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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的事情让别人觉得不妥,还不是拖累香香的名声?她自己老实本分胆子小,偏儿子又总站在风口浪尖上……他要是不收敛点,今日之事被她儿媳妇刁难,明日就要在外面说闲话了!
顾惜之颇有点迂腐气,觉得给芳姐添麻烦了,当下便再不肯去找她。可是不找芳姐,他心里头也不爽啊!中年鳏夫,本就有点内分泌失调的抓狂症状,本来没有寄托也就罢了!现在眼睁睁地有个能陪他说话的人摆在眼前,不能见!这是一种何等纠结的状态,这比从一开始就没遇到还让人抓狂啊!
当爹的抓狂,遭殃的就是孩子了!那会儿他三个儿子,最大的顾敏才成亲,二儿子顾珍十八岁,小儿子顾敏十一岁,独女十三。这一家子全靠老头儿一个人养着,这世道本就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当儿子的在父亲面前是要做乌龟的!不可以反抗最多缩头……顾惜之又随时处于抓狂的状态,这可就苦了他这一家子儿女了!就跟坐在火山口似的,随时会被喷一喷!还不能躲……
这样的日子过了有一年,顾敏的妻子张氏抓狂了:这日子没法过了!我整天辛辛苦苦操持家务,本来就够累的了,偏僻家里老爷子蛇精病,想起来就把老公抽一顿,老公整天神经紧张,弄得干啥都没心情;两个小叔子被训得无心读书,整天都想往外面溜;小姑子本来就胆小,现在更是跟鹌鹑似的:哎呦喂这不是要命呢?这样下去这家子男人全都要毁了,不读书没前程难道都吃老本么?开什么玩笑啊,开封买不到什么整块的地,全家满打满算才有那么一百多亩,一年的收成五十两都没有,全家其实都是靠老头儿一个人养着好好么?这要是自己丈夫跟俩小叔子都这么提心吊胆下去,成绩非受影响不可,我还想当举人娘子呢,我还想当进士夫人呢绝对不能这么姑息下去了!
张氏出身不错,父亲也曾做到过六品官,可惜老头儿四十五岁才考中进士,才做到六品官就死了,钱没赚几个,家里的孩子也没得到什么蒙荫,更苦逼的是她亲妈早死了,家里坐住的是继母,她一个六品官的女儿出嫁,嫁妆加到一起也才二百两,说起来简直可怜至极!即便如此,张氏也觉得自己继母够厚道了,家里家产统共就那些,她能够力所能及地认真给她选个找丈夫,就算嫁妆少一点又如何?作为一个继母,这已经仁至义尽了!而且她是真的明白她爹没来得及赚啥钱,看看继母生的儿子,才七八岁就没了爹,就爱产业没多少,说是官宦子弟,过的可真不比隔壁开酒馆的宽裕多少!
张氏的父亲当初做了八年的京官,后来谋了个外放的机会,六品同知,老头儿想的是自己的岁数不小了,反正在官场上的前程也就这样了,不如在临死前给孩子攒点钱!老头儿的想法是不错的,可是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寿命,为了这个好缺把家里的钱花的差不多了,谁知道才上任没三个月就死了,一家人光是扶灵还乡就花了几百两,回到开封,全家人只有那么一个小院子,外加一百多亩地,简直可怜至极!
张氏吃过这样的亏,深知自己公公一家的情况跟自家十分相似,全家的收入来源集中在公公一个人身上,几个孩子全都在念书,这种情况下,只要公公出一点事儿,这个家会迅速地滑向下面的阶层:这话说起来残忍,却现实。读书是个烧钱的活计,家里条件不好,那就休想把学业进行下去!公公的俸禄,供三个儿子读书已经相当勉强了,家里几乎没有任何抗灾能力。这种情况下,当然最实际的办法就是她丈夫争气,赶紧考上举人,然后是进士……自己跨到官僚体系内,就不怕什么了!问题是这条路本来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偏偏公公现在又这么蛇精病,这简直是要断后路啊!
张氏想来想去,还是跑回家里问继母,当然她不敢提自己公公是惦记人家寡母惦记的心烦意乱,只说自己公公如今性格古怪的很,整天逮谁骂谁,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虽然不会被公公骂,但是看到丈夫被骂成缩脖子乌龟也是很难受的。
张氏的继母刘氏是个颇实际的女人,当然她如今连官太太也算不上了,并没有什么灵通的消息,不知道顾惜之跟连瑜寡母交往密切的消息。她凭着普通聪明妇人的朴素相反,听了这话立刻表示:“亲家公还不到四十岁吧?这个年纪,做了几年的鳏夫,也难怪憋得慌,让他纳个妾嘛!”
张氏苦着脸道:“家里几个读书的就够花钱的了,还纳妾!”
刘氏嗤道:“多一双筷子罢了,能花什么钱?养个丫鬟也是花钱,多个妾无所谓啊!”她说到这里忽然顿住:“不行,亲家公年纪不大,这要是不小心再生个儿子出来,这可不是多一双筷子的问题了!这是要分你们的家产呢!”
张氏心说要不是因为这个缘故,早几年就忽悠老头儿纳妾了!好歹有个事儿干,省的整天闲着,专找儿子们的麻烦啊!
刘氏哑火,实在想不出别的办法,只得劝继女多安慰安慰丈夫,能她说些不疼不痒的话题。
在继母这里呆了半日,没解决什么实际问题,但是张氏总觉得心里头隐隐有个念头,却一时半会儿抓不到。
等回到家里,正好迎面看到自己的丈夫匆匆地从公公的房间里出来,一脸的苦逼,她迎上前,与丈夫携手回房,回屋问丈夫出了什么事儿,顾敏一脸无奈地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我把昨天在学校里写的那篇文章拿回来给父亲看,父亲不满意,训了我一顿!”
张氏奇道:“你不是说那篇文章写的很不错,先生们都夸奖你么?”
顾敏苦笑道:“爹爹气儿不顺,你便是把王羲之的字拿给他看,只怕他还要说不工整呢!”
张氏想到继母的话,也觉得公公纯粹就是憋的,可知道了缘故却没办法解决,于是愁道:“唉,母亲若是还在就好了!”
顾敏叹道:“这话说了也没用,怪没意思的……唉,若不是那位肖姑妈的儿子是连瑜,我便是不要这张脸了,也要上门提亲去!”
张氏只觉得脑中忽然一片清明,猛地站了起来:“是啊,为什么父亲不跟那位肖姑妈提亲呢?他们打小儿的情分,难道父亲还不好意思不成?”
顾敏的脸都抽了:“我才说了,她的儿子是连瑜!连瑜才几岁,就四品官了!等他再升升,就可以给生母请封了,好好的诰命夫人的不做,给爹当续弦,人家乐意么?再说了,连瑜这个年纪就已经四品了,这样的人骄傲的很,爹要娶人家的寡母,他会乐意?”
张氏闻言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人家就一定不乐意?爹爹前阵子每个休沐日都去那位肖姑妈家里,连大人不也没管过?”
顾敏道:“可现在不是不去么!只怕是连大人不高兴了吧!”
张氏道:“你看看爹爹的模样,哪里是心甘情愿不去的?我听说连大人的爱妾死了,然后又跟他那位夫人和离了,爹爹从不说人是非,可是前日二弟提起这事儿的时候却说了一句:这等不孝的女子早该休了去!我估摸着爹爹不去那儿,肯定有方氏从中作梗!”
顾敏愣了一下:“这也只是你的猜测啊!”
张氏笑道:“猜测未必不可靠啊!连大人要是不满意父亲去看那位肖姨奶奶,早就会开口了。不会过了大半年才忽然想起来不许他们见面!爹爹的脸上什么时候藏的住过事儿?若是那位连大人不乐意,爹爹平日里一定会显出对连大人的不满来。可是你看,他什么时候说过?反倒没少拿他做例子来鞭策你呢!”
顾敏苦笑道:“连瑜乃人中龙凤,我比不了!”
张氏柔声道:“有什么比得了,比不了的?连瑜那样的奇才,一二百年都未必出一个呢,咱们干嘛跟那种人比,自寻烦恼啊!我早听说连大人孝顺,对庶母极好……咱们便去试试看,同意了自然好,就算不同意,连大人这个孝子,也总不至于因为这种事儿迁怒咱们不是?”
顾敏道:“这……只怕人家说咱们趋炎附势!”
张氏道:“那又怎样?能让你脱一层皮么?而且能说出这种话的,必然是嚼舌头的小人。正经人只会觉得你孝顺:有哪个儿子会为了父亲开心,主动去帮父亲联系婚事的?要真成了,还是美谈呢!我是见过那位肖姨奶奶两面的,看着就是个慈祥人,平日里也不怎么出门,好处的很。父亲如今越发的犟,可每次去连府,回来的时候心情都能好不少!上次训了二弟,到连府溜达了一圈儿回来,竟然能拐回头去跟二弟说是他这个做爹要求太严了!你看看那阵子爹多讲道理。可现在呢?前几天三弟不过就是是写字不专心罢了,小孩子谁能坐得住啊,被爹爹打成什么了?爹这么下去,早晚把全家都折腾的脱一层皮,比起来,被人家说趋炎附势有算什么?”
顾敏仔细想了想,苦笑道:“罢罢罢,我去试试看!里子都没了,还要面子做什么!便是被人笑话一场又怎样?”
张氏见丈夫同意,暗暗松了口气:“你要是觉得不放心,可以去问问二弟三弟跟小妹他们的态度……要是他们不想要继母,那就算了,别咱们兴冲冲去提亲,不小心还成了,回头弟弟妹妹又捣蛋,哎呀,连无暇可不是那么好惹的!”
顾敏苦着脸道:“明白明白,我去问二弟三弟,小妹那里你去问吧!对了,你乐意么?要是爹爹续弦,你可就管不成家了!”
张氏笑笑:“管不成家正好呢!我还想歇歇呢,那多舒坦啊!”她心中暗道,那位肖姑妈看着就是一脸好脾气的模样,带人也和气,在连家都不肯管家呢!阿弥陀佛,要不是这样,自己哪里敢去撺掇这个啊?
顾敏自然不知道妻子的想法,于他而言,只要能让父亲恢复正常,怎样都好!至于继母是不是好处,他是真不太担心的:两家也算走动过,那位肖姨奶奶什么脾气他妻子明白,他又哪里不知道?说句不好听的话,他是男孩子,又不需要跟继母打什么交道,就算继母刁钻又如何?至于分家产什么的,谁不知道连家是财主,难道他还需要担心继母会抢他家那点钱么?
当然,他是不会贪图继母家的钱的。但是同时他也是明白如果父亲娶了连瑜的妻子,是不会对他们的生活水平造成什么妨害的,这才乐意去提!谁也不是傻子,当然不会自己给自己挖坑啊!当然,就算连家没钱,条件只是一般,顾敏也会很愿意帮他父亲提亲的:他现在还没中举,基本上是需要父亲养活的,这种情况下他必须看父亲的脸色,没有任何话语权。在这样的情况下,让父亲续弦,娶个能改善他脾气的妻子回来,对顾敏本人没有任何坏处。顾敏虽然是长子,平日里也算稳重,可毕竟不是什么经过过大风大浪的人物,没有那种任凭老爹怎么折腾,他都不受影响的精神!每次被他爹K,他的信心都会产生一定动摇,其实他也知道父亲只是脾气怪,未必真的不在意他,也不是真的觉得他一无是处,可是天天被人K……情绪上受一影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
拿定了主意,顾敏便去找两个弟弟,问他们对这件事儿的看法。
顾顾珍听罢道:“只要父亲喜欢,我能有什么意见呢?那位肖姑妈脾气蛮好的,我挺喜欢。”
顾敬才十一岁,被父亲训的灰头土脸的少年闻言哼了一声:“随便随便!反正不会比现在更差了——”
最后是小女儿顾涟涟,她小声说:“肖姑姑的针线很不错,我觉得我可以跟她学学吧,她上次过来还教描花样呢?嫂子都忙死了,我不好意思总是缠着她,爹又爱训人。”她说到这里眼泪在眼眶子里直打转。顾惜之对儿子严厉,对女儿倒还算不错,可那也是相对的,。这年头严父慈母不是白说的,当爹的在子女面前连笑容都懒得给一个的!小姑娘才十二三,正需要人关心的时候,娘死了,爹又古板的要死,三个哥哥要出去念书,就剩一个嫂子吧,又整天忙……小姑娘过的挺寂寞的。
顾敏一听,擦,老爹这是把家里人都折腾的破罐子破摔了吧?既然如此,那还犹豫什么?去提亲啊!
想到此处他又愁了,尼玛儿子给父亲提亲,这玩意怎么操作啊?唉唉,从来就没听说过啊。
顾敏想了半天,最后一咬牙,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反正早晚要挨刀,那就痛快一点好了!
想到此处,他回到房间,换了一身好料子的锦袍,正要叫人备车,却被张氏拦住:“你好歹也得有个由头啊!”说着让他等一等,赶紧掏了二两银子,让人到千里香的老店置办了四色的点心,一罐玫瑰酱一坛百合酱,等仆人回来,天已经擦黑了,她便让顾敏给肖姨奶奶送去:“只说是父亲好久没看望肖姑姑,让你过来探望探望!这个点儿连大人肯定在家,你正好能顺便见他一面!”
顾敏道:“这可真假!”
张氏道:“假又如何?起码是告诉连大人了,你是尊重肖姨奶奶的!要不然你忽巴拉地过去,直接就跟连大人说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