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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隔多年,久期不得,心淡了冷了,再要像当年那样炽烈如火却是不能。这几月相处下来,他知道,就算没有纪十,他和奚言豫可以成为朋友,却是再不可能在一起了。他不愿意勉强奚言豫,也不会勉强自己。
“其实你现在怕也没关系,有我呢。”他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同时撕下一块鲜肉,递到纪十面前,“给,多少吃点,垫垫肚子吧。”
纪十接过,一点也没犹豫地捧着放到嘴边就啃咬起来。子万原本以为自己还要劝上几句,听到声音,突然就有些惆怅地觉得在这个女人面前,如果对方不是失了武功,自己只怕是一点用处也没有啊。
叹口气,他给自己也撕下一块肉来,刚放到嘴边,心里就一阵作呕。虽然他以前也有过极险恶的经历,但是在吃上却是从来没亏待过自己,就算入山林中历练时,他也能想办法找出不算太差的吃食来。像现在这样啃生肉,着实是没有过的事。
“怎么了?”纪十这边已经吃完,却一直没听到子万咀嚼的声音,不由问。
“没什么。”子万深吸口气,豁出去地一口咬了上去,暗忖,自己总不能连个女人都不如吧。然而入口的腥膻味却让已作足心里准备的他忍了又忍,最终还是没控制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胃里还在一阵阵地翻搅。
“你没吃过生肉?”黑暗中传来纪十疑惑的声音,然后她很快又像是开解地道:“多吃几次就会习惯了。第一次都这样。”一边说,她一边从腰间摸出样东西,凑过去喂进他嘴里。
子万怔了下,就感觉到一股带着浅淡泥土味的草叶清香在嘴里漫延开,缓解了生肉的腥味,下意识地嚼了嚼,粗糙的触感中,草叶清香更加浓郁起来,回味中带着与生肉相腥膻相比堪称美味的苦涩,翻腾的肠胃终于平静下来。
“你给我吃的什么?”他如果记得没错,因为进来前被封了穴道,纪十身上是什么也没有带的,更不可能在他逃跑的路上摘取什么东西了。
“水边的青苔。”纪十应,“这个没毒,但填不了肚子,而且也没多少,只是清清口罢。”顿了一下,她似乎觉得还是有提醒他的必要,于是又道:“这里食物并不多,像今天遇到的这种可吃的黑蜴,其实很少,我们算幸运的。你吃不下,也别浪费了。”像当初,他们会连着十几天甚至半个月都不能碰一个活物,就算偶尔碰上了,也是不能吃的,否则又何至于连关系最好的同伴都会反目。当然,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那时他们普遍年龄都小,武功欠缺火候,就算遇上能吃的东西,也打不过,更多的是在逃命。
听她一说,子万这时才想起之前在那滴水的石块边,她将那些青苔一块块剥下,然后清洗干净。当时他还暗笑她是小孩心性,在这样的处境下还有心情贪玩,但也没说什么,只觉得她能保持乐观心境也好。哪知她剥那些东西竟是有用处的,还第一个用在了他身上。此时再想,不免惭愧,还隐隐有些暖心。
“我省得。”他沉声道,态度没了之前的轻浮。闭了闭眼,再次将手中抓着的那块咬过的生肉放到了嘴边,迅速地撕咬,咀嚼,然后咽下,没敢去品尝滋味,直到整块肉都下肚,他才向她又要了块青苔,清去口中的怪味。
【第四十二章 (3)】
剩下的肉子万用剥的皮重新裹了,埋在身边的土里,其他无法清洗的内脏等物全部扔进了外面的沼地中,任其自行沉下。又用沼泥擦了擦手,清去血腥味,这才回转。
“小金还在你身上吧?”纪十突然问。
“在我怀里。你自己拿,我手脏。”子万答,以为她是想要回小金,于是摊开双臂。他手上还有沼泥,要等干了后才能剥下,现在可是摸哪儿脏哪儿。
“让它呆你那儿。”纪十说,“小金在,你可休息一会儿,它能示警。”小金可使动外间的蛇类,这里面的却不知能不能。当初进来时她年纪尚小,能够成功熬过一年走出此地,小金功不可没,但那时也没见它对这里面的蛇有什么影响力。昨日两人所处的地方位置太险,必须要子万守着,所以她才没提。
“那你到我身边来。”子万倒是见识过小金攻击人的能力,但终究不像纪十对它那么了解,闻言思索了下才道。虽然他有些不放心,但是现在一切都只能靠他,他不可能不休息,因此只能尽量将意外能够造成伤害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两人进到这地坑中时原是面对面地坐着,就算他不说,纪十也打算移到他那边去。一是这里又潮又冷,挨着他能够暖和些,再来自然出于对安全的考虑。在现在这样的情况下,她可还没矫情到要和他保持距离。
一阵悉索声响之后,子万感觉到一个温热的身体挨到自己右侧肩臂,这才放心闭眼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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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获得更好的水源,食物和暂住地,两人并没有停留在原地,而是抓紧每天有光亮的半个时辰,在暗境中四处寻找。一无所获的时候,也会回到前一日歇宿的地方度过黑夜,等到下一次天亮的时候再往另一个方向搜索。事实上,子万这样做,还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他并不是完全相信这个地方真的与外界不相通,所以一直在努力寻找出去的方法。倒不是他在怀疑纪十在说谎,而是认为他们只是没发现出路而已。
对于他的心思,纪十能猜出七八分来,却并没说什么,想当初,她不也是抱着这样的念头,一直在暗境中到处游走。虽然最终熬到了出去的日子,但是整个暗境她终究还是没能走遍,所以说是不是真有其他出去的办法,在她看来,也不是绝对能够否定的。
有了黑蜴皮,他们能够带着水和肉上路,便省下了在两三天内找不到水源而不得不走回头路的折腾,加上子万武功比当年的小纪鹤不知道强多少,对毒物又颇为了解,就算路上遇到袭击,也不是太过凶险。所以哪怕每天只有半个时辰,甚至更少的时间供他们赶路,在十来天里,他们也走了不少地方,只可惜所到之处始终是一成不变的黑泥,朽木,死寂。
而这一日,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个不小的水塘,里面长着颜色很淡,几乎是幼黄偏白的水草,但是对于一直看着黑色褐色的两人来说,仍是眼前一亮。那些水草形似苇草,还有长长的穗,一半没在水中,另一半则伸出水面,因为暗境中没有风,所以始终一动不动地,如同一副颜色黯沉的画卷般,让人有一种很不真实的感觉。
在确定了水塘附近可以踏足且无危险之后,子万才带着纪十腾跃过去。近了,发现那水清透,与周遭的污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让虽然没缺过水,但也不曾痛痛快快喝过一场的两人几乎要忍不住扑上去畅饮一翻。当然,那也只是想想而已,以两人的江湖阅历自然不会在确定安全之前随便吃喝什么东西。
就在纪十向周围扫视,想着要用什么来验证水是否可饮用时,子万已从怀里掏出小金,往水边一放。不得不说,他这一招是跟奚言豫学的。上次他们进入果子山庄的秘境,在那个地下裂缝的湖边,奚言豫用蛊判断水质,那时他便留上心了。回去后也尝试炼制出类似作用的蛊虫,发现其根本原理不过是利用蛊的喜净天性罢了。这次出行匆忙,身上自然是没有带那种可有可无的蛊虫,但是在他看来,纪十的小金可比任何蛊虫都好用。
他胸口温度比纪十要高,小金一直都在睡觉,外面天翻地覆似乎都跟它没什么关系,这时被拿出来,不免显得有些懒洋洋的。在原地趴了一会儿,它并没有如子万的意,对于眼前的湖水看都不看一眼,而是慢腾腾地游到纪十身边,在她蹲下来抚摸时蹭了蹭她的手,这才往水边游去。
“这小家伙倒是依恋你。”子万看着小金慢悠悠地滑到水边,吐出信子在空气中探了探,似乎是确定周围没有危险之后,才低下头去喝水,忍不住道。
纪十哼了声,没有回答,直接走过去洗手洗脸,然后捧水喝。子万终于明白什么叫自食恶果了,如果当初知道有一天会喜欢上这丫头,他想自己必然不会那么决绝。
怎么也该对她好点,给自己留条后路啊。他摸摸下巴,眯眼思量片刻,也走过去蹲在她不远处洗漱起来。
“喂,我说纪丫头,你现在不是该想着要怎么讨好我,好让我不丢下你吗?”他一边慢条斯理地洗去手上的泥垢,一边笑吟吟地问。他很清楚,纪十跟他一样是软硬不吃的,这时无论他说再多好听的话都不会有用处,反而会把她推得更远,唯有按照以往的方式与她相处,才能慢慢剥下她的防备。
“我要洗澡,你帮我看着。”纪十却没接他的话,用蜴皮袋子装满喝的水,然后毫不客气地要求。进来也有十来日了,食物和水都不缺,条件也没恶劣到需要舍弃一个人才能活下去,她知道自己就算态度再坏一点,他也不会真正丢下她。因为,没了她,剩下他一个人在这种地方呆上一年或者更久,一定会寂寞得发疯。
【第四十二章 (4)】
竟然又当没听到。子万心中大为无奈,但仍然老老实实地背过身去,还不忘叮嘱。
“别下水。”水里如果有点东西,他是没办法在第一时间察觉到的。
“嗯。你的干净衣服,给我一件。”纪十是穿着里衣被扛出来的,在进到暗境的时候,虽然子万一直尽量不让她接触到泥沼,但一点不沾上是不可能的,何况他大半身的稀泥,在抱过来抱过去的过程中早将她一身弄得狼狈不堪。
子万这时才想起她没有换洗衣服,忙取下背上的包袱,从里面掏出一套里衣,一件外衫递给她。
知道时间不多,子万肯定也要洗,纪十并没有花太长时间,只迅速搓洗了下,便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穿上了衣服。不得不说,子万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实在太大,裤腰折了几折才能系上,里衣的袖子和裤腿也是卷了好几转,才勉强能够不影响行动。至于外衫,下摆直接拖在地上了,还得她用手提着,如果不是觉得冷,她都要嫌麻烦不愿意穿了。
纪十本来就是一张娃娃脸,再穿上这过于宽大的衣服,一眼瞧去几乎跟小孩无异。子万瞟了眼,嘴唇微动,说出的话却并不是心里正想着的。
“我也去洗一下。你别走远……如果想要偷看,我是不介意的。”他笑得温文尔雅,而实际上却在暗自懊恼,为自己竟然对一个看上去丁点大的小丫头产生了欲望,只因为她正穿着自己的衣服以及那略宽的领口下露出的雪白肌肤。好吧,虽然他很清楚她已经不小了,但是还是怎么想怎么有罪恶感。
因为要给他腾洗澡的时间,纪十连衣服都没洗,因此抱着一堆脏衣服背对着水塘坐在那里,对于他的话完全没反应。如果是以前,她说不定真的会偷看,或者还会趁机占点便宜,现在却是再没了这样的心思。
听着身后传来的水声,她看向前面如同死域一样的沼地,倾倒的粗大树干向天空横伸着枝桠,仿佛临死前的呐喊,一条暗褐色的长绳状物迅速从沼泽上滑过,没于枯树张开的黑洞中。满目荒凉,记载着不可计的年月前,这里也曾生机勃勃,葱荣一片。
有那么一瞬间,纪十一直被生存,杀戮,仇恨以及各种极端想法充斥的脑海突然间就空了,什么也没有,只剩下眼前的荒凉沼泽。她想,也许有一天,自己,子万,还有他们赖以生存的世界,也会变成眼前这样,除了淤泥和朽骨,什么也不留下。
啪地一声,她的头被敲了一下,身后传来子万的说话声。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子万也抱着衣服,他们时间无多,需要先找度过黑夜的地方。
出乎意料的,纪十竟然回头对他笑了笑,那笑不像以往那样甜,也不带讥讽冷漠,就是一个很简单的不带任何含义的笑,倒吓了子万一跳,忘记自己要说什么了。
除了六岁以前跟梅六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她似乎再没有开心过。这是纪十在被子万拍中脑袋时心里浮起的最后一个念头。她这一生都要在仇恨和自我厌恶中度过,直到变成一抔黄土吗?
“时辰快到了。”看子万愣神,她不得不开口提醒。她想,虽然她已不能全心信任他,可是不得不说,这些年也就只有跟他在一起,她才会有些许轻松的感觉。因为她知道,在他面前,无论她掩不掩饰,他都能一眼看穿她的真实想法。在他面前挂上天真的笑,那不过是一种习惯而已,并不是以为能够欺骗住他。
子万回过神,察觉到自己的失态,不由干咳一声,才想起自己要说的话。
“这个水塘不错,我看看这附近有没有比较安全的地方,咱们先在这里住上几天,把这一身打理干净。”
纪十也有这个意思,自然不会反对。
“我以前来时,并没看到这个水塘。”爬上子万的背,她说。“这里也许还有很多我们想像不到的去处。”她想说的其实是,也许他们真能找到出去的办法,但话到嘴边又改了。有的事只需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