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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好了大半。”我低额笑着,一时不敢去瞧他的双眼。
“武儿。来,把衣服拿过来。”梦洌若有似无的看我一眼,对家仆说道。即便是对下人,他的声音依然是温文尔雅,毫无半点城主少爷的架子。
武儿应声走过来,将手中托了许久的木匣子打开。原猜想这匣子里又该是冬虫夏草天山雪莲尽数补品,但硕大的匣子中却小心的安置着一件精致的斗篷。颜色绯红如同牡丹,领子口上也一针一线的绣着几朵儿清冷的花色。
我一愣。肩上一沉,梦洌已不由分说的替我披上了斗篷。
“这衣裳衬着你的肤色最是合适了。”十指穿梭着系好绳子,他朝我抿唇微笑。
我只是脸上烧的越发厉害,身子僵硬的任由他摆弄。但愿君心似我心,相守百年不相离。去年梅花下,亦是一片鲜红,如今我竟平白的想起当年他念的这两句诗来。
“这颜色太过迷眼,只怕又要惹爷爷笑话了。”我伸手要脱。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将我的手紧紧的藏在温暖的胳膊里:“横竖凤老爷子不在。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今早爷爷同那顾公子去后山寻药去了,估摸着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回来。但我这般不说一声凭空消失却又好像不大安妥。我低眉思索着。
梦洌如同是看透了我的心思,撇下我又折回去吩咐武儿在城楼下等着。才重新拉着我,徒步往城中央走去。
4、风雪欲来④
5、风雪欲来④ 。。。
我便这样被梦洌小心翼翼的拉着,手梢上渐渐暖了起来,梦洌的手亦是温热的。街市上人来人往噪杂沸腾,我却仿佛只能听见我们一轻一缓两重脚步声。
我晕眩得看不清雪地的尽头,但又好似在那不远的尽头看见了一束束夺目耀眼的白光。
足足走过五条大街,梦洌才在一家稍显简陋的酒楼前停下。
抬头一看,挂在正中的牌匾用金色的边儿精细的裱框着,字体却是不同于别家的黑色,乃是取用赤色,衬着素洁的雪,甚是独特。我看着欢喜,不禁随之念出了声:“听雪楼。”
梦洌微微一笑,也扬起了脸,眼睛里涌动着一层一层细碎的柔光。我从未见过他这般激动欢悦的神采。
还未站许久,忽闻耳边一声清脆的招呼声,一名约莫三十多岁的妇人满脸笑意的迎了出来:“哎呀,才说道冽公子,冽公子便来了,快,快进屋儿,外头风大。里头那几位啊已经耐不住,贪嘴吃了一轮酒了呢!”
“他们向来都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梦洌会心的朝妇人点点头,熟练的吩咐道,“你先下去多添双碗筷,我这便过去。”
看这模样,他大约时常来这里,而我却从不知晓。他私下同谁交好,最爱去何地,做什么消遣,我果然知之甚少。
只是梦洌不告诉我,我亦懒得多问。如今见到梦洌从未绽放过的不一样的容光,心底里登时恍若堵上了什么,吞不下亦吐不出。
听雪楼有上下两层。一楼的摆设同寻常的酒家并无迥异,木制小桌,木制长椅,菜色也并没有什么奇特之处。
梦洌走在前面,我则是由妇人半路横出来引着。这妇人身材丰满圆润,穿着虽不富裕却是十分得体,她的脸上总是带着友善热忱的笑意,许是因为我同梦洌一同到来,她待我更是热忱了不少。
“姑娘,这边走。”
登上二楼,迎面便扑来一股热腾腾的暖气,紧跟着眼前一片明亮。二楼的格局很是宽广,加之搁置的物事极少,看上去便如轻纱薄帐的戏台般优雅。偶有幽香自四处飘洒而来,但却又寻不着源头。
我不由得止步再细细打量起来。明亮的地板闪出油般光泽,在空旷的角落里四下各安放着一个茶色架子,之上放着光看着便觉得极是昂贵的香炉,香炉并没有在燃烧,却仍有沁人心脾的香味。
短短几百步,却是一个天堂一个人间。
走着走着,却不慎撞上了一堵坚实的肉墙。额尖先是嘭的闷响一声,随之整个脑袋便炸开了般剧烈的绞痛。我兀自用手捂着揉了起来,心想亏得初来时穿得多,否则若是间距再小些,免不得痛得更厉害。
“狗奴才,不长眼睛啊,见着贵客也不让路!”我尚未反应过来,身旁的妇人张嘴便朝面前的人喝到。
经她一喝我才记得痛苦的抬头,却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二打扮的青年男子,只不过是块头比常人略大些,五官和性子都是胆怯极的。
小二低下头,身子微微发颤。
妇人却依旧不肯饶恕他,媚眼一瞪,神韵大不如方才的和善友好:“还不赶紧给姑娘道歉!冽公子的客人,你这狗奴才也得罪得起?”
“对,对不起!姑娘,对,对不起!”
我看着微怔,梦洌此时已是走得远了,听不见半点儿动静,再看看前方还有三两个模样与他相似的下人,拘谨的站在一扇红木门前。我又轻缓的揉了揉,稍稍好些,才笑着开口道:“我没什么大碍。还请大娘不要责罚与他。”
“听见了吗?这位姑娘大人有大量,还不快点滚。”语气萧杀冰冷。若不是她一转头又对我笑着,我倒要怀疑这两者是不是同一个人了。
“姑娘您见笑了,是我教人不当。就让琴嫂我亲自下厨烧几个好菜给姑娘做做补偿。”她笑道,亲热的引着我走向梦洌走进的大门。
琴嫂。我在心中悄悄的默念着她的名字。
她同梦洌是何等关系?屋子里头又会有什么样的人等着我?梦洌为何从未向我提及过听雪楼?
十多年来,我从未怀疑过他。以前未曾,那么现在我也便不会怀疑。
琴嫂替我拉开门。自个儿却是没有进来,只是给两旁的小二使了个眼色,于是屋子里的下人一并都退了下去。
若是说方才在大厅是温暖入春,那么踏过这扇门之后,便是春光明媚了。
眼前摆放着五张矮桌,两两相对,当中空出不远不近的一条过道,足以让一个人行走,却又能让彼此能够举杯共饮。甘甜的酒香混着清洌的梅花之香迎面扑来,熏得连肺腑都沁着淡淡的酒味。
菜式亦是我从未见过的,精致的雕成花骨朵,让人看着便是垂涎欲滴。
洛阳城华贵的酒家数不胜数,能做出这般手艺和这般排场的却有寥寥无几。而更让我惊叹的是面前酒席上谈笑的人儿。
三个男子横竖各异的坐着,正各自为各自斟酒。他们年纪都不大,最长者也约莫只有二十三四。容貌皆是朝气横飞,俊逸不凡的。他们每人身边都安置着一个低矮的衣架,以放厚实温暖的毛皮大麾。
我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却又走不开。而他们恍若察觉到了什么,回头一看,便也停止了嬉闹。齐刷刷的瞧着我,很有默契的只笑不语。
我更是被他们瞧得一头雾水。
肩头一松,却是梦洌替我解去了斗篷,挂在早就准备好的架子上,才去脱自己身上的。
我神情微醉,心底悄悄荡出一丝暖意。方才顿生的恐惧和戒备也减退不少。
“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梦洌微微躬身,嘴角却是在浅浅笑着的,“早前便允诺要让各位见见凤轲。今日便如了你们的愿。”
“日盼夜盼着美人儿,总算是舍得牵出来了?”开口的是最左边的男子,他将头埋得略低,纤瘦细长的五指捏着白玉酒樽,那肤色几欲是和酒樽一样的无暇。饮罢酒,他咯咯咯的笑了几声,随后用袖子擦拭淌在唇边的酒汁。
无论我多么仔细的留意,却还是没能看见他的容颜。横竖我也不感兴趣,便再也没有放在心上。
梦洌示意我在一旁的空位上坐下,拎起酒壶替自己斟了满满的一杯酒:“在下自罚,还请安柳兄见谅。”
“哈哈,大哥。你来迟了,自然该罚,还要重罚。”右侧正襟危坐的少年一脸幸灾乐祸,说着这话,却摇晃着起身,朝我有模有样的作揖行礼,“嫂子,初次见面,小弟石盏安柳。往后叫我云齐便可。”
我僵在原地不知是否该还礼。只是整个脑海里环绕着那两个陌生的字眼儿——嫂子:“云齐……”
“还是嫂子大方。”得到了回应,石盏云齐满意的再次坐下,用手肘推了推夹在中间的那位男子,“秦天,轮到你敬酒了。”
男子长得十分清秀,面色紧张得涨的通红,宛如天边云霞一般。他始终不敢看我,只用眼角余光偷瞥我一眼,又立马低下头去,声音嗫嗫的喊了声嫂子。
我不由得在心底轻笑。又听得梦洌在耳边解释道:“秦天在战场上可是最骁勇之士,唯独有项毛病,就是见不得女子。”
点点头,我一边吃些酒菜填肚子,一边听几人围做一团慵懒惫怠的闲谈。
依照刚才的介绍,云齐同秦天应是梦洌的结拜兄弟,而角落里一直独自喝酒的男子则是三人中地位最高的,气势远远凌驾于他们之上,安柳鲜少说话,只同我一样安静的听着,时而在三人谈及风月之事时才会插上几句,更多的时候只是埋头喝酒。
逃脱了几人刁难的我便百无聊赖的手托腮对着窗外发呆。横竖男子之间讨论的家国大事我记住也没有用场。但偶尔也会有只字片言逃入耳中,譬如当下的时势不容乐观,南宋已与蒙古大军偷偷联手要对付我大金尔尔。
我心中忽然闪过一个影子,不由得警惕的坐正了身子。
家里那个男子,不正是南宋那边来的吗?莫非他身负重伤寻上门来只是一个借口,而窥探洛阳的地势和兵力才是真正目的?转念一想又打消了此念头。
他那番不正经的嘴脸,哪儿有半点细作的模样?指不准是个赖吃赖喝的无赖却是真的。大约是我疑心过重,毕竟南边来的总是让人心中不安。
虽然梦洌告诉安柳等人兵家策略在我面前但说无妨,但我未必有这个兴致参与。
酒席上他们兄弟几人越说越火热,而我只好继续盯着窗外料峭嶙峋的梅花数花瓣。
“梅雪争春未肯降,骚人搁笔费评章。梅须逊雪三分白,雪却输梅一段香。”不知是哪儿传来温温软软的吟诵,这诗句流畅婉转,从那人口中念出,却有另一番大气的韵味。我不曾学过诗词,但也被他随口念的这几句折得心神向往。
“这洛阳的梅花,才是真正的梅花啊。京城那孤零零的几株相较之下失色不少。”那声音痴痴的笑一声,意犹未尽的喟叹道。
同是看花人。我竟是生生的显得俗气了。只看得出粗浅的红白紫色,却是如何也领会不到他脱俗的意境。屋里四人依旧聊得出神,并未有人发觉那吟诗的人儿。
我仿佛是找着了乐子,不由得往窗户靠了靠,专心致志的竖耳聆听。
“梅颇兄,洛阳绝妙的可不仅仅是这梅花。”这回儿换了一人。嘿嘿的干笑几声,慢悠悠道,“这洛阳的姑娘才是更绝的。”
5、风雪欲来⑤
6、风雪欲来⑤ 。。。
呸。好色之徒。我先是唾弃,回想起来才觉得这好色之徒的嗓音很是耳熟。明灭如同烧灼的烈火。仿佛整片冰雪都要被他的气魄给融成雨水。
“哦?墨沉兄,你倒是说说看,这洛阳女子究竟绝在何处?”梅花诗人音调微变,饶有兴致的反问。
果然是那泼皮,现下伤口好了,倒把满门的心思花在女子上了。枉费我辛辛苦苦替他治伤,不想养了只白眼狼。
好色之徒!在心中骂过三遍尚不爽快,我索性向梦洌托辞身体不适,想独自出去踏雪透透气。
梦洌执意要陪着我,云齐那边好说歹说的几番劝酒,这才留了下来。
愈往楼下,那聒噪的声音便愈发清晰。
“洛阳的女子啊,堪比那山下的老虎,远远看去柔弱闲静,让人心生怜惜,可一旦招惹上了,啧啧啧…”才方踏出房间,只见顾墨沉掀开墨色的袍子,一脚迈入门槛,边说着,边煞有其事的摇摇头。
紧随而来的便该是方才作诗的那个男子。
那诗人说话不急不躁,清恬温和的,五官亦是柔软秀美慵懒幽闲,颇有些书生气质,却又多了些书生不可媲敌的悠远气韵。紧挨着他还有一位老汉,仔细辨认下来,却是我的爷爷。
三人才进门站住脚,就有一位小二从旁侧钻出来,领着他们神秘的往后厅而去。
算算时辰,爷爷和顾公子去后山也才不消一柱香的时间,后山积雪甚厚,即便是匆匆赶回来,衣领发梢难免会沾染些泥垢残雪,更何况,此时顾大公子依然风度翩翩的穿着去时的那身衣裳,爷爷亦没有半点换过装的迹象。
去后山挖药看来只是个幌子。爷爷素来不会欺我,这倒更令我怀疑莫沉了。越思越想,心中如同被鸡毛掸子轻轻抚过般的发痒,横竖我也闲着无事,倒不如跟上去瞧瞧。
因为梦洌的关系,我在听雪楼里受尽了各种优惠和特权,听闻我要到后厅去参观,琴嫂乐呵呵的摒去护院立马放行了。
我独自披着斗篷在院子里走着,很快便找到了他们的藏身之处。
偌大的洛阳,听雪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