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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楚连表情都没变——你敢将男人卖出去,我就敢顺便卖笑。
他含笑将蜜汁伙方搁在慕丹佩碗头,动作温柔。慕丹佩麻木地扒下一口饭,却忽然扶了扶腰间的剑柄。
杀气!
不仅有来自隔壁的杀气,还有背后!
可怜的慕丹佩,明显感觉到背后的杀气更浓,远远逼近,如刀似枪。
那是来自万微的目光。
万微一直僵硬地坐着。
她心中有事,原本打算今天看完南齐的失败,看完太史阑的失败就离开,不想,她竟然看到了这一幕。
她竟然看到太史阑和慕丹佩把臂而行,似乎交情很好。
她竟然看到太史阑抱着儿子,带着慕丹佩去和容楚一起吃饭。
她竟然看到太史阑把慕丹佩安排在容楚身边,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用餐。
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是传闻里太史阑好妒么?
不是说她容不下别人么?
不是说容楚也表示,除了她别人没兴趣么?
如今这是个什么意思?这样的场合,这种举动——太史阑接纳了慕丹佩?
万微性子执着,但不喜欢做人妾伺,她也是江湖大家出身,怎么肯委屈自己。所以当容楚和太史阑都露出不容他人插入的姿态时,她也只好含恨离开。
然而此刻看见慕丹佩“被接受”,她压抑下的不平衡感顿时爆发。
凭什么?
凭什么慕丹佩可以她不可以?
论出身,她也是豪门,虽然沾染武林气息,但家族财富底蕴不弱于任何世家。
论教养,她比那个只知道吃一点没有大家尊贵气质的慕丹佩,不知道好哪里去!
太史阑这是在歧视她!
慕丹佩这是在侮辱她!
再一转眼,她看见容楚含笑给慕丹佩夹菜,眼波楚楚,温柔怡人。
她几曾见过容楚这种神情?容楚这人虽然常笑,但给人的感觉可远得很,这样的笑是太史阑独享,如今竟然慕丹佩也瞧着了。
万微觉得她的怒气快要收拾不住了。
一个太史阑,还可以说先入为主,她不屑插入其中。再多一个慕丹佩,是和她同时认识并追逐容楚的,慕丹佩登堂入室,岂不就是她输了?
她怎可一输再输?
武林大小姐的脾气上来,再顾不得场合颜面,万微冷冷一拂袖,忽然掠了出去。
满场闹哄哄吃饭的人,忽然感觉头顶上乌云掠过,再一看,万微窜到台上去了!
在场的人经过这么多天的大比,早知道那纷乱复杂的三家擂台追夫史,云合城第一八卦。不过自从太史阑来了之后,这八卦开始消散,争得如火如荼的三个人被强悍的太史阑分别打垮。万微灰了,阿都古丽进大牢了,慕丹佩直接认输做太史阑朋友了,戏也没得看了。
不想今天结束最后一天,忽然冒出这么一出,太史阑拉慕丹佩和容楚一起吃饭了!然后万微窜台上去了!
哗!年度八卦大戏!
这下何止南齐人抛了饭碗丢了馒头等看好戏,就连东堂人都眼睛放光,人类追逐八卦是本能,亲王殿下原本看着时辰准备提醒他们一刻钟到了的,结果这一瞧也忘了。
万微一窜到台上,慕丹佩就跳起来,解放似地赶紧把饭碗放下了,转过身时已经抽出了剑。
她此刻也明白了太史阑的用意,这女人,竟然推出朋友和自己男人,撩拨那个醋坛子来找麻烦。生生向台下观众提供一场八卦大戏,好拖延时辰。
慕丹佩恨得牙痒——她这么有恃无恐,不怕自己被勾掉魂,当真把容楚抢来?
虽然恨,此刻还不能不配合,不然回头太史阑必定找她算账。
这时她听见太史阑忽然在她背后道:“丹佩,你还没回答我问题呢,你说,咱们做一家人怎么样?”
慕丹佩心中一震,容楚脸黑了。
此时万微正落地,恰恰将这句火上浇油的话听了个清楚,脸色瞬间变了。
她咬牙,恨恨盯了慕丹佩一眼,不过倒还把持得住,并不脑残地大喝贱人什么的,只冷冷道:“慕姑娘,上次你我一战,不过平局,如今万微要走了,想着不分个胜负,终究不甘心,可愿赐教?”
“你要打架可以,总得等人吃完才对,这样真不礼貌,太打搅丹佩了。”太史阑插话,脚狠狠踩在容楚靴子上——不许说话!不许撩拨!不许笑!
容楚笑,自己夹了块蜜汁火方,慢慢嚼。
“打搅”两个字着实是刺激,太史阑难得的对慕丹佩的维护更是个刺激,万微的眼睛都开始发红,冷冷笑道:“这饭她吃得下么?”
“怎么吃不下?”慕丹佩立即转身,抄起饭碗,有滋有味地吃完那蜜汁火方,道,“甜美醇厚,馥郁生香,滋味果然好。国公,多谢。”说完对容楚莞尔。
容楚抬头报以一笑,道:“喜欢就多吃几块。”
太史阑的靴子踏着他脚背,面无表情地道:“是,丹佩,多吃几块。”
慕丹佩摸摸肚子,心想再吃下去保不准要得绞肠痧。一边笑着应好一边对万微点点头,道:“万姑娘如果肯成全,想来我这饭会吃得更香些。”
万微本已经气得浑身颤抖,听见“成全”两字更觉刺心,咬牙道:“成全?我偏不成全你!慕丹佩,今日这台上,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她一声清叱,长剑已经出手,雪光点点,晶棱四射,台上温度顿时下降几度,剑气杀气,扑面而来。
“哎,我死自然你活,你怎么尽说废话。”慕丹佩笑吟吟将饭碗一扔,拔剑迎上,“万微,别在那装样了,你不就是嫉妒么?要我说,女人啊,自尊自重最重要,你说你这样冲上来,算个什么事儿呢?”
太史阑听着,忍不住要在心里连连点头——女人欺负女人的能力,果然是天生的,还是人人都有的。慕丹佩这么潇洒不拘的一个人,刺激起万微来,还不是句句给力,句句都在点子上?
万微果然给气得两眼发直,雪白的脸白到发青,冷笑道:“我便不知自尊自重,你知道?你这么的台上吃饭,搔首弄姿的,却也不知道做给谁看!”
慕丹佩怨恨地瞧了太史阑一眼,脸上依旧笑吟吟的,“做给你看呀。”
“贱人!”万微尖声骂,剑光奔若雷霆,直劈慕丹佩头顶。
她动了真怒,一动手就是杀手。太史阑皱皱眉。她倒不是担心慕丹佩的安危,万微从来都是丹佩的手下败将,只是万微这性子太桀骜凶厉,一出手就是死手,可见心性不怎么样,而且一旦出手就是杀招,慕丹佩必须全心应付,战局就可能进行得很快。这可拖延不了多少时间。
她踩住容楚的靴子让开,开始踢他的靴子。
容楚干脆盘起腿,自己吃饭,给景泰蓝夹菜,一边夹菜一边道:“来,多吃点,养壮点,怪可怜见的。”
“公公,我可怜什么啊。”景泰蓝咬着筷子问。
“我是想着。”容楚正色道,“你以后会有很多个女人,我就替你感到伤心。”
“为什么呢?”景泰蓝四十五度好学角仰望。
“女人天生麻烦。你近着她,她嫌你烦;你远着她,她嫌你冷;你花心,她要阉了你;你忠诚,她拿你当试金石。你身边女人少,她觉得你没魅力;你身边女人多,她恨你不自重;你有桃色新闻,她狠狠踩你;你没桃色新闻,她给你编个。”容楚笑吟吟地道,“你瞧,一个女人就这么麻烦。你将来有很多个女人,这可怎么办才好?”
景泰蓝瞪大眼睛,眼神里充满“女人如老虎”的恐惧。
“他那是偏颇自私女人论。”太史阑偏头,点着景泰蓝饭碗,“其实你们男人才天生麻烦。女人主动,他们说没趣;女人拒绝,他们说装叉;女人有很多男人追逐,他们说放浪;女人没男人围绕,他们说嫁不出去老姑婆;女人体贴他们说被管得太死;女人给他们自由又说不关心;女人吃醋他们说烦啊烦;女人不吃醋他们说寂寞啊寂寞。你瞧,你们男人这么讨厌,折磨一个女人就够了,还想折磨很多女人?”
一边打得乒乒乓乓的慕丹佩,听着这两人唇枪舌剑打情骂俏,心中充满无限的哀怨——搞错没!你们两个啃火腿吃饭观战还好意思说苦?
“喂。”一肚子气的她终于忍不住,一边窜来窜去打架一边道,“什么你麻烦他麻烦,你苦她苦?听我的。做情敌才天生麻烦。看上一个男人,偏偏他有女人。那女人软弱,你叫横插一脚坏人幸福;那女人强悍,你叫自讨没趣迟早被煽;那男人忠诚,你叫碰一鼻子灰颜面扫地,那男人浪荡,你叫眼光不好所托非人;运气好,伤点名誉伤心远走;运气不好,被人拖出来挡箭挨枪苦力全当——谁苦?”
“说得好。”底下忽然有人鼓掌,几个人一敲,哗,都已经围拢来,目光灼灼听着呢。
太史阑和容楚开始咳嗽
万微则在发抖,她没听懂三人话里的意思,只觉得三个人一搭一唱,有默契得让人心火直升,而且太史阑字字句句像在炫耀,容楚字字句句像在拒绝,慕丹佩字字句句像在刺激她,这三个人齐心协力这样,这叫她如何忍得?
“我要杀了你!”她忽然发狂地喊一声,整个人空门大开扑了上去。
慕丹佩此时忙着说话招式已老,一柄剑正递向她胸前,谁知道她忽然发狂,眼看收势不及就要刺中她要害,不禁吓了一跳。
忽然人影一闪,容楚掠了过来,一伸手便引开万微的剑,对她微微一笑道:“万小姐何必如此?”
他笑得客气疏离,和刚才对慕丹佩的笑容全然不同,万微怔怔地瞧着他的笑容,眼眶慢慢地红了。
一心期盼他对自己笑,可当他真对自己笑的时候,她忽然觉得疼痛。
那疼痛,如剑锋慢慢捋过肌理,你还在屏息静气地等一个结果,忽然剧痛汹涌而来。
她在那样汹涌的情绪里,再也压抑不住自己,剑锋一横,又发狂般地扑慕丹佩去了。
容楚叹气退开,一副“你们真是让我头痛”的模样。
底下诸人看着打成这样也吓了一跳——本是一场争风闹剧,难道要转化成喋血台前?
本想来阻止战局,早点开始比试的东堂亲王等人,忽然心中一动。
他们也听说了万微的身份,以及几人间那互相纠缠争风吃醋的“多角关系”,此时眼看万微已经快要发疯,忽然都觉得,事情不妨闹大点,再闹大点。这个万家大小姐可是江湖名门,势力了得,而容楚和慕丹佩都代表朝廷,今日无论是万微伤了慕丹佩,还是慕丹佩伤了万微,又或者万微自己寻死,只要有人伤损,南齐的武林势力就和朝廷结下了梁子,南齐朝廷就有一场不小的乱子,那么东堂拿到静海城就可以挥军直下,南齐朝廷两头作战,一定无暇顾及,东堂战局就会处于有利状态。
只要能给南齐朝廷,或者南齐朝廷这些大人物添点乱子,东堂都乐见其成,哪怕就是给容楚添麻烦也好,东堂对这位南齐第一青年名将,也忌惮得很。
这么一想,东堂人不急了,恨不得这场架打到天黑,打出个你死我活才好。
他们的想法自然在太史阑算计中,而两个当事人也清楚得很,慕丹佩一边打一边想把太史阑掐个你死我活,容楚一边观战一边考虑着以后一定要在床上整她个你死我活。
当然这都是美好的想法,是否能够实施有待考证
东堂人开始安心观战了,不仅安心观战,还不住煽风点火。
“万姑娘,你小心些。”有个东堂青年大喊,“你青春美貌,世人无不怜惜,可不要和某些疯婆子一般见识!”
“万姑娘,有人就是欠教训!你看她左支右绌,哪里是你的对手!”
“万姑娘,小心她那肘底暗剑!”
万微一句句听着,给撩拨得又委屈又澎湃又自伤又愤恨,一套剑法绵绵不绝地使下去,誓死缠斗慕丹佩。
慕丹佩在她凌厉的剑风中游走,无可奈何拖延着时辰,很多可以立即擒下万微的机会都只好放弃,只在她出现破绽时稍稍进攻,逼退她一点。不过很快万微又势若疯虎地扑上来。
有时候慕丹佩打得烦躁,想要下重手结束战局,或者万微心头焦躁,想用玉石俱焚的招式的时候,容楚就会及时出现,轻飘飘出手,轻飘飘说几句话,撩拨得万微又凄伤又沧桑,又疼痛又生出希望,又有希望又绝望,越绝望越恨慕丹佩,心绪反反复复,翻翻滚滚,一怀沸热,人在热浪中挣扎。
台上打得热闹,一堆人看得也热闹,只有折威军那位大帅专心打算盘,时不时抬头看一眼,嘴角笑容鄙视,偶尔摇头说一句“赔本买卖。”还对想要拉架又不敢的云合城诸位官员道:“看着吧,别管,该散的时候自然会散。”
太史阑瞧了他一眼——果然精明,精明。
架打到后来,万微累了,却不肯示弱,让自己的随从属下等等都上来打,慕丹佩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她的随从及丽京总营的学生也都冲了上来。单独对战成了打群架,还有一大堆人劝架。二五营的学生们得了太史阑暗示,大多时候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