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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静眼珠儿一转,笑嘻嘻地说:“你是怕被姑姑看到你爬树,怕挨骂吧!”
杨凤临总算够到了球;扔下来;也不吭气,抱着树干溜下来,伸手拽了连静的袖子:“好了,我带你去看我新搭的多米诺!整整一千块儿,就等着你过来推呢!”
连静大喜:“真的真的?一千块儿?那推起来一定很痛快,走走,赶紧去,别让谁给碰倒了。对了,你等一下啊,我给你带了我娘做的豌豆黄,放在桶里,还热着呢,我去给你拿!”
杨凤临鄙视道:“你不会让丫鬟去啊,笨死了。”
连静怒道:“你又说我笨!”
杨凤临哼了一声:“你刚才还说我呢,小气巴拉的,许你说我不让我说你,哼,小心眼!”说着伸出手指把眼皮往下扒了一下,还伸伸舌头。
秦昭笑着摇摇头,从窗户跟前走开,重新回到床上躺下,不多时重又坠入梦乡。
再次醒来的时候,周围十分安静,秦昭冲外屋喊道:“琥珀,阿凤呢?还跟小静玩呢?”
琥珀走进来,一脸无奈地说:“可不是,刚才因为鸡毛蒜皮的事儿又吵了一架,吵完了又一起骑马去了。公主啊,您好歹也管管,一个个都淘成什么了?吃了午饭到现在,已经又换了三身衣服了,造的跟泥猴子似的。彩凤她们都要哭了……”
秦昭噗嗤地笑出声来:“该,叫她们勤快!小孩子玩本来就是脏的,由他们滚去,滚够了再换嘛!”
琥珀翻了个白眼:“让一个王爷穿着脏衣服去骑马,我的公主殿下,您醒醒!”
秦昭哈哈一笑,从床上蹦下来:“我要去店里看看,你问问这俩孩子要不要跟去玩。”
琥珀的嘴角又抽了:“殿下!晋王才七岁,你要让他跟着你骑马上街么?”
秦昭笑道:“让他跟我骑一匹不就得了,让小静自己骑好了。”
琥珀简直要哭了:“小静也才九岁啊,连大人就这么个宝贝疙瘩,您好歹小心点啊。”
秦昭满不在乎道:“小静那匹马还不到一岁呢,她都学了几年的骑术了,这么匹小马有什么不能骑的?哥哥把孩子送到我这里,不就是因为孩子娘把孩子看的太娇贵了么?我这么大的时候还上树呢,骑马算什么啊!”
琥珀哭笑不得:“得了我不管了,再说下去您搞不好要教连姑娘上树了!”
秦昭笑道:“这还用我教?整天跟阿凤混在一起,上树摸鱼什么不会啊!对了,阿凤最近长高了不少,你回头把春天的时候做的拿几双鞋拿出来吧!我估计现在应该能穿了,长得可真快。”
琥珀点点头,叹道:“说起来,孩子确实不能圈着。晋王殿下过去那么多人伺候,整天吃不下睡不着的,病仄仄地瘦成一把骨头,那会儿公主才把他带回来的时候,看着比人家家三四岁的孩子还瘦小。现在在这里,就那么几个人伺候,有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反倒胖了,人也快活了!。”
秦昭摇摇头:“那会儿他父亲忙,又没了母亲,他这样的身份,身边的人哪里敢怠慢?走路怕摔着,吃饭怕噎着,孩子整天不活动,不想吃饭也没人敢催着吃……算了,不提这个了,我得去之远大学堂那边看看,跟冯山长商量一下把他放哪个班最合适。要我说,他去我自己开的那所个长平幼学最好了,直接让他住校,最省事儿,也让他看看别的孩子怎么过的,只是我那学校才开几年,老师上头确实不能跟城里这些大学校比,算了,还是住在城里面,每天接送吧!”
琥珀道:“其实真说学东西,我觉得之远大学堂未必就是最适合晋王殿下的,那边是为考秀才做准备的,基本都是四书五经之类的。可是难道晋王还用去考秀才么?”
秦昭笑笑:“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让他去长平幼学倒也不错,我那里会教些算学农耕之类的东西,起码知道点日常的东西,他日后也是要去封地上的,知道点民间疾苦没什么坏处,省的轻易地就被人哄了去。
琥珀一愣:“这,只怕您会被骂呢!把晋王殿下放到一群孤儿里头,这,合适么?”
秦昭哼了一声:“孤儿怎么了?都是我养的孩子,干干净净懂礼节,随便拉出去一个都不比正经好人家的孩子差!有胆子骂的就给我试试看,看我敢不敢抽死他!”她说着披上斗篷往外走:“说来说去总要阿凤乐意才行。那边就算要去,也不能去得太久,两三年就行,学些基础功课,知道点民间疾苦……再往后就不行了,那里毕竟主要是教人谋生的。他谋什么生?他得回来学学怎么做王爷!”
琥珀笑道:“公主说的是。”
说话间两个孩子风一样地冲进来。杨凤临在前头,闷着头跑,一头扎到秦昭的怀里,秦昭刚伸了手想要接他,杨凤临便一把搂了她的脖子,顺势一蹦,便爬到了秦昭身上。
秦昭搂着杨凤临,笑道:“这是几岁了,还撒娇呢?”
杨凤临搂了秦昭的脖子,笑嘻嘻地不松手,一路追来的连静气鼓鼓地站到一边:“打不过了就找小姑,算什么英雄!”
杨凤临扭头做了个鬼脸:“我不是英雄,我才七岁!”
秦昭哭笑不得:“唉,三天不见面便想得慌,一见面又掐架,真拿你们两个没办法!”
连静道:“我才不想他呢,我是过来看姑姑的!”
秦昭笑眯眯地说:“哎呀,姑姑听到这话可真开心!”说着把杨凤临躲到一条胳膊上抱住,伸了另一条胳膊道:“来来,你也过来,让姑姑抱抱!”
连静蹭地窜过来,两下爬到秦昭的胳膊上,秦昭左边抱一个,右边抱一个,笑道:“哎呀,我瞅瞅,小静你又重了,怕是有六十斤了吧?阿凤可要多吃饭,你太瘦了。”
琥珀在一边看的眼珠子都凸出来了,虽然她早就习惯了自家姑娘彪悍的身手,但像现在这样,一手抱一个孩子,哎呀,太伤眼!
正说笑间连瑜领着穆巧巧走进来,穆巧巧十分被自家女儿吓的够呛:“囡囡,快下来,当心把公主的胳膊抻着!”
连瑜笑着摇摇头:“你真是无事忙,阿昭虽然比不上丽苏那把神力,可等闲三两个大汉都不是她对手,俩孩子罢了,加一起一百斤,对她来说真不算什么!”他正说着,秦昭已经凑到他跟前,跟两个孩子使了个脸色,连静跟杨凤临忽地一下子全都扭身朝连瑜身上猴去,差点把连瑜拽扑在地,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哎呀,抱着你们就够费劲了,别乱动啊,当心我松手!”
连静笑嘻嘻地说:“爹你力气还没姑姑大呢!姑姑抱我俩跟玩儿似的。”
连瑜点头道:“你爹爹我是文弱书生,不跟那个女泰山比!”话音刚落,只听见秦昭阴森森地说:“虽然我不知道什么女泰山是什么说法,但我猜得到一定不是好话!走走走,咱们去练几把拳,你与我过几招!”
两人开了几句玩笑,穆巧巧忖度着连瑜跟秦昭有正事儿要谈,便领了两个孩子出去玩:秦昭虽然出家,但好歹也有公主的封号,青云观的隔壁住了公主仪仗,卫兵的数目相当可观。这会儿穆巧巧带了两个孩子到街上玩,自然有秦昭的护卫跟上前去。
秦昭见几人都走了,笑道:“本想带两个孩子出去转转呢,看来要等下次了。”她说着看向连瑜:“胜男的身体怎么样了?还是不好么?”连瑜脸色微黯,轻轻摇摇头:“这几年,她实在是辛苦,我总是忙,天天早出晚归,也顾不得关心她。”他的声音有些哽咽:“偌大的家,大事儿小事儿全都她在管,外头的铺子也经常要她帮忙照看,平日里的交际,她又不是正经的夫人,逢人矮一头,迎来送往的时候比别人家的女人更为难……可恨我整日忙碌,竟没有早点注意到她是这般的辛苦。是我害了她!”
秦昭轻声道:“这也不能全怪你,胜男本就是个要强的性子,人家托付给她的事儿,她能做成十分就绝不做出九分半来!不肯与你添半点麻烦……哥哥,你真该多陪陪她,看看她喜欢什么。”
连瑜苦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跟她在一起这么多年,我竟一直没去琢磨她喜欢什么,想要什么。”
秦昭笑笑:“你想知道,就去问啊!无瑕哥哥一向是个知情知趣的人,我记得昔日你也是对女孩子万般的体贴温柔的,那会儿你想要谁高兴,简直是信手拈来的办法。怎么如今却这么抓瞎?是不是不上心了?”
连瑜轻轻摇摇头:“不一样的啊,那会儿没什么事情要操心,每天除了念书,就是这些风花雪月。现在,嗨,我是真的没精神想太多,你说得对,我太不上心,太不关心她了。”
秦昭道:“所以但凡雄才伟略的男人,背后总要有个能干的女人撑着。他们实在没有太多的精力去关心自己的家庭。”
连瑜叹了口气:“不只是这样,我总觉得她要强,不想惜惜那样会撒娇,又不像巧巧那样憨憨的总要人想着念着……你看,会哭的孩子有奶吃。这话说的粗俗,却再实际不过!她不想让我操心,什么都替我着想,时间久了,我反倒最不关心她了。”
对于连瑜的懊恼,秦昭也不知道从何劝起,好一会儿,才干巴巴地说:“哥哥以后多关心关心她吧!”
连瑜的心情十分沉重,但是因为有正事儿要谈,他还是强打了精神,跟秦昭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先帝去世以来的这一年里,不少保守派蠢蠢欲动,想要撺掇太后放弃税改,回到原点,幸好太后一直以来都十分支持改革,暂时不用担心此事。可是,税改这个东西只能从政策上疏导,减轻百姓的压力,可是天灾面前,如果大面积地出现颗粒无收的情况,便是税再低又有什么意义?阿昭,还得麻烦你走一趟,继续在干旱地区推广马铃薯跟玉米,唉,其他人实在没你的雷厉风行,前年引进的玉米种子,让他们推广了两年,面积也没增长多少,收成也比你推广的地区差得多!”
秦昭微微一笑:“满朝能干的官员到处都是,并非没有雷厉风行的人物,而是他们对你这粮食实在没什么信心,自己都没信心呢,又怎么会帮着推广?还有就是方式方法。老百姓的心思,官府让他们种,他们首先想到的是上头的人又玩花样……嗨,你知道当日我在云中府如何种土豆的?我直接买了一千亩地,雇了百姓种土豆。送他们种,他们敷衍了事,可是雇人种呢?不好好干活儿就没工钱啊!那些百姓在这一千亩地上干活,老老实实地按照我交代的办法去种植……等收获的时候,传出消息去,十里八乡的都过来帮忙刨土豆,那土豆一串串地从土里头刨出来,看的他们眼睛都直了!”
“那会儿他们还是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吃,心里头会为这东西的实用性打鼓,我便我又在县城弄了几个小铺子:几个铺子烤土豆,配了酱来卖,五文钱一斤,穷苦人买上三文钱的土豆不配酱都能当顿饭!我又弄了作坊让他们摸索着打粉子做粉条,在城里开了土豆粉店,这个贵点,十文钱一碗的的土豆粉……”
秦昭说到这里,抬起头微微一笑:“等到第二年的时候,不用我到处推广,周边的百姓全都跑来问我家官家买土豆种!每亩最少三千斤的土豆跟撑死了两三百斤的粟米之间,谁都知道怎么选!”
连瑜听得目瞪口呆:“阿昭,我一直知道你推广这些新作物推广的好,却从未有时间仔细问过你怎么做的……你,你是在太厉害!”他说着苦笑道:“这办法也只有你做得,一般的官员哪里能买这么多土地,投入这么多来推广这东西?他们能做到在其位谋其政就不错了。只能以官府的名义强令百姓们种,百姓们又不认字,被迫的情况下也不会太仔细的学习……唉唉,跟你这一比,高下立现!”
秦昭笑道:“所以这事儿还是我去做吧!离开云中府,到别处的话我也不可能买那么多地的,国家的法度摆在那里,我哪里能胡闹?但是不买地,租地同样可以。至于租地雇人的花销,等百姓们知道这东西好了,卖茎块种苗总能赚回来一部分的。”
秦昭说的开心,索性拿了张纸,找了支炭笔开始跟连瑜算账:“哥哥啊,这次这个玉米我看了,比土豆更值得推广!土豆的加工比较麻烦,做土豆粉的过程需要大量的水,偏偏种它的地方净是些缺水的地方,许多人还是选择了直接吃,吃多了胃酸。当然比起饿肚子,胃酸也不算什么了!可这玉米就不一样了,跟别的东西一样想要打粉子干磨就行,而且玉米杆子能当柴火烧。对了,玉米芯还能喂猪!哥哥,这么好的东西,推广不开简直是太没道理了!我看看,就先从开封周边开始吧,嗯,咱们选选地方……”
秦昭精神抖擞地说着计划。连瑜坐在椅子上,看向秦昭,不知不觉地看愣住:从什么时候起,那个印象里可爱的娇俏的小姑娘,变成了眼前这个高挑的,美丽的,自信的女人?从什么时候起,他再也没法把她当做孩子哄;从什么时候起,他们开始相互扶持着一路前行?
连瑜明白,如果没有秦昭,许多事情,他或许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