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央留下灰奴一条命,并命令他暗中监视三皇子府的一举一动,她要发现孙将军秘密和拓跋真联系,只怕还要好好费一番功夫不可。
“你为了你的大业,为了襄助你的三皇子,竟然眼睁睁看着你的亲生女儿死去?孙重耀,你真是对得起我们母女!”孙夫人的脸上,此刻已经没有一丝的感情,眼睛里盈满的都是泪水,还有不可阻挡的恨意。
“夫人!你不要听信李未央挑拨,我怎么会干出这种事情来呢?沿君是我的亲生女儿啊!”孙重耀生怕孙夫人会一剑杀了自己的那一双幼子,赶忙解释道,此刻他已经顾不得身后鲜血横流的的属下和士兵,他只关心自己儿子的安慰,但见到孙夫人神情无比激动,他只能站在台阶最下面,惊恐地看着。
“为什么?为什么,你明明是那样的疼爱沿君的,从小到大,你从来舍不得她受一点点伤害,可是你为什么眼睁睁看着她死的那样惨——为什么你不肯救她,为什么你要帮着杀人凶手,为什么!为什么!为了权势吗?为了这种没用的东西,你竟然能够眼睁睁看着她去死!”孙夫人的眼睛里,开始涌现出癫狂之色,她像是发狂一般地瞪着孙重耀,仿佛恨不得一口把他咬死。
孙重耀如今已经听不见身后凄厉的喊叫之声,他满眼哀求地看着孙夫人:“夫人,我也是没有办法——君儿的死,我原先也不想的,我本来是想故意营造一个假象让你们看到,谁知等我赶到的时候已经晚了,夫人,你原谅我吧!我也心痛啊!我是多么疼爱这个女儿你知道的!之前三殿下保证过,会封我异姓王侯之位——等我做了异姓王,你就是王妃了,君儿不过是个女儿,以后我的儿子们也会孝顺你的啊!”
异姓王?这个男人仅仅是为了荣华富贵就可以出卖自己的女儿——李未央嗤笑一声,道:“孙将军,一开始我是真的相信你是对拓跋真恨之入骨的……可是后来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沿君是个天真单纯的姑娘,她一定想不到自己的父亲为了一个异姓王的位置就轻易把她卖了,甚至不惜把她送给安国公主去屠戮。这世上竟然有你这样的父亲,我真是怀疑你的心肠被狗吃掉了吗?”
安国公主在整个事件之中,根本是拓跋真的一个棋子,她甚至不知道拓跋真故意营造了那个“巧遇”,不,应该说,拓跋真开始并不知道安国公主的秘密,他可能原本打算故意制造孙沿君和安国之间的矛盾,预备杀了孙沿君嫁祸到安国身上,故意营造拓跋真因安国公主所累,和孙重耀决裂的假象。谁知安国公主在不知拓跋真暗中策划的情况下,生怕孙沿君泄露她的秘密,便真的下手杀害了对方,无意之中帮了拓跋真一个大忙——后来李未央把整件事情串起来想,她才知道,所有人都被拓跋真玩弄于掌心。
这样深沉的心思,他不做皇帝,实在是太可惜了。李未央的笑容,不知不觉带了说不尽的冷酷。
孙夫人突然笑了起来,但这笑声却带着说不尽的凄厉,孙将军恐惧地看着她的笑,猜测不出她的下一步举动。最后,她平静了下来,回过身去,温柔地抚摸着其中一个妾侍手中的孩子:“是啊,我一直把你的孩子当成是自己的孩子,尽心尽力做你孙家的媳妇,哪怕婆婆如何刁难,妾侍如何嚣张,我都一直隐忍着,我唯一的希望,就是君儿能够幸福。现在你却说,君儿不过是个女儿,哈哈,我的女儿啊——”她说着,竟然诡谲地一笑,强行夺过那襁褓,恶狠狠地从台阶上摔了下去。
李未央也没有想到孙夫人竟然会作出这样可怕的举动,一时之间来不及阻止,眼睁睁看着那个孩子滚落下去,孙重耀发出野兽一般的哀嚎,向台阶之下孩子坠落之处扑了过去,然而还没等他到那孩子跟前,却听见李未央大声道:“拦着孙夫人!”可这一句终究是迟了,孙夫人毫不留情地,将另外一个孩子也恶狠狠地丢了下去。
高高的台阶之下,两个孩子瞬间死于非命,这一种惨烈的状况,让孙重耀瞬间崩溃,他猛地抬起头来,看着孙夫人,像是要跟她同归于尽。就在此时,铁甲士兵已经涌了上来,将他按倒在台阶之前。他大声地嘶吼着,拼命地挣扎:“毒妇,你这个毒妇!你这个毒妇啊!”
孙夫人大笑起来,可是笑着笑着,却是笑出了眼泪,几乎笑弯了腰:“是啊,毒妇,我是个毒妇,可这一切不是你逼出来的吗?我的君儿,死的有多么惨,你这个做父亲的,不肯替她报仇,我便替你做了!”随后,她突然回转过身,冷眼瞧着那两个哀嚎着抱在一起的妾侍,眼中似乎有一丝杀意,李未央心如轮转,一刹那便想好了对策。但面上含笑,上前一步,及时挡住了她:“孙夫人,真正的凶手是拓跋真和安国公主,你的仇还没有报!无谓在这里耽误时间!”
孙夫人看着李未央,原本狰狞的表情慢慢变得平静:“郡主,我知道你是不想我滥杀无辜——也罢,我不杀这两个贱人!但是那些害死我女儿的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李未央看着面色发白、眼中却露出坚定之色的孙夫人,心头叹了一口气。孙将军啊孙将军,你一步一步把贤良淑德的夫人逼迫到了这个地步,不知你现在可曾后悔?有端庄的妻子,美丽天真的女儿,你却还是不肯放弃异姓王的位置,这样的荣华富贵,可以换你最宠爱的女儿的性命,这简直是——令人难以接受。
三千禁军最后只剩下一千余人,这些人看到孙将军被押着,顿时慌了神,不知道该继续突围出去,还是立刻投降,孙重耀双手被缚,犹自冷笑不已,看着台阶之下、广场之上厮杀成一片。
这时候,拓跋玉从小道快步下了城墙,由一队精兵护送着,终于走到了李未央的身侧。他高声道:“我知道你们都是受孙贼蛊惑,陛下有恩旨,立刻放下刀剑,便恕你们无罪。”
然而这里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犯下的罪过太大,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听从。
李未央走到孙重耀的面前,他已经满面鲜血,目眦欲裂地陷入了疯狂之中,李未央望着他,淡淡道:“孙将军,让你的士兵放弃挣扎吧。”
孙重耀沉默不语,仿佛没听见李未央在说什么。他谋反未成,自然没什么好下场,恐怕不只是他,连同孙家上下几百口人,谁也逃不脱这罪责,既然如此,多拉一些垫背的人又有什么不好呢?
李未央又道:“陛下宽大仁慈,孙将军又是于国家社稷有功的将领,如今你及时悔悟,未必没有一线生机。”说着,她看向拓跋玉。拓跋玉微微一笑,走上来,身上染的煞气在顷刻之间褪去:“将军一直是陛下和我心目中的良将,陛下早已传下旨意,此事只在首犯三皇子,降者不问。”
这话的意思是,如果孙重耀肯放下屠刀,皇帝就会饶恕他的罪过。但孙重耀仔细思量着,负隅顽抗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再说了,他犯下的乃是谋反大罪,皇帝真会有那么好心,能放过他吗?
李未央慢慢道:“孙将军,我知道在三日前,你以孙老夫人回乡省亲为理由,已经送走了孙家的主支,可你应当好好想一想,这一路上山高水远,他们能平安到达吗?”
孙重耀面色一变:“李未央,你已经把他们——”难道说,李未央已经杀了他的亲人?不,怎么会,他以为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觉,那样光明正大的理由,竟然会被轻易戳穿!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将军多虑了,不过是请他们做客而已,但是若将军执意不肯放下屠刀,恐怕这阎王爷也要请他们去坐一坐了,到时候怕是将军无颜去面对孙家的列代祖先。”
孙重耀叹息,自知无可抗拒,大喝一声,道:“你们都听见七殿下的话了吗?全部放下刀剑。”
孙重耀在十年前也曾经统帅过禁军,但禁军统领职务比较特殊,通常三年便会轮换一次,孙重耀为了培植自己的势力,狠心栽培了四五名副将,并且将他们一力提拔了上来,此次行动,便是从五万禁军之中挑选了他能够掌控的三千精兵,并着其他副将看守着剩余的四万五千人,只等他拿下宫门,便放出信号,让那剩下的四万五千人以勤王保驾为名,用最快的速度控制京都。拓跋真手上的那二十万,自然在距离京都不远处,随时调转马头——到时候,只用说七皇子拓跋玉趁着大军不在京都,毒杀皇帝与太后,意图谋朝篡位,三皇子拓跋真立刻率军回来勤王保驾便好。
“陛下那里——”李未央看着拓跋玉,出声问道。
“已经抓住了意图行刺的宫女和太监,拓跋真还真是厉害,明明之前早已对宫中进行了清理,却还能埋下这么多的暗桩,偏偏这些人还一口咬定,主谋者是我,若非我抢先一步阻止,怕是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这罪名了。父皇那里也是十分震怒……”拓跋玉沉思片刻,将这些一一道来。
李未央点了点头,道:“现在,就剩下等待了。”
拓跋玉咬牙:“等我捉到了拓跋真,非要剥下他的一层皮不可!”
说得真是好听,既然已经提前洞悉了对方的阴谋,本可以阻止刺杀和下毒的行动,可拓跋玉却一直不曾有所动作……分明是要坐实了拓跋真的罪名!这个七皇子啊,如今也是完全变了一个人。李未央看了他一眼,却是淡淡笑了笑,不置可否,随后她回过头,看向一直在旁边看着,几乎已经是浑身发抖的九公主,道:“公主,你还好吗?”刚才宫中到处都不安全,所以她才将九公主带在身边,现在看她吓成这个样子,心中也有几分抱歉,“是不是先送你回去休息?”
拓跋玉点头,道:“九妹,刚才我已经通知了柔妃娘娘他们先行躲避,现在应该没事了,你快去安抚一下柔妃娘娘,免得她受惊了。”
李未央冷冷一笑,柔妃娘娘会受惊?真是天方夜谭,但她不预备说出自己的看法,只是转身向外走去,赵月一直伪装成宫女的模样跟在她的身侧,此刻急忙跟上。拓跋玉连忙叫住她:“你这是要去哪里?”
李未央看了一眼孙夫人离去的背影,道:“回府。”
拓跋玉递出了自己的令牌:“如今全城都已经禁严,拓跋真还在虎视眈眈,你不可随意乱走,但凭着这块令牌,你能够在宫中自由出入。”
李未央犹豫了一下,终究是收下了令牌,转身快步离去,拓跋玉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微微一笑,李未央,你很快会变成我的。这一天,不会很远了。
刚刚出了宫门,却见到百姓们惶惶不安,他们还不知道宫中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城门被人关闭,城内一队队的兵马在巡视。孙重耀一直等待那四万五千人的禁军响应,却不知道禁军中的那五名副将全部被拓跋玉诛杀,如今拓跋玉凭着皇帝的手令,已经牢牢控制了这四万五千人。现在——剩下的就是拓跋真手上的那二十万和蒋国公的五十万军队,但不管是哪一方,现在都不可能轻举妄动……李未央的马车驶入一条长巷,马车却突然停了,赵月掀开了车帘,却听见一声极度刺耳的声音:“李未央,你给我滚出来!”
安国公主!
李未央皱起眉头,孙夫人已经带人赶赴三皇子府,安国公主却到了这里,看来孙夫人是扑了个空了。她冷冷一笑,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闯,好,我倒是要看看,你究竟要做什么。她吩咐赵月掀开了车帘,随后下了马车,却见到安国公主身后带着数名皇子府的护卫,面带煞气地看着李未央。
皇子府的护卫都很紧张,安国公主不知道怎么了,突然召集人手到处寻找安宁郡主,先是找到了李府,然而李府却是闭门不出,只说郡主入宫了。安国公主却依旧不依不饶,一路要找进皇宫之中,如今却在这里恰好遇见,叫人如何不担忧,若是她们起了冲突,又该如何是好。
安国公主眼睛里充满了恨意,瞪着李未央道:“贱人!”
“这是哪里来的疯婆子。”李未央冷笑道,她眉梢眼角俱是平静,面对安国公主的辱骂,她反而笑得惬意起来。
安国公主越是疯癫,越是发狂,李未央越是觉得开心。
安国公主被李未央的笑容刺激的双目通红,唇哆嗦了两下,一股血液慢慢冲上头顶,心头压不住的狂躁越来越盛,声音里有压抑不住的愤恨:“李未央,你居然串通沈太医来害我!你这个毒妇!”随后她厉声道:“灰奴,还不把她拿下!”
没有人应声,灰奴只是静静站着,一动不动。
“灰奴,你聋了吗?听不见我说什么?!”安国公主猛地回头,声音仿佛破掉的铜锣,因为过度愤怒和憎恶变得异常难听。
灰奴依旧是一动不动,没有反应。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灰奴,你做的很好。”灰奴一怔,随即点头,道:“多谢郡主夸奖。”
安国公主先是震惊,在瞬间就什么都明白了,她的表情变得异常扭曲:“李未央,你设了个局害我还不够,还收买了我的暗卫?你果然好毒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