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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大厅里就出现了一个奇异现象,凡是领导们观看过或者表扬过的作品,他们一走,那些作品旁边立刻会呼啦啦涌上一群人,各个争相往里面看,而志愿者们也会面带微笑的对作品进行简单解说。
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肯定不能把展厅中所有作品全部看完,领导们看似随性而至,其实却受着导游的影响。
“考虑到展览空间和便于横向评分,这次的作品都有限定大小,最大不能超过100cm*120cm,最小不能小于35cm*30cm。”专门负责这两天领导和外宾导游的解说员解说道。
“参赛者每人提交三幅参赛作品,第一幅绣品必须按照指定图案,考的就是类似度,类似度越高得分也就越高。”
一位领导笑,“这也相当考验参观者的眼力啊。”
“是的。”解说员连忙应承,“诸位领导请看,在第一幅作品边上,我们都放有指定图案的彩色印刷图,这将便于参观者把作品和图样进行比较,有点像挑错游戏。”
“嗯嗯。”被解说员这么一解说,参观者们也看出味道了,仔细一看,就可以发现参赛者作品质量残差不齐,有的第一幅作品和样品图案及颜色都非常相似,有的则一看就有明显差别。
“请诸位再看第二幅,这副我们指定了主题,因为是夏季,就以夏季为题,让参赛者自由发挥。诸位可以看到现场很多参赛者都在这一幅选择了以荷花为题材,荷花是绣品中较常见的一种花卉图案,寓意较好,也比较讨喜。”
“第三幅则完全由参赛者自由发挥,比如这位参赛者她绣的是一匹马,这个绣工可相当了不得,诸位可以看到这匹马的神态、姿势、体型、颜色分布等活灵活现,完全没有普通绣工的死板和僵硬。这位参赛者也是我们组委会比较看好的参赛者之一。
而这边这位则是绣了一幅水上人家风景图,虽然绣图所用针法不多,甚至稍显幼稚,但选色和转接部位却十分自然。”
最大的那位领导似乎对那幅绣马图非常喜欢,站在那里欣赏了好一会儿且赞不绝口。
不远处的原作者侧耳听到那些赞扬,高兴得不住吸气。
而其他作者则四散在四周,用妒忌或羡慕的目光看着被摄像机长时间摄入的那三幅作品。
戴维还在和警察们鸡同鸭讲,和尚摸摸下巴喃喃自语道:“我们请人来是给老大老婆捧场的,怎么变成给别人捧场了?哪里不对……”
花无意也注意到了这种情况,本来在他想来,只要九歌的作品能被展出,就一定可以吸引到绝大多数人的目光,甚至根本不需要特地告诉别人那就是重宇公司支持的参赛者的作品。
可是……
果然哪里都有暗房操作和阴湿的计算吗?
他已经快把大厅走了一圈,但仍旧没有看到九歌的作品——好吧,其实他早就趁九歌不在家进过她家里看过她的参赛绣品。
所谓心有灵犀可不是你想要就能有,为了家庭和睦,偶尔还是需要一定人工操作的。
花无意走到戴着巨大墨镜的瘦高男身边,一把拽过他的领口,低声道:“都给我注意了,全部分散开寻找一幅长120cm,宽50cm,图案为母亲低头怀抱婴儿哺乳的作品。”
瘦高男钉子举起手,讪笑,“老大,你不觉得我们的姿势很容易让别人误会吗?你看你都把我未来女朋友给吓跑了。”
“算了吧,是人家女孩看你那猥琐样就不敢让你接近吧,你还偏偏死活缠着人说话。”公共频道里一阵嘲笑声。
钉子撇嘴,他自认还是很英俊、很潇洒的,公司公认最帅的是草履虫,而他私下认定他绝对能排到第二。
“老大,怎么了?”有人问。
“我妻子被人阴了。”花无意淡淡道。
“……”公共频道没声音了,就连钉子也一挑眉,推开了花无意,他不再去看展厅中的花姑娘们,而是改为认认真真地看起作品,一幅一幅找了过去。
公共频道所有交流全部停止,戴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用西班牙语骂了一连串极为难听的脏话,忽然就转身往里走。
“喂!”警察喊他。
戴维回头,重重地道:“我要观赏作品,你们要一起来吗?”当然还是西班牙语。
警察们听不懂,可是又不能随意把对方请出展厅,只好一边向上面报告,一边苦逼无比地跟在戴维身后亦步亦趋不敢离开。
而看到这一幕的人还以为戴维是某位较有身份的外国游客——没见两名警察跟在他后面保护他?
重宇中国分公司的员工全来了,十几个人一起找,任是再隐秘的地方也很快就被找到。
“老大,正大门两点钟方向,里侧,有一个巨大的新车广告牌,你看到了吗?”猎人第一个发现了目标。
花无意迅速向那边靠拢,重宇其他人也陆续走向那边。
猎人,一名身高178cm,目光锐利如鹰,充满男人味的男子。
花无意看到了猎人,也看到了那个不到一人宽的入口。
猎人偏头示意了下,率先走入那个缺口中,花无意跟进。
牧九歌看到了花无意,也看到他走入了那个角落。
脚步一动又收住,有人在针对她,如果她走过去,恐怕她和花无意原本不认识也会被诬陷成认识,现在最保险的方法就是她要远离自己的作品。
看了看其他在偷偷做着各种暗示,有人就站在自己作品前也没人管的参赛者们,牧九歌挑了挑嘴角。
角落里。
“是这幅吗?”猎人低声问。
花无意看着面前的作品,点头。
“这个鬼地方如果不特意找,可不好找。”猎人道。
花无意没说话,只把手中贴纸仔细地贴到了作品下的贴纸栏,猎人同样。
外面忽然传来噪杂声,两人一起回头看向缺口处。
钉子和和尚也赶到了,可是他们两人过来的时候却碰到了一名推着清洁车的清洁工。
该清洁工在他们就要进入那个缺口时,拦住他们道:“抱歉,这里面要打扫,你们先到其他地方看吧。”且说着就从清洁车中拿出清扫告示牌放到了那个缺口处。
“里面很干净,为什么要打扫?”猎人走出来问。
清洁工斜了他一眼,“你觉得干净就行啦?这是我们的工作,脏了就要打扫,我们这也是为了游客负责。”
“那能让我们先看吗?”和尚笑嘻嘻地问。
“那你能等我打扫完吗?”清洁工翻白眼。
和尚,“你打扫要多长时间?”
清洁工耸肩,“五分钟吧。”
“好,我们等你。”和尚对走过来的重宇员工们一使眼色,大家都装作互不认识的样子从缺口旁走过。
、忍无可忍
牧九歌一直在关注着那个角落,见有清洁工在外面放了“清洁中”的三角架,一下握紧了拳头。
欺人太甚!
五分钟后,和尚催促里面的清洁工,清洁工嘴里咕哝着不情不愿地从里面走出来。
和尚和钉子走进去,把贴纸贴到牧九歌的作品下面。
戴维带着两名警察也走了过来,重宇员工们看到戴维,装出一副很好奇的模样,跟着一起走向这边。
而戴维一行人也引起了其他游客注意,逐渐有人留意到那个角落。
戴维走进这处隐秘的角落,开始认真观赏他们老大老婆的作品,第一眼,他脸上就露出了明显欣赏的表情。
警察们本来在看戴维,可是当他们的目光从那幅哺乳绣图上扫过时,却不约而同、不由自主地被吸引。
那绣图就像一幅油画,甚至看起来比油画更生动,母亲和婴儿那细致入微的表情,那不同的水润肤色几乎看不出绣品的痕迹。
一名警察上前,似乎想要伸手摸一摸那绣图,看到底是不是刺绣。
另一名警察赶紧拉住了他。
那警察脸红缩手,忍不住说了句:“这绣得真好!”
“可惜这位置太糟糕了,怎么这几幅作品被单独放到这里来了?我还以为所有展品都在外面。”另一名警察道。
戴维从这个展览角落里走出,一边走一边赞不绝口地大声道:“Wonderful!Perfect!好!好!好!”
两名跟着他的警察看他翻来覆去只会说这几个英文单词和中文,无奈地互看一眼。
戴维的行为和言语无疑引起了更多经过的游客的注意,现在除了重宇公司的员工,也有游客特意走进那个角落。
而几乎每一个走入那个角落的游客都有种眼界大开之感,虽然不是每一个人都把贴纸贴给了九歌作品,但也占到了十之七八。
解说员带着市领导们走到了附近,戴维忽然回头和警察手舞足蹈地大声说着什么,那声音大得几乎盖住了讲解员的声音,市领导们不爽的目光纷纷向他投去。
如果戴维是中国人,他现在大概早已经被请出展览馆,可他西欧人的外貌和非英语国家的语言让警察想请他出去都要多费许多口舌,就这,人家还一幅听不懂、不明白的表情。
其中最大的那位领导眼睛忽然一亮,似乎看到了某位熟人。
和尚对着那边遥遥点头微笑。
那位大约五十不到的文气大叔对身旁一名工作人员低声说了什么,那人点点头。
领导们的游览路线开始不知不觉地改变,讲解员发现自己似乎无法再控制大家的前进方向,有点疑惑,微微有些慌乱地看了眼陈组长。
她的讲解路线都是被安排好的,如果临时更换,遇到她不知道的内容,她该怎么讲解?
陈组长对于组里负责安排讲解内容和路线的事并不太清楚,这有专门懂行的人负责,他只负责对拿上来的方案签字。见讲解员用求助的目光看他,便暗中对她摇摇头,要她不要慌,遇到没有安排的随意说说就行。
而知道此事的人在此时也有点慌了。
就她所知,牧九歌本是一个无耻的剽窃者,本应该失去参赛资格,可却因为年轻漂亮有本钱,竟让某位官员出面关照,帮她重新取回了参赛资格。
对于这种女人,同为女人的她自然无比鄙视。哪怕对方的作品让她惊叹,她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问题,说不定就是别人帮她绣的,或者她做了其他什么手脚,总之,不管牧九歌的作品有多好,她都看不顺眼。
于是,在有人找到她,希望她能主持公道,不要让剽窃者的作品进入人眼时,她答应了。为此对方还付给了她相当丰厚的一笔活动费用。
她认为她不是贪钱,想要做事肯定需要钱,对付这种上面有人关照的无耻女人,没有足够的活动资金怎么行?所以这笔钱她拿得心安理得,在安排相关事宜时也带着支持公正的正义心理。
可是没有人告诉她帮助牧九歌恢复参赛资格的领导是哪位领导,也没有人告诉她今天会来参观的领导中有没有支持牧九歌的那位。
如今看到那些领导带着各家电视台的摄像机和大批普通游客开始向那个摆放了牧九歌作品的角落慢慢接近,她慌了,急了,当即下达了新的命令,开始进行第二步计划。
领导们还没有靠近这个角落,就在游客不断出入的当儿,也不知从哪里突然跑出来两个小孩,俩小孩嬉闹着一头扎进缺口中,其中一名看了几幅绣图后,忽然举起双手中的冰淇淋和可乐就往牧九歌的作品上抹和倒。
花无意和猎人速度飞快,在小孩的手要碰到绣品之前一把抓住了他。
小孩松手,花无意和猎人分别稳稳接住冰淇淋和可乐,没让它们落地。
“吧嗒!”另一个小孩手里的冰淇淋和可乐落地了。
花无意和猎人当即就想到:这也太巧了吧?
“你们家大人呢?”猎人温和地问俩小孩。
后面掉了冰淇淋和可乐的小孩张大嘴,突然放声干嚎:“妈妈——!爸爸——!救命啊——!”接着就转身跑了出去。
前面的小孩呆呆地看着花无意和猎人,似乎有点被吓到。
猎人耸肩,指了指缺口,“你朋友似乎不太义气,丢下你自己跑了。”
小孩擦擦鼻子,扭扭脚,忽然问:“叔叔,能把冰淇淋和可乐还我吗?”
对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子,你能干什么?
猎人笑,花无意也默默地伸出手,小孩抓起冰淇淋和可乐也跑了。
和尚站在缺口处乐,“这俩小孩都是人才,将来一定有出息。”
钉子戳他,“一环接一环,这是有人存心不想让花夫人的作品被人看到啊。”
“利用小孩子……啧,蠢货!”和尚摇头,“他们大概以为小孩子的行为就算被摄像头拍到也不会引起怀疑,最后顶多是父母被拉来教育完事。想法是好的,可惜……他们应该更早一点动手,而不是等花夫人的作品被我们找到的时候。”
“他们也不敢做得太明显吧?毕竟摄像头看着呢,而且今天有这么多大人物前来,事先把花夫人的作品弄脏,反而更容易引起大人物们的注意。如果不是戴维带着警察进来,让他们以为有大人物注意到花夫人的作品了,他们大概也不会现在就动手。而且他们也不会想到有人特意来保护花夫人的作品。”钉子分析。
俩小孩的爸爸妈妈就在不远处,在小孩叫出第一声的时候,他们连找都没找声音方向,就往这边飞跑了过来,显然早有准备,而且这对父母身后还跟了好几名老人。
比小孩父母更快的是那名清洁工,他又推着清洁车奔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