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她沉默了一会,手指慢慢落下去,落到他搂住她腰的手背上。
李扶舟似乎屏住呼吸,在等待。
太史阑正要动作,忽然头顶风声一响,背上一紧,人已经被拎起,随即容楚的声音,笑吟吟地传来,“你两人这样挂在崖边太危险了,起来吧!”
他毫不客气将太史阑从李扶舟的怀中拽出来,落到实地也并不放开她,顺手点了她穴道,把她甩到自己背上,“下山!”
“容楚!”太史阑听见下山两字,看看原地不动对她微笑,眼神却充满不舍的邰世涛,瞬间怒火中烧,“你没听见我先前的话?世涛怎么能留在这里?让他跟我们走!”
“我会为他安排好借口,纪连城那个笨蛋不会怀疑他,你放心。”
“我放什么心?”太史阑很少有这扬奔腾的怒气,腿不能动,一拳擂在容楚肋上,“你为他安排过什么?今天他差点死了,上次我去罪囚营,你知道他受的什么罪?”
容楚将她夹着往山下走,步子很快,并不回答,太史阑扭头要呼喊邰世涛,容楚手指一掰,她的脑袋就转不过去了。
太史阑一低头,咬住他手臂,齿尖还没用力,容楚手指一拂,她脸颊酸软再也咬不下去。
“别硌坏了你的牙齿。”容楚脚步不停,淡淡道。
太史阑这下真的生气了。
“容楚。”她越生气,越显得冷峻,眼神里煞气四射,“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知道你要放长线钓大鱼,可是自以为是的给予,不是聪明人会做的事。世涛不能留下来,太危险,容楚,我再说最后一次——放——下——我。”
容楚忽然停住脚步。
这里已经走过一截山道,进入了一处浓密的树荫,他刚才夹着太史阑走得飞快,李扶舟和司空昱避嫌,都没立即跟上来。
容楚四面看看,将她往地下一放,发出一声古怪的哨音。
黑暗中慢慢有了响动,随即几条人影出现在林中,并没有说什么,都默默向容楚行礼。
借着不太清晰的光线,太史阑看见这几人身上穿的都是天纪军的军服,但是奇怪的是,有人穿的是精兵营的军服,也有人穿的是罪囚营的。
太史阑觉得前头一个穿罪囚营军服的矮个子士兵看起来有点眼熟,仔细想了一会,在那士兵向容楚躬身行礼时,恍然大悟。
这个好像是她去罪囚营探望世涛时,曾看见的那个扶起世涛的人。
这人怎么会现在出现在这里,精兵营和罪囚营的人怎么会应容楚召唤,一起出现在这里?
太史阑慢慢打量那些人的神情,心中若有所悟。
“怎么样?”容楚并不看她,直接问那些人。
“主子放心,一切都好。”
“刚才你们在哪里?”
“我等今晚没有接到后山巡视任务,无法接近邰世涛,不过没有任务的兄弟都想办法悄悄溜了出来一路跟上,刚才我们就在山崖边。”一个士兵掂了掂手中的绳索,咧嘴一笑,道,“放心,来得及。”
“嗯,记住,你们不管方便不方便,任何时候不要让邰世涛单独行动,务必保护他的安全。”
“是。”
“下去吧。”
士兵们躬躬身,又迅速消失在树丛深处。
容楚始终背对着太史阑,月色下身影修长而峭拔。
他并没有怒气,也没有向太史阑再做任何解释,但这些军人,已经说明了一切。
太史阑知道,想在天纪军里安插人谈何容易,更何况还能安插到精兵营里,这些人想必也是容楚的重要暗桩,如今都拿来保护一个邰世涛。
于无人处他沉默做的,比他说的更多。
太史阑默默无语,想说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终于想定了要说什么,大步走到他身后,正要开口,身后脚步声响起,李扶舟和司空昱已经赶了上来。
也便只好不说了。
三个男人把她夹在当中往山下走,好像生怕她再回头要拽回邰世涛,太史阑踮脚回头,从司空昱高高的肩膀上看见邰世涛的脸,少年立在原地对她微笑,眼神晶亮晶亮。
太史阑只望了那么一眼,迅速回头。
带不走他,便不再牵绊,她日后也不会再提同样的要求,世涛在默默努力保护她,那么她也默默努力强大自己,终有一日,她也可以保护他。
走不了多远,容楚的龙魂卫赶来接应,容楚皱着眉,似乎有点不满的样子,大概觉得龙魂卫来得慢了些,太史阑却觉得,龙魂卫已经很牛逼了,云台山范围何其广泛,互相之间又不能发射信号通知,龙魂卫能这么快就判断出可能路线,找到这里接应,已经很了不得了。
有了龙魂卫,下山就没有什么问题了,一部分护卫出没于山中,引走了各路追兵,行到半山腰,李扶舟的属下前来接应,带他们走了另外一条更为隐秘的路,这座山本来就以曲折诡奇闻名,康王因其地形特异,做了开发,依山而建流云山庄,但还有很多路,是他手下能工巧匠也没能发现的,太史阑看着李扶舟轻捷的身影在山路上绕来绕去,不由暗赞这些江湖人士,难得对云台山的地形也这么熟悉。
李扶舟的这些属下,十分沉默神秘,个个面纱遮面,头戴斗笠,走在她身侧的是一个高挑女子,好几次似乎想要靠近她,但是都被李扶舟有意无意地隔开。
太史阑想起先前李扶舟在吊桥上说的话,忍不住问他,“你要回家族了?是回去接任家主?”
李扶舟微笑,点了点头,那高挑女子却忽然回头,似乎想说什么,只是一接触到李扶舟目光,顿时住了嘴。
太史阑好像没看见她的动作,欣慰地点点头,道:“也好,日后你就是武林大佬了,以后江湖再见,还请多加关照。”
李扶舟浅笑,“好。”
“如果我有什么事需要帮忙,也请李家主不吝伸出援手。”
“那是自然。”李扶舟还是微笑,并盯了一眼又要回头讲话的高挑女子。
司空昱也奇怪地回头对太史阑看了看——这女人骄傲自信,从不求人,这话听着真诡异。
其余李扶舟属下,脚步都似乎重了些。
太史阑还没完。
“听说李家掌管势力雄厚的武林堂。”她轻描淡写地道,“我和西局斗成这样,只怕将来会有大麻烦,万一人手不够,还请李家主借几个人给我使使。”
“好”李扶舟的话还没说完,那高挑女子终于忍无可忍,冷然回首,“太史姑娘,你的要求提完没有?”
“嗯?”太史阑瞧着她,“与你何干?”
“与我无干。”那女子冷冷道,“不过我李家的人,又与你何干?你凭什么对少爷再三要求?你已经给少爷带来了天大的麻烦,还好意思”
“韦雅!”
那高挑女子对李扶舟躬了躬身,道:“是,少爷,韦雅回去后自会向刑堂领罪。”再起身时依旧直视太史阑,“太史姑娘。山高云深,曲水十八。希望你看得见眼前浮华,也能看见别人在背后为你承受的一切。李家虽僻处江湖,但江湖从来不远。”
太史阑凝视着她,微微颔首,“我会看见的。”
李扶舟在她身后默然,容楚拢着袖子,不知道在想什么,李家的属下没有人再说话,都走到前头开路,这些人和李扶舟很像,都内敛而沉默,行动利落,周身散发一种神秘又安静的气韵。
太史阑注意他们的行路方式,和来去如风的彪悍龙魂卫不同,这些人行动似乎带着天生的隐密性,周全细致,能发现常人不能发现的精密点,太史阑就看见一个矮个子男人,走到一半忽然招呼众人躲避,而四周根本没人,太史阑仔细一找,才发现对面不远山崖出现搜索队伍,也不知道是纪连城的还是康王的,那些人并没有举火把,却忘记把武器涂黑,刀鞘上的铜吞口被月光反射,投在这边的翠叶上,不过一个小小光斑,就被李扶舟属下远远察觉,而李扶舟这个属下招呼众人躲藏的地方,看似一览无余,但换个位置从对方的角度来看,绝对是视线的死角。
这些事说起来不稀奇,但仓促之间这样的谨慎和反应,足可见李家队伍的素质不凡。
这样的一群人,足可走遍天下,但太史阑却感觉到他们心事重重,轻捷的脚步掩不住沉重的心思。
李扶舟,或者李家,发生了什么?
这么仓促地要回去,是有什么变故吗?
太史阑想起邰世涛告诉她,江湖十年大比换血在即,李家的准备,做好了吗?
她看了看李扶舟,他还是那从容平静的模样,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不可能了。
太史阑陷入沉思——山高云深,曲水十八,什么意思?
一路绕行,到山下的时候,天边晨曦初露。
众人是从一处山坳出来的,隔着不远,就看见纪连城的军队,驻扎在不远处。
“这里应该已经安全。”李扶舟在太史阑身后道,“太史我便在此地,向你告别。”
太史阑立即回身,正好李扶舟伸手,不知是打算拍拍她肩头还是摸摸她头发,她这一转,李扶舟落下的手指,便抚在了她脸颊上。
李扶舟的属下们立即默默退开,却又很有默契地围成一个圈子,挡住了容楚和司空昱。
那边龙魂卫却竖起眉毛来了,不动声色走近,要用肩膀挤,被容楚一个手势给拦住。
两边手下暗潮汹涌太史阑并没有在意,她只是一怔,下意识一偏头。
李扶舟的手指并没有缩回去,顺着她这一偏,抚摸过她的颊,又落到了她颈项上,随即双手手指向后一掠,捧起了她微微有些凌乱的发丝。
然后他身子微微后倾,捧着她的发,仔细端详了一下,微微笑道:“太史,你这样真的很美。”
太史阑抿唇不语,手指刚刚抬起,李扶舟迅速地道:“别,让我再看一眼,看多一眼。”他语气忽然微微萧索,“这一眼过后,也许很久不得见,也许终生不得见,太史,不要对我这么吝啬。”
太史阑沉默,李扶舟忽然倾身向前,双手一抹,她的发被他抹成一束,流水般自指间滑下。
滑下的瞬间,他衣袖一抖,手指一抬,长发在他指间灵巧地一绕,随即被一样东西,结结实实地盘在她脑后。
太史阑立即伸手去摸,手指却被他的手按在发髻上。
他掌心微热,覆在她发髻上,一个珍重盘桓的姿势。
不过也就是稍稍停留,随即放开,太史阑听见他轻轻叹息,声若梦呓。
“若我能自由地”
短短半句,惆怅深重,头顶青树上,一枚落叶似乎承载不住那样的怅然,盘旋着落下来,悠悠。
这句话并没有说完。他似乎也不打算说完,当他再抬眼时,依旧那般温和微笑,并不说话,面对她退后三步,随即转身。
李家属下们跟着转身,太史阑最后捕捉到他们的眼光,都停留在她的发髻上,眼神怪异。
头上的是个簪子吧?有什么不对吗?
太史阑自从司空昱的大鸟事件后,对男人们给的东西以及戴的信物产生了恐惧症,但此时看李扶舟默然而去萧瑟的背影,也觉得此刻拔下来实在太不近人情。
这几个男人,不管外表温和还是骄傲,内心都坚执如刚,给出去的东西,是不会收回的。
太史阑慢慢抄起袖子,看着李扶舟绝然远去的背影,深秋的山林,翠中带黄,烂漫斑斓,那些深深浅浅的绿中,逶迤着一抹沉敛的蓝,黑发慢慢地飘开来,带走一缕秋霜色的风。
头顶上南行的雁哑哑地叫着,她心中忽然有了一丝怅然。
这个初见如暖阳的男子,不知何时,竟已染了这秋日霜色,人间风尘。
她在那里兜着袖子出神,冷不防容楚忽然从她面前走过,道:“走吧。”一边轻描淡写地说话,一边顺手在她头上一拔。
簪子被拔了出来,刚束起的头发再次流水般泻下来,披了她一脸。
太史阑怒目瞪他,容楚若无其事,还是看也不看她一眼,光明正大地将那簪子揣在自己袖子里,竟然不让太史阑看清楚簪子到底是什么样子。
这人已经霸道到厚颜无耻的境界
太史阑瞟他一眼,也不发作,拿自己的绸带照原样把头发绑好,却没有从山路退回,反而走到靠近纪连城营帐的地方,打量着那边的动静。
“你想干什么?为什么还不走?”司空昱黑着脸走过来,一双美丽深沉的大眼睛里,满是对太史阑的不满。
这招蜂引蝶的女人!
这明明看起来不怎么样偏偏还特别招蜂引蝶的女人!
南齐的男人都瞎了眼!
忘记自己同样瞎了眼的东堂世子,站在太史阑背后,一边皱眉想自己刚才动作慢了点应该抢先拔下簪子,一边想其实她那样束发真让人恍惚,让人想到洞房花烛夜抱得美人归啥啥啥,但刚才两人对面而立束发相望的场景又真让人不爽
然后这女人一句杀气腾腾的话顿时把他从旖旎的幻想中拔了出来。
“我们去的方向和李扶舟不同,要经过纪连城营地,但我不想硬闯。”她道,“我还想顺便给纪连城一点教训。”
随即她对容楚道:“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