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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唔……”三德子口中一声闷哼,竟是连叫都没叫出一声,就这么晕了过去。
黑太监见三德子晕了,犹不解气,又一连在三德子的□处,用力跺了三四下。最后,才在琉兰带着哭腔的跪下哀求中,停下了动作。
黑沉沉的夜幕,笼罩着寂静的紫禁城。一座座巍峨的宫殿,就仿佛是一只只张牙舞爪的怪物一般。蚕食着人的青春,良善,乃至生命……
***
话说香菱在溜出了流韵轩之后,便心急火燎的赶到了小贵子的住处。
可是,如今的小贵子早已身价百倍,门外也有了好几个值夜的太监了。
这黑灯瞎火的,人家不给她通传,香菱也只有在门口干等着。
就这样一直等到了三更天,才总算见到了预备去东暖阁伺候康熙的小贵子,将流韵轩的事儿告知于他。
小贵子一听,立即大惊失色。
没想到,那个琦芸居然真的敢向三德子出手!
“你怎么都不知道劝着点儿啊?!”小贵子急的直跺脚。
“我怎么没劝?”香菱原本跟小贵子就是极熟稔的,一听这话,马上委屈的掉了眼泪。
她抬手指指自己那仍微微泛红的面颊,说:“芸贵人喝醉了,谁的话都不听。为这,我还挨了她一个耳光呢!”
小贵子无法,自是少不得要哄香菱两句。
待小贵子带着人赶到了流韵轩,推门进入里间之后,才发现情况远比香菱说的要严重多了。
琉兰跪坐在已是人事不省的三德子旁边直哭,两只眼睛肿的跟核桃一样。发髻散乱,外衫也被扯破了。
几个极眼生的下等太监,竟围坐在桌边喝酒,满口污言秽语。
烂醉如泥的琦芸,斜斜的歪在一边的软榻上。身上搭的毯子,也滑下了一半。
这一屋的腌臜,简直让小贵子气的浑身发抖。
可是,他还没来及骂出声来呢,就听到旁边一个小太监大喊了一声:“贵公公,三总管他好像没气了!”
小贵子心里一凉。立刻大跨步冲过去,推开琉兰,将手放到了三德子的鼻下。
果然,气息极微弱了……
他的身子一颤,眼泪哗的一下就流了出来。
小贵子再顾不得康熙的警告,回过头对下人大吼道,“快去传太医!去有凤来仪阁通知福清宫主,快、快、快!”
康熙知道他通风报信后,会不会要他的脑袋,已经不重要了。
福清见到这一屋子的怪物后,会不会大开杀戒,也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只有身边这个自进宫以来,就一直与他相互扶持的小三儿。
深宫之中,有的人早已被权力欲望,熏出一颗漆黑的心。但是,有的人却始终在心里,保持了一个最纯净的角落……
失 身
‘震怒’二字,已不足以形容福清此时的心情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那个据说被康熙委以重任,到外地传旨去了的三德子,现在为何会浑身是伤的躺在床上,生死未卜。
福清的牙,咬的嘎嘣直响。周身弥漫着的低气压,更是要把屋里的每一个人都冻僵了。
几个被福清用金牌硬召来的太医,都战战兢兢的戳在床边。既踏不下心来给三德子诊脉,也不方便为他脱衣验伤,真是为难极了。
最后,还是小贵子及时发现了太医们的窘迫。他抽抽鼻子,走上前,说:“宫主,要不您还是先到外面等会儿吧。不然您在这儿,太医们也不好给三德子上药啊。”
看福清犹不愿离去,他又勉强提提嘴角,打起精神安慰道,“您放心,三儿他有您老人家这样念着,是一定舍不得死的。”
福清被小贵子这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弄的心酸不已。
她胡乱摆摆手,撂下一句:“都用心看顾着。”,便扭头出屋了。
小贵子见福清出去了,忙跪下给几个太医行了个礼,口道,“麻烦各位大人尽力救治。”说罢,便也紧跟着出去了。
等小贵子一出门,正好看到福清正默默的站在滴水檐下,微垂着眼眸,一半的脸被笼罩在了阴影里。
一阵冷风吹过,小贵子不自觉的打了个哆嗦。
是他的错觉吗?
他怎么感觉,一向和善的福清,此时竟突然显出了几分莫名的可怖?!
“你把昨晚所有在场的人,都带到主屋去。”福清抬起眼,面容冰冷的说道,“本宫今儿个要好好看看,这流韵轩里到底都住了些什么妖魔鬼怪。”
昨天打人的那几个太监,早被小贵子找人好好修理了一顿。这会儿又被堵上嘴,五花大绑的丢到了福清的脚下。
而香菱和琉兰的待遇,就明显就好了许多。行过礼后,福清便叫她们站起来了。
本来,昨晚的事儿该由琉兰来禀报的,因为她是从头看到尾的。只奈何她的嗓子都哭哑了,所以只好让香菱说了。
福清听罢香菱的叙述,简直气的浑身发抖。
她心知,自己现在所听到的,恐怕已是香菱美化过的“事实”了。
昨晚三德子所遭受到的虐待,还不知要比香菱说的惨烈多少倍呢!
尤其是那些死太监去踩三德子□的部分,香菱一个姑娘家,自是只能含糊的一句带过了。可事实上,三德子身上最重的伤,大概就在那里了!
这些畜生!简直是一点人性都没有!不光要在肉体上折磨人,居然就连别人的最后一点尊严,都要作践了!
思及此,福清再也按捺不住。她猛的站起身来,一脚踢向了距离她最近的那个黑太监。
那个黑太监被福清带着内力的一脚,给踢飞了出去。整个人重重的撞上后面的墙,然后又哐当一下摔到地上。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呕出了一口血来,昏死了过去。
“把这个狗奴才,还有那个叫六儿的,都给我送到敬事房去重新阉割!”福清面目狰狞的说道,“把那些没割干净的脏东西,全都给我切下来!记着,可要切足四四一十六刀!”
小贵子一下子就傻了。
重新阉割?还要在那本来就没啥肉的地方,切足四四一十六刀?
这恐怕就不是敬事房的师傅们能做的了的了,大概得去找干过凌迟的侩子手了!
小贵子的面上虽有些苦恼。但作为三德子的朋友,心里其实还是很乐意接这样的差事的。
“还有他们几个,”福清又伸手指向其余两个太监,一脸厌恶的说:“都给我打发到西山去作苦力!瞧着就让人恶心。”
小贵子看福清说完了,马上‘喳’了一声,就指挥着让人把他们都拖了出去。
这厢,福清见小贵子也要跟着退出去,立刻出声叫住了他。
“小贵子,你等等。琦芸人在哪里?”
宫主终于要下手整治那个琦芸了?小贵子的脑子里,飞快的划过了这样的一个念头。
他强自按压下心里的兴奋,答道,“皇上昨晚吩咐了,让芸贵人搬到储秀宫去住。所以,奴才一早就找人把她送走了。您要把她传过来吗?”
福清坐回原位,喝口茶平复了下情绪,沉吟后说:“算了,等会儿再说吧。你先出去吧。”
“是。”小贵子脸上闪过一丝失望。倒退着出去了。
看着门在自己眼前缓缓合上,福清才拍了下手,说:“夜琦,十一,出来。”
福清话音未落,夜琦和十一便从屋子的两侧闪身出现了。
福清‘啪’的一下,将袖中的金牌丢到桌上,一字一字的说:“你们去给我查,这几天到底是谁在后宫里兴风作浪。”
十一正要上前去拿那金牌,却被夜琦伸手拦住了。
夜琦似笑非笑的看向福清,问:“原来,小姐你也知道最近后宫多事啊?我还以为,您在有凤来仪阁都与世隔绝了呢。”
福清的手,蓦地攥紧了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耐着性子说:“惠妃好好的被关进了大牢,琦芸突然变成了贵人。还有,前阵子宫里关于我的满天谣言,这些我都知道,不过就是懒得管罢了。”
“可是,这些腌臜的东西实在太得寸进尺了。”福清眼里闪过了一抹狠厉。“若我再听之任之,恐怕她们就要闹翻了天了!”
夜琦欣喜的看着,再一次锋芒毕露的福清。
这一刻,他真是打从心眼里感谢琦芸,把三德子折腾的这么惨。
夜琦默默走上前,从桌上拿起令牌收好,低声说:“这才是我认识的那个小姐。以后,别再为了个男人那么委曲求全了。这不像您。”
福清的身子微微一颤,闭了闭眼道,“我不会了。你放心,我再也不会了。”
是的,委曲求全并不会让那个男人更爱她。
装聋作哑,也无法让她避开后宫的纷繁风波。
心慈手软,更是只会让那些跳梁小丑,骑到她的头上来!
既然这样。那么,她唯有重拾战剑,做回以前那个杀伐决断、毫不手软的福清了!
***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福清的手里便出现了几份极详尽的调查分析。
她一张张翻过来,越看眼神越冷。
谁能想到,最近的这些风波,竟都是那个看起来最愚笨无害的向帝葵,在背后捣鬼。
她挑拨惠妃去散播谣言,导致惠妃失了康熙的宠。
她利用自己找人给她父亲修墓的事儿,让康熙放松了对她的警惕。
她明知那药油里有毒,居然还敢以身试药,甚至把自己撞的头破血流的,以博得康熙的好感。
不得不说,像琦芸这样一个对别人狠,对自己也狠的女人。若是假以时日,必定会在这后宫之中创出一番作为的。
只可惜,她没有机会了。福清勾勾唇角,溢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想斗?
呵呵,很正常。
但是,她挑错对象了。
福清一点一点握紧手。然后,微一用力。待再张开手时,那些纸张就已悉数化作了粉末。
她扬手把它们抛向空中,站起身,向外面喊道,“小贵子,进来一下。”
“哎,来了。”小贵子立刻躬身走了进来,打了个千儿道,“主子,有什么吩咐?”
福清抬起手,漫不经心的摩挲着自己保养得宜的指甲,说:“我记得,所有进入储秀宫的女子,都要再做一次详尽的验身,对吗?”
“回主子,是的。”
“很好。”福清满意的一笑,说:“给我把今儿个当值的验身嬷嬷找来,我要嘱咐她几句。”
“啊?”小贵子迷茫的眨眨眼,说:“储秀宫现在并无秀女啊,您叫验身嬷嬷……”
“真够笨的了你。”福清无奈的撇撇嘴,意味深长的笑道,“储秀宫不还有个琦芸了吗?”
“这……”小贵子面露为难之色。琦芸可是贵人呀,哪里有嬷嬷敢去验她的身?
福清却不欲多作解释,只摆手道,“别问了,去就是了。噢对了,顺便再把储秀宫的管事姑姑叫过来。”
“奴才遵旨。”小贵子答应着退了出去。
“夜琦。”福清一见小贵子出去了,立刻唤道,“你再帮我一个忙,去查下……”
“那个验身嬷嬷的家底,对不?”福清的话还未说完,夜琦便懒洋洋的走出来接道。眉宇间难掩得意。
“对、对。”福清嗔怪的说:“真聪明,快去吧。”
“啊,还有。”她忽然一拍自己的头,狡黠的笑道,“记得再给我取来一件,她亲近之人的随身之物。”
***
今日当值的验身嬷嬷姓张,是宫里极有资历的一个老嬷嬷了。仗着这个,她平日里没少欺负那些无根无底儿的宫女。甚至就连一些没啥背景,且又姿色平常的新晋秀女,都曾受过她的冷眼。
也是恶有恶报吧。虽说她在宫里过的顺风顺水,但家庭生活却并不如意。
丈夫早死,家里还有一个不成器的儿子。起先,他还只是流连于花街柳巷,成日游手好闲,后来,竟还染上了赌瘾。
就因为这个儿子,她欠下别人不少的债。现在,那些要债的都快堵到她家门口了。
尽管她已经竭力在克扣手下宫女的月俸了,可奈何这点钱,根本就弥补不了儿子造下的亏空。
张嬷嬷一边低着头,跟着小贵子往福清所在的房间走,一边在心里暗暗咒骂着福清。
都怪那个福清宫主,以妖媚邪术迷惑了皇上,阻止了今届的选秀。不然,她正好可以从秀女身上敲诈些银钱,一解燃眉之急。
这么想着,很快便走到了屋门口。张嬷嬷收拾好心思,恭恭敬敬的走进门,给福清行礼道,“老奴给福清宫主请安,宫主千岁千岁千千岁。”
“呦,是张嬷嬷来了啊,快起来。”福清立刻笑着站起身,亲自过去搀起了她,说:“我是个最不爱讲规矩的了,你坐吧,甭客气。”
福清的礼遇,令张嬷嬷着实有些惶恐不安了。
她在后宫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早已明白了这里的生存法则。那就是——礼下于人、必有所求。
张嬷嬷倒退一步,躬下腰,带着几分公事公办的口吻道,“宫主,老奴还是站着听您吩咐吧。”
福清见张嬷嬷不吃她这一套,倒也不生气。
她微微一笑,反身坐回椅子中,端起茶盏,不紧不慢的轻抿了一口后,方闲聊般的开口问道,“张嬷嬷,我看你年纪也不小了,身体可还硬朗?”
张嬷嬷丈二摸不着头脑的看了眼福清,迟疑着说:“是,老奴的身体挺好的,多谢宫主关心……”
“胡说八道!”张嬷嬷话音未落,福清就突然咣当一下,把手中的茶杯摔到了桌上,厉声喝道,“本宫明明见你手脚微微颤抖,是为癔症前兆!”
张嬷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