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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真是骗死人不偿命,言二少干脆地负手别过脸,冷冷哼嗤一声。
言惟墨则是心情颇好的开了口,“既然如此,那二弟一会便随为兄去书房吧。”
“书房?要不要这么即时行动的……”言擎愕然道。
指尖在桌面上顿了顿,言大公子稍稍拉长了语调,缓缓道,“有道是一日之计在于晨,二弟要好好珍惜眼前的时光才是。”
“……”黑狐狸,万恶的欺诈户,言擎心底一阵腹诽,却又无处可发。
施施然的放下手中的茶碗,言惟墨轻笑一声,“二弟,该走了罢?”
不甘不愿的唔了一声,言擎这才起身,没走到两步,她忽然又扑向静坐在一旁的言惟砚,满面委屈道,“小砚,你一定要记得准时来接我!”
言老爷:“……”
言夫人:“……”
木然的抬了抬眼,言三公子表示明白。
“不行,我还是不放心!小砚,呜呜,我舍不得你!”言擎不死心的继续紧拽着自家三弟的衣袖道。
饶是胸襟风度一向享有赞誉的言惟墨,此时也不禁脸色微沉,大踏步的走至两人身前,径直拽住了言擎的手臂就朝外走去。
“放开我!”略怔了下,随即反应过来的言二少甩手道。
眉梢微挑,言惟墨浮现出一个堪称邪恶的笑容,松开手中原本拽着的手臂,改为牵住那双调皮的小手,一字一句道,“二弟多虑了,为兄又不会吃了你……”
言二少的脸色霎时变得精彩无比。
言老爷嘴角抽了抽,是他多想了么,这句话怎么听都好像……
仪态优雅的啜了口清茶,言夫人这才展颜道,“两兄弟感情还是跟小时候一样好,为娘真是甚感欣慰呀。”
“……”
言女王,你是从哪里看出感情好了……
“二哥,晚膳前见。”清冷的嗓音流泻而出,言三公子终是看不过的开了口。
“呜呜,小砚,二哥等着你!”言擎立刻感动的挥了挥空出来的左手道。
深深的朝座位上的墨衣男子看了眼,言惟墨这才轻笑道,“那在此之前,二弟便由我来管教了。”语毕,他还不忘将那个尚在踌躇中的言二少给牵了出去。
一路穿行过长廊,偶有知了挂在树头鸣叫几声,泛着浓浓的夏日气息。
感受着从掌心内传来的温度,言惟墨薄唇上不由的噙了抹笑意。若是此时言擎抬头留意到,定会大吃一惊,与往日里那副疏离着似笑非笑的模样大相径庭,这一抹清浅的笑意堪称如沐春风。
可惜,言二少正情绪低沉的垂着头,默默地试图将手从那人的掌下抽出来。
察觉到掌下那双柔若无骨的小手正不安分的乱动着,言惟墨敛了敛笑意,淡然道,“书房就快到了,二弟你还是莫要挣扎的好。”
“……”在脑中将缩小版的言大公子翻过来覆过去的蹂躏了一百遍后,言擎这才深吸了口气道,“怎么会呢,我可是很乐意向大哥讨教的。”
言惟墨饶有兴致的看着他变幻莫测的脸色,“既然二弟如此要求,为兄定会倾囊相授。”他刻意的在最后四字上加重了语调,满意的又欣赏到了言擎的变脸。
“……”言二少顿时噤声,心里禁不住又抽了自己几巴掌。让你多嘴!吃的亏还嫌不够多么!
东厢的书房向来是言大公子的专属,即使是几年未曾回来一次,府内照旧是安排了人手,每隔几日,便有侍婢前来打扫干净。
推开金漆描边的红木门,两人这才一前一后的踏入其中。眼尖的快速扫过屋内那个玲珑剔透的精致摆设,还有压在桌上的白玉镇纸,言擎不由得咋了咋舌,还真是大手笔。打量般的环顾了一圈,她才晃了晃手啧声道,“大哥,可以松开了吧?难道我还会跑了不成?”
言惟墨依言松手,唇角含笑道,“擎儿可是有前科的,我当然得看的牢固些。”
揉了揉被拽的发麻的手腕,言二少撇了撇嘴。嗤,总是人前人后两番模样,这下又喊着擎儿来跟她套近乎了。
倒也习惯了他这般性子,言惟墨没太在意的朝着书桌前走去,待到站定后才指着桌面上摆放整齐的纸张道,“几年未见,擎儿先来写几个大字让为兄看看罢,看看退步没?”
忆起年少时期,三兄弟中就她的字最是扭曲而被这厮嘲笑了许久。言擎只觉得脸上微微有热气上涌,瞪了眼忿忿道,“别小看人,我自是比以前强多了。”
坐在桌前,言擎扮了个鬼脸,这才不怀好意道,“有劳状元爷帮我研墨了。”
挑了挑眉,言惟墨并未多说,取出还漫着墨香的砚台,倒是动作格外认真的研起了墨。
支起一截手臂,无意识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发上的银冠因为研墨的姿势而微斜着,余下几束青丝服帖地垂坠于前襟,清俊的面容半掩于日光中,色泽淡雅的薄唇紧紧抿起,竟是出乎意料的——顺眼。
被这一想法惊倒的言二少不由得动作一僵,怔怔的看去。
“擎儿为何这般入神的看着为兄?”被这难得的注视扰的无法静心,言惟墨停下手中的动作戏谑道。
“呃?少来!我才没有在看你!”被揭穿的言二少颊边闪过一抹可疑的暗红,反驳道。
书房内霎时沉寂下来,言惟墨静默了片刻,半真半假的回道,“这说法还真是让为兄伤心呢。”
言擎腹诽,这黑狐狸又开始了,扭头朝桌上看去,并未接话。
抬手将墨砚推了过去,言惟墨这才缓缓道,“擎儿,墨也磨好了,你可以开始了罢?”
嘟囔了声,言二少这才执起笔,小心翼翼地对着纸上写去。没办法,少时的阴影太深刻,只要是在这人面前,她总会不由自主地觉得紧张。
扑哧一声,立于身后的言惟墨看着白纸上那一团墨印,忍不住笑了出来。
攥着笔杆的指尖微微泛白,言擎咬着唇瓣,死死的盯着那一抹败笔,脸上的窘迫之色不断加深。
“擎儿还是同小时候一般……”未尽的话语刻意的压低了声音,言惟墨叹了口气,一手从后方环住身前之人,另一手则是握紧了她攥着笔杆的手。
带着体温的身躯径直的贴在颈后,略带着清香的乌丝淘气的划落在腮边,就连手都被紧紧握住,一瞬间,言擎甚至屏住了呼吸。
“首先拇指与中指要紧夹住笔杆,固定好姿势,例如这个字,则是要着重于描和折的部分……”带着湿热气息的话语从耳畔传来,言擎身子僵直地随着他的手而动作着,至于那些指导的话语则是连一句都没听进去。
“擎儿,现在可懂了?”身躯相交,言惟墨又怎么可能会没有感觉到他的僵硬,刻意地再次压低了身子,对着言擎耳边问道。
“啊,大哥!”触电般的捂住一边已然泛着粉红的耳朵,言擎惊讶道。
言惟墨状似无意的凑近叹了声,“擎儿,跟为兄在一起真的有这般无聊?”
“什,什么?”眨了眨眼,言擎不明所以的朝后缩了缩道。
“手把手的教写字,你都能出神,真真是让为兄难过。”侧过脸,言大公子很是惆怅的对着窗外道。
难得见到大哥这般示弱,言擎心下不免有些愧疚。他都是为了自己好,那般的字的确是拿不出来见人,思及此,言擎就差没指天发誓道,“大哥,都是我不好……要不,我们重来一次吧?我绝对不会再走神了!”
殊不知,言大公子心底早已乐开了花,他转过身,面无表情道,“既然二弟保证了,那便继续罢。”
闻言,言擎松了口气,心下暗暗镇定道,没什么大不了,不就几个字,对于她言二少来说,还不是手到擒来的。
言惟墨修长的指尖似有若无的划过执着笔杆的掌心,好不容易静下心的言擎手一抖,差点没把笔扔出去。
“擎儿,怎么了?”言大公子关切的问道,表情真挚的犹如圣光护体。 ̄口 ̄||
言擎苦着脸,“没,没什么……”各种纠结……难道要说被你这无意间的一摸,她敏感的就差没吟出来么……
“擎儿,你的掌心内怎么会有层薄茧?”见好就收,言大公子得意的就差没有竖起尾巴了。
“啊?这个,大概是我总是跑出去折腾的吧!大哥,天色不早了,今天就先到这吧,明天见!呵呵呵……”言擎抽回手,也不等他应声,直起身迅速地就朝书房外跑去。
眉心蹙了蹙,显然不相信这个理由。罢了,今天就先放过他,言大公子看着某个落荒而逃的身影,轻轻勾唇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握拳,勤快的日更党表示刚好赶上最后一分钟……
然后就是女儿我对不起你……不仅没黑化你,反而把大哥给黑了 》_《 !
、火热
一路低头狂奔,言擎只觉得不断有热气涌上,待到看到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那一双天青色的锦履,这才回过神来。踮足,借着冲劲扭过身形,侧开到一边后,她才松了口气道,“小砚,麻烦下次走路之前好歹有个动静,吓死我了!”
言惟砚定定地打量了他一番后才道,“时间到了,你的脸很红。”
一箭正中红心……言二少抽出那把标志性的桃花扇,掩饰意味浓厚的用力扇了扇,这才别扭道,“还不都是这天气,热死我了!”
没有揭穿他不自然的回话,言惟砚从怀里抽出一条淡蓝的手帕,递了过去。
手帕?!言二少嘴角抽了抽,“小砚,没想到你身上也会有这种东西……”
“恩?”言惟砚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没……只是觉得这种东西好像不是很……适合你……”看着眼前一袭墨衣,面无表情状的三弟,言擎始终无法将这两者联系到一起。手帕这种东西,只有那个人前人后各一套的家伙才会随时携带的吧。
垂在衣袖下的一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清冷的眸中隐隐有墨色翻腾,言惟砚收回持着帕子的右臂,心下暗叹,果然还是不记得了么……
“小砚,这不是给我的?”言擎瞪着他把手帕塞回怀中的动作,愕然道。
手中的动作微微一滞,言惟砚转过身淡然道,“拿错了,走吧,时间该到了。”
“……”果然还是年少时期的小砚比较可爱,言二少挫败的看着那道挺拔的身影,这才慢慢地挪步跟了上前。
眼见着脚下的路线渐渐偏离了南苑,言擎这才禁不住好奇道,“小砚,不是该去你的书房?”
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言惟砚这才缓缓道,“二哥能在书房里待的住?”
“大概……不能吧……”言二少窘然,顿时有种被揭穿的感觉。
神色间隐约带着抹柔和,言惟砚唇角略微勾起,“二哥还是如以前一般。”
小砚笑了,那个持久性的冰山状居然就那么裂开了。有那么一瞬间,她只觉得四周的景物似乎静止了,听不到蝉鸣声,感受不到微风的拂过,眼中仅剩下那一抹清淡的笑容。
“小砚,你的面瘫治好了?”言二少怔怔地看着他道。
“……”一直以冷静、淡然各种强悍情绪著称的言三公子脑中有根名为“理智”的弦,啪的一下应声而断。深吸了口气,回复到原先面无表情的状态,他径自朝前面走去。
“小砚,再笑个给我看看呀!”言擎反应过来,得寸进尺的跟过去道。
言三公子沉默了下,扭过头傲娇道,“我不是卖笑的小倌。”
“……”言擎立即噤声,明显记起了兄弟俩时隔六年后,第一次见面的地点就是倌阁的后巷。
一步接一步地踩着身前之人映在地面上的影子,言二少心理顿时平衡了不少……
OTZ,你是有多阴暗多怨念才这么踩……
脚下踩的正欢的言二少一没留意,整个人撞上了前面,她揉了揉隐隐作痛的鼻子道,“小砚,你要停下前能不能先打声招呼。”
无奈的看了恶人先告状的自家二哥一眼,言惟砚伸出手道,“到了,下次我会注意的。”
讪讪的放开捂住鼻子的手,言擎这才朝着他指的地方看去,顿时眼前一亮。
那是一株桃树,新芽在枝桠上蔓出,一眼望去,青涩的果实夹杂在片片绿叶中,带着这个季节里独有的旺盛活力。树下早已备好两个瑰色的蒲团,边上则是一个木制的托盘,里面摆了几分精致可口的糕点和两只小巧的玉杯。
言擎有些愣怔道,“小砚,今天是在这里?”
“坐罢。”言惟砚点了点,朝着树下走去。一阵静默,身后的人没有任何反应,言惟砚有些疑惑的正准备转身。
蓦地,身后被一股轻柔的力道拥住,低头看着搭在腰间的那双手,言三公子少见的无措道,“二哥?……你不喜欢这里?”
手臂微微收拢,言擎摇了摇头,遂又想起他看不到,这才有些哽咽道,“不是,我很喜欢。小砚,谢谢你……”自从六年前一别后,她就再也没有踏足过这里,即使是来到后院,也会刻意的去避开这块地方。当年三人亲手栽下的树苗,转眼间竟已结出果实。
如此相近的距离,肌肤相接的温度,独有的桃香,言惟砚身子僵了僵,墨发之下的耳垂蔓延上浓重的绯色。他们是兄弟,这个念头猛然间窜了出来,睫毛微颤着敛下,再睁开眼时,眸中仅剩一片清冷。轻轻拂开环在腰际的手臂,言惟砚轻咳了声,“无妨,我今日还有些账本要看,你且随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