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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没等回到营地,他们就在半路和接应的战士会合,梅医生的医疗行动也及时地展开了。
他通过冯垚和蒲英的叙述,了解了央宗的情况后,神色变得更为凝重,“情况危险,准备手术!”
一个多小时后,梅医生终于赶回营地。进入医疗帐篷后,不顾自己还一头大汗、气喘不已,就给央宗检查起来。
结论和他在路上的推断一致:妊高症,产前子痫。
他在路上已经指导蒲英给病人用了降压镇静等药物处理,但也许是之前的病情被拖延得太久了,央宗的血压虽然略有下降,时不时抽搐的情况却一直没有得到缓解。
这是很危险的。她随时可能因为血压高和频繁抽搐,导致脑血管意外的发生。
梅骅骝知道,央宗的孕期已经满了八个月,胎儿出生后理论上是可以存活的。而若是不立刻结束妊娠,央宗的血压控制不下来,不但大人危险,这个孩子也是保不住的。
当然,在营地这样简陋的条件下动手术,母子也都很危险。可是,把央宗送下山也来不及了,路上一折腾,更是危险。
这些不同的危险,就看医生怎么取舍了。
梅骅骝可不是那种被畸形的医患关系吓得只会明哲保身的医生。
他能理解越来越多的同行们为了不惹麻烦。放弃很多本应该尝试的治疗,或是增加了病人不必要的负担。
但他不会让自己随波逐流而泯灭了医德。
他信奉的是祖训——医者父母心。只要是真正的父母,为了救子女的性命,都是不惜搭上自己的性命,更不在乎身败名裂。
不过,梅医生也并不鲁莽。作为医者,冷静是必备的素质。
在他对罗布反复陈述了利害关系后,罗布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罗布心里一开始也很慌乱,但是看到整个试训队为挽救央宗而展开的一系列行动、甚至动用了军事高科技手段之后,这位贫穷朴实的藏人。完全相信了这些军人和军医。
他完全相信他们会不遗余力地救助央宗,拯救自己一家人的。
不过,这台手术的风险之高。远远超出了罗布的想象。
妊娠高血压并发子痫,一直是产科急症的常见死因。在严重子痫发作时,必须迅速结束妊娠,最佳选择自然是剖宫产。
剖宫产本身不难,梅医生也不是没做过。但是。他现在要在没有麻醉师、助手和合格护士的情况下,几乎是独力一人来完成整台手术——这个难度就太大了。
就说术前准备吧,尿管、胃管、心电监护、消毒、器械准备……所有的工作,几乎全靠他一人完成。
他还给央宗验了血型,幸好她是比较常见的o型血(不是什么狗血的rh阴性ab型),很快就找好了几名志愿输血的战士。
等给战士配血完毕。梅医生便给央宗做了麻醉。接下来,又手把手地教蒲英和苗苗进行手臂消毒,穿一次性手术衣、戴手套。铺好手术台……
终于,手术可以开始了。
被男兵背回来但还一直气喘吁吁的路佳佳,没有上台参加手术,而是在台下负责输液加药。反正她也没学过手术室护士的技术,和蒲英苗苗都是一样的。
不过。梅骅骝本能地觉得蒲英是三个女兵中最冷静也最靠谱的,便让她当了自己的助手。苗苗则当了器械护士。
手术真正开始后,梅骅骝一反刚才的忙碌,变得比较放松了,甚至还很有兴致地和蒲英开起了玩笑:“我读了八年医科,好像是第五年才上台当了一助。英子姑娘,你比我厉害啊,一天就走完了我五六年的路程!”
“哦?这么说,我不去考医学院还真是可惜了。”蒲英配合着他,试图让手术帐内的空气轻松一点。效果还不错,至少苗苗和佳佳的动作明显没那么僵硬了。
手术过程中自然是状况百出,但是在梅医生的全力施为下,竟然也坚持了下来。
对蒲英来说,深受刺激的还是剖宫分娩的瞬间。
当时,梅骅骝让她配合着按压央宗的肚子。蒲英只好将双手,甚至双上肢,都压在了央宗圆鼓鼓的肚子上,一下一下地,用力地向下压。
对一名孕妇的大肚子做这种动作,蒲英还是很有心理障碍的,她不由自主地担心把里面的胎儿给压坏了。
好在没压多久,梅医生就从子宫下段的小切口里,用双手“挖”出来了一个满身是粘液的紫红婴儿。
这就是生命的诞生吗?
什么嘛,一点也不神圣美丽!反倒有点野蛮的感觉。
不要说蒲英刚才的“暴行”了,梅医生都还在非常“粗暴”地用手指,一下一下地挤压着婴儿的鼻子——真让人担心,他的大手会不会把新生儿的小脸捏扁了。
蒲英正看得发呆时,梅骅骝又发话了:“快啊,上钳子。”
她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按照梅医生事先的嘱咐,用血管钳夹住了婴儿和母体相连的脐带,然后剪断之。
梅医生马上把新生儿抱到另一边准备好的台子上,冯垚和罗布也都穿着手术衣在这里接应。梅医生清理完新生儿口鼻中的羊水等物,发现没有反应,便一手倒提着小孩的两脚,另一手“啪啪啪”重重地拍了几下婴儿的脚心和屁股。
“喔哇——”新生儿的哭声响了起来。
手术帐内的气氛顿时一松,蒲英、苗苗、佳佳这才呼出了刚才一直憋着的那口气。
冯垚率先恭喜罗布得了个儿子,罗布则激动地看着手中的小儿子,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梅医生可没时间参与庆贺,而是迅速回到手术台这边,“快吸啊,愣着干什么?”
“哦……”蒲英不禁汗颜,自己又看呆了,赶紧拿起手边的吸引器,将探头在央宗腹腔的血泊里不住地颤动着。
这里已经一片血红,什么都看不清了。
“太慢,太慢!”梅医生不耐烦地抢过吸引器,将前面的过滤吸头去掉,直接用较粗的吸引管吸着积血。
大概是供电不足,或是高原气压不足,吸血的速度和效果都大打折扣,蒲英还得用大纱布帮忙清理着积血。
好不容易手术野能看了,梅医生接着清理胎盘,清着清着忽然后怕地说:“原来还有前置胎盘的问题,我打b超的时候居然都没注意到!”
“那又怎么样?”蒲英问。
“只能说我们的运气好呗!央宗大姐差一点就大出血死了。”
“那现在,是不是没事了?”
“不好说,现在只是初步脱离了险况。后面,还有各种危险的并发症呢,而且早产儿的问题也多啊。”
此时的梅医生,说话却变得谨慎起来,完全没了刚才手术时那种简单粗暴的作风。
手术终于结束了,央宗母子都暂告平安。
整个手术全程,虽然还不到一小时,蒲英却感觉自己累得快不行了。她脱了手术衣后,走到帐外,一下子瘫倒在草地上。
苗苗、佳佳二人也摇摇晃晃地过来,四仰八叉地倒在她身边。
三个人默默地躺了一会儿,路佳佳忽然莫名其妙地说了一句;“我再也不相信小说了。”
“嗯?”“什么?”
蒲英和苗苗都奇怪地看着她。
路佳佳一脸不屑地说:“就是那些穿越小说里面,一个现代人到了古代,就能给古人切阑尾、做剖宫产之类的情节啊。以前还觉得她们好厉害,看着真爽!现在才知道,太不科学了!就古代的情况,没有抗生素、没有麻药、没有输液输血、没有助手,甚至没有负压吸引器,谁都别想做下来一台手术!”
半响之后,蒲英摸摸佳佳的头,欣慰地说:“你终于长大了!”
ps:
这种专业的东西,写起来真费劲。虽然我知道读者都是一眼带过,不追求真实的。但还是有强迫症似的,要查证清楚。学理科的人,就是喜欢较真,莫办法。
、052章 苗苗的迟钝
第二天,按计划本该继续训练的,但鉴于梅医生和冯队长昨天带着几名战士连夜护送病人下山,而且大家昨天也奔波了大半天,还有几名战士献了血后体力肯定大受影响,潘队长终于作了一个英明的决定——全队放假,让战士们好好休息一天。
不过,蒲英昨天实在是太累了,吃完晚饭就睡觉了。今天早上,她反而因为睡够了而早早地起了床。
田苗苗和路佳佳可没有她那么好的恢复能力,听到动静后只是哼哼唧唧了几声,又继续睡了。
蒲英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端着脸盆到小溪边去洗漱。
高山地带的天气,并不是一味只有蓝天白云的晴朗。这里湖畔的清晨,就总是笼罩在哈达一样飘渺轻灵的白雾之中,颇有江南水乡的婉约风情。
蒲英洗漱完了,把脸盆放在一边,顺小溪而上,沿着湖畔慢跑起来。
她并不是为了锻炼身体,只是觉得在松软的草地上跑起来很放松很舒服,尤其是周围的风景还如此让人心旷神怡。
自那场大雪后,草地上的花儿已经又换了一批开放。这一回,黄色的花儿多了起来,取代了原来占主流的白花和紫花……不过,还是称得上五颜六色的花海。
也许是因为名字中暗含“蒲公英”之意,蒲英在潜意识里一直比较喜欢黄色的小花。
她俯下身,闻了闻,发现这些如同雏菊一样的小花,也散发着类似菊花的淡淡清香,便忍不住动手采摘了一大把,准备拿回去帐篷里插瓶。
回营地的途中,蒲英遇到了正在岸上捞鱼的靳明。便打了声招呼:“今天又有鱼吃了?”
“是啊。”靳明捞起了一条大概有一两斤的银鱼,放进了水桶中。
“清蒸还是红烧?”
“炸鱼片,怎么样?”
“挺好。要帮忙吗?”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
“我是说早餐要帮厨吗?”
“哦,不用了。今天大家都起的晚,不着急做饭。大刘一个人就能对付了。”
“那好,你慢慢捞吧,我先回了。”
“好的。”
这一幕可惜没被田苗苗看到。不过,如果有她在身边,两人恐怕就不会发生这样自然而正常的对话了。
当日白天。冯队来电说,央宗母子的情况尚可,他和梅医生等人预计明日再回营地。潘队也让他转告罗布。小顿珠在这里和战士们玩的很好。
顿珠昨天是和男兵睡住一起,不过他更喜欢来找女兵玩,尤其是和会画画的佳佳姐玩得特别好。
因为有图画为媒介,他才很快就学会了不少汉话,和大家也就没了沟通障碍。
这一天的晚上幸好有他给大家当了开心果。才让战士们暂时不用去想念冯队长和梅医生。
不过相处十来天,试训队的战士们已经喜欢上了这两位像大哥哥一样的军官。晚上看不到冯队放的电影,听不到他讲的故事,或是梅医生暗藏关心的啰嗦唠叨,这生活就好像缺少了些什么。
第二天正式恢复训练了,冯队和梅军医不在。连潘队长都感觉训起来没劲了。他一想,得了,干脆也别训了。不如让他们去做点好事吧。
潘队决定带着人去给罗布家维护木屋。
这活儿,女兵也帮不上什么忙,就留在营地。苗苗和佳佳带着顿珠在外面玩,蒲英一个人呆在帐篷里练打字,她感觉自己又到了瓶颈期。正在想办法突破。
练了一阵子,手也酸了。看看时间也差不多要准备午饭了,蒲英便走出了帐篷,活动了一下手脚。
远远看见苗苗一个人在小溪边,似乎拿着相机在拍什么。
蒲英正要往那边走去,忽然看到靳明从一旁的树林里闪出来,慢慢走向苗苗。
他的手背在身后,遮遮掩掩地不知拿着什么东西。
蒲英一时好奇,便放慢了脚步,借着营地帐篷的掩护,小心翼翼地靠近水边,而不让那两人发现。
那边的苗苗一抬头,发现了靳明,笑着说:“靳明,要做饭了吗?”
“还,还有一会儿。”靳明似乎被她吓了一跳,略有点口吃。
“哦,那我拍完这几朵小花,就去帮忙。”
“你喜欢花?”
“喜欢啊,没有哪个女孩子不喜欢花吧?”
“那,这是我刚才在树林那边摘的,送……”靳明的右手从身后伸出来,将一大束蓬勃的杜鹃花送到苗苗面前。
“啊!”苗苗已经蹦了起来,一下子接过了鲜花,“你刚摘的?真好看!”
她还将脸埋在花束中,深深地呼吸了一下。杜鹃花虽并没有特别的花香,却也有一种自然清新的气息。
苗苗愉快地抬起头,大大咧咧地说:“你是要我转送给蒲英的吧?这就对了!我保证她一定喜欢。”
这话清楚地飘进了不远之处的蒲英的耳朵里,她不禁瞪大了眼睛:田苗苗,你不要脑补过度了!
那边的靳明,神色也是一僵,“不,不是的。”
“什么嘛,我还不知道你,就是不好意思嘛!放心,这个忙我一定帮。”
“我,我是……”
没等靳明组织好语言,田苗苗已经欢快地捧着鲜花,转身走向营地。她大概是想快点完成玫瑰使者的义举。
蒲英见来不及躲避,也就假作从别处刚溜达回来的样子。
“英子,你在这儿啊?”苗苗看见了,兴冲冲地捧着花走过来,“你看,这是靳明送给你的花!”
蒲英无奈地接过花,看看她,再看看还站在不远处的水边朝这里看着的靳明,皱着眉头问:“你确定是送我的吗?”
“那当然啦。我刚从靳明的手里接过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