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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命丧黄泉了吧。”路子歌早早便发现了她的异样,却不晓得是哪里出了错,“夺魂下毒从不留活口,据我所知,至今从未失手。”
那她应当算是极幸运的了,竟从一个索命阎王手下死里逃身。若她告诉他,她便是当年那个早该命丧黄泉的丫头,他会怎样。
是目瞪口呆,是不敢置信,是云淡风轻,是默然不语,还是与她一样,痛彻心扉。
她并非痛于伯仁之手,却因伯仁而疼。路子歌,归根结底,这一生你我之间的纠缠,原来早早便开始了。命运之手掌控世间生死哀乐悲欢,不由我们不信。
“不过后来反倒要谢谢那个丫头,上官燕黎那时受到惊吓,抱着那个受了伤的丫头,像个无头苍蝇似的找侍卫求救。碧绿的草原上,那个女孩的血流得遍地都是,特别是被抓伤的脸颊,血染得整张脸都面目全非,根本看不清模样。血沾满燕黎的衣裳,有些甚至已经干涸僵硬。我适时出现,假装其它亲王侍卫的模样,救他于水火之中。我这一生都忘了不他那时的眼神,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被人抽走了灵魂。那之后,他便刻意与我交好。他常常深夜出宫,带上好几壶上等好酒,在夜幕下策马共饮,倒也真实爽乐。那之后,我才发现其实他很孤单。”
“他饮酒如水,我却从未见他醉过,因为他害怕他醉了之后有人加害于他。他从不喝旁人递上去的酒,因为他怕酒中有毒。除了与我一起,其它时候,哪怕出宫微服私访,都会有数十个死士紧随其步,护他安危。他就连睡觉,手都会紧紧握着剑,因为他怕有人在他熟睡之际,取他首级。”
路子歌想到过往种种,不禁无奈的叹息摇头。
景颜相信路子歌所说的一切皆是真的,因为她清晰的记得,在云城她自以为是的偷取他的令牌归还时,她以为他在床上熟睡,不知一切,可是她前脚还未抬起,他的剑身已经抵向了她的脖颈。
他贵为帝王,权揽天下,却终日提心吊胆,不得安宁。究竟是谁铸就了如今的上官燕黎,又是谁,让他再也不愿相信任何人。
“我与他逢场作戏将近一年光景,这期间夺魂及摄魂又配合着我演了许多场戏,制造看似惊险实则无事的刺杀计划,每每我都会悄然出现,救他于千钧一发之际,为他受过数不胜数的伤,命也不知丢了几回,才终于被他认定是生死之交。他平日话虽不多,但待人真诚,与他相处的那段时间里,对他的身世过往也有了些许了解。但他为人谨慎,尽管我们交情已深,结拜成兄弟,他却从来没和我透露过有关那个秘密的一丝半毫。”
景颜撇去先前的不悦回忆,好奇地问他,“那个秘密,究竟是什么?”
“你真想知道?”路子歌的脸上浮起一丝疲惫,“有些东西还是不知道为妙,知道的越多,就会越害怕这个世界。”
“你若愿说,我便细听,你若不愿……”景颜摊了摊手,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路子歌见她那样,笑着拍了拍她的脑袋,“乖,那我便不说咯。”
“路子歌……”她嘟着一张樱红的嘴唇,不愿错失这个良机,央求道,“你真不肯告诉我……”
他就知道。先前那样装腔作势,若遇到不了解她的人,肯定把家传宝藏的埋藏地点都脱口而出告诉她了。
“买主想知道关于七皇子的下落。”见不得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他仍是将过往尘封的秘密倾数相告。
毫不意外的引起了她的好奇,她眯起眼睛回想父亲说梦话时,曾与她提及的宫闱秘闻,“七皇子?你是说那个早年在火灾中和虞贵妃一起丧生的七皇子?”
“你知道这件事?”路子歌的眼中闪烁着一丝不敢置信,“这件事被先皇及太后封锁地极好,连宫中的一些老人及朝中元老都不曾知晓。”
景颜哪能告诉他,她是为了帮父亲治好爱说梦话的坏习惯,因而不小心得知此事的,只得敷衍道,“我也是偶尔得知罢了,如今甚至都忘记是从哪听说的了。”
“七皇子确实是被困于宫中大火,不过最后清理现场时,只找到三具**尸体,其中包括虞贵妃及两个嬷嬷,但并未发现幼儿的尸身。”路子歌的面上忽然凝上一抹难以查觉的悲戚,“有人说七皇子被烧成了灰烬,也有人说他趁乱逃出宫了,更有甚者,说他被高人所救,总之众所纷云,无一而实。先帝迟迟找不到七皇子的下落,只得对外宣称,七皇子死于那场火灾意外。但买主口口声声称上官燕黎知道七皇子的真正下落,但我与上官燕黎接触时间这么久,根本无法从他口中套出有关七皇子的任何消息。哪怕我提到七皇子这三个字,他都会面露不悦,说不愿提及这段隐讳往事。”
“那最后,你探查到关于七皇子的下落了么?”
路了歌摇头,“他似乎知道些什么,但他不愿开口。我总不能撬开他的嘴逼他说些什么。虽然没能完成任务,但我却不小心窥察到了另一个秘密。”
这句话再次引起景颜无限的好奇,“什么秘密?”
“丫头,你知道这么多事,不怕哪日我杀你灭口。”路子歌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脸上唇角满是笑意。带着笑容的他更愈俊朗,薄唇微弯如月,眸映星辰,俊傛无双。
“我只怕你不舍得。”她依旧笑得无法无天,那般嚣张跋扈,似全天下都奈何不了她。
“燕黎似乎很喜欢那个在猎场救他的丫头,常常以丹青描绘那少女的模样。”
“慢着。”景颜听到路子歌提及有关猎场的事,不禁疑惑道:“可我却听坊间始终传言上官燕黎狩猎时遇险,隔日醒来时便忘记了一切。”
“你也说了那只是坊间传言,即是传言,当然不值得相信。”路子歌被她一惊一诧的举动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从未忘记过狩猎场中发生过的事,只是那个受伤的少女似乎是某个王亲贵族家的闺女,事后也不知是谁将她领了回去,领回去时那少女已经心跳气息全无,想必是已经死了。所有人都纷纷猜测说那少女是中毒死的,却又不知中的是什么毒。先皇得知此事当日便大发雷霆,命人彻查此事,但六扇门又始终查不到下毒之人,此事只得不了了之。先帝不愿此事闹大,惹得人人议论众说纷云,便称燕黎受了重伤,醒来后什么事都不记得了。燕黎自那日后便精神恍惚倒是真的,常常在半夜忽然醒来,冷汗岺岺,却又不愿说做了什么噩梦。御医开过数不清安神的方子,却都没有丝毫用处。”
那之后的话,景颜已经一字一句都听不进去,因为她的脑海不停翻滚而过所有关于上官燕黎的回忆。
初次入宫,他眸中并无半分异样,似从未与她相识,也难怪,那时她脸覆面纱。
梅林相遇,他静默不语,她垂身赏梅,雪落无声,红梅灼灼,只觉心灰意冷。
为救清雨,他们明争暗斗尔虞我诈,最终他仍是老谋深算,占了上风。
华裳腹痛,他心急如焚,却不惜让一个不知深浅的新晋秀女替他最爱的女子医治。
云城浴池,他扯开她的面纱,望见她清澈如云般的脸颊,眼底却并无惊诧。
后身一剑,他刺下时没有一丝犹豫及挣扎。
仿佛,他的脑海中根本,就没有关于八年前狩猎时的任何记忆。难道时光荏苒,八年光景过去,他记不清她的容貌,因此没能认出她来。
不可能,不可能的……
若当真如此,她又怎么可能第一眼望见他,便认定他就是八年前她奋不顾身以死相救的少年,认定他就是曾许诺言之凿凿要娶她为妃的八皇子。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他从未忘记过八年前在狩猎场发生的一切?”景颜感到就连发出声音这样简单的事都变得艰难,她的手紧紧握拳,一字一句道,“他根本没忘记过任何事。”
路子歌颇感不安地望着她,他侧抱着她,因此能够清晰地望见她眼中蕴含着的情绪,那分明,是恨意。
“他的书房应该还藏着许多那个少女的画像,我曾见过一次,眉眼分明,清秀俏丽,身姿翩若蝶舞,螓首蛾眉,巧笑倩兮,满搦宫腰纤细,年纪不足笄岁之龄。确实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那双眼睛,明明只是存于画中,却犹如正冲你无邪欢快的笑着,让人移不开眼。”
思及此,路子歌浮起关于那副画像的种种细节及画中人的美貌,又似想起什么后道:“我如今方才想起来,那少女的眼睛与你极像,我初看到你还恍然以为是那少女从画中走了出来。怪不得始终觉得似乎在哪见过你,原来早在八年前,便曾看见过一个与你有着八分相似的丫头。特别是你笑意盈盈的模样,简直像是一个人。”
指尖嵌入手心,疼得尖利。
并非‘像’是一个人,她及那个画中少女,本就是一人。
她勉强启唇,让自己的声音随着轻风飘摇,“你说,若他再遇见那个少女,他会不会认不出来?”
“自然是不会的。”路子歌一副信誓旦旦的模样,“他日日描摹,丹青入画三尺,惟妙惟肖,犹如真人。我想,那少女的模样早印进了他的心吧。有时想来也觉得可笑,不过一面之缘,怎会爱慕的这样深。又为他感到叹息,好不容易遇见一个喜欢的女子,却只能朝思暮想,夜不能寐。后来他娶了华裳为妃,听说是因为华裳笑起来的模样与那少女十分神似,简单纯粹,干净的没有一丝杂质。但后来华裳变了心性,眼眸心魄都变得尖利刻薄,容不下旁人。因此燕黎虽表面上放纵容宠,实则对她早没了往日的恩情。但只可惜,那少女中了夺魂的毒,怕是再无生还的可能了。”
景颜已经无话可说,眼眶蓄满了泪,想哭,却又一滴都落不下来。生怕落下来的眼泪迷住了双眼,让过往的回忆都变得模糊。
路子歌说他自然是不会认不出来她的,如果她初入宫戴着面纱因此他认不出来,那倒罢了,可是在云城时,他分明扯去了她戴着的面纱,分明……
看到了她的脸。
那张比之八年前,并无多大变化的容颜。
明明那晚他便认出了她,可是却仍在得知她盗取他令牌一事后,义无反顾地,将剑刺进了她的身体。
“后来呢,后来你为什么没有下手杀他?”景颜强迫自己不再多想,她早就知道的不是么,知道上官燕黎与她,不过是你来我往你情我愿的欺骗与谎言。
“幽冥子不满任务执行整整一年,却毫无所获。离魂谷从不失手,这一规矩不能坏。若不想坏了规矩,要么杀了买主花重金买的人头或完成任务,要么……”
之后的话他并未直接说出口,景颜却已然猜测到结局,“便杀了买主灭口。”
如此一来,离魂谷的金字招牌便能永世不倒。
“买主从来只与幽冥子一人见面,再由幽冥子分派任务给我们七人。我与买主素未谋面,却也不愿他因我的无能而死,便与幽冥子商议,看是否能收一半的黄金,只取燕黎的命,至于那个秘密,便不算是任务的一部分。可是幽冥子心高气傲,不愿纡尊降贵同买主讨价还价,二话没说便派了绝魂痛下杀手。那之后,关于上官燕黎及那个秘密,离魂谷再无人提起过。”
“若上官燕黎知道你当初接近他是为了取他的命,不知他会否还像现在这样,待你如手足。”景颜望着愈发苍凉的月色发起了呆,只觉得上官燕黎无比凄惨。无人可信也就罢了,旁人接近他,不是为了取他的命便是另有目的。
他该多么寂寞。
寂寞到不愿相信任何人,也无法相信任何人。
“那件任务结束之后,我便是真心实意待他,我心中始终有愧,因此甘愿为他做事。自从和离魂谷恩断义绝后,便着手为他组建暗夜堂及云庄,也算是将以往欠他的统统都还了。”
路子歌的额头抵在她脸颊,感受着她温热柔滑的肌肤,轻声道:“只是如今,我欠了他一个永世无法还清的人情。丫头,你告诉我实话,我与他,你究竟喜欢谁多一些。”
何不入怀,共春宵
这个问题从路子歌的口中说出,让景颜始料未及,一时竟不知如何招架。她自然知道他口中所说欠下无法还清的人情,是指她。
眉波微转,她并未回他,而是反问了他一句,“路子歌,你可听过一首诗?”
“什么?”
景颜想起曾经在《古纳谟庴经书》中看到的一段话来,一字一句念于他听;
最好不相见,便可不相恋。
最好不相知,便可不相思。
最好不相伴,便可不相欠。
最好不相惜,便可不相忆。
最好不相爱,便可不相弃。
最好不相对,便可不相会。
最好不相误,便可不相负。
最好不相许,便可不相续。
最好不相依,便可不相偎。
最好不相遇,便可不相聚。
末了,她苍然一笑,“路子歌,每段青春,每段回忆都会苍老,但我希望记忆里的你一直都好。就如我知道,有些感情或许走不到最后,但我依旧不后悔自己所作的每一个决定。爱或不爱,恨或不恨,早就无足轻重。”
她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交紧紧纠缠,想起景薇临死前说的那句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