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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念恩红着脸瞪着我,哑声道:“你不是说你不是青青吗?那你为什么……!你这个人尽可夫的贱人!”
我茫然:大哥,我还没吐你一嘴呢,我怎么就成了贱人了?
沈念恩见我如此,更加气愤,一脚踹在凳子上,发出轰然巨响:“青青的皮囊里怎的会被你这样的淫妇霸占!我今日一定要废了你,叫你不得再败坏青青的 名声!”
我突然明白,双手高举大叫:“这是青青留给我的!是青青为了替你守贞,特地学的!是青青!是青青!”这一手抓鸡龙爪手真的要害死我了!
沈念恩一把揪住我前襟,两眼通红,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句:“你再敢说一个字?!”他周身散发的愤怒之火,仿佛能直接把我烤熟。
我被烤得滋滋冒油,双手按着衣裳强自镇定地看着他:“我是说真的!你走了之后,春红没钱替自己赎身,跑又跑不掉,因为不愿继续卖身而险些被妈妈和龟 奴打死。是叶苏看她可怜,问她愿不愿意学只用手便可满足恩客的方法,她说愿意,这才好好活了下来。”
说完怕他误会,又急急解释:“叶苏只是举手之劳。他教她背会了千字文,又扔给她一本记载此种手法的册子便走了。我附身之后,也只对两个人使过。对叶 苏,是因为我自己愿意,对你,大概就是因为春红了。”为了不让他误会,认下来有什么大不了!
沉默。
沈念恩低声纠正我:“是青青。”
我从善如流:“因为青青。”
他颓然坐在地上,垂着头一语不发。我也只得胆战心惊地陪坐,努力把自己化成一道影子,恨不得连呼吸都一并省了。
室内渐渐昏暗,没有家人进来点灯,沈念恩不说话,我自然也不敢开口。两人在黑暗里沉默地坐着,似乎化成了两具雕像。
屁股麻了……
沈念恩轻声:“她是怎么死的?”
我摇头:“不知道,只听说是宁妈妈逼她,她一时想不开,绝食而死。”
“一时想不开?”他讽刺地一笑,又淡淡,“是她以为我负心,所以生无可恋了吧……”
他长长叹气:“是我负了她。”
我没办法劝他,只得道:“请节哀顺变。”
半晌,又实在忍不住,问他:“你是怎么知道叶苏的?他……来了?”
“没有,他送来本账册,关于沈家的。”他悉悉索索地起身,又摸索着拉我起来,点上油灯,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他为了你,竟然威胁我?他是艺高人胆大 ,还是真的不知道,我身为知州,可以随意调动境内的五千府军?”
我笑笑,没说话。
唔,我很高兴。
虽然威胁堂堂知州这种事,很有几分愣头青的感觉,但是架不住姑娘我稀罕。
沈念恩看看我,又垂下头,轻叹一口气:“不用着急,叶苏派来接你的人,还有两三日才能到。你且安安心心地待在府上,陪我演一场戏给沈鸿看。”
“叶苏派来接我的人?”我犹豫一下,点点头,“好,你吩咐,我照做。”
叶苏竟然不自己来找我?他是仍在南洋,赶不及回来,还是有别的事绊住了?
不过,这些只是细枝末节。没想到还是叶苏推了我一把,让沈念恩相信沈鸿别有所图。前几日我还在怨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现在想来,要他为了我 跟五千府军叫板,实在是太难为他了,不如他这一计釜底抽薪高明。
沈家已经败了,要找真正记录沈家支出收入的账册,自是难上加难。他只用了半个月便找来交给沈念恩,已经算是快。
我这样想着,面上便不自觉地微笑。
沈念恩再叹:“以前是我自欺欺人,不愿深究。现在想来,你和青青,根本是不同的两个人。——抱歉,刚刚是我失态了,我……我也想最后确定一下。”
怎么确定,看我和青青的吻技是否不同吗?哗,还真香艳。
我眨眨眼睛,安慰他:“怪力乱神之说,纵是我亲身经历,也很难相信。更何况你曾与樊姑娘朝夕相处,又与她结磐石蒲苇之盟,一时不能接受,也是人之常 情。——说到底,总是我平白占了她的身子。”
沈念恩看着我,意义不明地勾勾嘴角:“是呵。”
我恨不得咬掉自己舌头,提醒他这个干什么?我是嫌自己命长吗?!
他刚要再说什么,外面却突然爆发出嘈杂的喊杀声,沈鸿中气十足地指挥:“堵住北门!莫要放走一个刺客!”
我心里一凉,忙看向沈念恩:“是万佚将军的人!若是伤了他们,你们便从此结下梁子了!”
沈念恩看我一眼:“又是为你来的?”
我只得再次顶着大头认下。
妈的,你们早放了我,不就没这些破事了么!
所以女人只能寄希望于不挑大梁的二世祖和她们玩玩深情永不变、你是我心里的第一位这种戏码。若是那男人手握他人生死,还是以对她的感情为决策的首要 依据,那么就是这个女人为她的男人承担骂名的时候了。
比如商纣王的妲己,比如李隆基的杨玉环,再比如吴三桂的陈圆圆。
男人要是能拍拍胸脯勇敢认错,咱们早就冲出地球、征服银河系了。
叉叉叉。
34、和往事干杯
莫千岭带着蒙面的十几人冲进来,与沈府的人叮叮当当斗在一处。
沈鸿唇边的一抹微笑显得那么富有深意。
沈念恩看我一眼,突然把我拽到他跟前,一手掐着我喉咙高声:“你们要的人在这里,各位英雄若是马上退出去,本府既往不咎。若诸位一意孤行,就别怪本 府杀人灭口了!”
为首的几人互看一眼,仍是举刀上前。
我哑声:“砍沈鸿!”撕破脸了,反正全世界都知道我们俩不对付,我要求砍死他也没人觉得奇怪。
沈鸿却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不但面无惧色,反而挥手道:“保护老爷!”
哟,太假了吧,您老不如喊“不要管我,你们先走”?
或者,“为了胜利,向我捅刀子”?
十几人兵分两路,一路冲向我,一路冲向沈鸿。
沈念恩收紧了手,低声:“你现在不能走。你若走了,我说什么都要怪罪沈鸿,不可能与他尽释前嫌。我答应你,等事情一了,就送你走!”
我快喘不过气来了,似乎我摇头的话,他就会直接捏碎我的喉咙。我忙连连点头,他冲身旁的护院做了个手势,拉着我迅速回屋,锁紧门闩。
我摸着脖子喘息连连:“沈鸿要借这个机会与你重归旧好,你不赏光观看,也太辜负他一番心血了。”
沈念恩笑笑:“我知他意思,尽力配合就好。若他仓促间安排不周,被我给瞧出了破绽,或是他疑心我瞧出了破绽可怎么得了?既然他喜欢苦肉计,我就让他 再苦一点。”说话间呲出一点白牙,小白兔飞速蜕变成大灰狼。
我激灵灵打了个冷战,默默扭头。
你们玩吧,我就一打酱油的,不用太重视我。
沈念恩嘱咐我:“等会把你绑起来,押到沈鸿面前演一出戏。你该作何反应,想必不用我教吧?”
我点头,不放心地:“你别假戏真做就是了。”
沈念恩笑着别过眼睛,淡淡:“我省得。”
……我看他很不像省得的样子,说不定,我还提醒了他。
我特么真是在玩火啊。
他开了衣柜,顺手扯出件外衣,随便撕了几下之后便用它将我双臂反剪到身后,一道又一道地绑了个结实。绑好了又拉一拉,试试松紧,向我解释:“我不会 绑得青青太紧,但是绑得松了,他又看得出来是作假。”
我哼哼一声,表示我为俎上肉,您是案上刀,您绑多松我都逃不出去。
不说我打不过沈念恩,沈鸿也明显是准备充足。两个人,一个巴望着我配合他演出,一个准备用我表忠心,哪个都不可能让我轻易逃出去,莫千岭这次算是踢 到铁板了。
看来还是得怀柔。
叶太君真高,实在是高!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外头的打斗声渐歇,取而代之的是慌乱的脚步声和错落的喊话:“快!快去请郎中!”
沈鸿低声:“一队人守在这里,提防他们再来!”
沈念恩挑眉冲我一笑,示意我待命。
一名管家敲门低语:“老爷,贼人已经退了,咱们伤了四个,白大总管也受了伤。已经去请郎中了。”声音颤抖,想是惊魂未定。
沈念恩唔一声,看我一眼,问他:“可曾抓到活口?”
“贼人功夫极高,咱们又怕中了贼人的调虎离山之计,所以并未追击。”
我长出一口气,冲沈念恩点头道谢。他一笑,表示不过是举手之劳,深吸一口气之后抓着我开门,神色焦急:“白总管现在何处?带我去见他!”
管家欠身称诺,前头带路。
沈鸿的脸色惨白,精神倒还不错,胸口的伤并不算深,但刀疤从左上至右下,几乎贯穿了整个胸膛,又流了许多的血,看起来就十分的狰狞。
他半靠在床上,由着丫鬟替他清理伤口,见沈念恩来,忙挣扎着欠身道:“是小的考虑不周,惊扰了老爷。”
沈念恩一手抓着我,弯腰握住他手臂,关切地:“伤势严重吗?”
家人在一旁道:“万幸没伤到内脏,再深一寸就凶险了。”
我挑起一边眉毛:唔,贼人的手法还真高哈?
可怜诸位英雄,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替他背了黑锅。
沈念恩看伤口清理的差不多了,便摆摆手叫众人下去,拉着沈鸿的手真挚地:“我知道这次是将军府的人。”
沈鸿垂目不语。
沈念恩叹一口气,苦笑:“喜欢上了个祸水,我又有什么办法呢?她变成什么样子,我都忘不了三年前,她是如何待我的。……既然我曾承诺娶她为正室,便 不会食言。但我亦不想抬她成了当家主母,令她在家里作威作福、无法无天。——我计划着,不日娶她为正室,你再为我另寻一户门当户对的贤德庶女做平妻 ,以后便由那女子当家。你看,这样安排可好?”
沈鸿笑笑:“念恩念恩,你的名字当真没有起错。”又看我一眼,叹道,“你既如此说,我还能有什么异议?你如何说,我便如何做。”
我翻个白眼,要不现在腐的人这么多呢,都是因为男人之间无论是真挚友情还是尔虞我诈都太他妈激情燃烧的岁月了。
瞅瞅这俩人,对望时简直能飘荡出粉红泡泡。
我觉得本人越来越碍眼了。
沈念恩说:“我明天便着手准备婚事,你好好养伤,便不麻烦你插手了。不过,我也知道你是个闲不住的,若是精神还好,就帮我看看衙门里可有什么事。最 近公务清闲,应该还累不到你。若是有合适人家的小姐,不妨也替我留意一下。”
沈鸿自然答应,又打趣他:“月月当新郎,人都说你专情,也不过是那人还未让你失望。”
沈念恩笑笑,回头看我一眼,目露悲色:“我又能如何,往事已矣,我却仍旧放不下。”
我的后背有点发毛。
沈鸿沉默半晌,道:“放心,若婚事棘手,我就算爬也要爬去帮你。”
沈念恩笑笑:“别说傻话,咱们不是刚为万佚侯操持过婚事?一回生二回熟,我省得是怎么回事,你放心。”
我竭力装出绝望不忿的表情,脑子里却在哟哟哟个不停:瞧瞧这兄弟情深的模样!要不是刚刚沈念恩那狼一样的神色,我还当真会相信他们兄友弟恭呢!
两人又你侬我侬半晌,才算是勉强顾忌到沈鸿的伤势、以及我这颗明亮得堪比太阳的超级大灯泡,招管家带着郎中进来为沈鸿处理伤口。沈念恩看着郎中为沈 鸿包扎完毕,再坐了一会才告辞离去。
沈念恩替我解开束缚,淡笑道:“抱歉,耽搁的时辰长了些,你自己活活血罢。”
我道一声不妨,边揉腕子边眼不错地看着他。
沈念恩被我看得苦涩一笑:“唔,我也要做出过河拆桥的事来了。皮里阳秋的功夫,我已学得差不多。沈鸿虽收买了不少人,但这世上,金钱只能买来短暂的 忠诚,人总是要找寻更坚固的靠山。我就是那个靠山。——你不用着急,就在这几天了,等此事一了,我亲自送你走。”
我心里一突,“亲自送我走”这样的话,他已经说了第二遍了。他是真心要送我离开,还是送我……“走”?
我不知道,将军的人已经败去,短时间不可能再来,楼燕飞那边没有动静,不知是不是因为她不在青塘的缘故。我唯一倚仗的只有叶苏。目前看来,唯一收到 成效的,也只有叶苏。
我只能靠他、相信他对沈念恩的劝说足够有效,也相信他的判断,沈念恩不会杀我。
沈念恩将我软禁了起来,子兰带着一群丫鬟三班倒地看着我。
轮到她当值时,便总是用我恰巧能听到的音量叽叽喳喳地说,谁谁家的小姐模样不错,谁谁家的小姐绣出的花跟真的似的,谁谁家的小姐素有贤名。我只得再 次一脸寒风地敲打她,平妻也算是正妻,再不受宠也可以转手把她卖到窑子里。而且,还是没人给她撑腰。
她再次老实了。
好讨厌欺软怕硬的笨蛋,欺负一下就缩了,不过瘾啊!
软禁的日子极难熬,与我勾心斗角的人都没了,丫鬟们见了我便纷纷摆出楚楚可怜绝不多嘴的模样,无聊得我只有拿绣花针逗小瓢虫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