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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早就料到她家老爹会说些什么的余美人,恭恭谨谨地应著。
「滚出去!」
「老爷……」看不过眼的乐夫人忙拉著他的衣袖。
「你甭替他们说话!」他用力哼口气,不管是谁的面子都不买。
「岳父大人,君楠已怀有身孕。」余美人两手扶著君楠让她站在身旁,刻意挑在这当头,以清楚的音量告知那个还在气头上的丈人。
当下厅里的另外两人,随即将四颗眼珠子死死地定在君楠藏在斗篷下的肚子上。
他再向他们颔首致意,「待孩子出世,日后,我再带著君楠和您的孙儿一道来这向您俩请安。」
内心颇受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打击到的乐云天,怔愣了好一会后,没好气地拂袖而去。
「岳母大人,天寒,我这就先带君楠回去,若您不嫌弃,有空还请您多过来与君楠聚聚。」打发了一个,余美人再改用温情攻势来面对那个泪眼汪汪的乐夫人。
「嗯……」强忍著泪水的乐夫人,不住地朝他点头,然后赶紧拿出绣帕拭脸。
不知自己是怎么被余美人给带出家门的君楠,在出了家门后,慢了一步才回过神,她不忍地看著他颊上替她挨的那记拳印,直想著方才他在里头说了些什么。
她汲著泪问:「东翁叫你来的?」
余美人先拍掉落在她头顶上的雪花,边说边替她罩上斗篷遮雪。
「这回他没主动出卖你,是我扬言要打死他,他才告诉我你跑这来了。」要不是他临时起意想出来看看她却找不到人,再十万火急策马狂奔来此,不然她就被打定了。
「疼不疼?」君楠抬起一手轻抚著他的脸颊,再以指擦去他嘴角的血丝。
他皱皱眉,「你爹手劲还满重的。」不愧也同是干将军的,揍起人来力道就是不一样。
「为什么你要来?」他明知他要是踏上她家的地盘会有什么下场,干啥还那么傻的跑来讨打?
「挨他一拳,总比打在你身上好。」敢打她?那个还不肯认他的岳父是想吓死他吗。
愈听他多说一句就愈觉内疚的君楠,不争气的泪水终於落下,他看了,只是叹息地拭去她的泪,再捧起她的脸庞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你……不怪我又私自乱跑?」
「丑女婿总要见岳父母的。」他拭净她所有的泪水,再搓搓她的面颊好让它看起来红润些,「拐跑了他们的掌上明珠,早晚我也是得来这挨上一拳。」一拳换一记香吻,划算。
听了他的话,君楠不语地低下头。
「你怎了?」
「我也去你家替你挨一拳!」她抬起头重重地说著,决定在这方面还给他一个公平。
他叹息连天地把她按回怀里,「你希望我再代你吃我爹一记老拳吗?我会消受不起的。」他可不想一日之内连连被揍两次,而且都不能还手。
「可是……」
「我都已挨你打几个月了,不过才这一拳,没事没事。」他搂著不肯动的她,「走吧,鞑靼还在车上等著,我得赶在你患上风寒又要多花一百两之前带你回家。」
在余美人一到场,替他把马绑在马车后,就一直站在马车旁探向远处动静的鞑靼,在他搂著君楠回到马车旁时,讷然地抬起一手指著他。
「余将军,你的脸……」里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啊?
「这个?」余美人摸了摸还在隐隐作疼的面颊,「有只蚊子停在我脸上,所以就有人好心替我打蚊子。」
鞑靼愕然地瞪大眼,「有必要这么使劲吗?」上头有个明显的拳印哪。
「因那只蚊子不但挺大的,且还身怀六甲。」余美人在把君楠送上车,并抱好她坐后,再一本正经地说著。
坐在他腿上的君楠听了,忍不住笑出声,并扬手轻捶他一记。
蚊子,身怀六甲?
坐在前头驾著马车的鞑靼,无论再怎么想,横竖也想不通,而坐在后头的那对夫妻,似乎,也没人打算向他解释。
第六章
大雪降了数日有余,仍是不肯止歇,因严冬已至,使得近日来有间客栈的生意清闲了不少,而回栈避冬的房客也多了些。
因大雪日而没法出门做生意的封浩,瞪著客栈外头因雪深而不能行车的卧龙街好半天,最终不得不放弃出门的念头,顶著天际不断飘落的雪花,缓缓再踱回本馆内。
就在他才走进馆内的巷中时,不意瞧见雪地里一堆方踩过没多久的脚印,一路由本馆蔓延至六巷里。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按著脚印一路定至六巷底的天字三号房,才转过巷角来到门口处时,就见东翁、鞑靼还有丹心,这三人全都不务正业缩躲在三号房大门的两边,个个的眼睛全往里头直瞧。
「你们在瞧什么?」也好奇凑到东翁身旁的他,才出声一问,马上就有三个人不约而同将指放在唇上,示意他这个最晚报到的小声点。
「嘘……」
该不会是那对冤家又闹家变了吧?
也好奇在门边采出头的封浩,在茫茫降下的雪势中,努力眯著眼,放眼看去,置了三四个火盆的凉亭里,君楠坐在亭中赏雪,而余美人则趴在她的身上,以耳贴紧她的肚子听著里头的动静。
「听见什么了吗?」他都听了快半个时辰了,究竟有完没完呀?也不想想他有多重。
「没有。」很想听听肚里的孩子跟他打声招呼的余美人,不死心地侧过首,换了另一只耳再听。
「可蔺言同我说,这时应当听得到了。」是她记错了吗?
「孩子可能还在睡。」他边说边调整了一下姿势,「我再听一下。」
低首看著余美人一头浓密且有光泽的黑发,君楠心不在焉地抚著他的发,开始在心里想著,将来若是生了个女儿,或许女儿也会有著一头美人似的黑发……嗯,这事绝不能告诉余美人,万一他知道她希望未来的女儿像他一样有头美人发,或是张美人脸的话,最是痛恨美人这二字的他,肯定会不顾情面宰了她。
「有了,我听见了!」听了半晌,终於听见些许动静的他,忽然大叫。
「听到什么?」不只是她,门外的那四人也都紧张地屏住了气息。
余美人抬首看向她,「你肚饿的叫声。」她最近饿得还真快。
「去……」守在门外的众人,在大失所望之余,集体不屑地瞪他们一眼,并在耐不住大雪后一哄而散。
「他们近来老是三不五时就跑来偷看。」君楠回首瞧了瞧远处的大门,对於那些过於关心他们夫妻的邻居有些受不了。
「别管他们。」余美人自摆在石桌底下的火炉上,取来一盅热著的补粥,「你饿了,先吃点吧。」
她伸手接过他捧来的粥碗,才舀了一匙吹凉正欲放进口中时,她瞧了瞧他,再把汤匙转向递至他的嘴边。
「你要不要一块吃?」
向来就只有他服侍她,而不曾受此礼遇的余美人,愣愣地张大嘴吃了一口后,在她又舀了一匙想喂向他时,他不禁有感而发。
「……我开始觉得你除了有孕味之外,还很有女人味。」同食一碗粥?她总算是有点体悟到他们是对夫妻了。
「我本来就是女人。」君楠马上把那匙舀好的粥,改放至自己的嘴里。
「以前可不像。」别说是贤淑或是温柔体贴,打他认识她以来,他可不曾听说她绣过花,或是像其他大家闺秀做些女人该做的事。
「想讨打吗?」她挑挑眉,下一刻即当著他的面大口大口吃完那碗粥,再把空碗扔给他。
他颓然地垂下头,「目前不敢……」唉,就知道她的本性永远也不会改,女人样更维持不了多久。
认分地收好空碗与粥盅后,余美人不意瞧了吃得饱饱,面颊焉红得像扑过脂粉的她一眼,两眼即定在她红润的脸庞上离不开,甚至,还意犹末尽地打量起她那让他看了就觉得饥渴的身材。
「你在瞧什么?」她在他看得出神时,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
「我在想……或许我该把你再里紧一点。」遮起来、遮起来!只要眼不见为净,他就不会觉得自己像是个八百年没碰过女人的一代色男。
「我已穿够多件衣裳了……」在他还真的又拿条毯子想把她裹住时,她忍不住抗议,「够了,我又不冷,你是存心想把我裹得不能动吗?」
「至少可以阻止某件事。」不想继续身心受煎熬的他,手边的动作一刻也不敢停。
「什么事?」又再度被他裹得像颗粽子的君楠,不能动弹之余,有些纳闷地问。
他抚著额,「我的煎熬……」反正说了她也不会懂。
「煎熬?」她忽地顿了顿,低首看向自己的肚子,「啊,动了。」
「什么什么?」余美人忙翻开毯子把耳贴向她的肚皮,但听了好一会,他所得到的只是满面的失望,「没动静啊。」
「方才有。」她很确定地点点头。
愈想愈觉得不甘心,他气不过地一手指向她的腹部开骂。
「喂,别光顾著讨好你娘,对我这个当爹的公平点行不行?好歹我也伺候你好阵子了,给听一下也不成?」不管是男是女,里头的那尊都太不给面子了。
她翻著白眼,「现下就训孩子会不会太早了点?」他最近是真的有点怪。
「余将军——」从东厢房里出来的藏龙营副官,手捧著一叠军情公文,才想拉著他回去东厢房与那些将官一起商讨,不意却瞥见他俩腻在一块的模样。
亭里的两人,只是不语地看著打扰他们共叙天伦的局外人。
「我……」他马上识相地转过身,「我待会再过来。」
「你去忙吧。」君楠推开还赖在她身上不动的余美人,「还有,你不必刻意陪著我。」
他撇撇嘴,「你嫌弃我?」
「我只是不想影响你的军务而已。」她拉好毛毯,以下巴朝他努了努,「去吧,他看来有事找你。」
「那你在这乖乖待著,我忙完就回来。」也觉得自己不能成天都同她处在一块什么正事都不办,余美人虽是不情愿,也只好逼自己走向东厢房。
在他小跑步地跑进东厢房后,君楠看著四周纷落不断的大雪,不禁拉紧了毯子怀念起他方才温暖的体温,在火盆里的炭火就快熄灭时,一阵冷意拂上她的面庞,令她想起那日在她家家门前,他捧著她的脸庞给她的那个吻。
一进到东厢房里,余美人即被众人请至案内坐下,开始批阅一大堆他累积著未批的公文,忙到甚至没空去注意四下的景况。
「乐将军?」一名将官在君楠冒著雪走进来后,有些意外她竟会来这。
她摆摆手,「没事,你们忙你们的,我只是逛逛。」
穿过屋里的人群,环首看了看四下各自忙著手边事务,而没人留心她的众人,君楠下著痕迹地站至余美人的身旁,弯下身子在他耳边轻唤。
「孩子的爹。」
「嗯?」他状似茫然地抬起头。
算准时机的君楠立即低首吻他一记,在他因此而愣住之时,再若无其事地走出东厢房。
「哇啊!」再次捧来一叠公文的副官,当下被余美人那张红透的脸庞给吓了一跳,「将军,您是怎么了?」
冷不防遭到偷袭的余美人,好半天,就只是面红耳赤地捂著嘴,坐在原地不动也不语,不断回味著停留在他唇上的柔软触感之余,更怀疑起她会这么做的动机。
「来人,快,快去请大夫!」慌张的副官急急使唤著手下,还转过头推著像是病了的他,「余将军,您快回房歇息!」
「……」她一定是故意的。
也不知是大夥太有默契,或是商量好了存心要一块登门找碴,这日在向晚过后,上至开国大将军,下至余美人与君楠的双亲,全都集体造访有间客栈的天字三号房。
不过,就东翁的观点来看,这些远道而来的贵客,美其名是想来这探探小两口,实际上,恐怕是兴师问罪的成分居多。
打从将贵客们一路迎进天字三号房后,就被那对紧张不已的夫妻给绊住,因此没法脱身不管别人家务事的东翁,在厅内的主位坐了个开国大将军,两旁各坐了他们的双亲,而像是等著被审的三号房两位房客则与他站在正中央,一同与他们面对此刻像可把湖水给结冻的僵硬气氛。
眼看著底下的双方家长,各自以不屑的眼神相互高来高去,而上头的开国大将军则是以质疑的目光盯著那对小夫妻直瞧,厅里久久都没人要开口说话,也没人有任何动静。被迫跟著罚站的东翁,在挨了许久之后,终於忍不住压低音量问向站在他身旁的余美人。
「你留我在这做啥?」明明就不关他的事,就算是要三堂会审,也不必拖他这局外人来被殃及无辜吧?
余美人横他一眼,「你是这客栈的主人。」只有他们夫妻两人,哪可能敌得过那三方恶势力呀?他说什么都要把这个长袖善舞的东翁给拖下水。
东翁咬著牙抱怨,「你的性格就一定要这么缺德吗?」早知道把人送到地头上他就快快走人了,没事干啥还要招呼这票人进来里头?
「只打我一个太不公平了,我当然要拉个垫背的。」已经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