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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之境-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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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之境
作者:离子风

第一回 前世今生

轻风袭击让人感到了寒意,我不知所措地站在空旷的土地上。
我,没有方向。只觉得此刻好冷,风像是在侵蚀我的骨、腐烂我的肉,疼痛将我从幻想中拉醒。
望着曾经一朝一夕的房屋、树木,还有那发出“噗噗”的血玲鸟。
我,应该走了。
灵魂从身体中走了出来,我回望着那张隐藏着万般忧伤的脸庞,笑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将我包融。顷刻,光芒将田野照亮,血玲鸟飞向我,它落在了我的肩膀上。我知道,它要我带它走。可是我又将到何处呢?
我感觉到越来越轻,慢慢地向上空飘去。
我是自杀的,所以不能够到地狱去。只有等待有一天魂飞魄散,那么;我就会真真正正从这个世界上消失。
到了那个时侯,所有的事物、痛苦、记忆都会都会忘却。还有什么好怜惜的呢?我终归是要离开的,甚至不知道要去向何方。
奈何桥上,白无常将爹娘交给了孟婆婆,他们喝下婆婆给他们的茶汤。
我努力使自己飘向他们,可是我很轻,甚至阻挡不了风的吹拂。
突然间,我放弃了所有的努力,有点些自嘲。呵,就算现在见到了他们,他们怎么还可能记得唯一的儿子呢。
于是,我目送他们轮回转世。我只希望,他们不要拥有今世太多的坎坷、太多的财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他们做一对平凡的夫妻,耕地、织布、打渔、牧羊,只要平凡就好。可我,我,终究是要离开的。
顺着风飘。
前路无尽,后路渺茫,我只是自然而然的走向天涯。
内心突然激荡,我有种冲动想去看看父母转世后的样子,他们还和以前的模样一样吗?一种柔和的声音传进我耳朵:“爱兮,怜兮,只是转瞬间,风飘云散自会见晴天。”
我仰起脖子,看见一位被五彩光芒包裹的菩萨,他轻轻叫我名字。
我走向他。
菩萨静静立在空中,透出身为佛门所拥有的慈悲。他那种无量的能力将风给予我的压力冲散,我随着意念来到了他的面前。
双手合上,我说:“菩萨,你有烦恼吗?”
菩萨微微一笑:“亦有亦没有。”
我不明白,这种禅机是如此深奥难懂。
“时间一到,不攻自破。”菩萨轻轻说道。他看着我肩上的血玲鸟,眼眸里一丝忧伤。他再一次对我说:“孩子,凡事不必强求,万事万物自有定数。”说完菩菩萨摊开掌心,一粒金丹飞进我的口中,脑子有点混乱,过往记忆一一浮现。
我只模糊听见菩萨说:“吃下这粒丹,你的魂灵就会变得坚强,同时你将失去你所有的记忆。”
我在血玲鸟鸣叫一声后,倒了下去。

我的名字叫北涧,是风域第一世家的小公子。
北涧,一路向北,高山水涧。
我是在十六年前四国混战的时候出生的。那个时候整个天地硝烟弥漫,尸横遍野,民不聊生。我的母妃凝夜——现任王上的守护之将,在大雪纷飞的战火中生下了不足月份的我,他们说我的出生带来了火焰般的神力,令整个天空彩霞密布、红光闪耀,将天地间所有冰雪瞬间融化,为风域的战事赢得了先机。
然而,也就在那次四域战争之后,我母妃如同琼花凋谢永远离开了人世,没有人对我说起她到底是如何死去。
每一个人在提到她的时候都默然不语,满目忧伤,似乎谁也不愿去触碰那段疼入骨髓已被尘封的记忆。
于是,在多次询问没有结果之后,我也学会了缄默。
我的父亲是一个具有神力一般的男子,他可以瞬间令苍凉荒寂的高原蓬勃生机,令寒雪覆盖的疆土春暖花开。他是风域迄今为止最伟大的将军,也是唯一一个被王上封赏的异姓王爷——锦川王。
在我很小,还依依呀呀学语的时候,就经常地坐在管家爷爷泰华怀里,听他用苍老而浑厚的嗓音为我讲述父亲一次次击败异族入侵的英雄事迹。
泰华的描摹往往是最为生动的。父亲挥舞宝剑的雄姿英发以及敌人溃不成军的样子在我幼小的心里形成一副巨额的图画,将他的影像无限制放大,再放大。
可是,从我记事以来,他似乎永远都是那种甲胄缠身,面无表情的样子。
泰华说,原来他不是这个样子。虽然平时严厉肃穆,但至少在看到母亲时会露出温暖的笑容。泰华在说到我父亲和母亲的时候,也是一种无奈和伤痛。他告诉我:没有了可以守护的人,心也就如同死水般断流了下去。
我有两个哥哥和三个姐姐,只不过在那场长达十年之久的混战之后,两个哥哥离奇失踪,而两个姐姐则远嫁他国。
我是和唯一的姐姐暮雪一起长大。
我们曾住在远离帝都的卡葛尔牧园。
在那里有一望无际的绿色大草原,有绵延虬曲的汩汩河流,有着月光下永不凋零的月神草。这是一个温和的地方,没有人世间所拥有的苦难与喧嚣,所有的事物都在每日每夜唱着简单但又欢快的曲子。
我总喜欢叫她名字,暮雪。
暮雪比我想象中还要安静,喜欢静静坐在牧园上的月神草旁,望着夜空中倾洒而下的淡淡月光不说话,就像暮夜里的雪花,清雅脱俗。
她说:北涧,当你离开卡葛尔的时候,就是我们分离的时候。
我问:为什么?
她摇头,将眼睛望到我看不到的地方。但我知道,有一滴泪落在月神草的叶子上,泛着晶莹光芒。
很多年以后,当我一个人爬上雪冥峰,看到满山满地的月神草时。我才突然间明白,那种无奈与忧伤中夹杂着血腥的味道。血腥不是很浓烈,只是淡淡充斥在嗅觉里。
十二岁之时,暮雪带我去了卡葛尔边缘。
那是一片被雾霭包裹没有尽头的原始森林,暮雪叫它乌木林。她告诉我里面有一种乌木可以将时间轮回,不管你想要去哪里,只要找到它就可以实现。
不知为什么,我从中感觉到寒气,好像要将我身体冻裂。我紧紧抓着暮雪的手不想放开,想要汲取一丁点的温度来温暖自己。
每年卡葛尔落满雪花的时候,我就是这样抓着她的手。
父亲不在身边,可是暮雪一直陪伴着我,以姐姐的身份告知了我很多道理。教会我如何认字、学画,以及宫廷礼仪。她有时比父亲还要严厉,但我却感到满满的温馨。这个世界上除了父亲以外,我们是最亲近的人,也仅仅只剩下我们两个而已。
暮雪凝望着那片有着烟芒的树林,淡淡的忧伤环绕在她周围,将她与四周的花木、石崖、水涧、鸟叫虫鸣,甚至是我通通隔绝开来,那一瞬间我好像看到暮雪单薄的身体迎着风轻轻颤动。
而我,却是那样无能为力。
我什么也干不了,只是安静地站在她身边。
我想,我的姐姐无论多么独立坚强,她还是需要我的。她在我小的时候小心翼翼扶我上马背;让洌嶔帮我做小型弓箭去牧园打猎;在天寒为我加衣,在酷暑帮我去热。如同母亲一般照顾着我。
她总是笑着对我说:北涧,你要好好的,就算是一个人,也要好好的。
我说:我不会是一个人,我们两个在一起。
暮雪沉默了一会,继续道:总有一天,我会离开你。北涧,我只希望,在我离开之后,你可以无忧无虑地长大,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像我这样被命运束缚。
她骑在马背上,瞭望无际的草原,眼神是那样落寞,是我从来不曾看到过的。这,让我很心疼。
我站在荒寂的草原上,轻轻看着她在我的视线里一点一滴模糊起来。便在心里暗道,不会的,你有我,你不会是一个人,我也不会是。
暮雪的笑像涟漪般在脸上轻轻荡开,倾国倾城。我看到她下马,走向月光下的月神草。风轻轻拂过,将她的长发飞扬。
风中传来她低声唱歌的声音:
十年风雪两相忘,白容愁,曾记否?
箫音如夜,会将在背后。
影花淡淡老来收。
疆土流,流在风吹绒花处。
白发长至如斯断,断剑在何处?
烽烟起舞,灯火阑珊处。
犹记仙桥雀路。
这首曲子不止一次出现在我的脑海深处,暮雪低低喃喃的歌声如同黑夜游荡的绝色鬼魅。
我记得她每次在唱起这首歌的时候,丛林深处都会有一个黑色影子静静站立着,通过目光,恒远的凝望着她。
夜,似乎更加深沉了。
暮雪渐渐在视线里模糊起来,如同冷冽而过的风,带走了一切,不留任何痕迹。
我好像听到天空中天信鸟的悲鸣,那种声音直探人心、经久不息。
在我十六岁,卡葛尔牧园落满皑皑白雪的时候,洌嶔带着五名剑士出现在我的面前。他单手横胸说:王要见你。然后我的身边出现一个白光点,光点慢慢扩大将我包裹,消失在牧园上空。
洌嶔是王上目前为止最为信任的剑士,在风域帝国有着先斩后奏的权利。我本以为这样一个人是高傲谁也不屑一顾,可当他在我五岁,第一次以王的名义来看望我的时候,他将我抱在厚厚的盔甲里,铁一般的冰冷,手心却是火热的。他黑色的眼睛望着我说:世子,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来守护你。
洌嶔带我穿过高大坚固的风域城门,穿过绮丽瑰怪的绿坪花园,穿过蜿蜒虬曲的长长过道,最后在一座宏伟的宫殿前停下。
他侧身,宫殿大门被无声打开。
我走进去,看见一个身披凤凰瑕衣头戴紫金冠的老者伏在桌案上,他望着我,眼里透露出威严。
我迎上他的目光,忽然他笑了。他说:“你是第一个敢这样无视我君王的权威。”
我也笑了,说:“直觉告诉我你不是一个坏人。”
王从灵玥宝座走了下来,“你的措辞很奇特,没有人单纯的只用好坏来评价一个人。”
“我是第一个?”
“在我面前你是。”王走到我的跟前,四下打量着我,“北涧,你的眼睛很清澄,如同你母妃。”
“可我从来没有见过她。”
“你父亲应该告诉过你,你有着和你母妃一样精致的面容,眉间也有同她一样储存着强大灵力的狼牙月影。”
“我父亲从来不会在我面前提起母亲,而我也从未感觉到自己身上储存着强大灵力。”
“不!”我听到王沉重的叹息,在这个空旷的大殿之上,随之而来的强大压力让我突然透不过气。
王凝重望着我,面容是那样的坚毅,就像卡葛尔牧园旁的卡飒山脉,千年冷峻,屹立不倒。他说:“北涧,你终将用你的生命来守护这片土地。”
我至今还依稀记得,那天大殿上,王脸上沉痛的样子。每一个提到我母亲的人便是如此,何况,一直被她所守护的王。
而对于我来说,她似乎只是个名字,没有一丝记忆可言。
那天,我从王的宫殿走出来,远远看到泰华站在偏殿的侧影。我没有想过他的到来到底预示着什么,直到他上前,将一方锦帕塞在我的手中。然后我看到上面暮雪熟悉的绣法,胸口突然被什么堵住了一样。
她,终是一句别离都没有,就消失在我的生命里。
夜色下的月神草更加清冷下去,卡葛尔上再也没有那个轻轻浅唱的美丽女子,而曾经经常从遥远地方注视过来的眼神也杳无踪影。
所有的一切似乎是个谜,让我长时间纠葛,不得脱解。

在暮雪走后的一年里我住在风域城城北的咸水池旁。咸水池旁的木屋里住着一位已经老的忘记了自己名字的巫师,我一直叫他卡术。他叫我北涧,一路向北,高山水涧。
木屋旁边是一棵亘古久远的时光树。卡术告诉我,这棵树从风域建国开始就一直存在,没有人知道它到底见证了多少年的光阴。
我仰头,看着那些遮挡我视线的树叶。阳光从树缝里倾射而出,照在我的眼眸里。
卡术是目前为止风域内最年长的人,我甚至不知道他的胡须到底有多长,他只是将胡子放在用羊脂皮做成的白色袋子里,佝偻的背影在阳光照耀下倒映在咸水池上。
王告诉我,卡术是风域最古老文化的见证,就像雪域南首的冰凌塔,永远伫立在寒潭中央,倾身倒影,波澜不惊。
我记起暮雪在卡葛尔说过的一句话:
南国冰凌花,水囯记天涯。
说得大概就是雪域的冰凌塔和水域的天涯湖。
我对前方那个无所不能的卡术说,我想要知道暮雪,想知道她为什么突然间没了踪迹。
卡术那双有着粗糙茧子的手抚摸着我长长的黑色头发,他说:“北涧,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和她只不过是提前分开罢了。”
“可是,我想她了。”
卡术眼里一丝亮光,周围的空间突然狭小起来,就好像卡术向我展示那华丽的法术一样,水光直直从咸水湖中冲上云霄,将我的头发和白色长袍打湿。
卡术终没向我提起暮雪,即使他是风域中那个最无所不知的人。
我想起暮雪在月光下的淡淡忧伤,想起她看着天空看着飞鸟,看着星星落满她灰色的眼睛,想起那天她干净却带着些许无奈的嗓音道:北涧,当你离开卡葛尔的时候,就是我们分离的时候。
父亲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穿着金甲的无敌战神,时光对于每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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