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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再也不是十年前那个穿着金甲的无敌战神,时光对于每一人来说都是公平的,只是我想起王寂寞的声音,想起他虽然已经苍老的面容但气宇轩昂的样子。
十六年前的那道火焰在我幼小的生命中轻轻划过就再也没有出现。
我摸着额头上那个被称为狼牙月影拥有着强大灵力的疤痕,想起父亲书房中那个已经逝去且是我母妃的女子画像。
那个女子虚幻的笑容一点点在整个画幕慢慢延展开来,我好像看见她站在我面前一遍遍叫着我的名字,北涧,北涧。
晚上,我坐在潋滟宫的宫墙上,看着来回走动的宫女。
宫女身上华丽的白色丝绸在黑夜中发出淡淡的白色光芒,在这个光芒中我看到站在我身后的青纶。她并没有穿雍容华贵的宫装,而是一身洒脱黑色长袍,并且将长长的青丝随意绾在脑后。
我没有看到她走动,但她就这样恍惚出现在我眼前,对我轻轻的笑。
笑声轻易刺破广阔的苍穹,无边无际的梦呓传进我的耳朵。
她说:“北涧,你好。”
第二回 守护之将
青纶是在我十八岁行成人礼的时候回来。
那天,清澈见底的关月池边站满了风域国臣民,王高高的坐在用香檀木制成的王座之上向所有人宣布我已经成年。当宫廷乐由远及近缓慢响起的时候,青纶就是穿着黑色长袍出现在我面前,一样的笑容,一样的桀骜不驯,一样的逍遥洒脱。
然后,我听见礼官面无表情的喊道:礼成,世子向王上谢恩。
所有人忘却了礼官话语,迷惑的双眼望着这个随意站立在地毯中央风华绝代的女子,整个风域凝固下来。等到王走下王座,走到青纶面前,所有人突然俯身。
青纶看着臣服在自己周围的臣民,露出邪邪的笑容,散发出睥睨天下的王者之气。
每一个王室之子都必须在十六岁之后经过宗庙认证,得到认证的王子或王女将成为下一任的王,而青纶,就是那个得到宗庙认证的王女。
“你是我的守护之将?”青纶问道。
我没有回答,因为从远古时代风域的人就知道,拥有狼牙月影的人就是守护王座的将军。
我母亲的父亲是,我母亲是,而我,也是。
我抚摸着那个自出生就刻在额上的月牙形疤痕,一种沁人心脾的凉意传在手指,如同卡飒山脉上终年不化的积雪。
“你觉得你能够保护的了我吗?”青纶悠悠的声音传进我耳朵,周围空气突然凝结。
“你认为呢。”我轻轻一笑,走下城墙。
当我越过白色城门的时候,看到青纶依然那样迎着风站立,黑色衣衫在夜空中猎猎作响,就好像那个样子伫立了几千几万年。
身边的暮色突然间变得虚幻起来,城墙上的灯火散发出淡淡的黄色烟芒,在夜空中折射出一丁点星光。
青纶轻轻挥动了一下衣袖,整个夜空突然变得犹如白昼。
而我终看不到那灯火阑珊的地方,就像现在看不清青纶那张轮廓分明的面容一样。
我不知道这样一个清丽的女子是怎样从那个传说中犹如炼狱般的认证中走了出来。卡术说过,作为一个帝王就注定了这一生的寂寞与孤独。所以,当我看到青纶那清冷的容颜以及犀利的眼神时,感到一丝戚殇。
这就是一个刚刚年满十六岁并且拥有着绝美容颜的女子。
我成为青纶的守护之将,这在青纶从众多王子王女中脱颖而出、经过九死一生的艰难挑战,得到风域宗庙认证后,就成为一个不可改变的事实。
我默默看着潋滟宫外随风舞动的夏之星叶片,以及散落在叶片上的几缕月光,流星突然划过天际,消失在漆黑的天幕中。
我想起小时候在卡葛尔牧原上暮雪曾告诉过我:
天上一颗星,地上一生灵;
星落似流光,人死如星殁;
洌嶔走到我的身后,他看到我转身将手臂横在胸前,“世子。”他叫我。他左手上拿着厚厚的青绿色竹简,说:“这是你父亲锦川王前往哈拉克沙漠前让我转交给你的。”顿了顿,继续说道:“这是你母亲唯一留下的东西。”
我接过竹简,缓慢抚摸着上面凹凸的地方,嘴角轻轻一笑,这是我第一次这么靠近我的母妃,这么靠近那个和我同样拥有狼牙月影的人。
我在书案旁坐下,洌嶔肃穆的站在我身侧,眼睛望向前方,好像所有的事情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一样。
宫门打开,一个穿着淡绿色裙装的女孩出现在门口,她盯着我和洌嶔好一会,然后将手指放在嘴唇上作出一个噤声动作,接着蹑手蹑脚躲在宽大的布幔之下,用布幔挡住身子。
洌嶔望着我似乎在等待命令,我挥挥手。
女孩不时露出头向我吐吐舌头,而且眼睛不时望向潋滟宫的宫门。
外面响起匆匆的脚步声,女孩一下子将头缩进布幔同时向我眨了眨眼睛。
天信鸟拍打着翅膀在宫殿门口徘徊不前,一个穿着粉红色长裙的宫女停下脚步跟在鸟儿后面,她向里面望了望似乎没有看到任何人,轻轻叫道:“小姐,小姐。”当宫女走到布幔前面,一个火球突然从天而降,瞬间将整个布幔化为乌有,同时,宫女一声尖叫,跪坐在冰凉的玄武岩地板上。
洌嶔随手一个水球浇灭了正在沿着窗木燃烧的火焰,他向着窗木旁虚无的半空轻轻挥了挥手,女孩显露出娇小的身影。
她不服气,向洌嶔撅撅嘴又是黑色的暗系魔法“天之黑暗”递将过来。
当黑暗延伸到距离洌嶔和我五米之远的时候,突然停滞不前,我看到洌嶔微微伸展的眉毛以及眼眸里的一丝笑意。
宫女从地上站起来抓住女孩的两个手臂,眼中似有泪光出现。
“我叫王姐来教训你。”女孩喊叫道,并且恶狠狠地对着洌嶔挥舞着她那两只胖乎乎的小手。
宫女并不认识我,她有些畏惧的对洌嶔说道:“洌侍卫,小殿下不懂事,这件事请不要告诉任何人好么?”
洌嶔望向我,等待我的指示。
我走到女孩面前,蹲下身子,抓住她随意舞动的小手放在掌心中,“告诉哥哥,你叫什么名字?”
女孩闪着晶亮的眼瞳好奇看着我,然后歪着头狡邪一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你又到底是谁?难道你不知道我是王姐最宠爱的妹妹么?”
看着眼前童真无邪的女孩我突然想到了青纶,这个和王一样注定孤寂一生的人。站起来我轻轻抚摸女孩红润的脸颊说:“你叫红琳,对吗?”
宫女身子明显一颤,面色瞬间苍白下去。
她抓着红琳的手轻轻颤动,并且因为太过用力嘴唇上渗出一丝鲜血。她突然跪倒在我面前,满脸泪光:“大人,请……请你放过她好吗?她只是个孩子,还什么也不晓得。”
我轻轻一笑,一瞥眼看到宫殿门口白玉阶上青纶英挺的身影,以及她右手中指上闪着淡绿色光芒的夜光蜓,她对着红琳虚幻的伸出左手叫道:“过来,红琳。”
红琳笑嘻嘻甩开宫女跑到青纶身边拉住她的左手,瞪大眼睛肆无忌惮向我示威。
青纶对正向她走来面无颜色的宫女说道:“芷阑,我说过,红琳是我王妹,我的王妹不需要畏惧任何人。”说完她将视线停留在我的身上,好像在向我警告。
之后,她轻点头颅拉着红琳在夜光蜓的照明下缓慢踱出潋滟宫。
青纶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殿拐角的尽头,就好像是一幅绝美出尘的画卷从头到尾缓慢绵长地延展开来。那种让所有一切失掉颜色的清冷突然间充斥着潋滟宫空旷的大殿。
洌嶔轻轻甩了甩宽大的衣袖,整个大殿突然亮如白昼。
我问洌嶔:“红琳是她唯一的王妹?”
“我不知道,世子。”洌嶔俯下身子,“青纶殿下自回到风域后就对外宣称红琳是自己的王妹,没有人知道这个王妹是从何而来,但,可以了解的是,青纶殿下非常喜爱这个妹妹,而王,我们伟大的陛下,也同样默许了红琳这个义女的存在。”
青纶有些清冷的面容出现在我脑海里,不知不觉,夜色已经很深。我想起刚才青纶溺爱红琳的样子,想到她说“我的王妹不需要畏惧任何人”时的笃定,就好像在卡葛尔牧原,暮雪站在明亮的月光下对我微笑一样。
我望着宫殿外黑暗阑珊的地方轻轻说道:“暮雪,你究竟在何方?”
走到书案前,拿起洌嶔刚刚交给我的竹简,翻开首页,上面记载了整个守护家族的族谱以及法力的运用,字里行间透出一种灵动。我看到在字与字之间那些密密麻麻的字体以及话语中的肃穆,抬起头问洌嶔:“你知道我的母妃么?”
周围突然陷入寂静。
洌嶔沉默了很久,久得我以为他已经不再存在,然后我听到他有些低哑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所有人都不会忘记那个像夜色一样清丽脱俗的女子。”
之后,他走出了宫殿。
洌嶔有些单薄的身影在黑夜中渐渐消失不见。
我坐在宫殿门口的白玉阶上,看着天空中一闪而过的黄色光亮,看着皇宫在时间的变换中慢慢陷入黑暗的寂静,看着流光岁月静谧从身边清澈而过。
我一遍遍守望着远处——那个承载我童年梦境的地方,想起那条绵延虬曲的汩汩河流,想到我曾骑着闪电与暮雪并肩走过的日子,想起在梦中我一遍遍喊着母妃母妃时心痛的样子。
有打更的宫女走过,黄色灯光在黑夜中寂寞而沉静的燃烧。
我躺在石阶之上,一如当年落拓地躺在卡葛尔牧园的绿色草原之上。
第三回 时光树
时光如同河水般缓慢沉静地流淌,我在卡术教导下学会了如何灵活运用存储在狼牙月影中的灵力以及用最简单的咒语释放出最完美的幻术。
当我经过冥想之后放出第一个水咒“冰极之光”的时候,红琳看我的眼神由不屑渐渐炙热起来,我看到她粉红色的小脸因为激动而变得通红。当然,一遇到冽嶔,她依然张牙舞爪,还记恨着当初冽嶔轻易破掉她暗系幻术“天之黑暗”那件事情。
我总是听到她用小大人式的嗓音说道:“冽嶔,我告诉你,不久之后你就会成为我的手下败将,到时候我一定要王姐好好收拾你一顿。”而芷阑,则像往常一样在旁边小心翼翼地抓着红琳四处挥舞的小手,并且不时向冽嶔和我送上歉意的眼神。
偶尔,青纶出现在咸水池边。她静静看着池边四季常青的时光树默默不语。
这时,红琳就会跑到青纶身后,轻轻抱住她说:“王姐,不要不开心好么?”
青纶转过身抚摸着红琳毛绒绒的黑色短发,轻轻一笑,那种笑就像是被施过魔法一样,温暖到每一个人的心底。
望着青纶面无表情的清丽容颜,我感觉到一丝心疼。我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样的事情让这样一个面色稚嫩的女子可以如此无波无澜的度过每一个日出日落、白昼黑夜,可以如此长久地注视着天空中云朵之上的那抹潮红。只有当她看着红琳肆意徜徉于时光树旁兴趣盎然时,嘴角才会轻轻地向上扬起,露出暖暖的笑意。
在宫人的谈论中我了解到红琳是青纶在巡视边陲回来的路上带来的。
当时,不知何处而来的大风将青纶座驾掀起,漫天飞舞的尘土以及泥沙将整个天空覆盖完全,黑压压的风暴突然席卷了整个队伍。
不久之后,尘土散去,天空归于宁静,西方半个天被霞光染红。
随驾的巫师突然发现在距青纶座驾五百米远的地方两个被尘土掩埋的人。
青纶走了过去。
她拨开厚厚的尘土,看到红琳有些面目全非的小脸上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以及她娇小怀中昏睡过去的芷阑,还有旁边几具早已死去并且冰冷发硬的尸体。
周围突然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注视着青纶等待着她的命令。
青纶望着那双散发着对生命原始渴望的淡蓝色眼眸,缓慢低下身子,将红琳瘦弱的身体抱紧在怀里,面色坚毅。
之后,红琳在青纶宣称下成为风域王女,得到整个风域帝国的敬仰与爱戴。
卡术轻轻捋着他那长至及地的胡须,永远是那种荣辱不惊去留无意的样子。
我背过身,看到红琳爬上了卡术的木屋,并且站在屋顶上踮着脚尖采摘时光树上的叶子。起身想要阻止。卡术微笑着挡住我的去路。
他说:“北涧,没有关系,万事万物自有定数。”
然后,我看到在红琳采摘过的地方迅速生长起来的翠绿色嫩芽。
红琳手拿着叶子对着我大喊:“哥哥,你看!”她望向自己手中的叶子。叶子突然以肉眼可以看得到速度迅速枯萎下去,最终化成黄色纤细粉末。
卡术微笑,“北涧,懂了么?”他看着我有些迷惑的样子,轻捋胡须,对着咸水池上倒映的时光树说道:“这,就是‘道’。”他的身影迅速向前移去,渐变渐远。
从遥远的地方清晰传来他轻轻地歌唱:
“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万物负阴而抱阳……”
冽嶔走过来,看着卡术渐渐模糊地身影,“他是一个真正无欲无求的人。”
我点头。
红琳从屋顶上下来跑到我的身边问:“哥哥,那个爷爷唱的什么歌呀?难听死了。”
芷阑将红琳小小的身子搂进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