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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推门,她不由怔住了。
寂静的庭院里立着一条安静的人影,正是数日未见的卫卓云。
樱花树下,不知他站了多久,发梢和衣袍上已积满落花。
月华如水,夜色这样迷人。而树下那一袭素衣锦袍的男子比这夜色更让人着迷。
他半仰着脸,神情专注的思索着什么,一贯挽得整整齐齐的发髻,此刻完全披散开来,只在发尾处松松绑了一条帛带,显出几分随意和慵懒。
他只那样闲闲站着却极尽潇洒之意。
他是如此精致耀眼的人物,他这个人似乎就是为掌声与荣耀而存在的。
微风轻拂,花瓣雨点般纷纷扬扬地徐徐落下,如纷飞的彩蝶飞舞,轻飘飘地自树上盘旋而下。
他伫立在这样的花雨里,如同一幅绮丽的画卷,美不胜收,却又显得那么不真实,只是不知这长身玉立的男子为何眉间隐现着丝丝忧郁。
艺萱旧日学画时常听相熟的画师描绘这样的场景——如水月华下,一位衣袂飘举的佳人寂然而立,就是一副令人心动的美景。她却从来不知道,玉面华服的男子若立在月下竟也是这般动人心魄。在触目的一刹那,艺萱似乎忘记了呼吸,她定定的看着他,竟有一瞬的失神。
他于她而言,印象里最深的有这样几次——
军营里初见的他残暴、嗜血,手段恶毒到令人发指。
暴雨那夜的他咄咄逼人犹如觅食的野兽,几乎将她生吞活剥。
就算在临仙镇他对她施以援手时,她记得最深的也是他的冷厉、狡黠和鬼魅,尤其当他被歹人追杀,他为自保而杀人时,他给她最多的感受是铁血无情、冷酷残忍
彼时的每一个他都带着一身的戾气和匪气,都是叫她惴惴不安,心生惶恐的。
而今夜的他在月夜花雨中里看来,眉眼间居然极尽安详,眼神也居然是温暖的。
那缠绕在他身上的戾气一丝也感觉不到。
原来这个人也有这样一面。
艺萱再度抬眸,目光瞥过院子里的樱花树,瞥过树下长身玉立的男子,他,居然那样美好。艺萱静如止水的心里忽然皱起一丝涟漪。
她看着他,有些莫名的念头隐隐浮现,那是藏在她心底最真实的对他的感受。本能的,她想到逃避。
脚步刚刚移动,他已挟带一身冷气和花香扑了过来从身后将她抱住。
“别动——嘘!别动——我只是这样抱抱你。”那轻柔的语气居然有几分生涩,仿佛一位情窦初开的邻家男孩。一双有力的臂膀甚至微微发抖。。。。。。
艺萱几乎疑心自己的感觉出错,又或是今夜的他实在太不同、太诡异。
时间似乎静止了,她与他也似乎石化。
天地间只有月色、飞花、微风和淡淡的草木清香。
就在艺萱感觉自己快要僵硬时,他松开了手:“屋子里有热茶吗?”
洛洛利落地送上热茶和蜡烛。
那一夜,他饮茶、她刺绣,两人居然静默对坐了许久。天将明时,他歪在床上假寐。隔着屏风合衣躺在小榻上的她也第一次睡得那样安稳。
艺萱起身时,卫卓云已没了踪影。她愣怔了好一会。几乎疑心那个踏月色、携花香而来的男子只是她昨夜做的一个梦。
她转眼看向六扇屏风里的床铺,那散乱的被褥在明示她——昨夜,那个男人真实地出现过。她走过去收拾床铺时,在他昨夜睡的大床上捡到一只精巧的小玉瓶。她执在手里并看不出什么,只觉得触手生寒。她将玉瓶塞在他枕头下,预备他再来时交还给他。
今日,天气甚好。洛洛帮她把绣架挪到院子里的莲池边。她静静绣了一上午的花,眼见白色手帕上的莲花已渐渐成形。
午时,洛洛捧了茶点过来:“姑娘,歇一歇吧。”
茶是玉露茶,糕点是玛瑙丸子和茯苓糕,都是艺萱平素吃惯的。两人正慢慢吃着,西院隐隐传来嘈杂的人声。
尽管隔得远,听不清楚,但是那如临大敌的气势,还是让整个府邸笼罩上一层不安的阴影。
洛洛收拾好茶点离去不一会,府里的女管事齐大娘就疾步走进门来。她向艺萱欠了欠身,艺萱亦起身回礼。
“今日府里出了点事,主子一件要紧的物事不见了,西院里里外外、上上下下都找遍了,实在没法可想,老奴不得已只好大着胆子来惊扰姑娘。敢问姑娘可曾看见一只绿玉瓶子。”
那瓶子,艺萱自然知道,就是早起她拾到的那只。
“绿玉瓶子吗?这里倒有一只,大娘来看看是不是?”
她起身去屋子里取,齐大娘满怀希冀跟在她身后。
一见艺萱从枕头下取出的瓶子,齐大娘如获至宝,捧在手里欢天喜地的念叨:“就是它了,就是它了。。。。。总算是及时找到。”想是她高兴的厉害,往外走时未曾留心脚下,五级石阶才下得四级,她一脚踏空就摔了下去,在倒地的一刹那,她还不忘将瓶子护在胸前,显然瓶子里装的是极重要的东西。
“大娘还好吗?”艺萱急忙上前施以援手。
齐大娘却顾不上自己:“不过是扭了一下脚,老身无妨,只是请姑娘快快替我将这瓶子送去西院四和轩,交给我那老头子。”
见她老迈之人又摔得这般,艺萱不好推却,便依言拿了小玉瓶子送去。
四和轩位于西院与东院交界之处,是卫卓云平素招待来客的所在。
艺萱到达时,四和轩前侍立了十数名衣着光鲜、花红柳绿的美貌女子,见到东院过来的林艺萱都纷纷交头接耳、窃窃私语。那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叫艺萱听得见;
这红裙的对白衣的说:“就是她吗?独住东院的人?也不过如此。”
那花衫的咬着蓝裙的耳朵:“她不是清高的很,来这里做什么?”
林艺萱微仰着头,只当什么也没听见,从她们面前走过去。适逢管家出来,艺萱上前几步:“齐管家,这是齐大娘叫我送来的东西。”
齐管家一见瓶子也是欢喜不已,急忙接过来送进屋子里。不多时又返身出来:“紫云留下侍候,其他人都散了吧。”
一众女子窃窃私语着走开。艺萱也循原路返回。她转过月洞门,才踏上九曲桥,身后有人疾声唤她:“妹妹——妹妹——”。是绿儿一路小跑着跟上来:“许久不见,妹妹一切可好?”
见着是绿儿,艺萱并不意外:“是姐姐,那日我还托洛洛找过你呢。看你的样子,应该一切都好。”
绿儿脸上全看不出一丝不悦,似乎那夜书房受辱的另有其人。她这般做派,倒让艺萱不便再提起旧事,她原想安抚她的话语一时也不知从何说起。简单寒暄几句,绿儿的话题又回到今日之事上。她带着几分羡慕地说:“有劳妹妹牵挂了,妹妹可知你这次立了一功,不日爷定会嘉奖于你。”
艺萱不以为然,淡淡道:“不过是举手之劳,何况不就是一只瓶子吗?有甚要紧。”
绿儿脸上显出些不解之色:“妹妹不知。。。爷他有宿疾吗?那小玉瓶里装的正是救命的药丸,对爷来说,那就是性命,焉能不重要。”
艺萱愕然道:“哦——”
看着一无所知的林艺萱,绿儿有几分自得,有几分窃喜;似乎找到了炫耀的资本。不由将自己所知的细细道来:“爷年少时害过一场大病,虽蒙神医相救却是病根难除,每月里总会突发一次两次,每每发作时,都是锥心刺骨般折磨,只需及时服下这瓶中药丸再。。。。。嗯。。。。阴阳调和。。。便可缓解。”
绿儿的话,她并未全部明白,但是乍然听见他有宿疾这一掌故令她颇有些动容。她不由联想起那夜他仓皇离去的痛苦神情,大约那时就是这宿疾突然发作了吧。但不知为何,她却没再就这话题深入下去。在潜意识里、她似乎在逃避着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十六章刚刚发布时被列为高审,害我紧张死了,还好蒙混过关!亲们若是愿意看文,能不能顺手给点意见和建议呢?
☆、二十
对于这样一个饱受宿疾折磨得他,她却不由起了恻隐之心,而这恻隐之心一动,她便不忍这样冷淡对他,何况她还要偿还他的恩情不是。
次日一早,艺萱在后院的小厨房里熬了一锅梗米粥,粥里加了些提气、养神的药草。这是从前罗溪娘教给她的,大病初愈的人最适合吃这样清淡的,养胃又养神。
她趁热装在食盒里叫洛洛送去。孰料洛洛去不多时,却将粥原封未动的带了回来。艺萱正自诧异。就见齐大娘领着四个粗壮的仆妇用一张竹椅将那大病未愈的人抬进屋来。
齐大娘满面笑容的告诉她:“这边清静、景致也好,爷素来喜欢的书籍、物件都存在这边,何况又有姑娘细心照料,真是再适宜修养不过了。”
她不过是想奉上一顿热粥以表安慰,并不想给自己招来这样的大麻烦。
艺萱虽然觉得苦恼,但也知道这本是他卫卓云的府邸,他想留在那里全凭自己高兴,想居于何处修养都凭自己做主。她能做的不过是身为一个奴婢该尽的职责罢了。
这两日,艺萱悄悄观察,卫卓云虽脸色苍白,但精神却不委顿。
而自回来之日起,他便不叫西院送饭食过来。他的理由依然那样牵强而无法拒绝:“你熬粥的手艺不错,想必饭菜也做的不错,身为奴婢,为主子做这点事是应该的吧。”
至此,卫卓云的一日三餐皆在东院的小厨房解决。当然,林艺萱是当仁不让的大厨。她每日变着方的给他做饭,她同罗溪娘学的那点细枝末节的厨艺半月下来,也有些技穷。奈何卫卓云却依旧一副兴致勃勃毫不厌烦的摸样,她也只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好在卫卓云虽不易相处,在吃上却并不如何挑剔。无论林艺萱安排什么,他都照单全收。
每天,艺萱拟好要购买食材的单子,由洛洛送去给齐管家。不多时,自有人把她要的东西如数送来。
卫卓云若兴致好时,也会在旁边帮忙。当然,他这样的人物,同别的富家子弟一般是不近庖厨之事的,以他的的厨艺水平,这帮忙也只能是尝尝咸淡、或是看看火候。
那日,艺萱做的是一道蒸蛋卷,她熟练的打散蛋液,摊成蛋皮。再取肉馅、鱼蓉,调入盐、姜末、葱花等作料制成馅料。之后再将馅料包入蛋皮制成卷,入笼大火蒸熟,取出晾凉切片。
这道菜她许久未做,生怕味道不好,便取了一小片蛋卷来尝,才咬了一口。卫卓云从后面贴上来,抓住她的手将她吃剩的蛋卷一口咬去。
“唔,今日这道菜甚合我意,看了就胃口大开。”
这几个动作,他做的极其自然,一副老友、家人、旧相识的架势。艺萱虽觉得有碍男女大防,但他做得实在自然又点到为止,目光中甚至还带着切入心中的脉脉情谊,她那句叱责的话竟然说不出口。举在空中的手指一僵,只觉得心尖处微微一荡,一种微妙的情感如小荷般露出尖尖一角。。。。。
看他专注、认真甚至有几分孩子气地争着同她试菜的摸样。她无法把他同那些杀人放火、嗜血邪恶的恶行联系在一起。而她不知道的是,在某人心中也渐渐产生了一种难以言表的情愫。他偷眼看她替他收拾脏乱的靴子,举止轻巧地为他端茶递水,仿佛风吹过树林的顶端,那么飘渺轻盈。但他由衷地觉得快乐,又有些莫名其妙。他只知道自己为了她,宁愿顶着母妃的叱责、父皇的不满,窝在这方寸之地、窝在这个女人身边装病。
这样真心实意的相处,让她与他都暗暗感到温暖、继而生出留念。她与他之间潜移默化出一份安然与闲适。他觉得自己与这女人的距离一点点拉近了,似乎一种不动声色的默契在他们之间生成。
可是那一日艺萱却撞见了最不想见的一幕。
那日卫卓云偶然提及许久未吃鱼面,下人由外边馆子买来的又不合他的心意,艺萱便带着洛洛亲自去市集买回做鱼面所需的食材。一份汤骨、一尾鲜活的鲤鱼以及姜、葱、蒜等许多杂七杂八的调料。
从街上回来,艺萱就一头扎进小厨房开始忙碌。她要做的是一道汤骨鱼面。
勤快的洛洛在旁帮着洗洗切切。自从他的主子在东院小厨房开火,连带着她也饱了口福。每回做吃的艺萱都会刻意多做一些。除了上桌的,剩在锅里的也足够她美美吃上一顿。那段时日,府中的许多侍女对洛洛无不是嫉妒羡慕恨。
这汤骨鱼面做法甚是繁琐,先要将汤骨用清水浸泡漂洗多次直到血腥水完全浸出。锅中放适量油烧热后将姜片、蒜瓣入锅中小火煸香。汤骨控水后倒入一同翻炒,肉色变白略为收缩时,加入适量白糖、盐翻炒至汤骨表层焦香后,锅内加足清水大火煮开,将浮油脂沫撇掉将炒锅内材料及汤水一同倒入大土钵,上灶火以中小火煨制。
林艺萱交代洛洛守在火边负责撇清浮沫。
她便开始动手为鲜鱼剔除鱼刺鱼皮,剁其肉至泥酱状,加上食盐、藕粉揉搓成面,再将面分成团,用擀面杖将面团擀成蒲扇大小的薄面饼,然后卷成卷,放蒸笼猛火蒸熟,出茏后摊开,待冷却后用刀横切成细条备用。
待汤骨熬得熟烂,将鱼面倒入,蒜白段也一同入锅,继续煨煮到鱼面熟软透味,调入适量盐、胡椒粉撒入蒜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