史应该是个蛮讲道理的人。
连瑜想到此处便笑道:“这可是要承那位大人的情了。只不知那位御史姓甚名谁?小师傅可否为我引见一下,我也好当面谢一声?”
沙弥自然是乐意的,那顾大人官位虽不大,可大小也是个官啊,自己这位客人这般上道可真是太好了!于是笑道:“是位姓顾的御史,他每年这个时候都带家眷过来给家中的老人上香……前些年是带了夫人来。去年顾夫人去世了,如今却是带了儿子跟儿媳过来的。”说着看看连瑜,忍不住试探道:“听连公子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是来开封做事还是久住?”
连瑜微微一笑:“我是为了春闱才来开封的,以后怕也是要在开封常住了!”
那沙弥本就怀疑连瑜是上京考试的举子,这常住两个字一出,心中哪里还不明白,我勒个去,这是个新科进士!再想起他的姓氏,哪里还猜不到他是谁?十分惊喜地问道:“连公子难道便是今科的状元连无瑕?”
连瑜微微一笑:“正是。”
小沙弥差点蹦起来,我的娘咧,今天真是撞了大运了!怪不得这位连公子出手这般阔绰?谁不知道今科状元连瑜年少多金?还长了一张好面皮!阿弥陀佛,幸好方才没把那房间让出去,这位可比什么劳什子的御史面子大多了!
一行人不多时来到了那件静室,沙弥们奉上茶点,请众人稍等。连瑜便对芳姐道:“正好斋饭还要过会儿才能好,我先去那位顾御史处道个谢。”芳姐儿自无不可,连瑜便叫那小沙弥带路,拐到偏殿另一侧的耳房门口去。
到了那顾御史一家歇息的地方,这沙弥便让连瑜稍等,他先进去通报。大相国寺的和尚们都是见惯市面的,小沙弥进去,伶牙俐齿地把事情解释清楚,那顾御史便让人请连瑜进来。
连瑜走到这房间一看,果然比自家休息的地方小一些。屋中没有桌椅,沿着窗户是一个大炕,一个面容清癯的中年男人带了一个青年坐在炕边,见他进来便站了起来。那炕上隔了个屏风,显然女眷们坐在了屏风那边。
连瑜紧走几步,冲那中年男人拱手施礼道:“在下连瑜,见过顾御史!”
顾御史便也笑着与他打招呼,然后又指着一旁的年轻人道:“这是我儿子顾敏,比连状元同岁,如今连个举人都没考上呢!”
那顾敏倒也开朗:“三年才一个的状元公,爹爹拿来与我比,也太难为儿子了!”
顾御史名叫顾珍,字惜之,今年四十岁,是十二年前的进士,前些年一直外放做县令,三年前刚调回开封做了御史,虽然御史跟县令一样是正七品,但京官显然比地方官金贵,这一家子在县令任上也算攒了点消遣,如今在开封买了个小宅院,有顾珍的俸禄,再加上一家都是文化人,赚钱相对容易,故而过得还算不错。
这年头科举考试在相当程度上是看脸的,秦节穆维都是一等一的美男子,这位顾御史长得也相当不错,一身宽大的鹤氅,配上几缕长须,犹如神仙中人,跟秦节的气质很有些相似。只是一张口,连瑜便发现其中不同了:这位顾御史显然连秦节三分的圆滑都没有,除了一开始勉强拿儿子开了个玩笑之外,谈起话来颇有些刻板无趣,颇有些直来直去的意思。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连瑜想起芳姐还在那边等着自己,便提出告辞。
回了芳姐休息的静室,果然斋饭已经端了上来,连瑜见桌子上摆了大大小小十几个碟子,便叫丽苏跟月儿坐下一起吃,其实便是四个人吃饭,这饭菜的数量也是相当多的,这本就是八个人的席面,大户人家出来,像他们这样小猫三两只的很少见的。幸好丽苏力气大,饭量也大,一个人能顶三四个,有她在,这桌菜倒还真没怎么浪费。
吃罢饭,连瑜便让丫鬟们服饰芳姐躺下休息片刻,说好了芳姐醒了再回家,他自己则慢慢踱了出去。在庙里转了一大圈儿,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朝芳姐休息地方走了回来,走到侧殿门前,正看到芳姐带着月儿走出来,他正想叫芳姐一声,却听见一旁有人又是惊讶又是犹豫地喊了一声:“请问这位娘子,可是姓肖。”
、第一百三十九章
芳姐小睡了片刻起来;见连瑜不在;问起来得知他出去转了,便想着先出来走走,谁知道刚出门,便被人叫住。
芳姐自从被连夫人收留,多少年来都没有人提起她本来的姓氏了;这会儿忽然被人叫起,心下竟然一阵恍惚;她呆呆地转过身,正看到一个有些眼熟的长须男人又惊又喜地看着她;芳姐觉得他眼熟;却死活想不起在哪里见过,拼命搜索着自己的记忆;然后听到那个男人上前一步,又问了一句:“你是不是姓肖!”
芳姐吓了一跳,忙往后退了一步,摇头道:“不,我不姓肖!”她原本也是天真烂漫的性格,可是几年前连瑜差点被害死,她自己也被发卖到深山老林的事情给她留下的阴影太严重了,故而凡是总存了几分小心,这会儿莫名其妙地冒出来个男人叫出来她原本的姓氏,她首先想的就是否认。
然而那中年男人却并没有被她含混过去,反而越发激动:“你怎么会不姓肖,你的口音都没变呢!你,你这是出了什么事儿,竟连原本的性命都记不得了?香香,你是肖香香啊,你都忘了么?”
芳姐脸色大变,芳姐这个名字是连夫人给她起的,香香是她的本名,而连夫人从收留他的时候便给他起了芳姐这个名字,只因觉得香香太轻飘,香香这个名字,就是连曾都不知道。这人如何得知?芳姐这会儿也听出来了,这男人的口音十分熟悉,竟有些像她家乡的口音,再顾不得戒备,猛地抬起头来:“你是何人?你,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那中年男人嘶声喊道:“我怎么会不知道你的名字,你阿爹叫肖阿大,你阿娘叫做徐桂芝,你还有个弟弟叫小朱郎,你家养了两条狗,一条叫大黄一条叫老黑,你……”他说着说着便带了哭腔:“香香,我爹跟我娘呢?咱们两家离得那么近,发水的时候你可见了他们?
芳姐听到这里如遭雷劈,浑身颤抖着看着那男人,不敢置信地说:“你,你是顾家大哥!”那中年男人连连点头:“对,我是顾家大哥我是顾家大哥!我那会儿在临府念书,得到家里遭灾的消息,可等我回去的时候,整个县城都没了……咱们两家离的最近,那天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芳姐原本见到老乡,又惊又喜,可听到那男人问起父母,哪里还有什么见到老乡的欢喜,只剩下满心的悲恸,瘫坐在地上放声大哭起来:“死了,都死了!大水过来的时候顾叔叔跟顾婶婶正好带了小豆苗在我家做客,正遇到山洪冲过来,我们听到动静没处躲藏,便一起爬到家里的高台上,谁知道那台子被洪水一下子冲塌了半边,顾婶婶抱着小豆苗被一起冲走了,顾叔叔伸手拉她,结果被冲过来的大木头给打翻到水里,就不见了。我弟弟也落到了水里,我奶奶立刻就跟着跳了下去,后来水稍微缓了点而,我爹娘就带着我逃难,有吃的全都紧着我,最后爹爹活活饿死在路上,娘把我交给夫人,然后就也走了。死了,死了,全都死了!!”她说到这里嚎啕大哭,再也说不下去了。
这中年男人正是于是顾惜之,他当日到外地求学,谁知道才去了几个月,却传来家乡遭了大水的消息,想要回去看消息,可是路早被冲垮了,回不去。等几个月后他回到家乡的时候,发现原本的家乡已经被夷为平地:他们那个县依山傍水,发大水的那几天,一面是河水漫过来,一面是山洪冲下来,山洪过去,哪还能剩下什么?今日无意中见到一个酷似邻家小妹的妇人,虽然时隔二十多年,可长相基本没什么变化,且那腮边的那点美人痣十分醒目,便赶紧上前相认,抱着万一的念头打听了父母的消息,谁知道得到的却是迟来了二十多年的噩耗。
顾惜之早知道父母十有八九是死了,这些年清明鬼节这些日子也没端了给老人烧纸,可“十有八九死去”跟被别人告知“我亲眼看到你父母死了”这种感觉毕竟不同,想到父母昔日伉俪情深,再想想自己那当时年仅六岁的小妹妹,登时心如刀绞,不由得也瘫坐在地上大哭起来。
连瑜走到门前听到两人对话的时候便停住了,等两个人全都嚎啕大哭的时候,不敢再躲下去,赶紧走进来,却正好见到顾惜之的儿子也赶过来扶着父亲,另有顾家的女眷孩子也都赶上前来纷纷相劝,现场一时间乱作一团。
众人扶了两个长辈重新回了房间,因为顾家休息的那耳房实在太小,索性都来了连瑜母子休息的静室,能不伤心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