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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马萧萧胭脂泪-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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喘着粗气,白头翁累得手臂酸痛,终于停下来,涂冷的脸,果然肿得和烂猪头一样,淤青暗紫,脸上还多处被打破,血肉模糊,眼睛也被挤成一条缝隙,可就是这两条窄窄地缝隙里边,依旧投
射出千年宝剑的犀利寒光。
冷笑,面目全非的涂冷冷笑中带着轻蔑,充满同情地看着白头翁。
白头翁固然生气,只是他现在真的有些累,打人,本来就是消耗体力的事情,片刻之后,他才体会出涂冷的笑,为何如此轻蔑。
夹裹着凄寒的风雪,千毒帝君孤竹天背着手进来,也是满眼揶揄地看着白头翁:“老九,涂冷说得还真对,你,真像条疯狗,一条永远都难成大事的疯狗。”
仿佛被重重地打了一拳,白头翁五官开始扭曲,他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失去了怎么样的一个机会,他方才完全有机会把涂冷打成残废,可是自己,竟然利令智昏地仅仅掴了涂冷一阵耳光泄愤。
当然,如果他把涂冷打成残废的话,千毒帝君孤竹天也不会轻饶他,可是,就算他不这样做,千毒帝君孤竹天也不会对他另眼相待。
如果换了涂冷,面对如此一个机会,也许连打残对手都觉得仁慈,他会直接杀了对手。
涂冷冷冷地:“如果九爷真的是狗,那么恭喜父亲大人了,养狗总比养虎强。”
因为脸被打得扭曲变形,连说话都含糊不清,但是他的话中大意,孤竹天和白头翁还都能听得明白。
千毒帝君孤竹天的嘴角,明显地抽搐了几下:“涂冷,你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
涂冷漠然地:“父亲大人不觉得,屈服于威武之下的人,连条狗都不如吗?”
眉尖一挑,千毒帝君孤竹天双眼喷火,陡然举起手,可是目光一落到涂冷那张不忍细观的脸,终是没能落下去:“正月十五子时,我要在这里,看到梦萝兮的人头。否则,不但神女宫会被夷为平地,就是她,也要被挫骨扬灰!”他口中的她,就是镶嵌在崖壁上的雪初禅。
涂冷忽地站起来,往外就走,他要赶在正月初七之前杀了梦萝兮,才能够及时赶回来。
千毒帝君忽然变得悠然起来:“按照每年的惯例,除夕之夜,乾坤山庄的梦子圣都会派女儿去铁马庄拜年。如果没有意外,那位梦姑娘现在应该在铁马庄。”
铁马庄三个字,让已经走到门槛的涂冷浑身一震,可是他没有回头,义无反顾地走进漫天风雪。

意极之外

女人有很多种,但是让人看了一眼就能至死不忘的好像不多。
能够令人过目不忘的女人,也许因为太漂亮,轻而易举地勾起人心中最初始的渴求;也许因为太丑陋,仿佛是一场噩梦在心头留下的阴影,挥之不去。
当铁仇宗的目光投向对面这个女子的脸庞时,立时觉得,这个女子,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
她足上蹬着雪屐,身上也穿着雪褂子,头上戴着斗笠,衣衫配饰与常人无异。
她的腰身也婀娜多姿,她掖着雪褂子的双手,也是纤纤如玉,甚至于她的脖颈,腻如凝脂,秀美如鹤,只是她的脸。
在愣了片刻之后,铁仇宗感到惭愧,他自觉得并不是一个以貌取人的人,起码他不能容许自己如斯浅薄,可是在看到这个女子的瞬间,他的心还是无端端一抽搐,被这个女子的脸给震到。
这张脸,眉眼鼻口,其实细细看去,并不算丑陋,只是,脸色青灰,没有半分血色。大部分没有血色的脸应该是苍白的,可她的脸,却是深浅不一的青灰,宛若一个刚刚从棺椁里边爬出来的死人。
而且,这张青灰的死人脸上满是皱纹。
一只放了很久的橘子,这张脸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只没有了水分也没有颜色的被风干的橘子。
她不丑,只是看上去很老。
很坦然地爬起来,轻轻掸着身上的雪,铁仇宗非常客气地抱拳:“姑娘找谁?”
姑娘两个字很普通,只不过对这个女子来说,好像有点儿讽刺。
尽管铁仇宗说得很自然,而且真的没有一丝一毫轻蔑或者奚落的成分,可是听到那个女子的耳中,却是即不受用,她翻了一下白眼儿:“你是瞎子?”
这张脸已经老得够瞧了,忽然挤弄出这般表情,更加令人心里发冷。
铁仇宗倒是很能担待女子的不屑和轻慢:“我是刚到这里,很多事情还不明白,有得罪唐突之处,请姑娘见谅。”
按说铁仇宗已经够客气了,可是那个女子却半分不理会,反而瞪着眼睛,瞪得眼珠儿都要努出眼眶来:“不会说话就少放屁,谁还当你是哑巴?莫容临呢?叫他给老子滚出来!”
女子的声音还不算太难听,就是有些沙哑,此时扯着嗓子叫喊,说到老子的时候,还叉着腰,跺着脚,铁仇宗就是再好的涵养,也不免为这个别样的女子而绝倒。
难怪莫容临会躲她,看样子是个就难缠的人物。
夕照园,本是雕梁画栋,银装素裹,一派神仙洞府的幽清富丽,在女子鬼叫样的嘶吼之下,变得萧瑟起来,连疏落的枝条都随之瑟瑟发抖。
叫了半晌,并没有人肯回应,女子一点儿也不泄气,冲着铁仇宗呲牙一笑:“哎,你有名儿没有?”
铁仇宗点点头,目光避开那女子咧开的青紫色嘴唇中,一口白森森的牙齿。
依旧叉着腰,那女子笑嘻嘻地:“呀,那你叫个啥子?”
铁仇宗依旧客气地抱拳:“在下任怀雪。”
噗嗤,那个女子听了之后,乐得前仰后合,用手点指着铁仇宗:“哈哈,你叫个啥子呦不好,任怀雪,干嘛不叫人怀孕呢,哈哈……”
脸色,一点点儿凝重起来,别人怎么嘲讽他,他并不在意,可是她不应该嘲笑这个名字,这及其简单的三个字里边,有着对雪初禅刻骨的思念和无法释怀的歉意。
可是那个女子并没有适可而止,反而走过来:“莫容临呢?”
摇摇头,铁仇宗沉默着,不再吭声。
那女子瞥了他一眼,哼了一声,然后抱着肩,仰着头:“莫容临,老子的耐性可是有限的,如果你再不出来,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个夕照园。”
这句话,果然有震慑作用。
身影一飘,莫容临满面春风地纵身过来:“哎呀,老大来了,不好意思,小弟方才正忙着收留一位婆婆,谁承想这大雪寒天的,老大会大驾光临……”
呸!
那女子兜头啐了一口:“日你格老子个板板,少给老子装腔作势,又想躲着老子对不?”
莫容临满面春风的笑,此时也变成了苦笑:“我的祖宗,小弟倒是想躲,只是有这个心没这个胆儿,而且,小弟还真的怕你把我老子给日了,可又要变出一个娘来。”
滚!
那女子此时又笑了,伸手就捣了莫容临一拳,正好打在莫容临的肩头:“少跟我油腔滑调,老子可不吃你这一套,要把我惹急了……”
说到这儿,她咯咯地笑起来,然后一把揽住莫容临的肩头:“算了,老子也不逗你了,又整件事儿找你,哎,铁马庄怎么样,有兴趣吗?”
铁马庄。
这个女子居然肆无忌惮地说着铁马庄,铁仇宗不露声色地退了一步:“小爷有事儿,在下告辞了。”
莫容临点点头:“去吧,对了,你招呼后厨准备一桌酒菜,要川味儿浓些,叫桂花嫂做送到花圃来,我们在花圃里边吃。”
应声而退,铁仇宗很想知道这个女子到底会打什么主意,所以他必须保护好自己,不能让自己过早地暴露出来。
找到桂花嫂,转述了莫容临的吩咐,铁仇宗并没有急着回去自己的住处,而是在距离花圃不太远的地方候着,既然莫容临方才吩咐,要自己跟着他,所以自己应该尽职尽责,找一个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好随时听候莫容临的吩咐。
身后是一棵树,一棵梅树。
飘飘洒洒、纷纷扬扬的雪花,落满了枝头,也压弯了枝头,艳红如血的梅,凄寒如梦的雪,融为一体,难分彼此。
任怀雪,任英的孩子,怀念一位姓雪的女子,可是,有用吗?
一切都是空妄,都是错以为是的幻象,任英不肯见他,他也留不住雪初禅,天地虽大,竟然没有
一个地方可以让心休憩,让梦停留。
微微的苦笑,铁仇宗只觉得自己的心,阵阵抽搐地痛。
雪,继续纷扬。
静静地站在梅花树下,看着桂花嫂拎着食盒进去了,出来的时候,桂花嫂走过来,叫他进去。
犹豫了一下,铁仇宗还是走到花圃门前,门是虚掩着的。
举起手,刚想叩门,花圃的门,忽然开了,露出莫容临那张得意洋洋的笑脸,招呼铁仇宗进来。
暖洋洋的花圃里边,只剩下莫容临一个人,那个橘子一样皱巴的女子,早就没有了踪影,消失得
犹如一场恍惚的梦境,醒来,只残留点滴片段而已。
饭菜还冒着热气。
莫容临无可奈何地一笑:“那祖宗走了,连饭也不肯吃,任怀雪,你陪我吧。”
是。
等着莫容临坐下,铁仇宗在下首也陪着坐下。
两个人无声地吃饭,川味儿很浓,铁仇宗还不怎么习惯麻辣的味道,一口菜尚自含在口中时,莫
容临忽然道:“小任,你认识那祖宗吗?”
铁仇宗摇头,其实他也没有兴趣知道那个女子是谁,他只想知道她是否在打铁马庄的主意,只想知道她究竟意欲何为。
叹了口气,莫容临自斟自饮:“说来你都不信,她是乾坤山庄梦子圣的女儿,梦萝兮。”
嗯——
终是忍了又忍,铁仇宗含在嘴里的菜差点儿喷出来,他虽然拼命直脖儿咽下去,却又辣又堵心,憋得涨红了脸,眼角还淌下一颗眼泪。
梦萝兮。
她居然是梦萝兮?!
雪初禅在临终之时念念不忘的朋友,他和涂冷不惜一决生死也要保护的女子,就是方才那个要日人家老子的姑娘。
看着铁仇宗的反应,莫容临倒也不奇怪:“看样子任兄是见过梦子圣的二女儿梦莫仙了,哎,所有见过梦莫仙的人,都是这个表情。”
梦莫仙?
铁仇宗恍惚一下,忽然想起梦子圣原是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梦萝兮,二女儿叫梦莫仙,小的时候,他还和梦莫仙一起偷喝过酒,一起爬树掏过鸟窝,那是他的两姨小表妹。
只是后来,这个小表妹不知道去了哪里,再也没有见到,居然生疏要快要忘记了。
拍了拍铁仇宗的肩,莫容临笑道:“好了,快点儿吃,吃完了我们出趟远门,去铁马庄!”

暗涌

爆竹声声。
满地积雪在这声声爆竹里,辞旧迎新,期待着又一个春天的到来。
拎着一个食盒,苍北殷走过客厅的时候,稍微着停留了一下,他知道现在坐在客厅里边的是乾坤山庄的梦姑娘,是雪初禅的朋友,多多少少,苍北殷还是有点儿好奇。
物以类聚,能够成为雪初禅的朋友,还是那种念念不忘的朋友,这位梦姑娘,应该也是卓尔不群
吧。
虽然,她有一双令人怎么也尊重不起来的父母。
同病相怜,也许因为同样无法选择的出身,同样无法回避和割舍的亲缘,才让这两个超凡脱俗的姑娘惺惺惜惺惺,结为金兰之契。
尽管是在数九寒天,铁马庄的客厅大门,依旧敞开着,门上还挂着的是湘妃竹的帘子。
隔着帘栊,可以朦胧看到那位姑娘的身影。
瞬间,苍北殷有点儿冲动,想去看看这位近在咫尺的梦姑娘。
手中拎着的食盒,轻轻磕了苍北殷一下,伫立片刻,苍北殷还是转弯而去,奔向了龙玉的住处,
无论如何,龙玉会被鞭责,和他还是有些关系,如果不是他要坚持去孤岭头,他们就不会错过庄
上宵禁的时间。
作客异地,又逢佳节,偏偏受此苛责,如此心境,苍北殷似乎可以感同身受。
所以早上练过功,苍北殷就跑到厨房,央求一个比较熟悉的厨子熬了一碗鸡汤。总要做些什么,才让心不那么歉然。
龙玉住的地方,比想象中简陋。
站在屋子当中,不用刻意四顾,屋中的一切就尽收眼底。
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苍北殷只感到心头,泛起微微的酸涩和微微的凉意。
本以为,龙玉的屋子里边,会有很多书,从他的言笑谈吐间,苍北殷可以感受到龙玉应该是个喜欢读书的人。
可是屋子里边空荡荡,除了一张床,一床粗布铺盖,一桌一椅而已,竟然连一本书一盆花都没有。
简陋得四壁生寒。
而且,龙玉不在。
轻轻地把食盒放在桌子上,苍北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该不该留下来等着龙玉,按照常理说,受
了四十鞭子,伤得不会太轻,龙玉不可能走多远。
他去敷药了?
但是那个医庐里边的人已经死去,龙玉还能去哪里?
等了有一炷香的时间,苍北殷觉得自己应该离开了,这个地方太冷,冷地没有温度,亦如龙玉那张吹弹得破的面庞,虽然姣好,却无比漠然。
刚刚转身,苍北殷愣了一下,龙玉就站在门口,静静地,雕像一般。
他居然不知道龙玉何时回来,也不知道他站了多久,方才自己背后空门大开,如果龙玉想袭击
他,恐怕自己现在就变成一具尸体了。
生与死,不过时呼吸之间的事情,如此贴近。
没有表情的那张脸,一样也没有血色,比满庭的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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