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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叶大摇大摆走过去把大门狠狠一拉开,不分青红皂白就破口大骂:“哪里来的文盲?不认字啊,没看到‘关门一天‘吗?滚远点!”
外面的男子轻蔑地看了花叶一眼,用折扇敲打在她头上,高雅道:“粗悍泼妇,河东狮吼也不过如此啊。”
“竟然敢说我是泼妇?!”花叶怒目圆睁,把腰一插,“哼,我今天就是要让你看看泼妇的真面目!”
“政公子?”白真真认出了那人是政怀瑾。花叶住了手,回头问,“小白你认识他?”
还未及白真真回答,政怀瑾抢先道:“是啊,我们认识,老相好。”继而又转向白真真,用扇子指着花叶,“这泼妇是你养的疯狗?真粗鲁。”
花叶呲牙咧嘴,气得满脸通红,一脚向政怀瑾踢过去,却被政怀瑾灵巧躲过,花叶一下子重心失稳,快摔倒时又被政怀瑾的扇子一下扶住腰,她才摇摇晃晃稳住重心。花叶憋红了脸,又羞又怒,不知怎么发作。
政怀瑾也不理不睬,径直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吩咐下人在外面守着。白真真才发现外面有一顶轿子,几个轿夫。看来真是富贵人的作风。
白真真看着政怀瑾讥诮讽刺一笑:“政公子,我们庙小,恐怕供不起你这富贵人家。还有以后请不要再为难小的,小的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巫婆,说老相好什么的有辱您老人家高端典雅的身份。”
居然说老人家挪揄他?政怀瑾真是越来越觉得白真真有趣,骂人不带脏字却又骂得到位,他嘴角翘起:“你在我心目中怎么会低贱?你以为我和那忘恩负义的郑直是一路货色?这贱民就是贱民,思想狭隘,行为猥琐,竟然得了功名就休了结发妻子,简直白眼狼一条,猪狗不如。”政怀瑾在外面的流传中已经听说了这状元休妻的事。也知道了白真真在这医馆,便来探望一二。
花叶问政怀瑾:“你也知道郑直?”
“当然!一个月前这位白医师把自己的血流干了去给别人治病。才得了一点钱,让本公子去给郑直打官司,救了郑直一命。要不是我,那白眼狼状元能有今日风光?”
花叶大吃一惊,小白居然为了那贱男人去卖血?花叶又将来龙去脉问了一遍,更是气得牙痒痒,当时居然觉得那状元是绝世难求的仙人,现在看来当时真是瞎了狗眼。
白真真在旁边越听越伤心,忙转移话题:“那到底是那股风把您老人家从扬州吹到京城来了?”
政怀瑾解释自己是当朝丞相的儿子,丞相住在京城,每到冬至之前自己便要来京城和家里团圆,过完年再走。毕竟,父亲是在乎他这个儿子的。
花叶咋舌,刚刚竟然骂了一个丞相的儿子,这权贵人士怎是她一平民得罪得起的。她忙忙道歉,说自己不会说话。
政怀瑾倒是一脸轻松,说:“无妨,我就是喜欢你这种真性情的人。比起那个在牢房里口口声声死不休妻,等得了功名又将妻子弃如敝屣的虚伪男人来说真是好太多了。”
“等等等等,”白真真眨眨眼睛,诧异问道,“你刚刚说什么?死不休妻?怎么回事?”
政怀瑾也是个坦荡的人,觉得敢作敢当,就说当时和他开了个要他休妻才救他的玩笑。并解释说是要测试郑直是否对她真心。
白真真连拍脑门:“天啊,我这辈子遇到的都是些什么奇葩啊?我高贵骄傲的老人家,你害死我了。我老公休了我不会是为了这个吧?”
政怀瑾调侃地耸耸肩:“不会的,我拿休书逼他时,他早看出来我是和他开玩笑而已。要是就为了个玩笑就休妻也太离谱了,主要还是郑直不值得依靠,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白真真恨了他一眼,懒得和他多说,心情烦到极点,甩手道:“得得得,我不想再谈此事了,中午到了,我做午饭去。”
“有本公子的份吗?”政怀瑾打趣道。
“贱民食品,供奉不起。”白真真把白眼一翻,不想再对他理睬。
白真真到了厨房,气急败坏地削起了刀削面,一边削一边骂:“阿正你该死!叫你不信我,叫你休我!我白真真是多么讲贞洁的人,这么洁身自好,我就阿正你一个老公,怎么会再跟其他人有染?夫妻三年,你竟然不知我人品,不相信我,气死我了!俗气,无知,低智商!”
郑直打了一个喷嚏,他今早醒来,越来越觉得不妥。觉得应该偷偷给老婆送些银子去,让她远走高飞,不要再在这地方待了,免得危险。来到素问堂,才发现外面停了一顶轿子,上面写着一个“政”字。在扬州的时候,郑直见过政怀瑾的轿子,和这个是一模一样的。那政大人已经来了?郑直忽而闻到熟悉的味道,似乎是刀削面的香气。既然政大人来了,他不敢进去,那群轿夫堵在门口,他便在外面侧一点的地方躲着,看不到里面的场景,只是听到里面的声音。
忽而听到自己老婆说:“来来来,坐,热腾腾的刀削面,你一碗,我一碗,不够我还可以下。”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吃的刀削面,说的话。今天想来,竟如此怀念。
一个粗犷的男声响起(其实是花叶,她感冒了所以声线变男人了):“我最喜欢的就是你的刀削面了,百吃不厌。”
是那个政大人吗?郑直觉得心中纠痛。他和她之间的秘密和温馨,也是从政大人那里来的。
“对了,那老人家呢?”白真真问。
“上茅房去了。”男声继续响起。
“管他的,我们自己吃。”
花叶吃着刀削面,觉得美味,继续用粗狂的声线调侃道:“哎,你是多么贤惠的老婆,我要是娶了你啊,肯定是把你放在手心上捧着,绝对死都不休了你。”
白真真心中气愤,出气似说道:“就是!早知道,我就嫁给你好了,省得那么多麻烦!当年真是瞎了眼才嫁给一个这样不知好歹的奴隶。”
“你现在嫁给我也不迟啊,我肯定八抬大轿把你娶回来,风风光光。”
“想当年,我嫁人的时候,就骑着一条毛驴过门,连花轿都没有,真是寒酸得要命!”
“别想啦,那贱男人还想他干嘛?做人啊,要往前看!以后你就是我的正宫娘娘,我只对你一个人好。”
白真真发泄似的哈哈笑了起来,觉得两人对话好玩,花叶也跟着嘻嘻哈哈跟着笑起来。
听闻这笑声,郑直听不下去了,再听也没有意义,便离开了。他挤出一丝苦笑,这样也好,老婆未来生活有了着落,不用再担惊受怕。她终于可以等到心中所爱,脱离自己这个低贱卑劣的奴隶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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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状元郑直二三事
次日,白真真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妥,觉得至少政怀瑾的事情,得去跟阿正解释一下。她虽然对阿正不信任自己的行为十分痛心,但毕竟是个误会,弄清楚了也许就没事了。
结果,一出门没走两步,就被泼了一盆粪水。
“不要脸的死贱女人,你怎么还有脸活着,早点找根绳子挂上吧?”泼她的是个中年妇女,周围几个男男女女跟着讪笑,眼光中带着鄙夷。
白真真全身沾着奇臭无比的粪便秽物,她被惹毛了,这辈子还没受过这么大的侮辱,把袖子一撸,狠色道:“找死!连老娘都敢泼,我看你们是不想活了。”说完便冲上去揪着那妇人的领子一扯,龇牙道:“我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泼我?”
那妇人往后一缩,哼哼道:“下贱无耻的女人,你自己敢做就要敢承担。”
“承担什么?”白真真使出全力怒吼,继而周围的人相继向她扔石子和烂叶子。
“打死这个水性杨花的毒蝎女人,这么不要脸,把状元爷害成这个样子,还不知悔改,继续作恶。”
白真真被这群人的石子扔了几下,吃痛把擒住妇人的手缩了回去。她向众人怒吼:“你们搞清楚一点,谁害谁?谁说的!”
“哼,你干的恶事,我们都知道了,贱女人,会受到天打雷劈的!”说完,一下哄散而去。
白真真怒气冲天,一群疯子简直不可理喻。不过很奇怪,看样子,那群人似乎是故意驻守在门口等她出门再泼她的。真是有组织有计划的疯子。不过现在她这身……看来出不了门了,不得不折返回素问堂。回到素问堂,却看见花叶正在看一本小说,看见白真真回来忙慌张地藏起来,心虚道:“小白你怎么提前回来了。“
“今天真是倒霉透顶,被人泼了一身粪便。”白真真满脸黑线,肚子里一股子恶气。
“一定是疯子!别理他们。快去洗个澡,换身衣服。”花叶忙说,不知为何,话语中带着几分掩饰,几分同情。
白真真忙去沐浴更衣,一切安顿好后,觉得心中疑虑,偷偷拿了花叶那本藏起来的那本书。薄薄一本,上面赫然写着“状元郑直二三事”七个大字,作者署名姜白。她一阵子怒气,阅读起来。
那本书,洋洋洒洒上万字,简短讲述了郑直的一生。
郑直和林钰儿原是一对璧人,林钰儿文采斐然又慧眼识人,倾尽一身金银,供郑直考状元。两人常郎情妾意常泛舟杭州西湖之上。某日,恶毒巫婆白真真爱上了郑直,郑直心中爱的是林钰儿,所以拒绝了白真真。这白真真表面上是个巫婆,实际上却做着下流的皮肉生意,人尽可夫,下贱至极。白真真为得到郑直,买通一些势力,将郑直在湖心烧成炭人,伪作救命恩人姿态将他绑回四川。
在四川,白真真故意冷嘲热讽逼婚,说凭郑直的容貌,已经没有资格娶其它人,只能娶自己。郑直因为毁容对生命绝望,为了感激这巫婆的假仁假义,为了完成自己奶奶要孙媳妇的心愿,被逼着娶了白真真。白真真为了显示自己优越感,在结婚之日故意用毛驴像牵奴隶一般牵着郑直,有意露出郑直被毁容的面目让众人笑话,进行惨绝人寰的游村行为;让全村所有人知道郑直嫁给她这个巫婆,是巫婆给了他郑直多大的恩惠。这么做,是要彻底击碎郑直的自尊心,好让他百依百顺跟着巫婆。
原本的风华才子郑直从此卑微得像个奴隶,常常给白真真下跪。而孝顺的郑直这样做,是为留下她,让奶奶安心,所以愿意被逼迫,被侮辱。他常常被逼着到外面干粗活,一干就是一整天,干得比别人都苦,所得钱都交给巫婆。但他即使全身满伤,身心交瘁,这巫婆也不给任何治疗,只是晾着让他痛不欲生。即使这样,巫婆还是每日逼迫郑直继续干活,从来不心慈手软。
巫婆像奴役奴隶一般奴役郑直,让他为她洗衣服,为她烧菜,为她做家务。一个男人的自尊心尽毁,每日垂头丧气,自卑不已。那巫婆却更加春风得意,变本加厉折磨他。
终于,当郑直被训练成巫婆的偶人,白真真用巫术为他恢复了容貌,因为她也不喜欢一个太丑的男人。郑直虽然恢复了容貌,却因为那几个月的折磨和巫婆的心理暗示,依然机械式地过着猪狗不如的奴隶生活。
终于,郑直奶奶看穿了白真真伎俩,对她产生不满。白真真为了封口,残忍杀害奶奶。她为了让郑直得到举孝廉的资格,残忍强迫郑直跪了七天七夜不眠不休,每当要睡着之时那巫婆就对他拳打脚踢,于是郑直被残忍折磨了七天,弄得不成人形,骨瘦如柴。然后,为了得到荣华富贵,又逼得郑直去考状元。
在郑直考状元途中,巫婆寂寞难耐,勾搭上了状师政怀瑾。政怀瑾和巫婆为了更顺利做出偷人勾当,收买了当地官员,嫁祸郑直杀人之罪,并日日对他酷刑折磨。于是,巫婆和姘夫政怀瑾每日在床上翻云覆雨,郑直每日在牢里痛不欲生。没想到郑直坚强,趟了过来。县太爷良心发现,放了他一马。
郑直受了酷刑,还是坚持北上考状元,中途昏迷在破庙里,遇到了林钰儿。林钰儿不计前嫌接纳了他。并揭穿了巫婆真面目。于是当郑直考上状元后,他毅然休掉这十恶不赦的巫婆,又重新和林钰儿在一起。
实在是可喜可贺的圆满大结局啊。
读罢,白真真攥紧了拳头,她的指关节嚓嚓作响,并泛白突出。花叶猛然看到白真真正在看书,忙抢过来:“小白,这种东西你别看了。”
“我已经看完了。”白真真强压住怒气。
花叶小心翼翼:“小说而已,就是些故弄风骚的文人写的,为了吸引眼球不择手段的,你别往心里去。”
“我不往心里去,外面那群泼粪的人可是往心里去了,”继而恨恨道,“他怎么可以这样对我。我可以忍受他休了我,就算是没感情了也可以好说好散。但是他凭什么把我那么多年的对他的付出说得这么不堪,他凭什么把什么屎盆子都往我头上扣!”
“小白,你别激动。说不定郑直不知情,是林钰儿那个婊子犯贱……”
“全部事情经过,那么多细节,只有他清楚!我们夫妻间的秘密,不是从他嘴里口中流露出来,外人怎么会知道……”是啊,只有阿正才知道是白真真自己逼婚,阿正知道政怀瑾,阿正才知道是白真真去逼他考的状元……这些事,到了他的嘴里,竟然最后都成了迫害他