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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复,并自10月1日起开始撤出苏台德区。
张伯伦无法允许自己让捷克受如此严重的羞辱,法国总理达拉第
的立场更为强硬。有好几天战争似乎迫在眉睫。英国的公园已开始掘
壕沟。也就是在这段期间,张伯伦曾忧心地说,英国受到请求要去为
一个英国一无所知的远方国家上战场——此话是出于曾为进入印度打
过几世纪战争,眉头却从未皱过一下的国家的领导人。
但开战的理由是什么呢?英国已同意针对苏台德德裔人口依民族
自决原则,将捷克分割。英法之所以就要决定开战,不是为维护一个
盟国,只是为分解这个盟国的快慢有几点的歧见,还有比起已同意的
领土分割只是小巫见大巫的一些疆界调整而已。或许墨索里尼也是为
这些理由,在最后紧要关头建议,将德、意原定举行的外长会议扩大
进行,加入英国(张伯伦)、法国(达拉第)、德国(希特勒)、意大
利(墨索里尼)等各国领袖。
这四位领袖9月29日在纳粹党发源地慕尼黑集会,这种具有象
征意义的安排原是胜利者的专利。实际讨论的时间不多:张伯伦与达
拉第想重提他们的原始提议,但未极力争取;墨索里尼提出一份包含
希特勒戈德斯堡提议的文件;希特勒则以嘲讽的态度将会议的议题扭
曲为他的最后通牒。既然他提出10月1日为最后期限被指为蛮不讲
理,于是他表示,眼前的任务是“取消这种性质的行为”。言下之意,
此次会议的目的只在使戈德斯堡提议能被和平地接纳,否则他就要动
武。
但张伯伦与达拉第前几个月的作为使他们别无选择,唯有接受墨
索里尼的提议。捷克代表在别的房间中忧心如焚,其国家却难逃分裂
的命运。这次会议根本未请苏联参加。英法为减轻自己的内疚,对仅
存的失去武装的捷克表示愿意保证其安全,这两个对完整无缺、军备
精良的民主盟国食言而肥的国家,摆出这种姿态实在荒谬。不用说,
这个保证是从未实现。
慕尼黑在我们的词汇中有特别含意,代表向勒索低头的惩罚。然
而慕尼黑不是单一事件,而是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的一种态度,日
积月累后的结果,而每让步一次就更严重一分。十多年来德国一步步
摆脱凡尔赛和约的束缚:魏玛共和争取到免除赔款,解散盟国军事管
制委员会,及盟军撤出莱茵区。希特勒打破对德国建军的限制、禁止
征兵的规定及洛迦诺的裁军条款。即使在20世纪20年代德国便从不
承认东欧的国界,盟国也从未坚持德国必须承认。最后是一连串的决
定终于导致不可收拾的局面,这在历史上屡见不鲜。
一次大战的胜利国因认定凡尔赛和约不当,在心理上便失去维护
这个和约的意愿。拿破仑战争的战胜国订下宽大为怀的和约,但也不
忘组织四国同盟,以示保护此约的决心不容置疑。一次大战的胜利者
订下惩罚性的和约,继而自行创造出修约最大的诱因,最后又同心协
力将自己的杰作加以摧毁。
20年来,均势不是受到排斥,就是受到诬蔑;民主国家领袖告诉
其人民,从此世界秩序应建立在更高的道德标准上。后来,当新世界
秩序遭遇到真正的挑战时,民主国家——英国是深信不疑,法国是虽
有疑虑但迫于情势——别无他法只得和解到底,才能向人民证明希特
勒是贪得无厌的。
由此不难了解慕尼黑协定为什么在当时广受时人称道。罗斯福总
统( Franklin Roosevelt)就是向张伯伦道贺的人之一,还对他说:“做
得好。”
英联邦各国领袖更是喜形于色。加拿大总理写道:“容我向您转
达加拿大人民热诚的恭贺,并深致全国上下一致的谢忱。我与僚属及
政府,对您对人类的贡献同表无尽感佩。”
澳洲总理也不遑多让:“我与僚属愿对慕尼黑会谈的成果致以最
热诚的贺意。全体澳洲人民与大英帝国所有其他人民,对您不遗余力
地维护和平深表感激。”
很奇怪的是,所有目睹慕尼黑会议的人都同意,希特勒一点也没
有占上风的喜悦,反而愁眉不展。他希望的是战争,他认为要实现其
野心就一定要动武。他对战争的需求或许也有心理上的因素;他所有
的公开谈话,几乎都必定要谈到个人战时的经验,而公开发言是他公
众生涯中最受重视的一环。虽然他手下的将领强烈反对战争,以致打
算在他决定开火时要推翻他的计划时有所闻,但希特勒离开慕尼黑时
仍有受骗的感觉。而且他根据反常的逻辑思考,所得的结论很可能是
对的。假设他顺利挑起因捷克而起的战端,民主国家是否能牺牲到底
只求一胜还成问题。因为捷克问题与民族自决原则太相违背,而民意
也还不能接受战争初期几乎免不了的败仗。
然而,慕尼黑却成为希特勒心理战策略的终点站。在此之前,他
一直能够挑动民主国家对凡尔赛和约的内疚;但这次会议后他唯一的
武器就只剩残酷的武力,毕竟再惧怕战争的人忍受勒索也有一定的限
度。
英国的情形尤其是如此。希特勒在戈德斯堡及慕尼黑的行为,已
使他耗尽英国仅存的一些善意。张伯伦返回伦敦时虽有“为当代带来
和平”的违心之论,他也下定决心再也不受勒索,并且积极展开建军
计划。
事实上他在慕尼黑的言行比后世所描述的要复杂得多。慕尼黑会
议后他大受欢迎,但此后便一直被标上投降的标记。民主国家的民众
在大难当头时是毫不留情的,即使当初是为满足他们一时的希望才造
成灾难也不例外。一旦事实摆在眼前,他并未达成“当代和平”,张
伯伦的名声便一败涂地。希特勒很快就找到另一个战争的借口,此时
张伯伦曾领导英国,使后来英国能全民同仇敌忾并以重建的空军渡过
难关,这些功劳已得不到任何肯定。
在事后对绥靖者天真的言论嗤之以鼻固然很容易。但他们大多是
正人君子,在对欧洲传统外交普遍失望之余,在人人感到身心疲惫之
际,为实现威尔逊理想主义所建构的新世界秩序而积极奔走。过去从
未有一位英国首相,会像张伯伦在慕尼黑那样,用这种理由为一个协
定辩护,指它能“去除长久以来破坏气氛的猜忌及敌意”。此言仿佛
认为外交政策属心理学的范围。然而,这些观点都来自于想要以公理
正义为诉求,以超越现实政治及欧洲历史为目的的理想主义做法。
希特勒并未让姑息他的人等得太久,便粉碎了他们的美梦,也因
而加速他本身的覆亡。1939年3月,慕尼黑会后不到半年,他占领捷
克硕果仅存的领土。捷克人居住的部分变成德国的保护国;斯洛伐克
理论上是个独立国,但也是德国的附庸国。英法虽在慕尼黑表示要保
护捷克,但这个保证始终未形诸文字,也不可能形诸文字。
毁掉捷克自地缘政治上看不出任何意义;只显示希特勒非理性的
思考与一味求战。捷克失去国防力量及法苏的盟约后,势必落人德国
的势力范围,东欧也必然要针对这个新现实有所调整。苏联刚完成整
个党政军领导阶层的整肃,有一段时间内不必在意它。现在希特勒只
需要耐心等待,因为以法国实际上保持中立,德国迟早会成为东欧的
盟主。但等待当然是希特勒情绪上最大的弱点。
英法(由英国领头)势不两立的反应,就传统权力政治而言同样
没有多大意义。捷克被占领既未影响均势,也未改变局势演变的方
向。但就凡尔赛标榜的原则来说,占领捷克却是个分水岭,因为此事
显示出希特勒志在征服欧洲,与民族自决或平等无关。
希特勒的错误不在于违反了传统的均势原则,而是他触犯了英国
战后外交政策的道德前提。他的侵略行为是要把非德裔的人口纳入纳
粹德国之中,这就违反民族自决原则,而他先前所有的片面夺取领土
都因这个原则而被容忍。英国的容忍度并非毫无止境,也不是国家懦
弱使然;希特勒终于符合英国民众对侵略所持的道德看法,虽然还不
合英国政府的定义。张伯伦迟疑数日后,改变顺应民意的政策。自
此,英国开始对抗希特勒,但不是为遵守传统的均势原则,而只是因
为希特勒已不值得信任。
威尔逊对国际关系所采取的原则,促成希特勒为过去欧洲所有国
际体系所不容许的行为,但到某个程度后,也造成英国划下比在现实
政治下更严格的界线,倒是相当讽刺。威尔逊的主张虽导致未能及早
对付希特勒,但也种下一旦他明显违反道德标准后便让人恨之入骨的
因子。
1939年希特勒主张收回但泽,并企图修改波兰走廊,此时问题的
症结与一年前大同小异。但泽是个纯德语都市,其自由的地位对民族
自决原则而言,与苏台德区在捷克的情形相同。波兰走廊的人口虽较
复杂,但根据民族自决原则对边界有所调整确实相当可行,至少理论
上是如此。但希特勒未能了解情势的演变,他不明白一旦越过道德上
所能容许的界限,以往使民主国家能容忍他的道德至上原则,现已转
化为空前难以妥协的态度。德国占领捷克后,英国民意已忍无可忍;
自这一刻起,除非希特勒按兵不动,否则第二次世界大战的爆发已指
日可待,但真实证明按捺不住是他的本性。
在那个重大事件发生之前,国际体系又遭遇再一次震撼,这一次
是来自另一个在20世纪30年代多事之秋一直被忽视的也是企图翻案
的强国——斯大林统治下的苏联。
第十三章 斯大林待价而沽
希特勒与斯大林
如果意识形态能够决定外交政策,那希特勒与斯大林就绝不可能
联手,这跟300年前黎塞留与土耳其苏丹的情况类似。但地缘政治上
的共同利益是一股强大的结合力量,促使希特勒与斯大林这两个往日
仇敌唇齿相依地结合在一起。
此事发生时民主国家难以置信;各国的惊愕显示他们对斯大林心
态的了解跟对希特勒同样不足。斯大林与希特勒一样都是自社会边缘
起家,虽然他花了更长久的时间才取得绝对的权力。希特勒仗恃他煽
动人心的才能,不怕孤注一掷而大获全胜。斯大林则深入俄共官僚体
系内部清除异己,终至大权在握,而其他角逐权力者并未把他放在眼
里,因为他们起先认为这个来自格鲁吉亚的工于心计的人不是他们的
对手。希特勒以超乎常人的坚持精神令僚属唯有俯首听命。斯大林则
凭借不断的暗中运作累积实力。
希特勒将其狂放不羁的工作习气及善变的个性转用于决策上,使
其政府政策无法一贯,偶尔还带些一知半解的性质。斯大林将他早年
在宗教训练中学到的严格诘难法,应用于冷酷地演绎俄共世界观,并
将意识形态转换为政治控制的工具。希特勒借助于大众的拥戴而地位
日益巩固。斯大林个性过于偏执,不可能采取如此强调个人魅力的做
法。他极在乎最后的胜利,远超过对一时掌声的期待,而且宁愿以一
一摧毁所有潜在敌人的方式达到目的。
希特勒的野心必须在他有生之年完成,在言谈之间他只代表自
己。斯大林同样妄自尊大,但他自视为历史真理的仆人。他跟希特勒
不同,他有无比的耐心。他也不同于民主国家的领袖,他是时时刻刻
不忘仔细研究权力关系,再小的细节也不放过。正因为斯大林深信其
政治思想代表历史真理,因此他毫不留情地追求苏联国家利益,全不
受在他眼中被视为虚伪的道德包袱或感情因素所阻碍。
斯大林的确是个难猜之谜。在处理国际关系上他是个极端的现实
主义者——耐心、精明、不妥协,可谓他那个时代的黎塞留。西方民
主国家却对此一无所知,以为斯大林与希特勒之间的思想冲突绝无和
好的可能,便将命运玩弄于股掌之上:给斯大林一个与法国的条约,
却又放弃军事合作,不邀请苏联参加慕尼黑会议;又在大势已去,已
无法阻止他与希特勒签署协定后,才勉强与斯大林展开军事谈判。民
主国家领袖误以为斯大林长篇大论、略带宗教意味的演讲,反映出他
一成不变的思想与政策。但斯大林坚持的仅限于共产主义思想,而这
种共产主义意识形态反使他在战术上极有弹性。
除以上的心理层面外,斯大林的个性中还有重要的哲学成分,这
使他几乎令西方领袖无从捉摸。身为老共产党员,在掌权前的几十年
里他曾因信仰坐牢、流亡,备尝艰辛。苏联共产党人自诩为对历史演
变有高人一等的见地,他们认为自己的角色是在客观的历史演进过程
中,助一臂之力。他们认为共产党与非共产党之间的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