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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闭嘴!”玉炎似乎是强压了几百年的怒气全然爆发,浑身烈焰迸发,“你我积怨已久,何不生死一战?”
“你很快就要弥九劫,这个时候与我一战,恐怕又要触怒天命司。”
“少废话!你犯下如此大错,他们仍能放过你。我不过是爱着一个人,他们就如此对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早就不在乎了!”
说话间,已经化作一条火龙腾跃与半空中,嘶吼着吐出火焰。
“我去去就来。”第淼丢下一句话,冲出去,一跃也化身为龙。
半空中两龙交回,一条血肉晶莹,骨节分明。一条烈火缠身,凄厉红火。天地之间瞬间一片灰黄,眼前迷蒙地什么都看不清,我下意识一把抓住已经浑身瑟瑟的念娥,躲在一边。
这么多年,我都没有学会腾云之术,只能躲在地上仰头看着他们。可他们飞得太高太远,只能听见雷霆之声响彻云霄。灰黄云层之上,青光红光相互交错,又彼此交缠。
我暗自为第淼捏了把汗,他才初初醒来,瞬水也是在最虚弱的时候,他的灵力究竟还剩几成?要是我花这么大力气把他救回来,在这里若是……呸呸呸。
“王后,您恨念娥么?”念娥拉着我的手,惊得冰凉,看了看根本无法看清的天空,咬着嘴唇问我。
“恨什么,你说得没错。只不过是爱一人罢了。”
我看着半空中,继续心惊肉跳。
作者有话要说:生死一战后,就是玉炎和君潋的旧事。不得不说,这小说是BE。
有HE强迫症的孩子,可以把下两章当做大结局看了……
、旧事:寂夜凭吊
在云霄之上,两条龙依旧打得难舍难分。
玉炎已经撤掉所有自保的招式,招招都直逼第淼心脏,势要定个生死。第淼虽然精于争斗,可被玉炎这个不要命的打法,也是逼得有些乱了手脚。他这时却惜命得很,不想和玉炎拼个死活,干脆撤掉了所有的杀招,只求自保。
“来啊!为什么要躲着我!”玉炎发出沉沉地嘶吼,吐出一口烈焰来。
第淼一声沉吟避过烈焰,又躲过玉炎的横扫,闷声说道:“没有必要。”
“我要为君潋报仇!”玉炎嘶吼着又是一击。
第淼干脆化了人形,面对庞大的玉炎龙身,躲起来更加轻而易举。他看着昌炎燃烧得通红的眸子,说道:“就算杀了我,君潋也不会活过来!”
“……”
“天命司既然没要我的命,就算你杀了我,我也不会死。”第淼避过一击,身后山石崩碎。
“……”
“弥九劫就在眼前,你还有一道天雷要受,又何必和我过不去!”第淼又避过一击,岩石化作齑粉。
“……”
玉炎沉吟了片刻,又是崩天裂地地一声嘶吼,山河都要为之一震。风卷石飞,沙尘云集,一片迷蒙中,他也化了人形,站在云头,和第淼对视着。
半晌,他似乎是颓然失去了所有的力气,慢慢地走着,擦过第淼的肩头,瞳孔都没有了焦距,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说得对。”
他纵身跃下,第淼也紧随其后。
如此上玄五帝中两帝的争斗,算是结束了。我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的结束竟然这样的平静。
第淼走到我面前,毫发无伤,一把拉起我,护在怀里。我生怕他像我看过的怪侠小说中的大侠,下一个瞬间就单膝跪地血流不止,便浑身上下一顿乱摸:“你没事吧?你说话呀?有没有事呀!”
他捉住我的手,对上我的眸子,认真说道:“别乱摸,没事。”
玉炎却一反常态,像是顿时老了八百岁,失去一身意气风华,几乎是挪着步子回到了卧房,念娥追上去,也只听到他有气无力地转身说道:“念娥,去把那些男人放回去吧,没有用的。你回去吧,让我静一静。”
然后掩上了折门。
“他怎么了?”我倚在第淼怀里问道。
第淼淡淡说道:“大概是想明白了什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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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玉炎对念娥还真算是不错,除了军事和弥九劫的事情,其他小型琐事竟然全都甩手给了念娥。
念娥自然不会亏待我们,差人把我们安置在偏殿,说是自己还有事情要做,便没有再陪我们。
如今的她也算是身价陡增,算是半个主子。我本来也不喜欢有人跟随左右,两年下来更是习惯了一个人。她走时掩上了门,我只是觉得忽然清闲下来,还挺舒服。
和我说好了要一起睡的第淼,入夜了还不见人影。我等得有些心焦,就批了件外套去找他。
没想到他正站在玉炎新皇城的城头楼阁上,迎着夜风静静地伫立着。衣袂飘飞,如临虚御风,恍若仙人巡视人间。
我蹑手蹑脚地绕到他背后,伸手猛地抱住他的腰:“在这里想什么?我等你很久了。”
他身手摸摸我的脑袋,笑道:“像个猫儿一样。”
“喵。”我眯着眼睛,果真叫了一声。
他笑出声音来,任由我抱着。
半晌,他依旧看着黑暗的远方,平静地问道:“君潋是怎么死的?”
我环着他腰的手一僵。没想到他一个人在这里,是凭吊君潋,是在想着君潋的。……是啊,他们同甘共苦这么久,不过就是日久生情。
我收回手臂,在他旁边站直了身子,一同看着那漆黑的夜空,也平静说道:“那日城破,我和洛子欺赶回来,她在我们面前跳下城墙,我们连尸身都没有找到。”
第淼沉吟着点了点头。
我笑道:“怎么,水君想念她?”只是这醋味我自己都闻到了。
“我交代她的事情,她做得很好。”他低声说道,“她一直做得很好。”
最后,似乎是一锤定音,也似乎小下了决心,冷着声音说道:“仅此而已。”
君潋死时的模样,我这辈子都忘不了。那绝望的琴声,那绝望的惨笑。那抹紫色的衣衫在凌冽的寒风中飞舞得如一只染血的蝶,然后她往后一样,翻飞着往下坠去。
那时我声嘶力竭地求洛子欺把她救活,那时我坚信君潋一定在第淼心中。我若害死了君潋,第淼绝不会放过我。所以后来在寻找第淼的时候,我几乎是怀着“找到他我就以死谢罪”的想法。
可后来事情种种,这样的想法便淡了下去,只是想着第淼只要不迁罪于我,我就想着多一天是一天。
可没有办法控制的是,如今的心竟然就像是惊弓之鸟,听到君潋这个名字还是会瑟缩着往后躲。
我紧紧地捏着他的衣袖,仿佛一松手他就会如梦境一般消散失去。
“玉炎说得没错,我就是放弃了君潋。”第淼微微垂头,似乎是感到了愧疚。
放弃?
仔细想来,想得我一惊。
第淼他比谁都清楚,当年力挽狂澜、横扫千军,解了瞬水之困的明明是我体内的这股力量。就算是“昭水”这个名号,也会震得暮焰军队一个瑟缩。可他偏偏把最有用的利器,赶出了瞬水。而留下了君潋。
他给君潋留的命令必然是“坚守到最后一刻。”或者“等我回来。”又或者是“瞬水就交给你了。”他那时认定了瞬水就要有灭顶之灾,事实上,瞬水也的确遭受了这灭顶之灾。而君潋,也就当真承受到了最后一刻。
聪明如君潋,在看到我时,不可能不瞬间就明白了这个道理。已经作为“弃子”的她,看着从外面捣乱的我,看着满目疮痍的瞬水,心中是怎么样的悲凉和绝望?
连我自己想想,都只觉得痛不可当。
那时她站在城楼上,呢喃的那句,说不定也就是“第淼我恨你”。
——只是这些,也无从考证了。
第淼他……当真为保我,做到如此?
“君潋她……是我对不起她。”我说道。
“若不是那时我鬼迷心窍,唆使仇离……”
第淼摇头,说道:“不怪你,都是命数罢了。要说过错,源头都是我。”
我们沉默了半晌,漆黑的夜空没有月亮也没有半颗星。万籁俱静,只听得见夜虫凄凄作响。
第淼沉默着,没有悲痛,没有表情,只是这么沉默着。
我轻咳了一声,打破沉寂,说道:“说说君潋的事情吧,她一定也喜欢被你记得。”
作者有话要说:
、旧事:君潋从前
“真的要听?”他低头看我,捏捏我的脸。
“听。”
“当真不怕我说出些旧情来?”他开玩笑道。
“那你还是别说了。”我撇撇嘴。
“王后真是善妒。”他又笑起来。
“才没有……”
“那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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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的确是个很久远的故事。
大约一万年前,瞬水一片繁荣。天地之间灵气凝聚汇合成为精灵,正如我那年和水君在一起看见的暮焰精灵一般。精灵飘荡于山河之间,后来又有了修为意识,终于化成个人形。
这便是君潋的来历。
第淼统管瞬水万物,君潋诞生时,他早已是两万年的神了。君潋非人类所生,而是瞬水万物所育。这也算是上天的恩赐。
第淼得知后,不愿意让她留在山野自生自灭,又不愿意自己抚养,就信步走上了与暮焰交界的东疾山。
要说这东疾山山神步尘也是个修为上佳的神仙,只可惜膝下无子,第淼便将君潋留给步尘做个女儿。
步尘得到这么个灵气十足的女儿自然乐得合不拢嘴。一万年里一直都把君潋当自己的女儿一样抚养,心头肉一样的捧着,君潋也因此生来就享着不凡的地位,所以与生俱来的主人气质也足以在后来统领云池宫。
君潋在东疾山长大,那时对第淼毫无印象,和玉炎更加还是素未谋面。
君潋是四野八荒,五个国度中第一个化成人形的精灵,这事儿天命司也知道。
天命司看君潋天资聪颖,又是一个水神的命,很是欢喜,便在她五千岁的时候,给她和第淼结下了婚约。
第淼原本只是本着为人帝王,就要安抚苍生的职责,才安置好了君潋。可这也生生被天命司当做天生的缘分。
对于要娶君潋这件事情,第淼也是一愣。
天命司只关注人间大事,根本不会去揣度人心和神心。天命司根本不知道,在悄无声息缓慢流淌的、君潋慢慢长大的五千年里,暮焰帝君玉炎因为一次在东疾山的游历,和君潋一见钟情。
不仅是一见钟情,而且是两厢生情。
从那之后,玉炎也常常去看她,一来二去,他们早就已经算是青梅竹马。
天命司的婚约一下,对于第淼倒是无所谓,不过就是漫漫生命中多一人陪伴而已,可对于君潋和玉炎,却几乎是生离死别之苦。
娶亲那日的东疾山,差点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你若真爱我,逆天又怎样。”玉炎那时,千里奔来,不顾天命司来送贺礼的天神在场,对着君潋如是说。
“对不起,我与你并无……对不起。”这便是君潋凤冠霞帔之前,最后一句话。
君潋当然不可能为了玉炎逆天。
因为,天命司派来送贺礼的天神说,若是违背了天意,就要让东疾山上下千口全部陪葬。这千口之中,当然包括着君潋一直都视为己父的步尘。
君潋绝不可能这样做。
最后,君潋掀开大红车帘,跟随第淼回了瞬水宫殿。
“没想到之前还有这么一段故事。”我想象了君潋那张冷艳美好的脸沉寂下来,绝望又决绝地转身,把自己囚禁在瞬水皇宫中的模样……但又觉得很不对劲,如果这已经是结局,那我见到的君潋,也不可能那么自然,或者说是那样根本就是以瞬水为家,正堂正主的模样。
果然第淼摇头道:“还没完。”
那年君潋嫁给他,揭开红盖头的第一句话就是:“听说瞬水帝君擅长消除记忆的法术,还请帝君拿走我前半生记忆。”
第淼颇为无奈继续说道:“我那时就问她时候会后悔,她说她既然自己决定了,后悔也要忍着。”
“所以她就把自己当做一直生活在你身边的人?”
“也许是吧。从此之后,她对我言听计从,也陪我度过很多难关。”第淼眼中露出千年一遇的悲伤神色,以往那悲伤的神色只会在他面对山川河流时才会流露出来。
“没想到你会这么难过。”我拍拍他,不知道说什么好。
他以为我还在吃醋,便摇头道:“没有多难过,只是觉得可惜罢了。难得在瞬水天地之间独立而生的生灵,就这样消散了。”
“洛子欺说,神灵若是决议要消失的话,连尸首都找不到的。那如果唤起她的生念,她会不会再重聚而来?”
第淼摇头道:“神灵虽然看上去玄妙,其实和人都是一样的。既然死了,就不可能复生。”
我还想问一些其他的,但他低下头来淡淡地笑,揉着我的头发,说道:“君潋如此对你,你还想着要复生她,阿连真是好善良。”
我忽然想起仇离对我这个女妖怪一向敬而远之的模样,又听见第淼说我“善良”,不禁觉得实在惭愧。
我抱紧了他,一分一毫都不想放手。他把自己的手叠在我放在他腰间的手上,说道:“不早了,我们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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