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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了个身，我抱着香软的枕头，迷迷糊糊之间，似乎有人在叫我——
“阮阮，你要考虑清楚，仙妖殊途，不论是站在我们花妖族的立场还是你父亲的立场，我都不赞成你嫁给那个人。”
我跪在威严的男子面前，脸上是少有的郑重，磕了几个头，坚持道，“阮阮考虑清楚了，如果父亲担心阮阮的行为会让族人不服，那么，阮阮愿意解除花妖族的庇护，无论未来发生什么，都与花妖族再无半点瓜葛，我一定不会牵连花妖族的。”
再抬头，我已经满脸泪痕，虽然做出那样的选择就要割舍我的族人，但是现在的我很确定，我不后悔，我要和他在一起。
父亲蹲在我的面前，脸上威严的表情此刻也有松动，擦了擦我颊边的泪珠，叹了口气，“阮阮，他是你的劫。”
“那阮阮也认了，”我握住父亲的手，语气里满是哀求，“求求您，答应我吧，求求您。”
“孩子，你这是在割我心头的肉啊！”
从来没看过父亲流眼泪的我此时惊愕伸出手触向那泪滴，然后再也忍不住地扑进父亲的怀里嚎啕大哭，“对不起对不起，女儿不孝，是女儿不孝。”
“或许从一开始，我就不应该让你拜在玄尘的门下，那可是个有野心的人啊……”
“不是的，师父不是那样的人。”我拉着父亲的衣袖，小声辩驳着。
“傻孩子，你现在是被感情冲昏了头脑，我已经和他不止一次交手了，他可有看在你的面子上对我们花妖族手下留情过？”
“那是，那是因为……”他有自己的难处和使命，看着父亲略显疲惫的脸上，我却再也说不出口，现下仙魔对立，大战一触即发，我实在不敢想象，当我最爱的两个男人站在对立面的时候，我要如何承受。
“罢了罢了，”父亲摆了摆手，“我明白了。”
和父亲告别之后，我只拿了一个小包袱便离开了。站在山脚下，我回头看着此时正被黑云笼罩着的山顶，垂在身侧的拳头握紧，心痛的无以复加。
“阮阮。”
温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泪眼朦胧的我转身，好半响才看到站在面前的墨绿色身影。
“师父，”将头埋在男人的怀里，我啜泣着，“阮阮以后只有你了。”
二选一，为了爱情，我舍弃了我的族人。
“我带你走。”
梦里那一双相携的背影越走越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满脸泪痕的我睁开眼睛，呆呆的望着头顶上的帷幔，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
梦境里的那一切，清晰真实到好像真的存在过发生过，那个为了爱人抛下所有一切的人真的会是我吗？轻抚上心房，那里的钝痛告诉我这不会仅仅只是一个梦那般简单。
还有那个我称之为师父的男人，我所有的记忆只有那墨绿色的身影和袖口繁复的花纹，每每在梦中我都告诉自己一定要记下那人的长相，可是，当我睁开眼睛，却仍旧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将头发绾在一侧，像之前和言青约定的那般，我来到书桌前，心不在焉地研着墨，盯着面前的纸笔，眉头紧皱。
落笔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还微微颤抖着，心有余悸的感觉到现在还不能平静，我有预感，梦境中的那个我，肯定不会有好结局。
直到东方泛白，平儿推门进来的那一刻，我才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换上和往日无差的笑颜，开始新的一天，只是不论我怎么佯装镇定，眼角眉梢之间仍然萦绕着淡淡的忧愁，连父皇都看出来了。
“阮儿，阮儿，怎么这般不小心，可是有什么心事？”
“啊？”听到父皇出言提醒，我这才惊觉面前已经斟满的茶水已经撒了一桌，抬起头，对上父皇担忧的眼神，扯出一个笑脸，“抱歉，是我心不在焉了。”
“妹妹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休息好？”皇兄重新给我斟了一杯茶，又给我夹了几块瘦肉。
“恩，没休息好，等会儿我再回去休息一下。”顺着皇兄的话接下去，我真真提不起精神。
“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开几服安神的药，吃了便不会做梦了。”一直都没开口的墨渊突然出声，只是语气淡淡的，看不出情绪。
我惊愕地抬起头，这墨渊的占卜果真了得，连我梦靥都算的出。
待父皇离开后，我依然是恹恹的样子，许是习惯我叽叽喳喳有活力的模样，皇兄总是在逗我说话。“阮儿，和皇兄说说你做了什么梦，怎么一付无精打采的模样。”
被叨扰地烦不胜烦，我托腮看着皇兄，在亲近的人的面前我总是会忍不住犯浑的本性，眼底的揶揄一闪而过，朱唇轻启，一字一顿道，“春……梦？”
“……”
墨渊偏转过头看着我，眼底倒是有着些许吃惊。
打着回寝宫休息的名义，我又偷偷遛出宫，把这几天写的东西交给言青，然后坐在一旁看着言青脸上精彩纷呈的表情，心情倒是慢慢明朗起来。
“阮儿你在正好。”白显风尘仆仆地推门进来。
“你出远门了？”
“恩，为了你，我可是亲自跑了一趟昆仑山。”就着我的手，将我杯子里的茶水一饮而尽，白显呼了一口气，然后娓娓道来。
据昆仑山可靠的入门弟子称，墨渊乃上古仙尊，昆仑山只是墨渊闭关修行选择的道场。更有古籍记载，墨渊在仙魔大战之后，放弃了入位上神的机会，选择在昆仑山沉睡，千年之后才再次出关。
只可惜千年前那一场仙魔大战可考据的资料所剩无几，很多都是老一辈的人口口相传，有添加更有删减，千年前的事情，怕就是连墨渊本人，也不能讲的明白。
“所以说，墨渊已经活了千年？”我咽了咽口水，虽然在我身边也发生了很多奇怪到逆天的事情，但是这千年不死啥的，我还是有点接受无能。
“只少不多。”白显颔首。
“好可怕……”这是我脑海中的第一反应，这么说那墨渊还真的有两下子，一想到我之前的种种不敬，我突然脑壳生疼，这种大仙什么的，应该不会和我一介凡人计较的吧？
“应该是你赚到了，昆仑派几乎每个人都想做墨渊的徒弟，不过据说墨渊出关没几天就得到当今三国国主的邀请，所以有人猜测，墨渊在回去的时候，肯定会带回公主皇子，”白显顿了顿，含笑看了我一眼，“这个估计会有。”
“那你去啊，”我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我？”白显挑眉，眼底倒是快速地闪过凌厉，随即笑的意味深长，“明显轮不到我好吗？”
“我似乎听到了哀怨？”
“小丫头，”白显揉乱我的头发，“看在我为你深入虎穴的份上，有没有一种以身相许的冲动？”
“没有。”我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又加了句，“而且我对乱、伦没兴趣。”
一直低头看剧本的言青突然抬起头看着我，然后皮笑肉不笑地，“呵呵。”
“怎么，要和我抢媳妇儿？”一只精壮的手臂揽上我的肩，白显还来劲了。
“如果是我的，你抢也抢不走，”言青理了理袖子，然后看向白显，“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有人来找过你，我安排他们在花楼住下了。”
感觉到身边的男人身体一僵，然后肩膀一松，白显点了点头，“言青算你狠。”
白显离开后，我疑惑地看向言青。
“这是男人之间的较量。”言青看着我，笑道，“难道你真有想要以身相许的念头？”
“没有。”
“那不就得了。”
“唔好吧，你们一直都神秘兮兮的。”其实像白显他们这样的人，肯定都会有自己的秘密，出于尊重，我也从来没有去调查过他们，更何况眼下，我还有更烦心的事情，叹了口气“没想到对于墨渊，白显也只能查到这么多，而且从现在看来，他好像很厉害的样子，我很担心。”
“阮儿，你应该相信你自己。”言青看着我，然后晃了晃手中我一字一笔写出来的话本。
我不解。
“这里，也许就是所有你想知道的真相，如果你相信我，我会帮你证实。”言青的眸子里满是认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好像还有几分看不真切的情愫，不过这都不是重点，因为看着眼前手里的东西，再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件一件在眼前掠过——
醍醐灌顶般的，我豁然开朗。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章
“你也知道，前世因今世果，没准上辈子没完的恩怨，就留到这辈子来了。”
我和言青并肩走在大街上，听着他的话，我倒是觉得很有道理，虽然不是很赞同。“前世是前世，今世是今世，何必纠纠缠缠呢，冤冤相报何时了。”
“你倒是想的开，那你还何必对梦境里发生的事情耿耿于怀呢，就做一个看官看看故事，不是也挺好。”
“那不一样，梦里那些有可能就是我前世所经历过的，试问有多人有这个机会可以对自己的前世一窥究竟呢，既然我有，那我自然就不能放过，”然后扬了扬手中的银票，笑开，“顺便还能赚银子，这么好的事情，你说我是不是应该深入了解一下？”
“你倒是算盘打的精。”刮了刮我的鼻子，言青摇着头，含笑的目光落在我的脸上，唇边的笑意又加深了几分。
“阮儿？”
偏转过头，我脸上的笑靥还来不及收起，便看到墨渊快步走到我和言青的面前，貌似，脸色还不太好看，谁招惹他了么？
“仙尊你也出来逛呐，言青这就是我和你说的墨渊上仙，你不是一直说想要见见的么，还不赶快膜拜？”我眨了眨眼，揶揄地看着言青。
“久仰大名。”似乎对我的揶揄毫不在意，言青甩了甩袖子，倒也有模有样地作起了揖。
墨渊盯着言青看了半响，又看了看我，眼底涌现莫名的情绪，薄唇在张张合合之间，又白了几许。
从未见过墨渊这番失态的模样，于是我忍不住开口问道，“仙尊您怎么了？”
“没事。”墨渊紧皱着眉，冷冽的目光落在言青放在我臂弯上的手，开口问道，“阮儿你们这是要去哪儿？”
我下意识地看向言青，只见他摸了摸鼻子，也不见尴尬，见我盯着他，笑着开口，“阮儿说想尝尝花雨楼出的新品，我准备带她用了膳再送她回宫，上仙要不要一起？”
对于言青的厚脸皮我一直都是持欣赏的态度的，即便墨渊对他好不搭理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情绪，这不，我也忍不住笑开，“仙尊和我们一起吧，花雨楼大厨的手艺一直不错。”
听到我的邀请，墨渊虽然还是眉头紧皱，但也没拒绝，只是目光时不时落在我和言青的身上，那若有所思的模样让人觉得很别扭，不过，我看了看身边潇洒自在脚下生风的人，摸了摸鼻子，貌似，也只有我一个人觉得别扭。
落座之后，我自告奋勇地去后厨和大厨套近乎顺便点菜，留下墨渊和言青大眼瞪小眼，当然，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这不——
从后厨拿了我最爱的甜饼，还没进门便听到里面的交谈声，为了更清楚一点，我趴在门上。
“你一个异世人接近阮儿到底有何居心？”是墨渊清冷的声音，我不由瞪圆了眼睛，好厉害，一眼就看出来了，我就说墨渊咋老是盯着言青看。
“她是花国高高在上的公主，我能有什么居心？无非就是想混个驸马当当。”是言青痞痞的腔调，不过闻言，我差点噎着，言青做我的驸马？那还是乱、伦啊，反正我不接受。
“阮儿不会嫁给你的。”墨渊似乎很笃定。
“会不会，不是你我说了算了的。”言青笑出声，我都能想到他那欠揍气死人的模样。
果然，透过门缝，我看到的是言青惬意又欠扁的笑脸，还有墨渊绷紧的背影，我估摸着是被言青那厮气着了，咬着手中的甜饼，我偷看偷听的不亦乐乎，突然好想看看墨渊吃瘪的表情。
“不管你是何居心，我都不会让你伤害阮儿。”
“我自然舍不得伤她，只是不知道上仙您这般紧张，可是曾经做过什么……”言青拉长尾音，那笑容越发意味深长，然后又压低声音凑到墨渊身边，不知道说了些什么。
“你们在聊什么呀？”听不到那就要搞破坏，我推开门，语气轻快地问道。
“阮儿你这是干嘛去了，这么久还不回来，弄得我都要以为你在门口偷听了呢。”皮笑肉不笑地，言青似乎已有所指。
“偷听？”我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我堂堂花国公主会做那么下作的事情么？”
言青只是笑笑，然后斟了一杯茶水，走到我身边，俯身，用袖子给我拭了拭嘴角的酱汁。
“下不下作也只有阮儿你自己知道，”说罢，又叹了口气，“多大人了还吃的满嘴都是。”
私底下和言青他们亲近惯了我也不觉有他，仰着头让言青给我擦干净，就在抬起头的瞬间，我对上一直看着我的墨渊的目光，突然一怔——
那是怎样的一种目光，虽然我看不真切也不能明白其中的深意，但那股蔓延开来的无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