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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该起来了。」他自一旁取来—条拭身的绫巾,站在浴桶旁摆出一副像要伺候她出浴的摸样。
她伸出一手抢过绫巾,「我自个儿会起来,你去外头等著!」
余美人朝大翻了个白眼,不知在连孩子都有了之后,她究竟还有啥好羞的。也不管她犹在抗议,他一手抢过绫巾,一手小心将她自浴桶里扶起,以绵软的绫巾包裹住她,再将她给抱出浴桶。
「接下来的我可以自个儿来!」一睑尴尬的君楠,在他七手八脚地擦起她的身子时,面如火烧似地拍开他偷香的掌指。
「确定不需我帮你穿?」他捞起一旁的衣裳,很乐意继续为她提供服务。
「我只是有孕,不是断了手脚。」她一手压著绫巾遮住胸口,一手抢过她的衣服。
「好吧,你别拖拖拉拉的,当心著凉。」压根就没打算出去的他,只是前过身了让她穿衣而已。
瞪著他八风吹不动的模样,君楠本是想以拳头将他给请出去的,岂料他却在这时淡淡对她撂了句警告。
「再不快点穿,那就别怪我亲自效劳了。」
君楠猛地倒吸口气,连忙抛开绫巾火速著装,以免真的有个大男人亲自替她穿衣裳。
当余美人转过身时,已紧急完成最后一个穿太动作的君楠,气喘吁吁地任皱著眉的他,拉著她回到寝房内,将她在妆台前摆好坐正后,取来一条小绫巾擦起她一头的湿发。
她两眼瞪著前头的铜镜,以不可思议的目光瞧著镜中那个替她擦完发,还拿起木梳亲自替她梳起发的他,半晌,她揉揉眼,在镜中人的举动在继续时,她才肯相信这是事实,只是,她从没有想过他会行这种类似柔情的一面……
「为何你要为我做这些?」过了很久后,她讷讷地问。
「我是你的丈夫。」他答得再理所当然不过。
是不是只要成了他的妻子后,每个人,也都能够得到这种待遇?或是他原木就看全天下的女人都顺眼,独独看她不顺眼而已?若是她没怀了他的孩子,他会心甘情愿地为她做这些吗?
心口徘徊不去的疑问,像声心酸的叹息,悄悄沉淀在她的心底,她不禁握紧了衣裙,语气有些哽涩地问。
「你原本想娶的……是何种女人?」以往他说要除掉她,就只是因为她占了他未婚妻这个名额,若他真的除掉了她,他会娶什么样的女人?
他回答得毫不犹豫,「眼下木已成舟,过去的事,我不想再想。」同她打了那么多年,始终都没法除掉她,谁有空去想他要娶什么样的女人啊?她都霸占了这个位置那么久了,且还同他成了亲不是吗?
轻柔的梳发动作,就像是怕会扯疼了她般,细心得令君楠简直难以想像,她不语地垂下头,可在这时,已替她梳好发的他,却蹲至她的身边,明亮的眼眸直看进她的眼里。
「你呢?你又想嫁何等男人?」她不会以为他的心胸很宽大,完全不会对这事有半点疙瘩吧?哼,他老早就想知道她想干掉他改嫁给何人了。
「我从没想过。」她老实地应著,「只是,我也没想过那人会是你。」
对她的回答稍稍感到满意的余美人,伸手拍拍她的脸蛋道:「那咱们就都别在想了。」
坐在妆台前动也不动的君楠,一手抚着被他拍过的脸颊,好半天都没法回过神,直到他端来一碗味道跟日前喝的不同的药汤摆在妆台上时,她有些埋怨地想起今日他在人前对她做了什么。
「你今日让我很没面子。」她完全不敢想在今日之后,外头会怎么去传他们的事。
「我不也赔上我的面子同你挤上轿一块丢脸了吗?」心有戚戚焉的他,将已凉的药碗端给她捧著,「快喝了药。」
一想到今日一回栈,蔺言在听完她做过什么事后,那两道似要杀人的目光,多多少少也知道蔺言过去是做什么的君楠,就没勇气敢上反抗蔺言,而不乖乖把手中的这豌药给喝光。
「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在她听话地喝完药后,余美人拉来她的一手,慎重地将它握紧。
「什么事?」
「在你安完胎前,你就别再去营里,安分的待在家中待产。至於卧虎营那方面,我会亲自去替你告假。」光只是今日一日,他就被吓够了,他可不希望在未来的数月内,再被她吓成一头白发。
她又要被关在房里不知多久?
君楠紧蹙著柳眉,实在是很不想答应他这种会把她闷坏的事,且才一阵子没回去营里,今日一回去,她这才发觉她有多么想念以往的日子。
「就当是为了孩了著想吧。」看著她犹豫的模样,余美人再添上她不能拒绝的一句。
当下遭他一句话堵死,什么辩驳都说不出来的她,只好垂下螓首。
「我答应就是……」
一早就因晨吐而吐得头晕眼花的君楠,在含泪地漱过口后,浑身虚弱不已地躺在床上,在稍梢恢复了些许精神后,接著她就一拳朝不知已有几日也一样没有睡好的余美人挥过去?
「都是你害的……」
颊上挨了一拳,不能还手也不能回嘴的余美人,只是默然地去换掉又被她吐了一身的衣裳。
「都是你、都是你……」在他换好衣裳回来后,身陷孕吐水深火热中的君楠,坐在床畔紧握著双拳,一拳一拳地往他的胸坎上敲。
忍,要忍,忍忍忍……不能忍还需再忍,在一记拳头又直击向余美人的另一边面颊时,他忍抑地继续在心中默念著忍字拆开来后的刀心要诀。
「要不是你,我也不需日日这么被折腾!」从没想过有孕的过程竟是如此辛苦,在一早腹内又像是被翻了过来般很狠吐上一回后,君楠压抑不住地把气全都出在他头上。
几乎是每日被她当成沙包打的余美人,也很想来个仰天长叹。
她是被折腾得很辛苦没错,但更煎熬的人是他啊!
这一两个月来,君楠性格大变的程度,岂只是愈来愈明显和像换了个人似的而已,现在的她,不是爱哭就是爱笑,动不动就为了件小事忧愁伤感,或是莫名其妙突然笑得很开心。以往的她哪会这样?那个在军中威风凛凛,同他打起架来豪气万千的乐君楠究竟是上哪土了?他情愿把以前的那个给换回来!
不,又或者该说……他以往根本就不了解她的性格,直到现在他才算是真正的认识她?
「我不生了!」两手捶打他打到后来有些使不上力,她将脸一板,自暴自弃地瞪著自己微微隆起的肚皮。
余美人凉声说著,「别说是生米煮成熟饭,现下都已端上桌了,你能不生?」
听完他的话,眼眶里忽然泛若泪光的她,好不委屈地抿著嘴,晶莹的泪珠也开始一颗颗落下。
「君楠?」他吓得瞪大两眼,怎么也没想到她说变就变,忙翻出一条条绣帕替她拭泪。
「不安慰我就算了,你竟还落井下石……」她哽咽地泣诉,接著就抱著他的手臂开始哭个不停「……我错了。」他是男人,他蹲,他姿态蹲低一点总成了吧?
她愈哭愈凶,「你没有诚意……」
「好吧,这事从头到尾都是我的错。」 绣帕全部用罄,他只好贡献出刚换好的衣裳给她抹泪,「你之所以喜怒无常、不可理喻,你会哭你会吐、你会打人你会吼人还外加咬人,也全都是我害的,所以你就别哭了,好吗?」
她抽抽噎噎地表示,「你在话里拐著弯损我……」他以为她会笨到听不出来吗?
「我认错,总之是我对不住你。」他沮丧地低首求饶,「我求求你别在哭了行不行?」果真是不经一事长一智啊,今日他总算是见识到所谓的眼泪攻势究竟有多厉害。
「你承认我今日会这么惨都是你的错?」她泪眼汪汪地抬起脸问。
「是是是……」他用衣袖再拭去她滚落眼角的串串泪珠。
「这才像话。」她点点头,将脸埋在他的胸坎前擦净了所有的泪水后,接著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般,将先前所有的哭意全都收拾妥当。
余美人哑口无言地瞪著她,备感无力地看著此刻她面上,郡副马上又雨过天青的模样。
算了,只要她别再继续闹下去就好……
「这几日你的食欲都不是很好,你多少也要吃点。」扶她在床里坐妥后,他坐在床畔,手拿著一碗丹心煞费苦心熬好的浓粥,舀了一匙喂向她。
「我吃不下……」小吐完一回,整个肠胃犹在不适的她,抗拒地朝他摇首。
「孩子会饿坏的。」他不死心地把粥喂向她的嘴边,在她不情不愿地吃了一口后,捺著性子一匙一匙地喂她吃。
「我口渴。」吃完了整碗粥,她拉拉他的衣袖,两眼看向桌上那淡到一点茶味都没有的淡茶。
「会等儿,你先别喝那个。」余美人将锦被盖王她的陶前,轻声对她吩咐,「我去问丹心鸡汤熬好了没,你安分点歇著等我回来。」
被揍得从头痛到脚,又不得不好好伺候著她的余美人,在疲惫地走出天字三号房时,突被巷里一道耳熟的男音叫住。
「姓余的。」
「你回来了?」他回首一看,没想到那个一年到头都忙著到处比武的盟主大人,竟会在一太早就回栈。
「你叫我帮你——」靳擎天方走至他的面前,便一手赶紧掩住口鼻,「i你怎一身臭味?」
「被吐的……」整座客栈里的人,除了这个久久才回客栈一次的房客外,其他人都已经习惯他身上的臭味了。
「谁吐的?」生性本就爱洁,并患有洁癖的盟主大人,在那怪味始终徘徊不散时,边问边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
他无余地抚著额,「我刚娶过门的妻子。」
靳擎天先是愣了愣,再一脸不可思议地问。
「是何方神圣愿意牺牲?」那女人的眼是瞎了不成。
「乐君楠。」余美人感慨地再报上另一个更让他错愕的名字。
他忙不迭地掏掏耳,「我没听错?」他们两个不是一年到头都在打,且时时都想干掉对方吗?
「没有。」
「你疯了?」他挑高一眉,上上下下地打量起这位气色看上去颇为凄惨的邻居。
「就快了……」照这情形来看,不用等到孩子出世,他这个当爹的很快就会因照顾一个孕妇而疯了。
完全想不出他怎会和死对头成亲的靳擎天,也不打算在此时问问他会成亲的个中原由,只打算在办完事后,再去同什么事都知道的东翁问个明白。
「哪,你要我找的东西我替你找来了。」他一手拎著一大包以油纸包妥的药材,不敢靠近,只敢远远地扔给余美人,「我说,你要这些玩意做啥?」
「给一大早就又吐了我一身的女人补补身子。」要不是君楠的孕吐不止,加上蔺言索价太贵,又说君楠她没事,只要吐个几个月就成了,他才不会再花大钱另请这位盟上大人找来这些珍贵的补品。
「又吐又要补?」靳擎天当下只觉得顶上不但闪过了几道闪电,还有阵响雷打过,「难不成……她有孕了?」他不在家的这几个月,这问客栈里究竟还发生了什么事呀?
「就快满五个月了。」每天都在算日子的余美人,巴不得能快点挨完剩下的几个月。
状似有点被吓到的靳擎天,先是往后退了一步,而后又退了两大步,在余美人满面阴沉地瞪向他时,他又再连连退了三大步。
余美人额上青筋登时爆跳了好几条,「给我说清楚,你那是什么意思?」
以无法置信的目光瞧了他好半晌,在鞑靼凑巧路过时,靳擎天忙不迭地叫住他。
「鞑靼,快,快叫蔺言来!」
「谁病了?」鞑靼不解地走至他的身旁。
盟主人人一手指向对面一身臭味,被打得面颊肿了两个包,满面憔悴兼火冒三丈,甚至神智很有可能已不太正常的邻居。
「我这就请她过来!」鞑靼只瞧了他一眼,即像见了妖怪似地马上掉头就走。
深伙已至,炎热的气候早已不再,秋霜遍铺大地,清早推开窗,便可见昨夜滴落在草叶上的夜露,凝结成霜将一园草木披上一件薄薄的霜衣。
晚起的君楠,一早醒来用过早膳,见著不得不赶赴军中处理要务的余美人搁在桌上的字条后,觉得自己身子已好多了的她,便整理好衣裳,打算让久末出门的自己也跟著出去外头走走。
「乐将军,你要上哪?」她才步进巷中没多久,手捧著一盅鸡汤的丹心便在她后头叫住她。
「出门透透气。」她走回丹心的面前,简单的回答完后,顺道把那盅补身的鸡汤给喝了。
在她喝完就要走时,丹心紧张地跟在她的身旁问。
「这事你告诉过余将军了吗?」
君楠瞥她一眼,「我出个门还需要同他报备不成?」
「可是……」很想逮住她,再将她绑回三号房的丹心,在她一路走向客栈时,忙暗自盘算著该如何让她改变心意。
「你忙你的,我只是想走走。」她挥挥手赶走丹心,并在巷中拐了个弯。
奉命得守候在本馆大门里头,而没在客栈外头拉生意的鞑靼,在远远瞧见君楠慢条斯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