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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曾风华绝代,为万千女子青睐,却只愿藏身卡葛尔牧原,单手横笛,为他心爱的女子吹奏一曲挽歌。多少个日夜,月神草旁,他身处黑暗,凝视着她,只愿一睹佳人风采。我突然明白,暮雪为何会一遍遍唱着那首词:
十年风雪两相忘,白容愁,曾记否?
箫音如夜,会将在背后。
影花淡淡老来收。
疆土流,流在风吹绒花处。
白发长至如斯断,断剑在何处?
烽烟起舞,灯火阑珊处。
犹记仙桥雀路。
而为何她每次在唱起这首词的时候,丛林深处都会有一个黑色影子静静站立着。他随着暮雪去了雪域,他被觞斯发现,毁掉容貌,失去声音。那天他虽然眼瞎,说不出话,但依然认出了洌锦,只因她是觞斯身边的人,只因,那个人夺取他的爱情。
狼烟起,烽火台,硝烟迷漫。
青纶熟悉的身影从雪域后方飞身过来,而跟在她身后的,除了五千风域勇士,还有被她从地牢中救出的郝神医、小樱和浅星。我手举墨幽神枪,浑厚声音从喉咙迸发出来:“众将听令,大开城门,杀!”说罢,纵身一跃,跳下城楼。
眼前全是血,耳边全是喊杀声,所有人杀红了眼睛。
我杀死阻止我前进的几人,飞速往暮雪那里掠去。两年前,我没能保护好她,两年后,我一定要她幸福的生活。
第七十一回 泰华
漫天黄沙,喊杀声震耳欲聋,风域士兵挥刀舞剑,朝雪域军队反扑过去。一个人影突然冲到四方车轮前,他扬起头颅,露出残破的面容。觞斯看看眼前的我,再看了看木台底下的人影,脸上似在微笑,却是深入冰窟般的冷。他从身后抽出一柄长剑,长达三尺,透着淡淡的冰寒之气,他朝我邪魅一笑,手上略微用力,剑身整个没入暮雪的胸膛。血,沿着剑身缓缓流下,染红了暮雪的白色衣衫,顺着脚一滴滴落下。觞斯道:“北涧,我也要让你亲自尝尝,最亲近的人在自己面前死去,而你,永远无能为力。”
连绵不断的笑从他那边传来,暮雪原本苍白的面容更加苍白下去,浑身上下的疲惫,眼神慢慢涣散。血,从她口中汹涌而出,那眼里浮起一层薄薄的雾,她看着站立在战场上的人影和我,嘴角扬起,笑容永远凝固。
疼痛肆无忌惮从胸口处蔓延,我张开喉咙想要说话,想喊她姐姐,想说可不可以活下去,可不可以不要丢下我一个。
血混着泪轻轻掉落,一阵风起,消失不在。
啊——
人影悲凉呐喊,发出嘶哑残破的声音。他纵身而起,一个挥剑转身,毁天灭地般的力量朝觞斯破空而去,周围刮起一道风暴,席卷整个战场。觞斯将木台整个掀起,暮雪被他抛向半空。他脚尖点地,迅速朝后退去。
不——!
强劲气流在空中旋转,眨眼间,白色衣衫粉碎完全,画面永远定格在漫天白色碎布的那一刻。
碎布飘落,我看到人影在空中横穿竖向,他手中的剑已不知掉到哪里,最后跪倒在地,他右手紧紧抓住的,是一块巴掌大的白纱。
手紧紧握着墨幽,仿佛嵌入其中一般,整个身体的冰冷。觞斯杀死我父亲,再杀死我姐姐。心,已疼得没有了知觉。墨幽横扫,激起一片尘土,我只身往觞斯逃离的地方追去。接连不断的剑气由手中迸发,直直朝觞斯杀将而去。
觞斯回身,白光忽闪,瞬间竟到了我侧边,他笑道:“你想为暮雪报仇?!”一语刚毕,手掌凝力拍来,竟似万钧之重。我翻身躲过,继续追杀上去。“知道你父亲怎么死的么?”他避过枪尖,声音竟似鬼魅,“他是被心蛊毒侵蚀五脏六腑,全身溃烂,没有一处完好,疼痛至极死的。北涧,虽然你和青纶躲过了心蛊毒的腐蚀,但你的父亲终究是死在这个毒药之下,哈哈哈!”
心在滴血,血液没了温度,冰冷的如同身陷冰雪之地。我看着之前那个人影在硝烟中抓着暮雪遗留下的白色碎片沉默地仿佛失去生命一般,那边觞斯继续道:“你恨我,恨不得杀死我对吗?”他狂放不羁地笑着,好像从未将我放在眼里,他说:“北涧,你已经失去了血玲珑玉佩,狼牙月影的灵力在慢慢消亡,你要怎么跟我斗!你拿什么跟我斗!”他仰望天空,黑雾弥漫,不远处竟升起一朵墨色莲花,在黄沙尘土中突兀而出。
觞斯笑着,仿佛所有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内。墨莲慢慢升上天空,轰隆声响,天上雷声滚滚,不一会风起电闪。所有人都望向那个积聚万般力量的地方,觞斯轻笑,在墨莲下越发响彻。
黑光大盛,异变突起,墨莲被黑雾笼罩完全,什么也看不清楚,紧接着,一声巨响,墨莲整个化为粉尘。
觞斯定定地看着墨莲消失的地方,突然陷入沉默,他跨前一步,面目狰狞,嘴里低喃,似是陷入无边愤怒,道:“风弩,你竟敢背叛我!”
。
三日前。
从不落原深谷出来后,我和青纶兵分两路,她回风都与王会和,而我则身往哈拉克,代替父亲守护风域疆土。在那幅画飘落的那一刻,我就知道,我那不苟言笑的父亲如同我那未曾蒙面的母亲一样,永远地离开了我。
我私下巡视风域军队,很多士兵面露惶恐,他们总在说一团黑雾,说那是雪域巫术,风域士兵一旦遇到,就会失去所有战斗力。我很忧心,因为直到现在,也没能有一个破解的办法。我看了关于风域兵力、军事防护的竹简,之后因为太过疲惫趴在桌案上睡着了。我做了一个梦,很奇怪,我梦到了早已魂飞魄散的颜落,她从军帐外飘忽进来,静静站在离我不远的大厅中央,她的声音一如当初飘渺无踪,一阵风起,长长发丝随风舞动,她张开嘴,轻声低喃,说:
北涧,三思阁,找水月。
之后,我便醒了,额上全是冷汗。
我不知道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颜落她为何会出现在我的梦境里。风域的卜算师被我叫到帐前,我将梦一字不露告诉他们,看着他们或是仰望星空,或是掐指神算,但究竟没个结果。
我有些烦闷,披上长袍走出军帐,站在离军帐不远的一个山丘之上。
泰华佝偻着脊背过来。他哈着冷气,递给我一个酒坛,“喝点酒,哈拉克的夜晚比别处要寒冷的多。”我接过来,席地而坐,说:“爷爷,你觉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人还有能进入别人梦境的能力么?”按照常理,人死魂在,则终有相见一天,而人死魂灭,纵然佛祖在世,阎王让道,三界之内,九幽之下,也断然寻找不到,何以颜落能进入我的梦境。人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也只因所梦之人魂魄尚存而已。泰华摇了摇头,脸上全然暮色,他说:“我不知道。北涧,世间之事无奇不有,这只是一个梦,既是梦,则为虚,为幻,实则不存在。”
关于梦,卜算师都毫无办法,何况我呢?
但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句话很重要,脑海里浮现雪冥峰上,颜落迷离之际对我说着梦里同样的话,她让我去三思阁,然后,找水域皇后,那个叫水月的大祭司。
哈拉克沙漠距离水域那样遥远,而风域和雪域之间的战争,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让我抽身出去。泰华看着我紧皱的眉毛道:“你想去?”我点头,又摇了摇头,看着山丘下面灯火昏暗的军帐。那里,是风域的英雄。
“我可以送你过去。”泰华淡然道。
“什么?”我有些惊讶。
“我可以在一炷香内送你去三思阁。”泰华重复道。
“一炷香?”我有些不可置信。
“对,一炷香。”泰华望着苍穹上的星斗低声道,“北涧,你要去么?”他转过头来看我,眼睛微眯,“你拥有选择的权利,去,抑或,不去。”
“去了怎样?不去又怎样?”
“我不知道,未来的事谁也预料不到,就好比这漫天的星斗一样,它们的轨迹看似可循,实则变化万千。”泰华郑重地看着我,“北涧,告诉我,你想去么?”
脑海里,颜落的那句话越来越清晰——三思阁,见水月。
之后,我看到泰华有些浑浊的眼球上映出我的影子,它轻点头颅。
一片绿色叶子从泰华袖口处飘了出来,我一看,竟是时光树上的叶子,可是,当初红琳取下时光叶的时候,叶片瞬间枯萎,怎么可能如泰华这般绿芒盎然呢?接着我又想到卡术给我的那个锦囊,我问泰华:“是卡术给你的么?这个可以穿越时光的叶子。”我看着泰华在我眼里慈祥的样子,就好像看到了咸水池边的卡术。蓦地,绿光大盛,将我整个湮没。我听到泰华苍老却浑厚的嗓音轻轻说着:去吧,我亲爱的孩子。
第七十二回 三思阁
迷雾渐渐散开,睁开眼睛,一座精致恢弘的宫殿矗立在我跟前,殿门正口写着苍劲有力的三个大字——三思阁,周围弥漫着一种淡然、远离尘世的气息,这,便是被民间道哉的水域藏书阁了。
时光叶竟有如此能力,眨眼之间,我就站在距离哈拉克沙漠千里之外的水域。宫殿周围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白色雾气,仿佛身履仙境。
三思藏书阁不愧为水域知识的源泉,这里,有着不同于别处的雅致,以及生命的光辉。我突然有些迷惘,不知自己为何要来这里?是为了梦中,颜落一句不切实际的话?抑或,为了寻找一个自己也不知晓的答案?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颜落和水月,她们都是一千年以前的人,四域之人,本为凡人,纵然逆天修行,也不过多活个百十来岁,而颜落因朱雀关系,在雪冥峰上容颜永驻,不易衰老,躲过时间沧桑轮回。可水月,她一直是活在水域皇宫中,就算真有灵丹妙药,也断然活不过一千年的时光。
我有些嘲弄,余辉洒下,三思阁外竟似镀上一层金色。
冥冥中,我的视线被宫殿木门吸引,那里,隐约传来一个声音,好像有人在召唤我,似有似无。木门轻轻合着,我将手掌附在门上,吱呀一声,大门被轻轻推开,我看到我的前方铺着一条狭长的通道,朝内探望,仿佛永无止境。通道那头,亮起一团焰火,淡淡的光芒,在黑暗的通道里静静燃烧。
我想,我该是进去的。一脚跨前,周围忽然风云变幻,冷冽的寒风汹涌而来,我看到身边各种各样的书籍从四面八方朝我砸来,刚想躲闪,书瞬间穿透我的身体,沿着它们原本的轨迹呼啸而去。一个白色身影朝我飘来,越来越近,越来越像潋滟宫墙面挂着的那个女子,眉间的狼牙月影渐渐醒目,她朝我露出倾城的笑容,说:北涧。
“母亲!”我叫出声来,眼里突然蓄满泪水,多少个日夜,多少个年岁,我最亲爱的人,为了风域万千个子民的人,她终于出现在我面前。探手向前,却是抓了个空。耳边再次响起一个声音:“孩子,这是命,是你永远无法改变的。”我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父亲高大的身影投射在我眼眸上,他一如往常面无表情。
“不,不是的,命由我定,不由天!”我在心里疯狂地呐喊。
“北涧,我亲爱的弟弟,请你幸福,一定要幸福好么?”暮雪从另一处走了出来,她站在离我不远的书架处,朝着我露出好看的笑容,一如当初她站在卡葛尔牧原一样,她朝我伸出手,却离得那么远,回声不断:你一定要幸福,一定要幸福,幸福——
疼痛压得我喘不过气,右手狠狠按在胸口处,恍然间,人影全部散去。眼前飘过一根绿色竹子,竹子上亮起一段金色字体:
第一思,第一念,亲缘空,血缘尽,天涯无痕,风雨同舟谁是谁?
吱呀一下,前面又一扇大门打开,里面透出微冷气息,比之刚刚的寒风还要冷冽。书瞬间变成厚厚的冰雹,它们肆无忌惮飞舞在我身体周围,我双手搓着,嘴唇冻得发白,黑色的长发上笼上一层淡淡的雪霜。
一声鸟鸣,血影挥舞着巨大的翅膀从我上空飞旋而过。不远处,洌嶔抱胸,轻轻靠在书架一边,他微微低头,长长的头发如瀑布般瞬间倾泻,他说:世子,我会用我的整个生命守护你。
喉咙有些哽咽,我道:“洌嶔。”靠在书架边的人突然不见了,老者从黑暗中走了出来,他说:“北涧,人生在世,莫过权、名、利、情。这四者之中,情字最难勘破。我看不破,也不想看破,请你救救我的女儿,请你救救她!”在老者喊出最后一句话后,冰雹突然向他席卷而去,冷风呼啸,刹那间,老者消失无踪。
周围空了一般,脑海里到处浮现老者临死前站在血池里的那一幕,他浑身上下无一处完好,静静等待我点下那个头颅。
老板娘朱衫舞动,从我后方飘过,她眼眸微亮,似是陷入永久痛苦,“不是无极,不是无极,呵,你的声音,你的样子,就算时光飞逝百年,就算韶华不曾存在,就算轮回转世,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会忘记。”
一块冰雹突然从我眉心插入,我似乎感觉到了血一般的颜色,一个撕心裂肺的声音响起:“鱼儿死了,我要让你们所有人陪葬!”无极面目狰狞的样子在我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